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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和他们那个尸骨未寒的师父,一样。
「……我知道。」是的,她知道。就因为她知道,所以那时候她会想赶着回去见师父最后一面,也所以她会失去自己此生最心爱的人。
于是她恨。
恨她为什么在那时候会放开手,恨她那时候为什么没有一直陪伴在魏情苑身边、守护,导致发生什么事她都来不及阻止。
不愿承认那种情绪叫做后悔,她从来就是个不喜欢后悔的人,但她确确实实后悔。
知道世事难有两全,是故在当初必须在师门与情人间择其一时,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情人。
她无法接受师父只因为她爱上的是一个女人就完全不讲道理、不顾一切地要她与情人断绝往来。
爱一个人,有罪吗?
皆未有婚约在身,亦非血脉相连之系,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她不懂、也不想懂,从来不认为那是需要懂的事。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她是孤儿,自幼就是师父将她养大,这份恩情她感激、无以为报;但那并不代表,她会事事听从师父的旨意,没有自己的想法像个任人操纵的傀儡。
师父也一向喜欢徒儿这个样子,所以虽然偶尔会有些冲突从来就无伤大雅。唯一一次无法妥协的冲突,想不到竟成永诀!她好恨。
也许就因为知道世事难两全,她却犹怀抱一丝不自觉的微渺希望,渴盼能够在其间寻求一个并存的平衡点,而结果却是两头成空。没能来得及见到师父最后一面,也永远失去了她最深爱的人。
也许可以说她逃避吧,不愿承担那种太过忧伤的感情,后悔、永远无法挽回。
莫霜痕倏然撤剑。
「你走。」也许是已明白他想知道的事、也许是不想再问,他没有再进一步追问为什么她没有回来。
话已尽。
「……你不杀我,我还是会杀你。」那已经成为她活下来的唯一动力,否则她早已追随逝去的情人而去。
「我等你。」淡淡地,简单回答。
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她沉默半晌、盯着他直瞧,像想要看透说出这种话时他究竟在想什么?依她过去对他的了解,她可以猜得出他说这话是为了什么。
但她不能让自己相信。
那会让她,下不了手杀他;可是,她绝不能不杀。她对情苑发过誓,要为她报仇的——一咬牙,自怀中掏出事先写好的信掷向莫霜痕。「他就在信中所指的地方,沿途我已做好记号,你应该可以很容易找到他。」话落转身拾起剑就走,不愿回头再多看一眼。多看一眼、多一分动摇!而她,不容许这种事发生。
但就算不回头,她也可以清楚地知道,莫霜痕一直在看着她,目送她远去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不见,就和当年一样。
罗泓堰在一家小客栈的房间里昏睡着。
虽然格局不大房间倒是清雅得很,枕褥尽是一片雪染的苍白,纯粹而决绝的颜色。
环境不差,罗泓堰却睡得不怎么好,双眉紧蹙、冷汗涔涔、呼吸急促。
莫霜痕悄然无声走进房里,顺手带上房门。走向他、拍开他穴道的同时,他立刻像虾米一般全身蜷成一团。
他很痛苦。
莫霜痕盯着他瞧了片刻伸出手。
然而还没能做什么动作就被他一把抓个正着。「你……」吃力地睁眼,迷蒙间看见的是熟悉脸庞,心情多少是放松了些,虽然肉体苦楚依旧。万分艰难撑起身子,攀附莫霜痕的手臂、几乎是整个人靠在莫霜痕身上。「你怎么了……?」轻轻抚上莫霜痕面无表情的脸,沙哑着声音问。
虽然看起来好象和一般时候没两样,他却觉得莫霜痕的样子看起来好……好不知该怎么形容。就好象、就好象……很多年前,他们初识的那一夜。
朦朦胧胧不知是谁的眼。究竟是他的眼朦胧所以看莫霜痕的眼也朦胧,还是莫霜痕的眼又变得像那一夜的江上月一般朦胧?
莫霜痕没有回答,默默无语一如往常。只是好象,又有几分不同!
「你……怎么了……」轻轻柔柔地,抱拥。虽然自己的身体疼痛万分,却舍不得将半分力道施加在莫霜痕身上。
模糊意识里总觉有点熟悉。是不是在很多年前他也这般抱过莫霜痕?
莫霜痕像个娃娃般任他搂抱,不会笑、不会哭,木然的脸上一点像人的表情都没有,漆黑眼睛,似墨玉雕成。
「我……不是故意要躲你。」像是想安慰莫霜痕、也像为自己辩解,「我只是……只是……」
只是不想伤害你。
「……」这里虽然没有说完,但是莫霜痕懂。
「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半梦半醒间他变得有点像个孩子,低哑声调虚软,带点撒娇意味。从来没有向谁撒过娇,或许不是不想,而是从来没有对象可以撒娇。
「……我没生气。」不轻、不重,声音也不大,只是恰恰让罗泓堰可以听得清楚。
「那……也不要,不理我好不好?」人们常常在失去后在发现自己无法承受失去,罗泓堰也一样。他一直知道莫霜痕对自己来说是个很重要的朋友,却直到莫霜痕似视他如生人般擦肩错身,才明白莫霜痕对他来说重要到什么程度。
他已经失去过一个太重要的人,他不能够再失去莫霜痕。失去情人时因为有莫霜痕,所以他撑过去了,再怎么苦再怎么痛也都过去,而如果失去莫霜痕这个朋友,他该怎么办?
可是如果再这样下去,他却势必会失去!
