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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吧!”
詹肆月看到勺子上面那一大坨粘稠稠,热滚滚还冒著白气的米粥,本能得後退了,他可不想因
为这一口粥而满嘴生泡。
戎易扬却以为他是故意在跟自己闹别扭,因为昨晚的事,於是火冒三丈,恶狠狠地将勺子硬塞
到了人家嘴巴上,那样子不像喂粥,倒像是喂毒药似的。
“唔!”詹肆月拒绝张嘴,嘴皮却给烫得生疼,不由得呻吟了一声,撇开了脑袋。
“哎呀呀,你是笨蛋呐!”
戎夫人啪的打在了戎易扬後脑瓜,嚷嚷起来:“粥要吹凉了才喂,你这臭孩子,是想烫死肆月
啊!”
戎易扬翻翻眼皮,把勺子放在嘴边吹了两下。
“看你那凶巴巴的样子,谁还敢喝你的粥,就不能温柔一点?”
戎易扬又将声音压低,“柔声”地对詹肆月说:“喝粥吧。”
戎夫人看不到那张咬牙切齿的一张脸,对儿子的表现还算满意,於是笑道了一句“这还差不多
,继续努力吧”,便领著铛儿和荻花回去了。
而戎夫人一走,戎易扬的本性就爆发了,双目喷火地瞪著詹肆月,一把将那粥碗蹲在小凳上,
然後噌地站起来,响亮地“哼”了一声,就蹬蹬蹬地出去了。
詹肆月在那里唏嘘了老半天才回过神来,伸手去拿那粥碗,粥碗却啪的一声从正中间干干净净
地裂成了两半,粥水瞬间就流了出来。
“哎……又糟蹋了一碗,浪费粮食是要遭天谴的啊!”
拿起裂开的两片碗,看了看,还是将里面剩下的粥吃干净了。
“今後还是学会逆来顺受吧。”
不然,早晚有一天,我也得跟这粥碗似的,被活劈成两半!
旺夫命 05
新婚三日过後,戎易扬又恢复了每日赶早朝的生活。
快五更的时候起床,等婢女端著水盆和简单的早饭进来,他就起来梳头,穿衣服,再随便吃几
口东西,贴身小厮荣定帮他打点好东西,就往宫里去。这是惯例了,即便他成了婚也不会有什麽改
变。
然而到了第五天的时候,情况忽然有了些不同。
端来水盆和早点的婢女鱼贯而入,又匆匆离开,戎易扬起来洗完脸,小厮戎定却还在屏风後面
磨蹭著不进来。
“戎定?”他喊了一声。
然而屏风後的人没有半点儿回应,戎易扬觉出不对劲,便大喝一声:“到底是谁?不想走就给
我进来,别在那里鬼鬼祟祟的!”
这回那人影终於有动静了,慢慢从屏风一侧挪了进来,手里还捧了个托盘。
“怎麽是你?戎定呢?”
戎易扬皱起眉头,他婚宴第二天就把詹肆月安排到别的房间去住了,这几天一直也没见到这人
,都给忘了。
“谁是荣定?不认识啊。”詹肆月摇摇头,捧起手里的东西,“娘让我把这个送来。”
戎易扬抬眼看看,原来是件新朝服。
“哦,放那儿吧。”
詹肆月把官服放在桌子上。
“嗯,行了。”戎易扬说。他的意思是“没事你就走吧”,可是詹肆月却站著不动。
“娘让我伺、伺、伺候你……穿上呢。”不知道为啥,说这话的时候,詹肆月直想咬舌头,跟
几天前那伶牙俐齿的样子差得太多了。
戎易扬看他一眼,不动声色道:“就你?别没事给我找事就行,伺候就免了。”
这种瞧不起人的说法真叫人生气,詹肆月撅起嘴巴,可很快就记起了娘是怎麽嘱咐他的,作为
一个能在丈夫面前抬得起头的好媳妇,就一定“要能忍,要乖巧,要勤快,还要懂得讨人欢心
……”
“那、那我给你倒茶,伺候你吃早点?”詹肆月上前一步,端起茶壶,道。
“我不用你倒茶,也不用你伺候吃早点。”
戎易扬说,詹肆月只好又把茶壶放回原处。
“没别的事就回去吧,告诉我娘,早晨不用你过来。”戎易扬摆摆手。
詹肆月正从袖口中掏出一把梳子,就又给藏了回去。
哎,算了,不要自找没趣了,这戎易扬就是茅坑里的一颗石头,又臭又硬,你还拿热脸去贴他
的冷屁股,真是自找苦吃呀!
