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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渲道:“他这木头德行,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慕容贤凑过脑袋:“你这护卫挺好玩的,借我玩两天吧?”
“四皇兄身边这么多佳人香伶,怎么还看上我的护卫了?”
“玩笑玩笑。”慕容贤意味深长地说:“九弟竟然能把一个木头□成如此尤物,真是羡煞皇兄我了。”
“九皇弟不是不喜欢男人吗,如今也做这断袖分桃之事了?”一旁坐着的慕容槿笑语。
慕容渲眼角一瞥,道:“英雄不问出处,美人何分男女,只要是美人本王都喜欢。”
慕容贤笑得耐人寻味:“你没试过,自然不知道男子的好处,九弟,你说是吧?”
慕容渲抿了口酒,不置可否。
百日照抬了一下眼,看向那道熟悉的身影。
慕容槿感应到他的视线,朝他舒眉一笑。
他竟然还能如此风轻云淡,若无其事?百日照若有所失地移开视线。
酒过三巡后,方文轩站起身,命人抬上一个裹着大红绉绸的木匣子,揭开红布;里头托底上放着一颗拳头大的珠子,光华耀目。
“这是夜明珠?”慕容仁说:“宫里头有好几颗。”
“启禀皇上,这是微臣偶然从西师湄洲得来的母珠。”
“母珠?”
“是,皇上请看。”
一名内侍端过一个黑漆茶盘;又向怀里掏出一个白绢包儿,将包里的珠子倒在盘子里散着,再把那颗母珠搁在中间,随即便看见那些小珠子滴溜溜滚过来,一颗也不剩,都粘在大珠上。
方文轩拱手道:“这珠子之所以叫母珠;原就是因为珠之母的缘故。”
慕容仁点点头:“有些意思。”
“不过是一点小小的心意,还望皇上笑纳。”接着又朝内侍吩咐:“带她们进来。”
内侍应声出去;不大功夫带进两个体态修长的美人;年龄均在十七八岁;容色娇丽,肌肤细腻,明艳不可方物。
“这是微臣精挑出来的的佳丽,无论品行还是姿色都属上乘,还望皇上能喜欢。”
殿内歌舞再起,丝竹之声不断。
两个美人侍奉左右,慕容仁却是有些意兴阑珊,过了没一会儿就称头疼,让慕容渲陪自己去偏殿歇息。
月挂中天;清光皎皎。
百日照静静地守候在偏殿门外。
御花园里的芙蓉红含苞待放,暗香浮动。
恍惚想起初次遇见慕容槿的情景,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他还很天真单纯,单纯到近乎愚蠢。所以当慕容槿把他送给慕容渲时,他还傻乎乎地以为,慕容槿很快就会来接自己。
刚开始的一段时间,他天天坐在九王府门口等,直到有一天慕容渲冷冷地告诉他,慕容槿走了。
慕容槿去了南疆诛洲,而且一走就是三年。
他为什么要把自己送人,百日照一直到现在都想不明白。
夜空中繁星点点,如一盘碎沙洒了漫天。
“日照。”一个清丽的声音蓦地响起。
百日照全身一震,直直地僵着身子。良久,一声轻叹传来:“你不看看我吗?”
强制镇定下来,百日照道:“六王爷脸上开花了吗,要属下看什么?”
“几年不见,你倒是变得很不一样。”慕容槿顿了顿,又说:“以前你不会这样跟我说话。”
百日照默默不语,半晌才低低地说:“你也知道是以前。”
慕容槿苦笑了一下:“你还真是不念旧情。”
台阶旁偶有一朵不知名的野花,在夜色中落落寞寞地开放,百日照目不斜视。
周遭静谧,沉默得能听见花开花败的声音。
“你跟九弟的关系,很亲密?”声音依旧言笑自若,只多了一丝不可察觉的颤抖。
百日照怔了怔,随即点点头,嗯了一声。
慕容槿伸手去摘树枝上的花,恍然一笑,喃喃:“是了,他跟我要你的时候,就说是很喜欢你。”
如冬日一般清冷的月华落在修长的身影上,将他照得落寞而又孤独。
所以你就把我大方毫不吝啬地送给了自己的弟弟,百日照心中烦乱,别开脸不再看他,生怕自己会一个克制不住冲上去。冲上去干什么?是狠狠揍他一顿,还是跟他诉说这些年来自己的相思之苦?
