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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有话说-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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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旧是之前曾来过的地方,依旧是之前曾见过的人。
    当傅听欢再次和闻紫奇一起来到这黄泉宫地宫之内时,墙后的黄泉人声音里终于多了一些急迫:“楼主果然不凡,竟真拿到了这本账册!请楼主先把账册与我一观!”
    傅听欢却不为所动,只站在当场笑道:“这账册乃是一页页的死板字句,若我现在就这么给你一看,你当场就将这整本书的东西给记住了……那我到时可去向谁要那江南十六路车马行啊?”
    黄泉人的急迫之态顿时一收,墙后静默片刻,黄泉人笑道:“十六路车马行我可先交予楼主。只是交割也须时间,若楼主要这样交易,恐怕楼主就不得不在我这黄泉地宫做客些许时日了。”
    傅听欢轻轻地笑:“若我也不愿这样呢?”
    黄泉人怫然不悦:“这也不好,那也不好,也不知傅楼主究竟是何打算,可是不想做这笔生意了?傅楼主可要仔细想好,这天下间能一口气且愿意一口气给楼主十六路车马行的,撇开我黄泉宫就再无第二人了!”
    傅听欢便纵声长笑:“不错,这比生意够好又不够好!江南十六路我要,账册我要,你这黄泉宫,我也要!”
    “傅听欢,你找死——”黄泉人又惊又怒,但话音方落,喊杀之声就透过了这浸漫千百载的岁月的地宫,在黄泉人耳边响起!
    “这——”他一时惊疑。
    傅听欢又冷笑:“你只以为这黄泉宫的龟壳子如何坚硬,却忘了再坚硬的龟壳子都是让人打破的!”说罢伸手在石室内一按,竟叫石室中的一面墙自中分裂,向两侧滑开!
    刹那间,同样身穿黑色长袍脸覆银色面具的黄泉人出现在傅听欢身前!黄泉人虽惊恐愤怒,却避无可避,便立时自斗篷中取出一对半月弯钩状的奇形兵器,钩刃尖尖,像蝎子的尾巴,其上泛着蓝光,乃是粹了剧毒的模样。
    闻紫奇神色一冷,正要上前,却被傅听欢伸手止住。
    傅听欢今日心情很好。他脸上依旧带着惬意的微笑,自怀中取了萧见深给他的白玉箫做兵器前,还有闲心解释上一句话:“我说了,江南十六路,账册,黄泉宫我都要。而你既让我刺了他一剑,我也必要亲手将你千刀万剐,方才好泻这心头之恨。如此待得我拿了账册和黄泉宫回去,也好博他开怀一笑。”
    xxxxxx
    萧见深的受伤并未影响队伍的行程。
    按照计划,渡江之后,骆守宁拿萧见深手令另各州府护持,又秘密联络飞鹰部,密切观察江南危楼的一切动向,在队伍一路安稳回到京师的时候,有关途中夺取账册一事的种种情报也归于萧见深案头。
    对于地点的精确选择,对于账册的猜测与重视……所有的一切,都不像江湖中人的手臂,而只有在这京师之中,位高权重的某一位执棋者,方才有足够的人脉与地位知道一切,有足够的理由和手腕处理一切。
    他站在窗前,目光透过着重重殿宇,透过着半座城池,落在了某一个方位。
    那个方位正住着一位十分受天下读书人尊敬之辈。
    ……但这些日子里收集上来的证据却并不这样表明。
    一条条有关危楼的消息被飞鹰部逐一探出呈递到萧见深眼前。
    江南第一楼,下辖十六路车马行,拥有足够的消息来源。
    而南运河孙将军传回消息的其中一条,则是贡船的失踪与十六路车马行的联系。
    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证明着当日的那场刺杀与抢夺,从头到尾都是傅听欢一手操作。
    一切都合乎逻辑,证明着他最初的猜测与疑心并不正确。
    ……但还是有些不妥之处。
    萧见深微微拧起了眉。站在窗前的他被天光一照,感觉到一丝晕眩与不舒服。这不舒服正来自于胸膛曾被傅听欢捅伤之处。这十数日的时间里,那一道伤口并未愈合,不止没有愈合,还时时泛起细密如针刺的疼痛。
    当日并未见到对方藏在手下之兵器,也许是因为兵器的缘故……
    他的手撑在了窗台上,今天的疼痛比往常更剧烈,就像心脏也被人动手给狠狠搅了一下——正在这时,门轻轻地被推开,方谦心自外头走入室内。他站在门扉之处,正是里外的分界线,也是光与暗的交界点。
    他逆着光,面容不能看清,却有着能够让人体会的温柔。
    紧接着,他一步跨入室内,很快走到萧见深身旁扶住萧见深:“殿下的伤口又痛了?”
