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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仇·情愁by十三-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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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伞遮天。  
    回眸,便看见那个人的脸。  
    没有表情的脸。  
    他静静地,瞧得痴了。虽然,那并不能说是一张十分美丽的脸,眉宇间流露的冷酷,更令人不敢逼视。  
    却令他痴迷,并且心碎。  
    半晌后他突然惊觉莫霜痕已陪着他站在雪里许久,连忙伸手去接莫霜痕手里的油纸伞,「对不起。」  
    莫霜痕没让他接过伞,只是轻轻问了一句:「不进去?」  
    仍旧是,冷得像雪的字句,却掩不去关怀之意。  
    仍当他,是朋友吗?  
    或者,只不过是不想白费功夫?都已经花了那么多功夫救人,这么死了岂非功亏一篑。他现在不似一般练武之人可有真气护体,气血处处滞塞难畅,面对天寒地冻,抵抗力甚至是比常人差,若放着不管,冻死不会令人意外。  
    只是封锁经脉的大难都没能让他死了,却因这种小问题而死,传出去很容易让人笑掉大牙的。  
    他闹过的笑话已经很多了,犯不着再加上这条。  
    定定望着莫霜痕,后者没有闪避。  
    握着伞柄的手,冰凉。  
    雪轻轻落在手上,竟是不曾消溶。  
    随着风起,再度飞向不知名的彼方。  
    看着,突然有种悲伤的感情猛然上涌。  
    说不出确切理由。  
    雪舞无定,飘然不知何处停歇。  
    原应触手即逝,在莫霜痕手上却不曾。  
    是因为……莫霜痕也是雪吗?就像雪一样冰冷……思及此,这才想起自己的手搭在莫霜痕握伞的手上一直没放,刹那间、烫着也似地遽然缩手。  
    而莫霜痕不动。  
    凝若盘石,不动如山。  
    因为他不动。  
    因为他似乎没有进屋的打算,所以在这里陪他站。  
    这就是莫霜痕。不太会强迫别人做什么,却很固执,固执得会让人觉得他很狂妄自大、从不考虑别人的想法。  
    事实上好象差不多的确如此。但,能够让他固执的人,并不多;并且在大多数时候,他的做法不是硬逼,而是像现在这样,接近紧迫盯人的做法。  
    只要罗泓堰不动,他就会一直站在这里,直到彼此有一个人倒下。  
    很笨,但很有效的方法。  
    至少对罗泓堰来说,是最有效的。  
    罗泓堰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微微,一笑。  
    「走吧。」  
    「……我不生气了。」  
    在罗泓堰偕同莫霜痕进屋坐下,一壶温热的酒下肚、为冰冷的身体增添几许暖意后,莫霜痕突然这么说。  
    罗泓堰本一直垂首把玩着面前的酒杯,闻言略感错愕、抬头。不经意间望进一双黑沉瞳眸里,一双冷得令人心碎的,黑色眼眸。  
    是不是该欣喜若狂?莫霜痕仍当他是朋友、原谅他了,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  
    不曾提过只字词组,彼此都一样。默契?  
    为什么生气、为什么不生气,好象都猜得到理由也好象都找不到理由。  
    原谅、了吗?  
    是不是这样,就可以满足?  
    理由是什么,到底、重不重要呢?  
    他注视着莫霜痕的脸,那张脸依旧一点表情也没有。不是施恩、不是要引人注意,只是叙述。  
    不生气了。  
    不作任何解释,一如以往那样简洁。  
    再度垂首,因为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  
    应该高兴的事情他高兴不起来,胸口寒意仍凉透心;不过一个吻就足以令莫霜痕如此在意,遑论求爱。  
    是该死心吧。总是爱上不该爱的人,注定没有结果。  
    是该知足吧。莫霜痕愿意原谅他、不再生他的气,不能再贪求了。  
    笑出声,「谢谢。」不敢抬头,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笑容很难看,双肩几不可察地颤抖、心好酸。  
    应该够了吧?至少还能够留在莫霜痕身边、至少不是被不屑一顾。  
    所以他笑。  
    很真心地、笑得很用力,并非强颜欢笑。  
    把所有力气花在笑,就不会有精力去伤心。虽然并没有得到真正想要的,但这样,就够了吧?  
