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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任灵羽,猛的抬腿跃入林间。
任灵羽没追,只是低头叹息着,眉宇间尽是愁容。
“姨娘!”我叫声中,她已经走到我的身边,与我一起低头看着手中的襁褓。
红色的小襁褓裹着一个软软嫩嫩的身子,凄厉的哭声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鲜嫩嫩粉嘟嘟红艳艳的唇正呼噜呼噜吐着口水泡泡,明亮漆黑的眼睛好奇的望着我,眨巴眨巴,薄薄的鼻翼动了动,竟然咧开无齿的牙龈,笑的象朵花。
象我,真的很象我,但是更象子衿,不,应该是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我和子衿的孩子,难怪沄逸他们个个咬死他是我的孩子,可怜当初傻兮兮的我只看到刚生下来时皱巴巴红扑扑的没睁眼的他根本没往自己身上想。
这么小,重了手怕抱坏了他,轻了怕摔了他,我紧张的捧着,象是捧着易碎的瓷器,小心的举到面前,呢喃着,“清音,我的清音。”
心头,很重,又重又酸,小小的身躯在我手中竟似有千斤重,鼻子也酸,眼眶也酸,整个五脏六腑都象是一颗青柠檬,拧出涩涩的味道。
手中的包袱一动,我惊了一跳,全身警戒,一脸凝重,结果等来的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大大笑容,手中的包袱又是一震。
“他,他踢我……”紧张之后,才发现是这个小家伙玩的开心。
任灵羽啧啧赞叹,“真漂亮,和你小时候一样一个笑容就惹人挖心掏肺,只是可惜了,没有神族的印记。”
“没有就没有。”我喜滋滋的笑着,“男孩子要什么印记,才不要他承担那么多呢,活的轻松自在开心就好。”
我的孩子,抱在手中,竟然是这样的感觉,恨不能把天把地把什么都给他,只要我能给,只要他对我一个笑容,所有的骨头都酥了,整个人都沉溺了,只是傻呵呵的咧着嘴,怎么都合不拢。
任灵羽吐出口气,“幸好我来的不算晚,能赶得这么及时。”
我抬起眼,真诚的看着她,“姨娘,谢谢你。”
她轻摆着手,“是我没想到,有人会公然违反神族的约定,竟然私下出手……”
我沉吟着,“姨娘,我知道她是谁。”
“你知道?”她有些意外。
怎么可能不知道?交手几招,招式路数心中基本都知道了,追了那么久,身形都看的清清楚楚。
这个人,我交过手,自然清楚内气相撞间的感觉,除了袁筱熙还能是谁?
“霓裳,任绮罗虽然不是姐姐当年下令的继承人,却毕竟是姐姐的骨血,我不能将她赶尽杀绝,只能在尽可能的范围内帮你,一切还是靠你自己。”她看着我,脸色颇有几分为难。
我低头,“我知道的,姨娘谢谢你。”
她吸了口气,打起精神露出了个笑容,“我去追袁筱熙,希望能阻止她。”
我默默点头,她身形一展,飞快的越入夜色中,转瞬不见了踪迹。
“清音……”子衿急切又激动的声音传来,被夜带着落地,还没站稳就踉跄着扑了过来,被我一只手搂着。
我优雅的子衿,我雍容的子衿,我举止得体从不被人看穿心思的子衿,在我的臂弯中颤抖。
我把清音轻轻的放到他的怀里,双手紧拥着他的腰身,“子衿,我说过会保护你,保护孩子的,信我……”
夫在侧,子在怀
“这就是你要保护的人?”我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表达我的讥讽味道,毫不顾忌的嘲笑着赫连寒石,“好一个保护得当的相府,你保护你的儿子,我保护我的爱人和我的儿子,谁更得力些?”
这件事本不关赫连寒石什么,武林高手想要在豪门大家掳人,那几乎是防不胜防的,更何况还是袁筱溪这样的一流高手,我气的是她根本没有重视过子衿,西厢,小房,看不到半个下人,到处都是亲力亲为的痕迹。
如果不是‘千机堂’的属下够忠心,拖延了时间指引了方向,今天我是不是能追回子衿呢?
