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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项链,不正是褚云重随身之物!自太宗传给他之后,他从不离身,便是以前自己替他入宫,他也从未曾把这条项链给自己戴过一时半刻。当今世上,仅此一条,便连仿品也不曾做过。这……却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之前与秀贤在床上翻云覆雨时,分明床榻之上还没有此物!
凌越将吊坠捏在掌心,那轻薄的质地仿佛还留有脉脉余温,难道,真的是刚才的鬼魂留下的遗物?从不信鬼神的他,一时也几乎被惊骇得魂飞魄散。
茫然而又呆滞望着犹在甜梦中的伊藤秀贤,凌越又惊悸不安的四下里张望了一圈,除去多了这条莫名其妙出现的项链,寝室内别无异样。此时此刻,他几要疑心自己是不是仍在梦中。
然而,卫临的出现却很快打碎了他牵强的论断。
“陛下,时辰还早,还可以再睡片刻,可要小的取杯清露来?”
凌越才要不耐烦地挥手让他退出去,转念一想却又把卫临招了进来,沉声问道:“刚才,可有人进这殿来?”
卫临躬身应道:“小的们都在暖阁子里候着,未经宣召,不敢轻入内室。”
卫临是宫里伺候老了的人了,凌越本该信得及他,但鬼神之说终究虚幻,若真的是褚云重的鬼魂,他为何不索了自己命去,反而将这传家之物送到自己手中?
挥退了侍从,凌越再难入睡,他本性多疑,更何况此事如此骇人听闻。接下来的二日,凌越既没有再招侍郎侍寝,也无心找宗赫的麻烦,只想一个人好好清静清静。
然而噩梦仍在延续,第二夜凌晨醒来,枕边又出现了一支古朴的青龙玉簪,几块暗红的血斑将那龙身残忍的断成两截,一双龙目亦赤红充血的瞪着自己,仿若凝聚了幽冥之灵。这支簪分明是褚云重离京时所佩,但那血淋淋的景象是如此诡异而又不祥,让凌越几欲发狂。
至第三夜,惊魂不定的凌越几乎不敢入眠,然而精力却终是不支沉沉睡去。待得半夜被噩梦惊醒,枕边果然不出意料的又多了一物,却是一张宫中所用的梅花玉版笺纸。捡起来瞧时,上头却用艳红的朱砂写着短短数语:
兄道友,弟道恭,兄弟睦,孝在中。
温馨平和的句子字字如刀,戳在他的心口。再瞧那浑然大气的字迹,正是褚云重的手书无疑,更何况落款处还钤着他的私章“龙行天下”。但是,更让凌越觉得可怖可畏的,是旁边另一枚印章:“赤松轩主”。
凌越急促喘息着,将那笺纸揉成一团。是亚父!定然是他!难道他已找到了褚云重?不然,为何会有祖传项链、青龙玉簪等物?亦唯有他,才有这等本事,能遣人将这些物件神出鬼没的放置在自己的床头。
然而,褚云重究竟是生是死?而凌铮……做这些事给自己看又究竟意欲何为?难道,他已知道是自己……凌越不敢再想,一时,冷汗涔涔已是湿透了衣衫。
墙角的硬木五屏峰铜镜,在清冷的月光下,清晰的照出凌越此时赤红充血的双目,以及凌乱披面的长发下,那副昏沉错乱的惊悸神情。
30。 利欲熏心
早朝时,凌越亦惊魂未定,这几日发生在龙德殿的事很是让他疑神疑鬼,便是坐在这龙椅上,亦有些隐隐不安起来。尤其想到这阵子虽是他在朝中主政,但亚父事必躬亲,竟比当初褚云重在朝时还管得宽。原本还想着亚父或是担心自己担当不来,这才扶持自己直到亲政,但连着这几夜发生的事再一想,只怕是没那么简单。
想当初哥哥在时,凌铮一口一个哥哥不懂事尽胡闹,弟弟乖巧办事老到。到真的自己坐上龙椅,他却比先前还要一百一千个不放心,难不成自己在太阁府时冷静稳重,到了皇宫就轻狂浮躁起来?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凌铮心底放不下权!