    “……你知道?”那点痛楚很快消失无踪,萧见深挣脱方谦心的手,说。
    “何止是我,骆将军只怕也心中有数,只是不敢宣之于口,大约怕被冠以一个窥探太子起居的罪名?”方谦心含笑说。他早已习惯萧见深日常的冷淡,却依旧亦步亦趋甘之若饴地跟着对方——实则现在的萧见深比之最初,待他早已好了不止一点半点,虽面上一径冷淡,但不管是东宫还是书房重地,不都让他自由出入了?
    他跟着萧见深来书桌前坐下,诚恳说:“殿下伤口总痛,恐是当时兵刃奇特之故,殿下还应召宫中太医会证,拟出个治疗之方来才是。”
    “此事孤自有分寸。”萧见深道。
    方谦心便像往常一样默不作声。但这样的沉默今日却不如往常一样没有后续。
    这一回他并不离开,而是走到了萧见深身前,他屈下双腿跪坐在对方脚前,先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一只手放在面前的膝盖上,在感觉那膝盖仅只跳动一次而没有任何其他反应之后,便又把自己的另外一只手放在了这膝盖上。
    他端端正正地跪坐好,然后仰起脸看着萧见深。
    他身上有一股奇异的松香,这是他今日特意染好了方才来见萧见深的。
    他第一次与对方如此接近,周围再没有第三者影响他们,他能够清楚而直接地看见对方眼里一闪而过的茫然……
    成功了,他已推不开我了。方谦心微微而笑。他不再如前几日那样战战兢兢不敢多行一步不敢多说一句,而是恢复了自己的本性,慢条斯理道:“我知殿下对危楼楼主之心意,但殿下坐拥天下,想要什么人而不可得?傅听欢不屑殿下,乃是他瞎了眼;傅听欢刺伤殿下,乃是他烂了心;而这世上还有诸多不瞎眼,不烂心之人,做尽所有,也只求殿下垂眸一顾。”
    方谦心直起了身。
    他的手试探性地环上了萧见深的腰部,萧见深没有拒绝;他就再进一步,伸手摸上对方那让人望之生畏、不可亵玩的面孔,萧见深还是没有拒绝。
    他便只觉心中滚烫。
    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亲吻对方的眉眼与嘴唇,他喃喃着说:“若能与殿下一夕欢愉,生死亦在等闲之间;殿下恐不知我之身份与目的,然而有了殿下,这身份这目的又有何要紧之处?”
    萧见深:“……”他看着对方,想到了傅听欢,没有制止对方的动作。
    “我愿为您生,我愿为您死,我愿如那腰间佩,日日伴君不相离……”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轻声道,“殿下抱抱我,好吗?”
    萧见深的手扶住了对方的肩膀。
    这换来方谦心心满意足地一笑。他开始替两人脱衣服,先是自己的,然后是萧见深的。
    他引着萧见深往书房中供人歇息的小榻中走去,他因*而紧绷着声音,这声音暗哑低沉:“殿下且亲我一下,我想你亲我一下。”
    他没等萧见深说话,又继续自言自语:“我想与殿下长长久久地在一切,殿下且先恕了我隐瞒之罪。做奸细之辈本不该有心,不该有情,不该相信任何人,最好连自己都不要相信……”
    然后方谦心的目光落到了萧见深脸上。他与萧见深双双滚倒在榻上,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沉默许久,方才说:“殿下不知道,殿下究竟有什么样的魅力,几乎让人心甘情愿地付出一切,一切其余的都变得无所谓了——”
    萧见深也被这样的剖白所蛊惑了。
    他盯着对方的面孔,终于缓缓低下头去,将亲吻落在对方唇角。
    然后书房的门就被骤然轰开!
