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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渉感觉腿上一凉,捂着自己的膝盖,小心翼翼的开口:“那……要多少银子?”
“三坛女儿红,全是二十年的,市面上根本没的卖!算你一百两一坛好了。那两坛花雕和那坛罗浮春,稍微次点,就算你八十两一坛吧!嗯,总共五百四十两银子。给你去个零头,算五百两吧!”说着,她手一伸:“五百两银子,拿来!”
“五百两!?你抢钱的吧!”江渉立刻就跳起来了:“就算面酒楼卖酒,也不过十几两银子一坛!你这六坛酒,就要五百两?!”
论起这暴脾气,在这京城里,金三娘若认第二,就无人敢认第一。她当即就火了,跳的比江渉更高:“你个不识货的臭小子!收你五百两已经是便宜你了!你出去问问,这京城里,哪个敢说自己的酒比我金三娘的好?就这几坛酒,外面排着队的人跪着给老娘舔鞋,还喝不到呢!”
江渉彻底败了。他揉着额头小声呻吟:“那三娘你还是打断我的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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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渉被丢出万福楼时,腿没有断。当然,他也没付五百两银子。
事实上,当时他翻遍全身,只找出了五个铜板,连一块整银都没有。金三娘押着他写了一张卖身契似的欠条,还画了押,按了手印,简直比刑部录口供还严格。当她得知江渉是江尚的儿子后,说敬佩江大侠人品,于是看在他老人家的面上,给他这不成器的儿子一月时间宽限。
一月之后,若还不还钱……嗯,打断他的狗腿。
江渉第一次知道,自己那死了十多年的老爹,还能用来保住自己的腿……
他一个人沿着京城的街道慢慢的走着。手心撰着那五个铜板,心里寻思着:这酒钱,总是要还的。金三娘那几坛酒,确实是极品佳酿,就是不值五百两,三百两也是要的。
江渉是个存不住钱的,以前给慈明堂做事,来钱快。可他花钱,更是如流水。如今和堂主是彻底翻脸了,他这财源也是断了……真是一文钱愁死英雄好汉,江渉突然发现,自己除了这一身武艺,好像还真是一无所长。
昨日自己怎么就手快的给了温郁之三百两呢?江渉默默的想。这一想到温郁之,他就觉得更烦了。
他以前也不是没有喜欢过别的姑娘。小时候和爹娘住一起时,觉得村子了的二丫最漂亮,一双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后来他一个人出来闯江湖,喜欢过扬州醉仙楼的红牌,追求过武林出了名的侠女。走南闯北的,可谓是万花丛中过,各式各样的女人,或惊才绝艳,或英姿飒爽,全都看了个遍。
至于温郁之……这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还会喜欢男人。
以前他喜欢的那些个姑娘,或爱她们的天真无邪,或爱她们的容色无双,无论是什么原因,江渉都能说出个缘由来。可对温郁之……他真的是说不清为什么。
江渉记得以前读过一个故事,富家小姐喜欢上了穷秀才,两人海誓山盟,生死相许。后来秀才病死,抬来一副棺材。那小姐没哭没闹,什么也没说,淡淡的笑了笑。进房去,换上最繁复的嫁衣,画上最精致的妆容,从从容容的出来,一跃,遁入棺中。两人生未同寝,死却同穴。
据说这是“梁祝”最早的版本。
江渉印象最深的,是里面的一句话:“悦之无因,遂感心疾。”
悦之无因……
温郁之就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池水,让他琢磨不透,拿捏不准。昨夜江渉在灵音坊发了一通酒疯,记忆都有点模糊了。却唯独记得林乐源的那句“谁要是真的动心了,那就一定死惨了”。
他很清楚温郁之不可能接受他。那人是能臣干吏,是忠良之后,可以好男色,也可以寻花问柳,甚至可以和戏子小倌来那么一段风流韵事,可却是不能和另一个男人相伴一生的。
自己喜欢上温郁之那样的人……估计是真要变成蝴蝶的吧……
江渉有些害怕了。他如今已经是被温郁之卖了还帮他数钱,他怕再这样下去,终有一天自己要被这段感情玩死。
他突然觉得很想逃。
逃跑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控制不住的生更发芽。江渉想着,自己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么?