说起来,亚父尚且年轻,才不过四十岁的人,此刻便要他退居二线,这对于握惯了权柄之人,确然不是那么容易放手。但,凌越又岂能容得凌铮褫夺本该属于自己的权力?他已是夺走过一次,凌越绝容不得同样的事再发生一次。
无论凌铮在龙德殿做的那些手脚对自己是意在威慑还是警告,凌越都已决意脱离亚父的束缚与掌控。
这是我的天下,是我父皇传给我的天下,任谁也不能夺了去!便是凌铮,也不能!
紧握着龙椅扶手上的龙首,年轻的皇帝面色黑沉。此刻他哪里还有什么心思理政,几件并不太烦难的事,亦让他发了好一通无名之火。下首的朝臣们,为这几日皇帝的语无伦次有颇有些愕然,便是静静站在一角的梁王,亦眉头轻蹙,却也只远远凝望着皇帝未曾开口。凌铮并未主动和他说起什么,但他心里,却是明镜一般,什么都看得通透。
从集英殿退出来后,梁王昂首望了望天上那一轮酷日。今年盛夏如此酷热,看来,又将是一季难熬的夏日啊……
好不容易候到了退朝的时候,卫临殷勤地迎上皇帝,呵着腰道:“陛下,周太医正在殿外候着,可要宣他晋见?”
“嗯?朕有宣太医吗?”凌越横扫过一眼,虽他这几日精神欠佳,却也不愿旁人多事。
“是宗尚令关心陛下龙体。”卫临觑着皇帝的脸色,陪着笑道:“尚令郎见陛下这几日神思恍惚不思饮食,怕陛下日理万机劳乏了身子,天又暑热,便让小的宣太医来为陛下请个平安脉。小的私心也想着陛下这两日睡不安稳,倒不如让太医开一两剂安神静心的方子,也避避暑气。”
凌越在心底冷笑了一声,又随口问道:“这两日怎么也没见宗赫人影?”
卫临忙又道:“宗尚令这次在江浦水坝侥幸脱险,这两日都往三清观祈福还愿去了,回来得也晚。陛下可要宣别的侍郎侍寝?”
皇帝却眉尖一挑,道:“先宣周太医吧。”
等凌越换了常服,周太医已是屏声敛气的进了阁子。磕过头见过安,太医便道:“还请陛下伸过左手,容小臣先为陛下切脉。”
凌越便依言伸过手来,周太医低垂着眉眼,颤颤巍巍的伸过手,小心翼翼的搭在皇帝左手脉膊上。许是天气太闷热而他又全挂子朝服的缘故,才不过片刻,他的额头已是汗水重重。
“若是周太医不信我的话,为‘陛下’把脉时只须看他左掌便知端详……一个多月前,陛下左掌的伤口,可是周太医你亲自缝合,当日脉案还在我处。如今那位‘陛下’伤口恢复得如何,还请周太医用心去看……”
来之前,宗赫对他说的那些话如钟鼓回音,在脑内不断激荡,使他心神纷乱。此刻,他的手指虽搭在皇帝脉上,但哪里还能听得进半点脉声。
陛下那处伤口,那处伤口……只怕唯有菩萨神仙,才能恢复得如此光洁如新,一点疤痕也无。难道?难道真的如宗尚令所言,眼前这人……
正在周太医坐卧不安之时,皇帝却又问道:“周卿,近日天气酷热难眠,朕每每睡至半夜也时常胸闷气短、惊梦湿汗,你可有良方?”
“小臣新得了一种海外秘药,安眠养神最具功效。”想起宗赫叮嘱之言,周太医虽心神不安,依旧硬着头皮道:“不过是药三分毒,此药虽极好,小臣还是要提醒陛下慎用。用一日须停一日,每次用药只能三厘,万不可过量。用得好,便是药,用得不好,反受其害。”
凌越眼波流转,皱眉问道:“此话怎讲?”
