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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亲,对自己来说,也是头一次。
可当他领着师傅来到正厅时,却看到端着茶杯放空两眼愣愣坐在桌前的清浅。
凌乱的发丝飘在额前,宽大的衣服看得到削瘦锁骨,白皙的肌肤让人移不开目光,就连那位端着布料的师傅,年纪一把,也目不转睛的盯着清浅。
“嗯咳。”许白略为不满的假装咳嗽,总算将清浅唤回了魂。
“啊,许白,你怎么回来了?”
清浅有些被惊诧到,慌乱的他忙不迭的从椅子上站起,看着脸色暗淡的许白,心中更是一片惶恐。
就像是做坏事的孩子被人当场捉到,未知的惩罚才让人心焦。
“这是锦绣堂的苏师傅,为你做嫁衣。”许白在人前自然不会凶悍,对清浅更是柔声细气,但苏师傅看不到的眼神,却是森然冷意。
“我……”清浅在这目光下,更是慌乱。
“我陪你先回房。”许白上前几步,手指拢了拢清浅额前细发,另一只手则微微理了理他零乱的上衣。
“苏师傅,真是不好意思,劳您等等了。”许白客气的笑着说道。
而讶于清浅美貌的苏师傅自然无所谓,他只是捋捋灰白的胡子,微微点头道:“无妨无妨,许老板果然是温柔体贴,伉俪情深,好生让人羡慕。”
清浅被伉俪情深几字弄红了脸,本想抬头看看许白,但一眼望去却是对方不喜的双眸。
果然生气了。
房内,微冷。
清浅坐在床前,看着许白在橱柜里找着合适的衣裳。
自己穿着的,是许白的长袍,不合身,却暖心。
“是我疏忽,没给你预备得体服饰,外人在场只能失了礼数,不过,正好趁此机会让苏师傅为你置办几身。”许白立刻想到对策。
“嗯。”清浅点头,看着许白英挺背影,莫明心喜。
“可是,你今日做什么了?”
突然,许白语意一冷,再回首,却见清浅抿唇不语。
“没……没什么……我……我只是……”支吾良久,清浅不想说,不想说后院晾着的脏衣服,也不想说赵允熏上门挑衅。
“湿了衣服也不知换新,厨房放着食盒,如意坊的精品,赵允熏来了?”许白哪不知清浅的迟疑,只不过他也没想到清浅连衣服也洗不了,那点点尘土与污渍……
许白自问没有这么邋遢。
至于赵允熏,不用想也知晓,清浅在那人手上吃了亏。
如若不然,一向留意自己的清浅如何会傻傻坐在厅前。
他不说,许白自然不问。
拿出一套稍小些的衣服,让清浅将贴身的湿衣服脱下,白玉般的身体略为颤抖的出现在许白眼前。
那是一抹亮色,划过许白心口。
清浅看得到许白眼中那抹神采,一分心动九分淡定。
但就是这一分心动,让清浅百感交集。
“将衣服穿好,我们出去吧,以后,不要洗衣服,等成亲之后,请个下人做就是了。另外,赵允熏你不用理会。”
看着清浅小心穿衣,许白简单交待,既然不会,就不用勉强,只要清浅安分守己,足已。
但赵允熏三字,却让清浅微微一凛。
“你都知道了?”知道赵允熏上门,知道赵允熏让自己去学下流把戏。
“知道了,不要理会他就是,此人,交给我就好。”许白不想将话说的太明,清浅只需安心在家就好,赵允熏这种危险人物,就不必掺与。
当两人携手回到正厅时,苏师傅已经将红色锦缎在桌前铺开。
如红霞缀着金线,绚烂,耀眼。
“许老板,让您未来夫人来看看嫁衣的布帛吧,挑一匹最入眼的,保准成为最美的新娘子。”
苏师傅笑着说道,眉眼皱在一起,却不觉得厌恶。
