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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儿,青梅竹马的时候过得甚是快活,然而乔蓉非是白氏所出,寄人篱下,免不了常遭白眼,后来乔珂儿便为其拾掇家财,转至乔璋母舅家另一处庄园里住着。
长期以往,乔蓉便与这边不常往来,自由自在地,倒也乐得快活,当年乔珂儿病逝后,乔蓉还来凭吊过,哭得甚是难受,又与游淼有过一段姐弟之情,是以多年后再见,彼此都十分唏嘘。
乔蓉笑道:“这可当了大官儿啦,淼子。姐都认不出你来了。”
游淼不好意思地笑笑,拉着乔蓉的手,一时间心中感慨万千,又不知从何说起,倒是乔珏笑吟吟地在一旁说:“蓉儿在江州呆着横竖也无事,我便想让她住到山庄里来,咱们茂城的酒楼刚开,有事也好让她来往打点。”
游淼知道乔珏这意思,是想让乔蓉过来住着,当然可以,忙笑道:“行行,表姐想来住多久都成。今天居然是年夜了,要不是你们说,我都忘了。”
乔蓉抿着嘴笑道:“这可好久没和你喝过酒啦,淼子,听说你忙得连吃饭都顾不上,什么时候来楼里陪姐姐喝次?”
游淼不禁唏嘘,自己自打回到了江南,亲戚之间倒是几乎不走动了,游汉戈这个哥哥在户部,也从来没问过近况。游家的堂亲住在泉山别院里,游淼也没去探望。公务一忙起来,竟是焦头烂额,这次乔蓉来了,自当作陪,便回去交代了点事,说是探访亲戚,告了半天假,与乔珏,乔蓉朝着茂城的楼里去。
乔珏早前就在茂城置办了一处临街的铺面,在天子脚下做生意,整个江南自然是无人敢和游淼抢地段的。不仅地契得批,各个关节该让过的也都得顺着乔珏的意,一年里乔珏颇费了点心思去装潢,名唤“墨烟楼”,专供达官贵人吃饭,饮茶与闲聊议事所用。
虽是酒楼,但酒楼也分三六九等,墨烟楼背对茂城后的运河,又有三艘大的画舫,装潢所用,大多为风雅之物,去了纸醉金迷之物,唯以竹帘,古琴,木几木案,自成一片天地,画舫上还种着从江波山庄内移过来的墨竹与茶花。处处力求风雅。
游淼在茂城里当官将近两年,这才有时间第一次来看自家的酒楼,心道这样也好,没事喝喝茶,听听琴,乔蓉又是江南美女,坐在竹帘后,俨然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做派,免得像个老板娘成天拿个算盘,呼来吒去的一副铜臭样。
“这好地方。”游淼道:“一日能进多少银子?”
乔蓉笑道:“瞧你说的,银子银子,成天就知银子。还没开张呢。”
游淼哭笑不得道:“姐,小舅,你们不知道,在朝中当官,最缺就是银子。”
乔珏道:“你看淼子,别人当了官,都是朝家里拿钱,就咱们家两袖清风的,还得朝官府里填钱,没见过这样的。”
乔蓉和乔珏拿游淼取乐一番,游淼只是无奈唏嘘,又道:“表姐你不来,我早也该去看你,只是公务实在太多……”
乔蓉反而安慰道:“你认真做事,上不愧皇天,下不负百姓,当个好官,自然就承你的心意了。”
乔珏亦笑道:“可不是么,现在游家乔家,都倚仗着你,你不走亲戚不打紧,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能把陛下吩咐的事儿办好。都该是咱们自家亲戚来看你,帮着你的份儿。”
游淼心道这倒也是,现下游家、乔家的命运都与他捆在一处,只要游淼不倒,各人便都能得其便利,上到朝廷,下到地方官府,碰上与游淼裙带牵连的事,都得放行。自己肩上责任重大,实在难以推卸。
初冬河面结了薄薄一层冰,游淼若有所思,看着远方白鹭飞过,询问了些山庄里的事,担忧粮食不够吃,乔珏倒是一派无所谓的神情。粮食不够吃,种就成了,江波山庄从来不怕有饥荒。游淼得闻此事,便放下了心。三人喝了一巡梅子酒,却听外头一阵喧哗。
“游大人!游大人!”一名侍卫在外头被拦着,却只是隔空喊:“兵部有请!十万火急,军情到了!”