    不能够,再奢望更多,上天对他,已经很仁慈。  
    不该再奢求。  
    莫霜痕静静看着罗泓堰,没有任何表示。  
    从来就不会干涉罗泓堰任何情绪表现,从初识时开始。  
    眼前仿佛又出现方才雪地里,罗泓堰的微笑。  
    嘴角明明扬着,却比哭泣还忧伤。  
    比多年以前那一夜,抱着酒坛放声大哭时还悲伤。  
    不再外放、凝缩在眼底,织就满满愁绪。  
    浓得,化下开。  
    谁都不知道莫霜痕懂下懂情愁,包括莫霜痕自己。  
    但至少,忧伤的感情,他懂。  
    他懂……  
第十章
    雪停了。  
    天晴,日照落在身上,洒下几许暖意。  
    虽然风还是一样冷,但天色明朗已够人心情愉快。  
    罗泓堰在笑。不再阴霾忧伤,好象恢复了往日受伤前的爽朗;但眼底不经意间掠过黯影的机率,却比以前高出不少。  
    莫霜痕也许注意到了、也许没发现,但他什么都没说。  
    一个字都没提。  
    「一个月内,我会回来。」留下这句话,他走了,离开雪影山庄、离开莫霜痕。  
    莫霜痕没有问他欲往何方,目送他远去。  
    就像曾经的每一次。  
    离别时好象总是这样子的,站在原地、看着背影消失在眼界里,对谁,莫霜痕都是留在原地的那个人。  
    不会追过去、也不会一直待在原地发呆,等到人影消失后,便背过身。  
    再好的朋友,彼此都有自己的生活要过;交集,只是短暂的事情。  
    只是,这样而已吗?  
    但不知为什么,他仍是回头,多看了一眼。  
    多看一眼,离人背影早已消失的地平线。  
    日近黄昏。  
    罗泓堰抬头看看天色,合计着也该是找家客栈投宿的时候了。  
    才进客栈,迎面便见到一个很熟悉的人坐在角落里朝他直挥手。「臭萝卜~」高高兴兴地迎上前,用力拍着罗泓堰的肩膀,笑道:「你怎么这么慢,现在才到?」  
    罗泓堰略扬眉,虽然早知道夏谪月的消息灵通,仍不免有些讶异。「你怎么会在这?」  
    「来逮你啊,好小子上次居然敢抛弃我。一声不吭就这么走了,后会无期啊?呿~咱们的孽缘可没这么容易断。」边说着边皱鼻子挤眼睛,一脸怪模怪样。  
    微微一笑,「大不了下次我让你抛弃回来嘛,不过,我可没说后会无期。」  
    虽然早知夏谪月不是会计较这种事的人,多少还是有些愧疚;如今见他如此直爽地说开,自是宽心不少。  
    「哼,还敢说呢。」夏谪月亲热地将手臂搭上他的肩,嘴里可没忘了嘀咕:「你就这么跑了还带伤在身,谁知道下次看到你会是什么样子?仗着运气好也不该这么玩,老天爷有时候没长眼睛的。」  
    「老天爷就是没长眼,才会让我活到现在呀。」嘴角轻一扬,一如以往自嘲。「你别忘了,我是从不干正经事的祸害呢。」  
    「是是是,你是祸害;我活该倒了八辈子霉才认识你这个祸害,行了吧?」拉着罗泓堰落坐,倒了两杯酒,配着花生米继续闲聊。  
    「笨罗卜、烂罗卜,上次瑛儿好不容易找到办法可以治你的伤,找到你房间去才发现你已经溜了。矣,要玩也不是这样子的吧?居然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你要有个什么万一,岂不是要瑛儿内疚到死?」  
    罗泓堰先是一愣,然后略扬眉、咧嘴一笑,不曾回答却反问:「夏大少爷,什么时候请喝喜酒啊?」  
    「什、什么?」这回轮到夏谪月怔愣,随即脸一红,低斥道:「你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悠哉悠哉端起酒杯凑到唇边,「不过,从『小席』到『瑛儿』,啧啧啧,这中间可不到一个月哪。」  
    「我,这个……」霎时间是有些手足无措,但随即反应过来。「呿呿呿,不要给我转移话题!」  
