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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了歇,又与魏允之商量道:“魏兄莫笑我心急,趁着我这会子还清醒,尽快的与他们把婚事给办了吧?”三人听得一愣,魏允之暗道:“也罢,民间不是有‘冲喜’一说吗?如今是病急乱投医,且试上一试吧。”因对云修儒道:“此事太过仓促,只怕要委屈云娃了。”云修儒道:“这倒无妨。那些个虚礼就免了吧?只要她日后过的好,比什么都强。依我看,便将此事定在正月三十日吧?”魏允之道:“你都看过日子了?”云修儒咳了几声道:“那天乃是我的生日。”三人又是一愣,魏允之深深的望他一眼,点头道:“如此,待我与子谦(杭士杰字子谦),小雍商量一下,尽快将此事办了。”云修儒向他拱手道:“我如今病卧在床,清心又身怀有孕,燕亭更是指望不上。一切便偏劳魏兄了。”魏允之皱眉道:“这话若是叫小雍听去了,仔细他编排你的不是。都是一家人了,还说这个做什么?”扭头嘱咐魏清尊与云娃好生服侍,匆匆的去了。
杭士杰算了算日子,只剩下十二日,着实得太急了些。雍小君本就起了疑心,此事,便越发的证明了他的猜测。想着云修儒命运多舛,好容易脱离了后宫,总算是有了自由之身。正要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生离死别却就在眼前。一时间哪里还忍得住,伏在桌上放声痛哭起来。魏允之此时哪有心情劝他,坐在一旁独自垂泪。杭士杰强忍住泪,拍着雍小君的肩道:“此刻不是哭的时候,要紧的是达成他的愿望,让他安安心心的走。”魏允之被他的话点醒,胡乱的在脸上抹了两把道:“你说的很是。咱们商量商量,说不定这一冲喜,便好了也未可知。”雍小君坐直了身子,三人细细的商议起来。
大概是喜期将临,心情舒畅的缘故,云修儒的病大有起色。这两日,竟然能在旁人的搀扶下在屋里走上几步。一众上下人等莫不欢喜不迭,直说是这喜冲对了。
到了这日,廉松风将云修儒背至正房,众人先与他庆贺生辰。那一碗长寿面,他竟毫不费力的吃完了。午睡后,廉松风又亲自与他沐浴更衣,但等晚上吉时一到,便要送云娃往那边拜堂。
廉松风见云修儒不时的朝窗外张望,一副坐卧不宁的模样,难得取笑了他几句。云修儒也不恼,将身子靠在他怀里,轻声道:“总算是盼到这一天了。我想,这世间的父母皆如你我一般,最想看的,便是儿女长大成人,成家立业。”说罢,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廉松风从身后将他揽入怀中,微微扬起了头,把那快要溢出的眼泪,狠狠的逼了回去。
虽然时间仓促,杭士杰与雍小君依旧将三媒六聘之礼,一样不落的走完。府内张灯结彩自不必说,因不曾请外客,那些娈宠中有会音律者,皆充作乐师,悠悠扬扬的吹弹起来。
酉时时分,云娃已换好了衣服。雅竹为她梳好了头,周氏拿了线,将她面上的汗毛绞干净。云娃这才傅粉,描眉,点唇。待一切收拾停当,狐狸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立起前爪搭在她腿上,细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云娃伸了手,在它头上轻抚着。雅竹牵了她起身,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打量一番道:“果然是长大了,一直在我身边总不觉得。真想不到,你们从小打打闹闹的,竟成了夫妻?”还要再说些什么,便听得外头惊天动地的爆竹声,丫鬟家人们齐声叫着,新郎倌来了。雅竹冲云娃笑了笑,接过浣纱递来的喜帕,轻轻与她盖在头上道:“愿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云娃向他倒身一拜,被周氏与浣纱扶了出去。