莫霜痕没有再开口,以漫长静默代替言语。
「不要……不理我……」反复低喃,已不是请求而是陈述愿望。
陈述他心头,迫切渴盼。
莫霜痕没说话,不表示答应也没表示不答应;墨玉般的深邃瞳眸,从来就没有人,能够看得透。
「不要不理我……不要……不要……唔!」猛地收口不言,别开脸,竭力压抑。
却终究无法抑止,忍不住让一口鲜红染印上杭褥。像要将内脏咳出也似的剧烈呛咳,腥咸液体悄悄自唇边溢出,在一片雪白上绘出一朵朵艳丽的红花。
怵目惊心。
莫霜痕轻皱眉,迅速让罗泓堰平躺在床上。俐落地扯开衣襟,抚触按压,右掌细密包裹的纱布,虽稍稍阻碍活动,却无大碍。
罗泓堰的剧咳在莫霜痕的碰触下慢慢平息,却有另一种反应被挑起。早已迷乱,却不知是因为伤还是因为人;不需清醒,由近乎兽性的原始主宰。
血的腥气总会令猛兽亢奋,不管在什么时候。低声的呻吟,分不清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欲望;但却可以清楚地知道,那个时候他确实是感到些微疼痛。苍白床褥再添新彩,却是莫霜痕的血,抓握他手腕的手因施力过度而伤口迸裂,包扎的布条也逐渐松落。
红,慢慢、扩散,慢慢、淹没原有的颜色。
再也、不能够、回到最初。
夏谪月在大老远跑到京城绕进小巷里转了一大圈后,终于由某个情报贩子手上得到罗泓堰的行踪!听说他,跟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在一起。
刚踏进客栈的时候他邋遢得要命,和一旁白净净俏生生的美人恰成强烈反比,脏到只怕连街上的乞丐都望尘莫及,更令店小二连换好几桶水才让他从头到脚彻底洗个干净。
令店小二印象最深刻的是,想不到那么脏的一个人,在梳洗干净后冽是个挺好看的小伙子,和那个姑娘站在一起,行起来可说是郎才女貌。
「他跟女人在一起?」夏谪月的眉毛纠成一团,心头无名火起。罗泓堰和女人在一起不在他意料之外,只是他害人为他如此担心,自己却在这里逍遥快活?是什么跟什么嘛!
「唔、一开始和那位客官一道来的姑娘,待了没多久就走了……」
「那他现在一个人在楼上?」
「叹……也不是……」生得一张圆脸的掌柜,笑得有点尴尬。「不过,客官如果要找那位客官,大概晚一点会比较好……」
「为什么?难道又有别的女人来找他?」
「……我是没看见人,不过听阿虎说,刚—楼去本来要帮客官送点茶水,可是房门给上了闩。而房里……有点声音……」
夏谪月狠狠咬了一口,「这死小子倒还真有闲情?我找他找个半死,他却在这里厮混?不成不成、我一定要找他算帐!」
「客、客官?你想干嘛?别、别太冲动啊——」夏谪月一溜烟窜上楼,身为寻常百姓的掌柜及店小二自是拦他不住。
呆望半晌,也只有叹口气,由得他去了。「这些高来高去的大侠们的闲事儿,咱们这些小老百姓还是少管为妙……」
二楼的上房,就只有那么一间有住人,所以夏谪月很轻易地就找到罗泓堰居住的那间房间。
才刚走近,便已隐约可闻房里传出粗重的呼吸声与显然受到压抑的暧昧低吟,搔得人心痒难止、
不由得脸红心跳。见过世面的一听便知房里此刻合该是什么光景,无怪乎方才掌柜的笑得如此尴尬。夏谪月越听越火,不由分说,一脚狠踹开房门大骂「姓罗的你这个浑小子,你到底在干什么?」
黑发,柔柔披散开来。黑白相映总是强烈对比,衬得墨者更墨、白者更自,佳人、欺霜赛雪。倚窗凭栏,轻愁锁眉间。
门开。手捧药盅悄然步入的她美貌亦是惊世绝艳,只可惜那双透明澄澈的眼睛,焦点总是涣散。察觉了房中人并未注意到她进房,刻意放重推门的手劲、发出轻响。
姑娘倏然回首。
似水容颜淡淡惊惶,直到亲眼确认来者何人,才稍稍舒缓在瞬间绷紧的神经。她笑,浅浅,似轻风拂。「好些了吗?」
姑娘的情绪仍未完全平复,响应的笑容几许僵硬。「好……好多了,谢谢。」
席尘瑛虽目不能视却还是察觉了,并不多说什么、也并未多加询问。「药刚煎好、还很烫,喝的时候小心些。」边说着,边将药盅搁在窗前矮几上。
姑娘身上除了擦伤及瘀伤外,还有不少处由利器造成的伤痕,种类并不单一,会受这样子的伤,多少是牵扯了什么江湖恩怨。
席尘瑛虽然心里明白却不愿多问,姑娘如果想说自会说,若不想说、多问只会造成她为难;
况且受惊过剧,这个女孩子对于过去的事情有些记忆混乱,现在的情绪还不是很稳定,强要她回想也许会造成伤害,纵然要问也不需急于一时。
从刚开始一句话都不敢说,惊惶地蜷缩在床角一动也不动,到现在能够自行起身倚窗、含笑招呼,已有很大进步;但要到能够平心静气回想叙述,只怕还需要一段时日。
「嗯……」秀气的姑娘依旧是怯生生地,像一朵再柔弱不过的花,轻轻一捻便会破碎。
倾听她细细将药吹凉、一小口一小口啜饮药汁的声音,席尘瑛陷入旧忆里。
她喝药的声音,让她想起她的姊姊。
自幼体弱多病的姊姊,在她记忆里总是在喝药,和因为伤重导致近日需不断喝药调养的姑娘不同,姊姊常是多吹点风就会受寒,小病不断。
为此,她拼命钻研医术,想着总有一天要让姊姊的身子健康起来,不再那么柔似薄柳、不再多吹点风就要当心生病,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