“赫连相,今日太晚了,子衿要休息了,我不需要你们任何的照顾,我就歇在子衿房里,您要闹腾要赶人,最好不要惊着我的孩子,否则指不定我会干出什么事。”丢下话,我揽着子衿就往西厢走,根本不看他们的脸。
“我去溜达下。”我还没开口,夜已经留给我一个艳丽的背影,忽然的消失在了夜色中。
喊也没用,他不是个乐意被人束缚的人,由他吧。
看着被我踹开门闩破败的大门,我有些无奈,“咳咳,今夜将就些,我不是故意的。”
子衿低头浅笑,“就知道是你干出来的。”
“我还不是急着见你?”咕哝着,眼睛贪婪的看着子衿,轻捧着他的脸,有些委屈,“为什么离开我?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如果不是今天的事,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
他微微一挣扎,“别,别挤着清音。”
低头间,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儿已经流着口水呼呼大睡了,小鼻翼一扇一扇的,脸也涨的通红。
看到这样的一张脸,整颗心都软了,软成了一滩水。
我凑近脸,深吸一口气,心肺中满满的都是乳香,流动着在心头萦绕,缓缓滑过,不断的循环着。
一直觉得自己还在风流少年,肆意飞扬的年代,转眼间竟然有了孩子,流淌着我一半血脉的孩子,需要我照顾着长大,慢慢成人的孩子。
当年,我的父母也是这样看着我的吧,梦境中残缺的记忆,他们期望怜爱的眼神,现在的我是否也和他们一样呢?
我的清音,长大了以后,是会象子衿一样温柔稳重,还是象我一样暴躁活跃?是该教他如子衿一般琴棋书画,还是该学些武功防身?
琴棋书画?万一他身子弱怎么办?
舞刀弄剑?万一惹事伤了自己怎么办?
一时间,思绪竟然飞的远远,直到一双手拍上我的肩头,“楚烨,你都看了一炷香了。”
收回思绪,我呵呵的傻笑着,“是吗?我居然没感觉。”
“你怪我吗?”他的目光轻闪,声音一惯的温柔。
碧色的衣袍在他的行动间飘荡,隐隐拂拂,衬着那身子犹如柳梢枝头,轻盈婉约,只是清瘦了,太瘦。
手指按上他的肩头,将他压入床榻间,仔细的除去他的衣衫鞋袜,小心的扯过被褥盖在他的身上,“这不是你现在该关心的问题,你现在需要的是睡眠,好好的养着身体,等你睡饱了,我们有很多很多时间去回忆从前,期待未来。”
他陷在被褥间,无奈浅笑,“你回答了我就睡。”
靠在床头,我抚着他的发丝,“精明如你,也会问这么傻的问题。”
他笑了,不再言语,靠着我的腰际沉沉的睡去。
分别太久,连他也开始患得患失了吗?
忍不住的低笑,会患得患失证明他在意,子衿啊子衿,你以为这一次我还会让你那么潇洒的跑吗?
被褥有些歪,我轻轻的扯着盖好,眼神忽然瞄到,那雪白的颈项下,一道细长的疤痕,从肩头到颈下。
这道疤我见过,就在子衿离开的那夜,粉色的伤口还未痊愈,一晃这些年,他怎会让这伤疤一直伴随着他,破坏了那细腻肌肤的美好?
疤痕早已经愈合,颜色也与旁边的肌肤一般变得雪白,却依稀还能看出当年下手的之深,切口之大。
子衿他有他的不得以,隐瞒了太多,而时过境迁这一切竟然一点都不重要了,我根本不愿意去想,懒得去追问,只要能一直看着他的睡颜,闻到清音那甜甜的香气,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哼……”摇篮中的某个大人物在我想到他的时候适时的发出了共鸣,我下意识的看了眼子衿,幸好没有吵醒他。
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摇篮中的小家伙正不安的扭动着,发出细细的哼声。
我应该怎么办?
