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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尸走肉。
看到人他才发现,原来他与刀红并非素未谋面;四年前,他们曾经见过。
曾经万分珍惜地守护着佟宵练的那名少年。
一个人为什么会亲手毁去自己最珍视的东西?是出现了,更重要的东西吗?
刹那间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佟宵练曾经说过的话。
「你和他,很像。」少年的笑容,天真灿烂得像个孩子,不染分毫尘世的灰粉。「应该是同一种人。」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很喜欢他,就算哪天他杀了我也没有关系。」
「可是,我死了,他一定也活不下去的。」
那时,他不懂。
为什么总是会有人说失去谁就活不下去?生与死都是很简单的事,人死之后也就什么都结束了;再也不能碰触还活着的人,当然也不可能变成一条扼住咽喉的绳子,夺走生者的性命。为什么活不下去?
一个人死去,世界并不会有什么改变。
风仍会吹,雨仍会下,日月星辰不会逆行,潮汐涨退一如往常,草木不会停止生长,江河也不会停止流动;鸡不会夜啼,狼不会对日长嚎,就连飞舞在花园里那生命短暂的蝶,都不会突然死了一地以示哀悼——除非有人杀了它们。
一切一切都不会改变,改变的只有某些人的情绪而已。
只有短暂的,伤心而已。
哭完之后,人们还是会像过去一样吃饭、睡觉、活动、呼吸、过日子;只是想起死去的人时,会有一点寂寞和悲哀而已。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还能有什么……
可是,在看见刀红的时候,他突然明白了。
伤心的情绪,可以扼杀一个人的灵魂。
尽管还会呼吸、还会活动、还会吃饭睡觉,和一般人好象没什么两样,却失去了灵魂,那刀光不再像他当初所见的那么灿烂美丽,冰冷地散发着金属光泽,没有任何生气。
只有死亡而已。
只有透骨冰心的死亡而已。
单纯为了杀人而杀人,不再是为了保护某个人。
就某个角度来说,好象没什么不好,尤其刀红就是一个杀手;但是他总觉得,这样活着好象跟死了没两样。
杀手也是人,也该有人的物质。
刀红已经不像人。
「你也是来杀我的?」料理完眼前所有敌人后,刀红仍不曾收刀,望向他。
「本来是。」
「改变主意?」
「嗯。」
「理由?」
「佟。」没有全名,只有简简单单一个字,但莫霜痕知道刀红一定明白他的意思。
这个字在江湖上代表着一个家族,但他指的是这个家族里的某个人。
那个曾经救过他,不久前死在刀红刀下的人。
无法确定,一瞬间那双无情的眼睛是不是闪过一抹忧伤。
冰冷、痛苦、绝望而深沉的悲哀……抑或只不过是,刀锋折射的光芒眩惑了他的眼造成幻觉。
「那就请吧,不送。」没有等他回答,刀红便转身离开。
背着他,走开。不知是托大还是相信他的人格?
总之,刀红走了。
而他沉默。
「你和他很像。」
像吗?如果在四年前,他也许会承认;但现在,他绝不承认。虽然很多人都觉得他不像人,但他自认还没那么死气沉沉,他不是那种没有灵魂的人。
那一天深夜里,他被恶梦惊醒。
自出生经来,三十多年来他从不曾作过恶梦,更遑论被恶梦惊醒。
梦见什么?
是什么东西让他惊醒?
梦见十几年前,冷冷的月夜、冷冷的江畔;他伸手,却什么也没抓住,于是那个人就掉下去了,无声无息地没进冷冷的江水里,变成冷冷的尸体。
死亡就是这么简单,一个失手,就什么都没有了。
梦里的他望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心底涌上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而他不明白是什么,那是他从来没有尝过的感觉。
下一瞬、画面一转,回到更早之前,仍是那一个很冷的日子,只不过时间变成白天。
午后,枫林,满目枫红如血。
其实他并不想杀那个人,只是要收手已经来不及了;他学的是有进无退的剑法,他的剑在对敌时出鞘便要饮血,他只会杀人、不会救人。
所以那个人死了,胸口被他的剑刺穿,一剑穿心。
血流得并不多,因为他还没拔剑。
他握着剑柄,有些难过,那个人慢慢抬起头,对他笑了笑。
即使脸色苍白如纸、唇边犹淌着血,这个笑容看起来仍然很温柔、很可爱。
那是,他一向很喜欢的可爱笑脸。
那是,罗泓堰的脸。
然后他就醒了。
一身冷汗地惊醒。
心跳得很快,一股寒意自脊梁升上,背上寒毛直竖。
从小到大,他没有怕过什么。五岁离家上山学剑,面对陌生的环境,他没怕过;十二岁时父母双双失踪,到确定死去这段时间里,他没怕过。
生死,也不过就是这样而已。
人生,也不过就是这样而已。
可是现在,他却突然感到莫名恐慌。
他知道,罗泓堰在雪影山庄等他,在他回去之前都不会离开;雪影山庄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却也非闲杂人等可以擅闯的地方,罗泓堰在那里应该很安全。
他却突然开始害怕。
会不会,他回去时,罗泓堰已经走了?