游淼被猛地一骇,险些被吓出冷汗来,这些天里一惊一乍,整个人的神经绷得紧紧的。那侍卫又道:“打胜仗了!聂将军一战大捷!”
游淼刹那就如被雷劈了一般,在酒楼门口绊了一跤,踉踉跄跄,靴子也忘了穿便跑出去,光脚在桌脚上踢了一下。
“你再说一次?再说一次?”游淼拉着那侍卫道。
侍卫道:“平尚书让我来请游大人,政事堂的人说,大人可能到墨烟楼来了……”
游淼大吼道:“说军情!”
“是是是……聂将军兵出祁山,与虎威将军两路围攻,唐将军断了鞑靼人的后路,聂将军放火烧山,攻其不备,烧死鞑军万余人,正在追击鞑军中……”
“报——”
此时又一匹战马沿着茂城主干道冲进来,游淼顾不得再问,冲出路去,那战马上的人认得游淼,忙勒住马匹,激动喊道:“聂将军大捷!聂将军大捷——!”
游淼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踉踉跄跄,脑海中一片空白,走向兵部。百姓们纷纷出来,一传十十传百,前线的军情不多时便传遍全城。
这天正是年夜,岁终之时,家家传言,前线大胜。聂丹等了足足八个月,最终将鞑靼人尽数诱入祁山,再放火烧山。
游淼抵达兵部时,所有官员一团乱,平奚见游淼来了,上前紧紧抱着他,两人又哭又叫,平奚道:“快……你怎么脚上流血?做了什么来?!快随我进宫去!”
203、卷四 减字木兰花
贺沫帖儿平生未遭此大败,又在中原西南,与粱西平原的接壤处碰上北上的聂丹,双方再次交战,贺沫帖儿手中余三万残兵。不敌聂丹之威,丢盔弃甲,逃回京畿。
李治锋乘胜追击,一夜间将鞑靼人驱出百里。
至此,长江南北两岸已全面收复,前线被推到京城以南一百二十里地的点军山下,唐晖收兵据守点军山峡谷。这是今年最好的战报,游淼听到这件事时,心里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朝臣纷纷朝赵超道贺,赵超却缓缓吁了口气,点了点头,游淼来得最晚,站在大殿外,也朝赵超点头,躬身行礼,转身退出大殿,走了。
兵部外,几名士兵筋疲力尽,在寒风里坐着,兵部在最初建造时做得不好,一到冬天便容易有穿堂风,士兵身上的御寒衣物都破了,现出里头的芦花。
游淼进去,士兵们认不得他,只是茫然抬头看。
“吃饭了么?”游淼问。
“未曾呢。”一名士兵笑道:“小少爷,请哥几个吃饭?”
游淼进去喊了几声,里头出来人,惊道:“游大人,还未吃年夜饭?”
士兵们这才知道游淼身份,忙起身行礼,游淼却道不妨,把他们都按回位上,让当差的去买了酒菜回来,生着炉子热一热,就在兵部的大堂内吃年夜饭。
陆续又有信差前来,一时间六名军队的信使都来了兵部。
游淼朝他们和颜悦色询问道:“死了多少弟兄?”
