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林之卿自然说好,就着家丁的灯回房,门口横七竖八地睡着两个下人,被家丁一脚踹醒,吓得魂不守舍,连连磕头。
林之卿摇手:“这不关你们的事,天冷,人容易乏,睡着也无碍。”求了几回情,好歹免了下人的过错。没一会儿,就有个小厮送来热腾腾的点心与粥,林之卿这一晚的确是有些饿了,又冷,都吃光了后,才钻进被窝里。
守夜的小厮只给他留下一盏小灯,然后便立在床尾,站得笔直,眼睛再也不敢眨一下。
林之卿才吃了东西,不想睡,于是故意逗那小厮说话,不想才提到小厮的兄长,那孩子眼圈一红,声音闷闷道:“不知我哥哥现在怎样了。”
林之卿道:“等你家主人回来,我求他放你回家看你哥哥可好?”小厮年纪不过十三四,林之卿的年龄恰好可以做他哥哥,心中不免动了恻隐之心。
小厮却说:“我哥哥随主人去江边打白衣教啦,也许就见不着了。”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林之卿连忙安慰他,心思却是在急速旋转。
难道白衣教已经打过来了?怎么他却不知?
可再问下去,那小厮怎样也不肯开口了,林之卿只能罢休,只是却多留了个心眼,白天见那些下人时,都竖直了耳朵去听他们的话,果然零零碎碎也听到一些口风。
林之卿一叹,白衣教与武林盟的恩怨,不管卓琅在其中到底是扮演什么角色,终归还是要有一次了结。
既然已经得知此事,林之卿就再也无法安心住下去,但是府中人摆明了是不要他去蹚那个浑水,那夜之后,林之卿身边也不动声色地增派了许多高手,把林之卿看得紧紧的,多走一步也有人跟随。
林之卿对此十分无奈,甚至微微有屈辱之感,他寻思了许多法子,都是不行,林之卿静坐半日,忽然起身,直奔沈夫人所在。
次日傍晚,梁府角门开了,慢悠悠抬出一顶小轿。
林之卿蹲在沈夫人脚下,默不作声。他昨日去找了沈夫人求情,求她带自己出府。沈夫人本来不愿,可挨不住他再三请求,只能应下了,趁着礼佛把林之卿藏在轿子里带了出来。
进了长宁庵,林之卿对沈夫人谢了又谢,趁人不备从轿子里钻出来,然后直奔江边。
殷承煜怎样也不会想到,武林盟竟会用如此破釜沉舟之态对抗。
他站在船头,遥望前面不过一里地的滚滚黑烟,暗自心惊。
白衣教自掌控江北大局后,与朝廷苟且,兼并黄河岸不少渔家行渡,亦打造了许多船只,堪称精良,即便是与朝廷军队对抗也难落下风,没曾想武林盟的船只一字排开在江边,按捺不动,只等西北风转南,便齐刷刷拔锚起航,不顾一切地向了咄咄逼人的白衣教船队。
原本白衣教也不怕他们的撞,还大肆嘲笑他们,不想那些船竟是十分脆弱,一撞之下,船舱中贮藏的大量火油随之倾泻,铺满江面。
火油本是产自西域昆仑山之物,从地下采出后遇火即燃,遇水则漂浮其上,难以用水浇灭。
而船上之人,纷纷点燃火把。
星星之火,瞬间燎原。
在这样诡异的天气,南风大盛,卷着熊熊烈火袭上白衣教。
一时间茫茫江面恍若人间地狱,烈火灼人,焦臭熏天,黑烟遍起,其间火舌燎过船体,竟是根本不能熄灭,水越浇,火势蔓延越大。无论是武林盟的人,还是白衣教的人,在这场大火中,几乎无人能逃出生天。
殷承煜双眼盯着不远处的烈火,一动不动。
上千精锐,与数十艘船只,尽数化为灰烬,虽然相隔这些距离,他仍能听到大火中嘶吼的人声,还有烈火乘风欲起的撕裂声。
水与火本是相克之物,此时竟然仿佛融合在一起,共同肆虐在天地间。
“教主……”身后人强作镇定,上前问道。
殷承煜收回视线,缓缓闭上双眼:“趁南风,撤。”
“教主……来不及了……”
“什么?”殷承煜十指紧握船舷。
“江北刚传来消息,京城政变,已经断了城内与外面的联系,我们在京城的部署受挫,此时收不到一点消息。”
殷承煜几乎把船舷抓断,静了半晌,才冷冷一笑:“好,好,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第四卷?恩怨到头终是空 1。相救
当林之卿赶到江边时,入目的只有黑烟漫天,尸骸与残船布满江面,空气中弥漫着尸体与木头烧焦后的臭味,本来清澄的江面乌黑,除了不甘心离开的老鸹,再无活物。
林之卿心里顿时如坠冰窟,慌忙在一片狼藉中寻找活人的气息。
难不成这一战竟惨烈到没有活口在吗?