抱起来?还是摇着哄他睡?
小身子再次扭动了下,我想也不想,一把把他抱了起来,双手直直的平伸着,轻轻晃了晃。
漂亮的大眼睛慢慢的睁开,正一转不转的望着我,又傻又呆又好奇。
我挤着眼睛,对着他小声的说着,“我告诉你哟,你要是敢哭醒你爹,以后长大了我给你找个丑婆娘嫁掉,你要是不哭,让你爹美美的睡上一会,我就给你找个又体贴又温柔的好娘子。”
他骨碌碌的转着眼睛,忽然……
“哇……”猛的一声啼哭直冲云霄。
我急急的缩着手,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捂上他的嘴巴,刚到空中就反映过来这么一捂万一闷坏了怎么办?
急了,我慌乱的说着,“别哭啊,你爹刚睡,你乖啊。”
“啊……”比刚才更猛的一声,伴随着他不安的踢动,让我也更加的无措。
“小祖宗,我是你娘啊,你哭什么嘛,不要哭啊。”
“哇……”他的脸涨的通红,眼泪稀里哗啦的糊满了脸,哭的满头都是汗。
“求你了,你再哭我都要哭了。”抱着他,上看下看,也看不出半点问题,我哭丧着脸,这哪是我儿子啊,比爹还恐怖啊。
“我来吧。”一个声音传来,子衿正靠着床榻,看着我的惨样笑着,“可能是尿了。”
“还是把你惊醒了。”我伸直手,把清音放到他的怀里,“我取坏名字了,应该叫他无音的,这嗓子哭的太亮了。”
子衿忍俊不禁,温柔的低下头,细细的解着包袱,“哪有你这样抱孩子的,手伸那么长干什么?”
我凑过脸,苦哈哈的,“那应该怎么抱?又没人教我,反正我的武功不会摔着他就行了嘛。”
他一只手曲着,从身后捧住清音的头和身子,另外一只手从容的解开清音的衣衫,动作顺畅又优美,“看,这样。”
我胡乱的点着头,仔细的看着子衿打开尿布,细致的取下尿片。
“还真是尿了,拿棉布来。”子衿一个眼神,我屁颠屁颠的抓着一大堆的布,笨手笨脚的全部堆在子衿面前,换来白眼一枚。
拈起蓝色的布,“这个是给清音擦身洗澡用的。”
换了条黄色的布,“这个是给清音垫身子吸汗用的。”
又换了条花布,“这个桌子上的抹布,你拿来干什么?”
他一边说,我一边用力的记着,顺手将没用的一样样拿开,直到最后一条厚厚的棉布,我狐疑的举起来,“这个是擦什么的?”
子衿一把夺了过去,“这个是清音的尿布!”
我呵呵傻笑,“还有么?多说些我记着,下次换我来。”
“不用的。”子衿仔细的擦去清音身上的尿渍,开始换上新的尿片。
“哇……”我忽然伸出手,坏坏的碰了碰清音的小鸟儿,“儿子啊,你的鸟太小了,比不上你爹的啊。”
“啪!”手背被不轻不重的拍了下,子衿嗔怒的望着我,“儿子你也调戏吗?这么小的孩子,怎么,怎么可能有大鸟?”
“那是!”我咧开嘴巴坏笑,“那儿子啊,努力长大啊,越大越好……”
“没正经。”子衿索性不理我,把清音往我手中一放,“你喜欢抱,就一直抱着。”
“好!”我捧着清音,有些舍不得将他放入摇篮,索性放在腿上,半坐着靠在床头。
身边睡着子衿,身上躺着清音,我竟然没有半分的睡意,只有激动和甜蜜,不时的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嘴巴都没有闭拢的时候,一直笑着,也不知是在笑什么。
直到天微微亮,我才终于闭上眼睛调息休息了会,冷不防耳边传来一个声音,“上官楚烨,你出来下。”
呼的睁开眼睛,人已经清醒无比。
是传音,所以没有惊到任何人,只有我听见。
轻手轻脚的推开门,又轻手轻脚的关上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