“嗯,清浅,你去看看,我去给苏老板泡一壶好茶。”许白笑着回礼,但却推着清浅看布料,他对此,无兴趣。
清浅看着满眼绯红,只觉得胸口发烫。
手指触到顺滑绸面,更是呼吸急促。
“我给陆镇多少位姑娘做过嫁衣,大抵都是你这种感觉,欣喜而慌张。不过,这倒是苏老头我第一次给你这种男妻量身,不过,你真是比镇上姑娘长得都漂亮,许老板真是好眼光。”
苏师傅托起一匹红绸比在清浅胸前,他的安慰却更让清浅透不过气来。
是欣喜,也是慌张。
像个木偶似的被苏师傅摆弄量身,苏师傅好似很喜欢清浅长相与身材,媚而不俗,娇而不艳,未长成的男孩总是比少女有着更多的魅惑感。
而许白却在厨房,烧水泡茶,不贵的茶叶在水中翻腾,幽幽茶香。
角落,是赵允熏送来的食盒。
许白将其打开,第一层,湖广白鱼,肉嫩鲜美。
第二层,却是四只青壳大闸蟹。
正所谓“铁甲长戈死未忘,堆盘色相喜先尝。螯封娜玉双双满,壳凸红脂块块香。多肉更怜卿八足,助情谁劝我千觞。对斯佳品酬佳节,桂拂清风菊带霜。”
许白看着大闸蟹,眼中含笑。
赵允熏真是有心了。
在陆镇这西北边镇能运来活着的大闸蟹,的确有心。
西景也好,天宏也罢,大闸蟹一直都不被平民百姓所熟知,更有甚者将其视为异兽,避之不及。
但两国贵族以及大商贾却偏爱此物,蒸熟配一壶黄酒,更胜人间美味。
赵允熏用心,用心试探许白来路,不惜奉送如此佳肴。
将茶送出,量了身材,做了喜服,赞了苏师傅手艺出挑,许白再次入了厨房。
赵允熏敢送,自己没理由拒绝。
将四只大闸蟹放在水槽中洗干净,揭开蟹肚脐盖,放入几棵花椒。
将蟹盖盖上,再用丝线捆牢螃蟹张牙舞爪的八只脚。
随手在一旁池塘里剪下两张荷叶,清水洗净,铺在蒸笼里。
螃蟹肚脐朝下放在荷叶上,放入蒸笼,升起旺火。
而这时,清浅突然来到厨房,看着兴致勃勃做菜的许白,有些疑惑。
“怎么了?”许白心情不错,于是轻声问道。
“苏师傅说已经量好了,虽然有点赶,但在下月初八前,一定能做好两套新衣。”
清浅低声回应,总觉得厨房里有股腥味,却不见鱼麟。
许白这是在做什么?
“替我看着火,我去送送苏师傅。”
许白冲净了手,拍了拍清浅的肩膀后,便离开了厨房。
将订金交齐,略贵的价钱用料却不俗,许白拎了包茶叶算是谢礼,苏师傅咧着嘴,拍着胸脯说一定不会让许老板失望。
一直送至太平巷口,苏师傅满意而回。
而许白心思早不在裁缝师傅身上,他火急火撩的买了把香叶与老姜,再急匆匆的归了家。
在清浅好奇的目光下,许白将香叶与老姜切成末,放入碟中,加上香醋,温上黄酒。
很快,白鱼上桌,再然后,热气腾腾的大闸蟹新鲜出锅。
☆、第十二章 入戏深
吃了蟹,品了酒,和衣在里间小睡片刻。
转眼就过了午后。
凉风袭来,好不爽快。
教礼仪的冰人没有前来,许白倒也不恼,距下月初八,依旧来日方长。
待他起身后,清浅早就无心睡眠,眼巴巴的躺在床上,好不可怜。
“你身体倒是康复的很快。”许白再一次解开清浅的上衣,修长的手指细心检查着对方胸口。
清浅看上去瘦弱,但身体却出乎意料的硬朗,才多久,断骨已经愈合,简单走走早就不是问题。
“是好了很多,不再难受了。”清浅眼眸发亮,好似有什么好事快要发生。
“咚咚咚……”又是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令许白含在嘴里的话又重新咽了下去。
“肯定又是赵允熏来了。”清浅记得这令人烦闷的敲门声。
许白不禁哂然一笑,吃了败仗的男孩对敌人总是记忆深刻。