尽管自己也觉得这种想法无稽而荒唐,却无法克制自己不想。罗泓堰死了他会怎么样?会不会像那个杀手一样,变成没有灵魂的人?
会不会?!
他没有答案。
于是他起身整装,等不及到天明便出发赶回雪影山庄。
一路疾奔,马不停蹄、连整理仪容都顾不得。
然后在第三天深夜,他终于回到雪影山庄,回到罗泓堰面前。
站在自己房门前,他感觉得到房里有人。
雪影山庄时,会睡在他房里的人只有一个,或者可以说放眼江湖,能睡在他房里的人只有一个,不会有别人了。
终于,稍微放松紧崩的情绪,那个人,还在。
慌什么?
怕什么?
平静之后,莫霜痕突然开始怀疑这些问题,突然感到困惑。生而有死,聚而有散,很早很早以前不是就已经知道了吗?
「剑要快,就不能有所顾忌。那会让你的剑有太多负累,施展不开。」
「强烈的执著只会让你缚手缚脚。拖泥带水无法俐落。」
「千万要记着,莫执。」
「要执只能执于剑!」
他知道,他都知道,从来没忘记过。
可是他为什么,对罗泓堰的生死如此执著?没有懂,他自己也不懂,他只知道他不能让这个人死。
如果,失去了这个人,他会怎么样?
会,变得怎么样?
怎么也找不到答案,怎么也想不到结论,因为他根本无法想象罗泓堰的死;呆呆站在原地茫然望着前方,感到前所未有的迷惘。
直到罗泓堰打开房门奔到他面前,他都还没有办法冷静,还神智混乱地对罗泓堰提出相同的问题。
罗泓堰没有回答。
紧紧抓住他的手,不愿他再提。
向来稳定的手却在颤抖,是用力过大了吧?还是,在害怕?
他仍然迷惘。
罗泓堰会害怕失去他,他呢?他怕吗?怕什么?是怕变成刀红那个样子吗?但他又不是刀红,罗泓堰也不是佟宵练。
他怕什么?
或者,他也同样,害怕失去罗泓堰?
「你不会失去我。」
「需要我的时候,告诉我。我一定会赶到你身边。」
那是谎言。
很美丽、很动人的,谎言。
所以他心动了。
尽管知道这一刻的真实在多年以后会变成谎言,他还是选择相信眼前的真实。
没有谁是永远不会失去另一个人。
既然如此,这两句话必然会有一句话是谎言——若是罗泓堰先死,第一句话便是谎言;若是他先死,第二句话则成谎言。因为他绝不会容许罗泓堰寻死!
轻轻、轻轻吻上罗泓堰的唇,凭着莫名的一时冲动。
雪仍在飘,风未停。
世界仍然很冷,没有改变。
可是,他怀里的人,刚沐浴完不久,还散发着清香气息的温暖躯体,却已让他觉得,很温暖。
罗泓堰突然微微动了动,将莫霜痕的思绪拉回现实,天色已大亮。
慢慢地,罗泓堰半睁睡意犹浓的眼,动作迟缓摸索着床铺寻找莫霜痕的手,紧握。
依旧是那么令人心动的温暖。
莫霜痕俯下身,凑近,轻吻那微张的唇,罗泓堰似乎看了他一眼,又似乎根本没清醒。再度闭上眼,手倒是沿着莫霜痕赤裸的臂膀攀上肩胛,环住颈项略略施力下压,让彼此的唇更密合。莫霜痕拉下他的手稍微挺起上身,罗泓堰秀气的眉毛立刻皱了起来,像被抢走了心爱糖果的孩子。
看了看,再度凑近,果不期然他立刻又缠了上来。
没再柔顺地让他压下自己的头,唇瓣近在咫尺,呼吸交融,却就是碰不着。
罗泓堰的眼再度微睁,眯成一线盯着莫霜痕,不打算花力气完全睁开,一副十分慵懒的模样;不过这倒也不能怪他,毕竟他此刻仍全身酸软无力。
似乎是想了想,缓缓张口伸舌以弥补这短短距离,轻舔莫霜痕的嘴唇。
舔了几下,好象不甚满意,搭在裸背上的手开始不甚规矩地下移。
莫霜痕向来崇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当下,不动声色地做起相同举动,手掌滑至腰下,罗泓堰摸到哪里莫霜痕就跟着哪里,虽然罗泓堰躺着是不方便了点,不过搂起他的腰让他的背脱离床铺倒也不是什么吃力的事。
片刻过后,房里的呼吸声开始变得粗重。「唔,小莫……」随着欲望渐炽,罗泓堰的神智慢慢清醒,抚摸的部位也跟着越来越不规矩。
不安地扭动、磨蹭,在身体赤裸而紧贴的情形下着实非常刺激。
莫霜痕的欲望不多,却不是没有,更不是无能。
所以刺激到最后的结果是,昨晚发生的事情又发生了一次。
天亮,已经很久了。
可是他们好象……暂时还无法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