“你在记恨我吗?”
百日照垂下眉目,反问:“六王爷有做什么事让属下记恨吗?”
慕容槿的视线落在他的腰上,眼神清亮:“这玉佩你还带着?”
闻言,百日照下意识地去摸腰间的玉佩。月光下,玉身折射出一道明晃晃的光。
慕容槿柔声说:“你若不是还喜欢我,戴着它做什么?”
百日照常年木讷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眉间拢起一层薄怒,时不时地逗逗他就这么好玩吗?等他被逗起了情意逗起了真心,却毫不留情地把他当做一个物品东西送给了另一男人。
“王爷喝醉了……”
“我没喝酒。”
“……”
四目相对,百日照别开视线。
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容槿终于悄无声息地走了。
直到那个纤瘦的身影远出视线,百日照还是像尊石佛一样,一动也不动。
皎皎白月下,略带醉意朦胧,入秋的细风却是吹骨切肌。
6、no。6
回到王府已是子时。
可能是太累了,慕容渲居然就在马车里睡着了。不忍吵醒他,百日照小心地将他抱回房间。
月色微透罗幕轻寒,浮云灭没。
慕容渲即使入睡,眉头也是皱着的。这还是百日照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他的脸。
一双细长的双眼,眼角微微上挑,尤其笑的时候,更显妩媚妖异。
细细看来才发现,他跟慕容槿的五官若是分开来对比,确实没有半点儿相同之处,但是组合在一起,却是有着惊人的相似。
手指拂过修长的眉,秀挺的鼻梁,好看的薄唇。
“……槿儿。”良久,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似是多年前曾经熟悉过的低语,刻骨铭心。
百日照失神在自己的思绪里,却没有看到慕容渲皱着的眉头,微微动了一动。
翌日清晨。
微薄的晨曦透过窗栏透进来,又在地上落了一片斑点。
百日照睡得极浅,天刚亮就睁开了眼睛。躺在旁边的慕容渲搂着他,呼吸一深一浅。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纷踏声,是负责梳洗的丫鬟们来了。
“冬儿姐,百护卫在里头吗?”一个声如细丝的声音响起。
“在里头呀,嘻嘻,现在王爷每晚都跟他同榻而眠呢。”
“莫非所谓的贴身护卫,就是这么贴身服侍主子的吗?”她一说完,就有好几个丫鬟跟着低低笑了起来。
虽然是刻意压低的声音;可对于听力敏锐的百日照来说,一字一字都听得非常清楚,甚至有些刺耳。
“都闭嘴,胡说八道什么,要是被王爷听到,小心你们的脑袋。”馥儿恼羞成怒地训斥她们。
“馥儿,我们知道你喜欢百护卫,不过他现在是王爷的人了,你可不要……”
“他才不是你们想的那种人。”夹杂着愤怒与委屈。
百日照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下床穿好衣服,打开房门。
门外的一群丫鬟见他出来,一个个顿时噤若寒蝉。
百日照扫了她们一眼,说:“方才的话我就当没听见,下次再敢非议主子,我便不客气了。”
“……是。”丫鬟们喏喏地应了声。
对于她们的话,百日照其实并不生气,但是做为下人,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过了一会儿,慕容渲醒过来。丫鬟们适时地上前;服侍他洗漱穿衣。
馥儿不住地拿眼瞥百日照。百日照视若无睹,把目光投向窗外。
碰巧一只茶色带斑纹的云雀扑棱着翅膀飞过,叫声啾喳婉转,仿若少女轻灵爽悦的笑声。
耳边一阵碎裂声传来。
百日照回头看去,只见地上一枚扇砗玉佩碎成了好几块。
馥儿跪在地上,神色慌张:“王爷恕罪,奴婢一时失手。”
慕容渲抬起手,理理宽大的衣袖,嘴里不紧不慢地道:“这枚玉佩是本王最喜欢的,现下被你弄碎了,你说该怎么办?”