“那我走了。”
暗自将面前的人腹诽了一通,詹肆月悻悻地说了一句,见戎易扬没有吭气,便径直转身离开。
“等等。”可这时,那颗茅坑的臭石却忽然开口喊了一声。
詹肆月左右看看,确实没别人在场呀,於是回过身来,问询地指了指自己。
叫我?
“废话。”戎易扬说,嗑地一声将茶杯放下,詹肆月跟著抖了抖,生怕那杯子会立刻自行裂开
。
“咳,来吧。”戎易扬转开视线。
“来、来什麽?”詹肆月完全糊涂了。
“你说呢!”戎易扬一拍桌子,“戎定不在,谁给我梳头?!”
“啊……”詹肆月愣了愣,然後忽然明白了:原来戎易扬不会梳头!
“你瞪什麽眼睛!我不是不会梳,不过是梳不好罢了!”戎易扬有些恼羞成怒,猛在那里给自
己找台阶下,“给别人梳我还是会的!”
哦~~~是吗,真没看出来!
詹肆月忍不住暗暗发笑,脸上却是一副诚惶诚恐,手脚麻利地上去解开了戎易扬头上的发绳,
然後抽出袖口里的那把牛角梳慢慢梳理。
手中的发丝黑而直,但是摸上去却手感粗硬,就跟戎易扬本人似的,外表人模人样的很气派,
一接触才知道全不是那麽回事。暴躁、傲慢且不说,自己不愉快了就拿别人出气,这是幼稚、任性
,明明自己不会梳头发,还不承认,这是笨、蠢……反正整个就是一个纨!子弟、骄纵少爷,白白
浪费了这一身光鲜体面的皮囊!
“喂,你到底会不会梳头,是想把我头发揪光吗?”
不满的抗议声一下子将詹肆月从神游的状态中拉了回来,他低头一瞧,手上和地上竟多出有好
几醋落发。
啊呀,这架势,是真要把人家拔成秃子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一连串地道歉,也没有换来戎易扬的好脸色,詹肆月吐了吐舌头,只好放轻了手上的力度,更
加小心翼翼。
将头发理好,梳成一股,再盘成发髻……可盘著盘著,面前那个脑袋却忽的升到了自己摸不到
的地方!
詹肆月惊讶地看著陡然起身的戎易扬。
“还、还没好呢。”
“等你弄好,早朝就不用去了!”戎易扬满脸烦躁,左右看了看,最後还是说,“算了,今天
就这麽走吧。”说完,就大步流星地出去了。
真的就这样走啦?!好歹也要把发髻盘起来吧。
詹肆月跑到门口望了望,戎易扬笔直的背影刚好消失在长廊的拐角处,而那股没能盘成发髻的
头发打著卷儿拧在一起,好像一条弯弯的蛇吊在了脑顶似的,还在背後那麽一荡……
噗哈哈!
詹肆月忍不住大笑起来,边笑边走回到屋里,将那柄牛角梳重新揣回到袖口中。
大步走出府门,马匹早已准备妥当,戎定滴溜溜地凑过来,一声少爷还没喊停当,就让戎易扬
大巴掌扇得转了个圈儿。
戎定早就猜到这巴掌少不了,捂著半张肿脸,还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地嬉皮笑脸,少爷长少爷短
地打躬作揖拍马屁。
“少爷,今天您看上去是更加得英姿勃发、玉树临风了!”
戎易扬今天懒得理他,只自顾自地翻身上马,出发。
“等一下!”