廉松风与云修儒,骆缇早已端坐在上房内。望着盛装而来的云娃,三人又是欢喜又是感慨。云娃向他们深深叩了几个头,见父亲招手唤她,忙走过去在他身边跪下。云修儒拉了她起来,在身边坐下,瘦削的脸上激动的起了薄薄的一层红晕。他攥紧了女儿的手,眼神中有抑制不住的喜悦,却未能将那一丝凄凉完全遮住。
云娃陡然间,觉的胸口酸胀得难受,搂住父亲的脖子,再不肯放手。云修儒回抱着她,取笑道:“都是有丈夫的人了,怎的还这般爱撒娇啊?就算要,也该找清尊去才是。”正说着,只觉脖子上湿湿的,蹙眉道:“今儿是你大喜的日子,可哭什么了?清尊在外面等着了,莫要错过了吉时。”云娃搂紧了他,只是不肯起身,廉松风与骆缇再三相劝终是无用。直到夏桑植搀了雅竹进来,这才好歹将她劝住。
丫鬟们打来水与云娃净了面,雅竹挺着肚子,亲自为她从新打扮一番。外头已催了几回,云修儒见女儿面呈薄怒,忙用眼神喝止住。交代了她几句,为人媳妇该守的规矩,这才同雅竹一起,将喜帕重新与她盖上。各自挽了云娃的手,缓缓地走出去。
院门外,魏清尊身着吉服,踮着脚不断朝里面张望着。一见他们出来,立时便笑弯了眉眼。
走到花轿前,云娃抓着父亲与雅竹的手不放。雅竹见她还在闹别扭,轻轻的喝了一声。云娃这才万般委屈,一步一挨的上了轿。众人也各自上轿紧随其后。
迎亲的执事一路排开,在王府内绕行一周后,直奔喜堂而来。
魏清尊先一步到达,见花轿远远的来了。忙命人点燃爆竹。顿时两厢动乐,锣鼓喧天。看着云娃下了轿,跨过了火盆儿,周氏忙将连心绳递到他二人手上。自己同浣纱扶了云娃,随着魏清尊进去。
堂上红烛高烧,硕大的一个喜字,红灿灿的映入眼中,府内一众人等全都聚集于此。魏允之与二位郎君,廉松风与云修儒,骆缇与雅竹都坐在上面,看他们拜天拜地拜高堂,无不是笑逐颜开,喜上眉梢。待魏清尊挑起喜帕,烛光下映着一对璧人,众人连连的喝起彩来。
云修儒眼前已是一片模糊,心中默默的念着女儿的名字。望着他们缓缓的退入内室,直至完全消失在视线里。
回到永昼院,云,廉二人洗漱了躺在床上。廉松风将云修儒圈在自己怀里,看着他脸上久违的红晕,就连眼神,也显得格外的明亮。不自觉的低头轻轻一吻,笑道:“这下可高兴了吧?”云修儒嗯了一声,抿着嘴笑了笑。忽然微微欠起身道:“我抱着你睡吧?”廉松风把他拉下来道:“别闹了,累了一天快睡吧。”云修儒在他怀里挣扎道:“你日日都抱着我睡,让我也抱抱你吧?”廉松风拗不过他,只好由他摆布。
云修儒喜滋滋的将他搂入怀中,廉松风紧贴在那单薄的胸口上,伸手抚着他的腰身道:“都成了一把骨头了,几时才能养出点儿肉来?”说着,发现云修儒正笑眯眯的望着他,不由得也笑了,二人就怎么互相对望着。许久后,云修儒将廉松风的头按在怀中,柔声道:“睡吧,我守着你呢。”廉松风依言闭上了双眼。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听着有节奏的心跳声,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云修儒不知疲倦的望着怀里的人,眼中的神采已经荡然无存,脸上的红晕褪去,被一片青白所代替。口中轻轻的呢喃道:“泊然,终究是我违了誓言,辜负了你的一片心啊。”低下头,在廉松风额头印下深深一吻,缓缓的阖上了双眼。