卓琅身为武林盟盟主定然会出现在前线,难道也……
林之卿简直不敢想下去,如果卓琅真的死了……不,不可能,卓琅怎么会死。
林之卿仔细寻觅着,把江面每一寸残骸都细细翻找过了,仍是没有半点头绪。
林之卿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坐在一块焦黑的石头上久久不语。
正是江水涨潮之时,江水把江中一些残破的木片与残肢推上岸边,退去时,就留下一地触目惊心的痕迹。
寒风凛冽,乌云垂地,不多时就飘起了鹅毛大雪,渐渐覆盖了满地疮痍。
林之卿坐得腿也麻了,才撑着地上爬起来,从一堆焦炭里找出一把长剑,挖了个深坑。然后寻到一颗不知是谁的人头,已经被烧的看不出本来面目,但是肯定年纪不大。林之卿把衣摆撕下一幅,把人头包好,端端正正放入坑中,然后双手撮起沙土,做了个小坟。
若有余力,他自然是愿意为这些亡灵收尸,可尸骸满地,又是怎样才能收完。
此时老天降下大雪,想必也是不愿目睹人间惨案,亲自来收殓了。
林之卿没有刻碑,他根本不知被自己埋下的人是哪方的人,若是写错了,肯定会让死者不安。再者,林之卿心中对他们毫无怜悯,只有无奈。
说到底,人世间一切争斗,不过是利益之争,而历来,在这场争斗中,能赢的只有站在顶峰的人,其余人只不过是无辜受牵连的棋子罢了。
林之卿拈雪为香,遥对江天一奠,又静立了半晌。方才受了寒,他的肩头又隐隐作痛,待到浪潮越卷越大,直有席卷之势,才收拾了下衣衫要离开。
正在此时,一个浪头裹挟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拍上岸来,竟似乎有人声呼喊。
林之卿连忙奔过去,只见一人紧紧抱着一根圆木,亦是烧得乌黑,头发烧去半截,隐约可见头皮,而身上衣物显然价值不菲,但也是毁于大火之中。
林之卿小心翼翼地凑上前,把那人深埋在两臂只见的头拉出来,摸了摸他的脖子。
虽然颈上已经是冻得乌青,但仍有微弱的脉息。
林之卿大喜,手忙脚乱地把那根圆木拽出来,拨开那人脸上的头发。
只一看到那尖尖的下颌,林之卿浑身就比坠入冰窟中还要冰冷。
他不可置信地把盖在那人脸上的长发撩开,一张虽然沾满了烟灰,还带着些伤痕,但仍旧清俊端正的脸庞,便出现在眼前。
林之卿愣愣地看了他半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他。
此时只有他二人,殷承煜毫无还手之力,只要在那乌青的脖子上用力一捏,就能让这个害了自己终生的人彻底咽气。
神不知鬼不觉,既报了自己的仇,还未武林除去大害。
林之卿的双手缓缓伸向殷承煜的脖子。
从前,他肖想过无数次的场景终于发生了。
只要十指一动。
冰冷的手指深陷进殷承煜冰冷僵硬的肌肤中,这个人一直是气势汹汹地出现在人前,不可一世,谁会料到造化弄人,竟会如此落入自己手中。
当真是报应不爽。
林之卿的嘴角露出一抹扭曲的笑。
他双眼一瞪,十指骨节爆出,竟是用出了十成气力。
一切都可以到此终结了。