馥儿忙不迭地磕了几个头:“奴婢该死。”
慕容渲说:“该废你的左手,还是废你的右手,自己选一个吧。”
“奴婢是不小心的,求王爷饶命啊。”
“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本王亲自拿刀给你?”
馥儿几乎是带着哭腔:“奴婢错了,奴婢下次一定小心,求王爷饶恕奴婢吧。”
一干丫鬟各自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见此情景,百日照上前拱手:“九爷,玉佩碎了再买就是,何必跟馥儿如此置气。”
慕容渲斜乜了他一眼,对馥儿说:“明日去浣洗房,不用再来伺候本王。”
馥儿一听这话,脸色发白,咬了咬唇:“是。”
长安大街,繁华闹市,人来人往。
香玉酒楼。
一进包间便看到了几张熟脸,慕容靖,慕容贤还有楼薛淮三人。
酒战正酣,见慕容渲进来,楼薛淮顶着两坨红晕,满嘴酒气地说:“九渲,你叫我们好等。”
慕容渲皱着眉推开他:“怎么喝这么多酒?”
一旁的慕容贤摇了摇扇子,笑说:“大概是被哪家姑娘甩了吧。”楼薛淮像条八爪鱼一样缠上他:“来来,小贤,我们继续喝。”
“百护卫不坐下喝一杯吗?”慕容贤一看见他,就忍不住想逗弄他。
百日照回道:“属下不敢。”
“什么敢不敢的,不用忌讳这么多。”慕容贤硬是把他按到座位上:“来,喝酒。”
百日照连忙说:“四王爷,属下不会喝酒。”
慕容贤劝酒功夫一流,才不管他会不会喝酒:“来酒楼哪有不喝酒的道理,男人不喝酒,枉在世上走,来来,把这杯酒干了,不然就是不给王爷我面子。”
百日照看了看慕容渲,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似乎并不打算管管发酒疯的慕容贤。
被硬生生灌了一杯酒,百日照呛得猛咳了起来。
慕容贤又倒了一杯:“酒逢知已千杯少,能喝多少喝多少。”
“属下不能喝了。”
“百护卫太无情了,本王可是视你为知己呀。”
百日照推脱不掉,只好一饮而尽,被酒气冒得直了直脖子。
“哈哈,百护卫,你真是太有意思了。”慕容贤凑到他的面前,笑眯了一双眼睛:“我们来喝交杯酒吧?”
百日照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忙说:“四王爷,你喝醉了。”慕容贤伸出手去摸他的脸:“本王清醒着呢,百护卫长得可真是……”
“四皇兄,你喝醉了。”慕容渲开口说。
慕容贤嗖地缩回手,然后按着自己的额头,不住喃喃自语:“头好疼头好疼,本王醉了。”
百日照如获大赦,松了一口气。
慕容靖半开玩笑地说:“九弟的□手段真是高超,什么时候也教我一两招吧?”
慕容渲说:“你成天出入风月场所,还用我教什么?”
“自然比不得你,把自己的护卫带上床,几个兄弟之中你可是第一人呀。”
百日照在旁边听得青一阵白一阵。
楼薛淮不满地敲桌子:“聊什么天,喝酒。”
酒喝得差不多,慕容贤便搓窜着他们去雅轩楼。楼薛淮喝得烂醉如泥,便让下人送回府。
粉墙朱门,大红大绿的装饰,牌匾上题了三个龙飞凤舞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