即然是客,便有待客之道。
许白不紧不慢的替清浅把完脉,脉向平稳后,这才起身出门。
“赵老板,这么晚您这么来了?来来来,进来饮一杯茶水,解解乏。”许白开门即是笑脸,纯厚老实。
“其实是我唐突了,早上想来拜访许老板,却没想你不在,将螃蟹交与那孩子,可疏忽了教导他该如何下手,瞧,这会我预备了一坛好酒,许老板不会不欢迎吧?”赵允熏弯着眼角轻轻笑道。
看似温顺良善,实则句句语带机锋。
可惜料想中许白的尴尬没有出现,略过清浅避过螃蟹,赵允熏甚至看到许白眼中那一抹不以为意。
“怎会不欢迎赵老板呢,只是……我这地方狭小,不如改期我请赵老板好好喝上一壶。”许白接过美酒,却完全没有请人入内的打算,故意莽撞,又能如何。
而这时屋内的清浅也小心探出脑袋,躲在门背后打量着许白与赵允熏。
本以为赵允熏与许白有些什么,但却见许白好老人似的笑着,笑容冰冷,毫无热情。
此时夜色将至,却见陆镇市集完全燃起五彩烟花。
“今夜是陆镇的初元节,不如许老板与我一同去赏花灯吧,也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与许老板你一见如故,赏灯结束,共饮一杯小酒,如何?”赵允熏笑容不减,再次邀请总透着一股让人无法推却的魅力。
“这倒是个好主意。”许白好似被对方的情谊所打动,微微点头之后,却突然回首。
“清浅,不是说好去初元节赏灯吗?你换件衣服要多久?快些,我们与赵老板一同前去。”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赵允熏与偷看的清浅同时愣了愣。
真是狡猾的男人!
只不过赵允熏是气恼,清浅则是兴奋。
许白依旧故作纯良,先请赵允熏进院稍等,拎着美酒直奔厨房。
路过内室时胡乱给清浅套了件衣服,然后搂着清浅纤细的腰,万般温柔的走了出来。
“赵老板,真是不好意思呢,清浅身体抱恙,走快了怕他难受。”许白的轻柔让清浅觉得万般便扭,但当着赵允熏的面,明知是作戏也不会故意拆台。
赵允熏不是好人,而许白却是未来的良人。
清浅作势往许白怀里一躺,一模柔弱无骨的模样。
若是可以,赵允熏简直快咬碎一口银牙,许白呀许白,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这是第一次有人拒绝赵允熏,这也是赵允熏最厌恶的失败。
“没关系,在太平巷外我备了马车,就一同前去吧,也好过让清浅劳累走去。”赵允熏不怒反笑,狐狸似的笑容换来清浅暗自鄙夷。
缠着许白,简直不要脸。
柔情蜜意,你侬我侬,在赵允熏的华贵马车上,许白眼中只有清浅。
像是作戏,却又入戏。
清浅明知是假,却依旧沉沦在许白甜如蜜的体贴照料下。
很快,马车平稳驶入陆镇花街。
初元节的市集,就叫花街。
这一日,花灯挂满了集市每一家店铺大门。
烟花不断,鲜花满怀,姑娘们发间插着桃花杜鹃绝艳牡丹。
而男人们则在领口腰间坠着丁香茉莉诱人海棠。
乍一看,娇艳欲滴。
但实际上却是手巧姑娘们以假乱真的绣品。
“许白,初元节到底是为了庆祝什么?”清浅倚在许白怀中,目光却急不可耐的望着马车窗外。
赵允熏刚想开口解释,却见许白立刻轻柔的抚了抚清浅长发。
“还叫许白,再过不久就要改口叫相公了。”语气温和,却让清浅猛的红了脸颊。“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