腊八这天天不亮,街头的老曹头早早地把门口的大铁锅刷洗干净了,将头一夜浸泡好的五色黍米与各类干果一起放进去,生起火。
因前几天下了一场大雪,又是农闲之时,清早除了几家店铺零零散散开门做生意,街上倒是清静得很。
老曹头续好了柴火,便拿着大扫帚把门前的积雪都扫干净,堆到一旁。
真是好久不曾见过大雪了。
南方不比北方,冬天湿冷入骨,阴雨连绵,他这一把年纪也不过见过几次大雪,着实是惊奇了一把。
等把左邻右舍的门前雪也扫净了,腊八粥也开了锅。老曹头连忙用勺子搅匀,然后压住火势,小火慢慢熬煮。
忙活完了,他才有空坐在门口,喝起小茶。
老曹头家世代开粥铺为生,兼卖些包子之类的早点,是以附近乡亲早晨都晓得来他家吃完早点再出门,生意还算不错。只是如今不太平,又是冬天,不免清闲了许多,门口的两口大粥锅也闲置了一口。
今天是腊八,恐怕也不会有多少人来吧。
他正盘算着给亲朋散些粥水聊表心意,巷尾一匹老马拉着一辆破烂流离的马车吱吱呀呀地走了过来。
雪的确很厚,车轮压出深深的辙印。
老曹头精神一振,三两口喝完残茶,站在门前高声吆喝道:“粥米包子嘞,客官走得累了来吃一口再上路吧。”
那马车顿了顿,忽然就加快了速度,驶到粥铺门口停下。一个裹得跟棉团儿似的年轻人揣着手,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从被包的严严实实的围脖里往外看。
老曹头连忙热情地招待:“曹家老字号粥铺,味道绝对正宗,今儿是腊八,您赶巧了,腊八粥才出锅,来一碗尝尝?”
年轻人犹豫一下,脑袋伸到车帘子里看了一眼,然后才从车上下来。
老曹头微笑地看着年轻人用滚的姿势下了车,快走几步揭开锅盖。
浓浓的白雾伴随着浓郁的粥米香味在清早冷湿的空气中格外诱人。
白瓷海碗底抓上一把土红糖,然后舀满一碗棕红晶莹的腊八粥,旁边放一把小勺。
“小哥,还要些糖饼不?”
年轻人缩着肩膀进了店,把围脖拉开一些,露出一张黝黑清瘦的脸庞,一双眼睛尤其明亮有神,像是个十分精干的人。
他是说一口带一些蜀中风味的官话:“老丈,烦您多上一些糖饼,我等下要带走。”
“好说好说。”老曹头一面笑着一面去后厨,把糖饼拣了许多模样漂亮的用黄纸包好送上来。
那年轻人正吃得香甜,脸上仿佛笼罩了一层白雾,喝完最后一口,还不舍地把碗边舔了一舔。
“再来一碗?”老曹头忙问。
年轻人笑道:“有劳了。”
又上一碗,年轻人却没有自己吃,反而端着粥碗去了外面,爬上马车,钻进车厢里。
老曹头万分担忧他会不会一个不留神从上面滚下来,幸好年轻人身形十分灵活,他这才松口气。
温暖
林之卿稳稳端着粥碗,没好气地捅了捅缩在角落的一团黑影。
“起来,吃饭。”
那东西蠕动了一下,显示他还活着,然后继续冬眠。
林之卿把碗放到一旁,拎起那人露在外面的一蓬乱发,把他揪了出来。
那人被迫从昏睡中惊醒,犹在迷糊,不耐地低声道:“是谁这般大胆。”
林之卿眉尖一蹙,扬手赏他一巴掌,冷冷道:“吃饭。”
那人被打得脸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