身後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戎易扬一听就头大,但还是勒住了缰绳,回头看去。
一个身影从府门中奔出来,直跑到他跟前。
“这个、这个给你带上。”詹肆月伸出手,气喘吁吁地说。
什麽东西?
戎易扬低头看了看,立刻拉下脸来:“你什麽意思,要我带这个干嘛?”
“什麽意思?”詹肆月瞪了瞪眼,有点儿生气地说,“是你的头发太乱了,小心碍著皇上的龙
眼,带上梳子,路上还能梳理一下……你说我什麽意思,真是的!”
戎易扬知道他今天确实是仪表不佳,但也不至於带把梳子在身上啊,跟个女人似的,像什麽样
子!
戎易扬坚决不拿,詹肆月就拉住马缰绳坚决不放手。
“放手,大清早你发什麽疯!”
“不行,怎麽说也是我害你这副德行去见皇上的,我不能不管!”
这、副、德、行……
此四字一出,戎易扬脸都黑了,他就算再怎麽边幅不修,也不至於用“德行”这个词来形容吧
?!
一来气,戎易扬猛地一把抽回马缰,却不想,竟把詹肆月也给掀翻了,眼瞧著一个屁股墩儿就
坐到地上去了。
还是戎定反应最及时,霎时大叫著跳起来,急著忙著跑去要把人扶起来,好像摔在别人身上疼
,都跑到了他身上似的,那反应比谁都大。
可詹肆月明显不想让别人扶,自己一出溜爬了起来,还翻著眼皮瞪戎易扬,满脸怒红,跟火烧
了似的。
戎易扬见这状况,也有些发窘,他没想把詹肆月怎麽著来著,就是没想到这人下盘会那麽不稳
的,随便一拨拉就倒了……这可不是他的错,实在是詹肆月太弱!如此想来,还是赶紧离开,不要
让别人看到,还以为他在恃强凌弱!
於是戎易扬调转了马头,准备开拔……
“戎易扬,你就是个大、混、球!!!”
詹肆月却忽然仰天长嚎,那中气十足的气势,没激起惊涛骇浪,也是回声四起,不仅戎定惊了
,戎易扬惊了,连戎易扬的马也惊了,附近的狗儿们更是跟著狂吠不止。
而詹肆月呢,他嚎完了就跑,跑得风驰电掣一般,连一直藏在袖中的牛角梳掉在地上也不管了
。
你奶奶我奶奶戎易扬他奶奶的,这回是真疯了,活活给气疯的!
旺夫命 06
詹肆月今日的心情本是坏到极点了。
大清早就在戎易扬那儿吃了一肚子闷气,回来一看,那把一直跟著他的牛角梳竟也不见了,他
赶忙回头去找,却怎麽也找不到了。於是,他更加不快。那梳子是朋友送给他的,虽说不值几个钱
,可也算是他的宝贝,平日里,只要一看到那梳子,他仿佛就看到了友人那一张风骚的桃花脸,正
冲著路人猛抛媚眼,还一边悄声问他:“阿月啊,他们怎麽总盯著我看呢……”
哎,如今,梳子忽然不见,不是被哪个乞丐拾走,就是被扫地的仆人们当垃圾撮了……想想都
叫他心中绞痛,不由得对著东南方拜了一拜。
“阿兰啊,求你不要生气,这真的不是我的错,都是那个戎易扬害的,他狗咬吕洞宾,把你的
梳子咬没了,你要是不高兴的话,夜里就去找他算账吧,不用来看我,真的真的不用来看我了啊!
还有,你到底被大水冲到哪里去了,没事也给我拖个梦,然後我好去找你呀……”
念叨完了,拖鞋上床,在床板上扣几个头。
“哟,肆月,你这是干什麽呢?还磕上头了,我在门口就听见咚咚响了!”
戎夫人却在这时推门而入,身後照样跟著铛儿和荻花,把他撅著屁股磕头的样子全看到了。
“我、我这是……祈福呢,向我们并族的山神祈福,保佑您长寿健康!”
詹肆月赶紧胡诌几句,又冲著东南方念了一通经,把戎夫人和两个丫头逗得直乐。
“哎哟,我真是找了个好儿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