快四更天时,廉松风被冻醒了。只觉自己像是抱着一块冰冷的石头,微微扬起头,便看见云修儒安详的睡颜,嘴角隐约有一丝笑意。他轻轻的唤了一声不见作答,伸手在被中推了他一把,只觉触手一片冰凉僵硬。廉松风呆了呆,再次仰起头望向云修儒,慢慢吻向那已经冰凉的唇,缓缓的道:“我晓得你累了,好好的睡吧,不会有人再打搅你了。守真,守真呐,且在奈何桥畔等等我,等等我。你今生违了誓言,来世必定要还我的情。”
慧锦十二年三月,慧锦帝剿除了叛党,收复了失地。自然,又有一大批的人牵连进去。抄家杀头,乱哄哄的闹了一个多月,才恢复了秩序。
而便在此时,慧锦帝却得了怪病,浑身溃烂不止。宫中太医束手无策,高悬求医皇榜,竟无人敢揭。慧锦帝此病来势凶猛,不出一月,身上几乎便看不见一块儿好地方了。尤其是腹间的几个大洞,伺候的人竟看到,有像蛆一般的东西打里面爬出来。整个寝殿被弄得臭气熏天,宫女内侍们,既害怕,又嫌弃,人人都不愿上前服侍。慧锦帝疼得实在受不了了,便声嘶力竭的叫着“守真救命”。底下人传言说,云修儒曾得幸与先帝,陛下这是遭报应了。
慧锦十二年五月初九日,慧锦帝驾崩于青平宫内。临终时,他竟一脸喜色,伸着双手大叫着:“守真来接我了。”连叫了数声才断了气。只是那脸上的笑容未减,眼睛定定地望着头顶。
因慧锦帝年轻,尚不曾立得太子。大臣们一致通过,将单淑妃生的长子,推到了皇帝的宝座上。再选出几位大臣辅政,改年号为天北。
魏允之得到慧锦帝的死讯后,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大哭了一场。杭士杰与雍小君进来相劝时,他却带着一脸的泪痕笑道:“报应,报应啊!他不死谁死啊?妈的活该,死的好,死的好啊!”话未说完,便又哭起来。雍小君恨极了慧锦帝,咬着牙道:“果然是报应不爽,来得好!”杭士杰深知,魏允之对这个侄子既恨又怜。忙劝了雍小君出去,将门带上,静静的守在他身边。
天北一年十月,雅竹在痛苦挣扎了一天后,产下一对男婴。不幸的是,最后出来的孩子一落地便死了。他的眉间也有一颗痣,红的分外刺眼。雅竹此时才明白,难怪自从有了身孕,眉间的痣平白的消退了,头疼也没有再犯过。原来,那孩子便是替自己去死的。望着在怀中吃奶的儿子,不免又是一阵伤心。
天北三年清明,魏允之领着一家大小,往城外与云修儒扫墓。临下山时,骆缇不知怎的被绊了一跤,便再没有爬起来。于是,在那一大片空地上,又添了一座新坟。
自云修儒走后,魏允之时时的宽慰着廉松风。而廉松风也守着对骆智远的承诺,精心照料着骆缇为他尽孝。
云修儒下葬后,廉松风便大病了一场,两三月才得恢复。每逢大风大雨之后,他必定要上山去看看。抚着碑上的字,絮絮地说个没完。那温柔的目光,仿佛看见了云修儒一般,让尾随而来的魏允之,泪流满面。床上依旧摆着两个枕头,半夜醒来,廉松风会不自觉的将它搂入怀中,一遍一遍唤着那人的名字,直到天明。云修儒入殓时,廉松风亲手为他穿衣,并将一缕青丝装在香囊中,挂在他的胸前,随他一起埋入地下。而廉松风,则将云修儒的那一段发丝,随身携带一刻不离。
云燕亭仍旧没有恢复记忆,像个孩子般快乐的生活着。只是比以前要独立了许多,这里头自然有魏清尊的功劳。
云娃自父亲去世后,沉默了许多,亏得有他常伴身边,温柔相待。有时,云娃无端的发脾气,他也认打认骂总不还口。等云娃消了气,又嬉皮笑脸的往前凑。不知道云娃对魏清尊骂疲了,还是被他的一片挚诚所感动,慢慢的,看他的眼神温柔了许多,这让魏清尊大受鼓舞。
这一日,太傅史良告老还乡,途经西池特来拜会魏允之。听说云修儒已然去世,惊诧之余,不免惋惜一番。又问廉松风现在何处?定要请来相见。家人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