    没理会他,罗泓堰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不过之前花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该说是快还是慢了。」没理会夏谪月几乎是吹胡子瞪眼睛——虽然没胡子可吹——的神情,不疾不徐地啜饮一口杯中物,「嗯,这酒不错。」  
    「姓、罗、的!」一字一顿,蓄势待发。  
    「怎么?这姓很好,我很喜欢啊。」慢慢地喝完酒,罗泓堰依旧在笑,很一如往常的笑法。夏谪月神色却突然一变,猛然地想起他的禁忌、察觉到他未说出口的话语。  
    「比姓席好太多了。」  
    他与席家的仇,永难忘。  
    想忘也忘不了吧?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被同一个男人害死。而那个男人,正是席家的当家,席尘瑛的爹。  
    「脸色那么难看做什么?你要和她成婚,我很高兴呀。」为自己再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笑嘻嘻地道:「你是名门出身,不会有问题的。」至少,不会遇上和他相同的问题。  
    一个父不详的私生子,会碰上的某些问题。  
    夏谪月瞪着眼睛,一时也想不到该接什么。嘴唇动了几下,终究是拿起酒杯堵住自己的嘴。半晌后,才又开口接话:「算你狠……」夹起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边嚼着不忘嘀咕:「老是讲到我接不下去。」  
    哀怨的语气令罗泓堰哑然一笑,「那可真是对不起哪。」并不特别想提醒别人记起那件事情,只是他怎么也忘不了。那明明就已经,过去很久了……  
    「少来,你这家伙道歉时从来就没什么诚意。」睨着罗泓堰,不是很认真地嘀咕抱怨:「说是说对不起,也从没见你改过。」当然知道这种事不是说想改就能改,因为那并不是说要忘就能忘得了。  
    甚至是越想忘、就越忘不了。  
    罗泓堰笑着斟酒,陡然转移话题:「你和小席要拜堂时说一声,我会到的。」  
    夏谪月眉一挑,「你自己说的喔,可别反悔了。」  
    罗泓堰大笑,「我等着闹你洞房呢,怎么可能反悔。」  
    「来呀,怕你啊?不过……」眉头突然一皱,沉吟道:「到时候,姓席的会出现这事儿是免不了的,你……没问题吗?」  
    「小席嫁你就姓夏了,我不喜欢跟姓席的往来,可没说会不理夏夫人哪。」笑嘻嘻地,明知夏谪月想问的是什么仍旧装蒜。  
    「喂,」眉头皱得死紧,「别玩得太过份,我是说认真的。」  
    「我也是说认真的啊,」笑容不改,眼底深沉的光采一闪而过。「没脸见人的,该是他而不是我。」  
    「……」夏谪月张口想说点什么,终究无语。  
    那是谁都不能干涉的,愤怒、憎恶、仇恨,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也就代表了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  
    死去的人已死,死亡,就是定局。  
    「别提这个了,」再度饮尽一杯酒,罗泓堰笑得很开心。「说说你和小席打算什么时候成婚吧?」看起来好象一点都不在意提到那个男人的事情,但事实上究竟在不在意,只有他自己知道。  
    「呿,成婚?当然要先把你的伤势解决啊。」顺从地转换话题,夏谪月也不想在那件事上多谈。斜眼瞄着罗泓堰,「你不会蠢到以为瑛儿可以丢下伤势未愈还随时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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