“唐将军的队里两千四百多。”一人答道。
另一人答道:“虎威将军部里,牺牲的弟兄最多,连匈奴人,一并死了将近五千。”
游淼又看另一人,那人道:“聂帅旗下牺牲的弟兄最少,千余人。”
游淼一杯水酒,说:“敬死去的弟兄们。”
几名信使红了眼眶,纷纷举杯。一锅热气腾腾的羊肉,各人大口吃肉,吃面饼,饮酒饮到酣时,便东倒西歪地唱着歌。什么“四面边声连角起”,“长安空余一片月”,游淼详细问过了军情,哪一处,哪一山,哪一野,哪一河,贺沫帖儿如何败的,都问得清清楚楚。末了也与诸人喝了一番烂醉。夜半时听见有人说:“游大人怎么在这里……”方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了回去,一夜过去,余事不提。
年初一,百姓家家户户放鞭炮,庆贺前线大捷,赵超一宿没合眼,初一清晨又亲自祭天祷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早日收复残破河山。
然而聂丹虽打了胜仗,却只是光复北面山河的第一步。余下还有诸多事务要处理。年初一孙舆难得地跟着赵超前往祭天,寒风中站了足足一个时辰,回来时便已体力不支,回政事堂休息。
这天中午,政事堂的折子堆成了山,唐博与游淼尚在焦头烂额之际,赵超又传游淼入朝议事,想是接下来的进一步举动。
午前兵报又来,将派唐晖回茂城述职,并带兵回守扬州,毕竟扬州兵力空虚,再来一次涂日升这等事,便不够折腾的。游淼看看唐博,说:“我这就进宫一趟。事务繁多,辛苦唐大人了。”
唐博点头,这两年里,政事堂也都知道争不过游淼,逐渐形成孙舆减少过问政事,而游淼为主,唐博为辅的体系。起初给事中们仍吞不下这口气,但渐渐地发现,游淼脾气与孙舆也并无太大不同,从不专横独断,圣旨该封还的封还,兼听广纳,凡事有理有据,也从不起争端。
于是给事中们渐渐地接受了游淼,否则能怎么办?来硬的,玩不过游淼,头上有赵超罩着,军队里又有人。挑不到他的错,弹劾他,只会招致更猛烈的报复。
游淼整理好折子,穿过回廊,想等孙舆睡醒,询问清楚后再入朝去见赵超,在外面问了声先生,里面孙舆应了,游淼便规矩站在院子里等孙舆起来。
孰料不多久时,内里传来重物落地之声,将游淼吓了一跳。
“先生!”游淼焦急大喊,推门而入,这一声惊动了前堂诸给事中,除却回家过年的,所有门生扔下手头的事,尽数朝后院孙舆房中赶来。
孙舆不住抽搐,被游淼抱回床上,给事中们未经此事,一时间都吓呆了,唐博进来后稳住了众人,说:“都退出去,将窗子打开!”
冬季房中生着火炉,十分闷热,游淼醒悟过来别是被炉火闷着了,忙开窗通风,清新空气涌入,这才好过了些,一名家传学医的给事中匆匆赶来,给孙舆把脉,又翻开孙舆眼皮看,只见其脸色白的骇人。
“中风。”那给事中道:“快告知宫里,找御医来施针。通了血气便无碍。”
孙舆嘴唇抖抖索索,抓着游淼的手腕,想吩咐句话,却无从说起,游淼心急火燎,马上道:“我这就入宫。”
游淼在众人目光中冲出后院,翻身上马,快马加鞭冲向皇宫。
这年注定是难以消停的一年,孙舆病重已口不能言,赵超知道此事非同小可,顾不得再商议,马上派出御医,亲自过来探查孙舆病情。忧心忡忡地在院中等了一个时辰,御医施针后无法给出确切答复,便只得按下。
“政事堂由游淼暂且统领。”赵超道:“余事按部就班,孙参知病情有好转,及时前来通知朕。”孙舆病倒,几乎抵去了所有战胜的好消息,游淼只得完全接过政事堂事务,然而渐渐的他发现,孙舆竟是不知何时已逐渐放手。如今的政事堂,有他与无他,似乎并无太大区别。
正月初八,赵超下旨,调回前线大将李治锋与唐晖,聂丹依旧驻守边防。游淼与李治锋已分开将近一年,心里忍不住地思念,奈何孙舆病倒后政事实在太多,忙得无暇抽身。
那一天扬州军归来,茂城欢声雷动,百姓蜂拥而出,家家鸣锣,户户炮仗,直是欢天喜地。赵超率领群臣在城外等候,等回来的却不是李治锋,而是聂丹。
聂丹打完胜仗,脸上却毫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