周太医便缓缓解释道:“陛下正当年少气足之时,精血两旺,颇能充分吸收药性循环体内,是以用此药能清神养气,脾益心肺。然,若是年过四十之人用此药,却不能收此药之益,反得此药之弊。轻则使人谵妄、头晕、精神错乱、日夜昏睡。又此药无色无味,若一时不慎用药过量,更可严重致人失语、痴呆。真到了那地步,便是神仙也难救。”
“这药周太医可带在身上?”凌越气定神闲的问了一句。
周太医心一抖,忙从怀中取出一支药瓶,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
凌越轻轻摩挲着这樽二寸多高的玛瑙红玉瓶,又斜睨了周太医一眼,沉吟半晌,方沉声道:“这海外秘药虽有良效,但毕竟太过霸道,断不可再用。太医院为皇宫王府中人疗疾,还当轻缓谨慎用药才是。”
“陛下教诲的是!”周太医擦了把汗,嗫嗫嚅嚅的道:“那小臣这药……”
凌越却仿佛没听见他后头这句,只吩咐道:“太医再为朕重开一剂安眠养神的方子来看。”
周太医眼瞅着那玛瑙红玉瓶被收进皇帝怀中,想要说的话咕咚一下又吞咽回肚,只低低的应声道:“遵。”
这夜,皇帝并未宿在宫中,而是去了凌太阁府向凌铮问安。用过了晚膳,父子俩便在赤松轩后的花园中品茶赏月。
水银泻地般的月光照亮了凌铮的眉眼,望着眼前这个儿子,他的嘴角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今儿你倒来得巧,梁王昨日刚送了一坛子经年积下的露水来给我煎茶。你素来精研茶道,便由你来煎制。”凌铮说罢,便命小夷奴取了茶叶来,就要在石亭旁搁一个小炉子煮那露水。
凌越含笑道:“亚父有此雅兴,儿子自当效力。只是这天怪热的,要生起炉子来岂不更添了一把火?不如亚父先去前头翠锦池边喂喂鱼食,我这边火煮沸了,再来唤亚父品茶。”
凌铮闻言,不由得一笑,凌越在他府中住了这些年,自是知道自己有着饭后必要亲去翠锦池看顾那数十尾心爱的锦鲤这一老习惯,便道:“正是,我去去就回。”
翠锦池那一汪碧水轻波,倒映着满园的花树葱茏、月色霜华。坐在池边的凌铮漫不经心的将手中的鱼食轻轻洒入池中,看着心爱的几尾红锦摇头摆尾前来就食,他那清丽如玉的脸庞上却没有一丝笑容。
顷刻,便有一个侍卫匆匆前来。凌铮摒退了众人,淡淡的问道:“东西得了吗?”
那侍卫忙应了一声,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双手递至他的面前。凌铮接过锦囊,将里面的东西抖落出来,却是一条项链、一支青龙玉簪、一张梅花玉版笺纸。
轻轻抚摸着那紫光盈盈的吊坠,凌铮在心底轻叹一声,抬起头来,却见自己的贴身侍卫一付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冷冷的道:“还有什么事,不要吞吞吐吐。”
那侍卫便又附在凌铮耳畔,一阵低语,凌铮听罢,心似沉入湖底,清丽的脸庞一瞬也失了颜色。
“你可看清了?”
“从宫里回来后,我特地去石亭那边留心看了片刻。千岁常夸我贼眼,便是百米外的花儿都能数出瓣儿来,这种事,若不是看得清清爽爽又岂敢在千岁面前妄言!”
胸中汹涌卷起的惊与怒似千浪拍岸,然而重重水潮退去,留在凌铮心底的却是比没有沥过的海盐还要苦涩的滋味。
这……真的是老天爷给他的报应吗?
幽幽月光下,转身离去的侍卫感觉自己似产生了一丝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