    傅听欢站在此间,一字一句,风刀霜剑:
    “萧——见——深——”
    他的声音在此中断,一口腥甜冲出了喉咙,却又立刻被主人反吞回去。
    于是从喉到心到肝到脾到肺到肾,无一处不如钢刀刮骨、烈焰焚躯那样疼。
    傅听欢怒极反笑,他再一开口,风雷声动:
    “你敢负我至此——”

  ☆、第37章  三七

若这世上,自己亲眼所见之事都不可信,还有什么可信之事?
    若这世上,自己亲身相处之人都不可信,还有什么可信之人?
    信念乃是这人世间最虚无缥缈而又根深蒂固的一种东西,它像人的脊梁,一旦被摧毁,就像由其支撑的整个人,也被着一种最为残酷的方式摧毁了。
    此情此景,已无需再问!此人此事,已无需再等!
    傅听欢一步踏出,似枝头新花绽放那样温柔;他手中持着一管白玉箫,也似花中一点蕊,正轻慢地随绽开的花瓣舒展身姿。
    但他的神色几如幽冥之水,眼中的光,便是水上磷磷的鬼火。
    萧见深见此一幕,面色倏然一变,甚至不及起身,便伸手一招,将那悬于墙上的逐日剑招入手中!
    这是最正确的选择,萧见深手中方持了剑,傅听欢已一步到了榻前;他刚自榻间跃起,剑与萧已平平相碰。
    一声清啸如初生之龙的苏醒,婉转腾挪,直上九霄。
    萧见深体内浩荡内劲自手中之剑流转而出,势如奔雷一般自那白玉箫与玉箫主人而去!但也正是此时,本直对着萧见深的傅听欢却中途撤去了力道,恨极怒极一掌全往还在床上的方谦心而去!
    奔雷之势甫一发出,却并未碰着预料之中的阻拦之时萧见深已觉不对,此际更是明白了究竟为何不对,他撤回半数力道,想去救床上的方谦心,但咫尺之间如何能够?惊鸿之际,便见傅听欢一掌下去,床上的方谦心虽能仓促应对,却完全无法抗衡这大到巅毫又妙到巅毫的一击,一声不及发出,头颅便如烂西瓜似地被人击碎,刚刚直起的上半身也重新倒回榻上,血与肉块散了一床一地。而萧见深的半数力量,也全在此时轰然灌入傅听欢的体内!
    兔起鹘落的一刹间,方谦心死,白玉箫裂,傅听欢伤。
    而萧见深眼见方谦心之死,也终于震怒,长喝伴着滚滚雷音而出:“傅听欢!你疯了——”
    刚才硬生生吞下去的那一口血终于还是自口中淋漓而出,傅听欢并不答话,他杀了方谦心犹觉不足,足尖向后一点,人轻飘飘地向萧见深反方向撤离之际,裂出纹路的白玉箫已搭上被鲜血染得艳红唇边。
    红唇映上玉箫,几滴浑圆的血珠颤巍巍顺着萧管滑下,像极了雪中的落梅,一经溅落就零落成泥。但那随之响起的箫声,却是天地间的第一缕凤唳清音,天降而下,亘古奏响,响起的那一刹那,诸天诸地,神魔万物,全都臣服于此!
    但臣服依旧不够。
    只因主人的心中在这时早已充满无穷无尽的杀意。
    这样的杀意已通过箫声化为实质,割裂着视线所及的一切人与事!
    同样的杀意在萧见深眉间凛然而生。
    他手臂一震,自三年前回朝之后就封存的逐日剑出鞘。
    先是光,然后光化流焰,继而流焰升天成日。
    再然后,剑尖,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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