趁着现在还未泥足深陷,赶紧抽身离开。这天下之大,哪就非要局限在这京城之中?北边大漠,南边水乡,三山五岳,藏地苗疆,自己哪里不能去?去哪里不是逍遥快活?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寻思着现在就去银红照找俪娘,借上三百两银子。今晚去金银窟赌两把,使点手段,定能翻上两番。还了金三娘的酒钱,还能剩一百两当盘缠。明儿早上就去码头,这便坐船下江南去!
作者有话要说: 金三娘这一段,嗯,是我从‘骂街大妈逻辑打败全世界’来的灵感……其实金三娘这人,刻薄,嘴巴毒,长得丑,其实,心肠并不坏。我这本书里面,除了温尚书和江芙蓉,剩下几个角色也是我想重点刻画的。林乐源,太子,俪娘,沈沁,赵渊,还有金三娘。
这几个人物,现在都还刚刚出场,会一直贯穿全文的。我希望我能写出他们的转变,他们的成长。
再提一句,古代一般一户普通人家一年的吃穿用度也就是五六十两银子。
那个小姐和书生的故事,是《华山畿》。我稍微修改提炼了一下。
《华山畿》者,宋少帝时懊恼一曲,亦变曲也。少帝时,南徐一士子,从华山畿往云阳。见客舍有女子年十八九,悦之无因,遂感心疾。母问其故,具以启母。母为至华山寻访,见女具说闻感之因。脱蔽膝令母密置其席下卧之,当已。少日果差。忽举席见蔽膝而抱持,遂吞食而死。气欲绝,谓母曰:‘葬时车载,从华山度。’ 母从其意。比至女门,牛不肯前,打拍不动。女曰:‘且待须臾。’妆点沐浴,既而出。歌曰:‘华山畿,君既为侬死,独活为谁施盬欢若见怜时,棺木为侬开。’ 棺应声开,女透入棺,家人叩打,无如之何,乃合葬,呼曰神女冢。
☆、雨夜破庙
入夜,京城的天空开始下起雨来。江渉并没有按照自己计划的在赌场出老千,而是像只山猫似的裹着张破席子,窝在京郊的一个漏雨的庙里。
不是他临时改变了主意,而是他发现,如今他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他今日上午从万福楼出来,还未到银红照,短短的几步路,就有三拨人找上了他。
那些人也不做什么,就是明目张胆的跟在他身后,指指点点的议论个没完,颇像他头上长了两只角似的。
江渉忍无可忍,一打听才知道,自己一夜之间成了京城名人。
其实这事要说起来,还是他那大侠爹留给他的烂摊子。
江尚在世的时候使一把大马金刀,不敢称武功天下第一,可手下败将,还是有那么些的。其中就有个用剑的,姓“邱”,江湖外号“秋决剑”。
这本没什么,人在江湖漂,别说比武输了,就是脑袋掉了,也是怨不得人的。可偏偏,那位“秋决剑”是个死心眼的,输了之后,真来了个闭关五年、卧薪尝胆。五年之后出关,才知道江尚已经病逝了。
那人到江尚坟前大哭了一场,转身就去收了个徒弟。如今十多年过去了,据说那徒弟已承了他的衣钵,得了他的真传,于是,这便挑战江渉来了。
按他的说法,自己徒弟决战故人儿子,公平的很。
这天下这么大,每日大大小小的江湖决斗,没个百场,也有十场。本来这么场比武,就算再有渊源,也不会闹得满城皆知。
可“秋决剑”那徒弟是个神人,从洞庭到京城,一路上连挑了十多位高手,其中甚至包括地位已是武林泰斗的少林空寂大师。
他江渉“芙蓉雨”的名头再大,见到空寂大师,还是要恭恭敬敬的叫声“前辈”的。
那小剑客挑战江渉的消息昨日传来,这不过一夜,京城各大赌坊便纷纷开出盘口,买他芙蓉雨输的赌注已经加到了一赔七。
有的地方,甚至已经开始赌他多少招落败。
如今这赌局红火,想分一杯羹的人便多了。而验证决斗双方实力的最好办法,无外乎自己或是请人与他们打上一架。那些个江湖人不敢去招惹打败了空寂大师的秋决剑传人,这便全一窝蜂的找他江渉来了。
决斗就定在五月十五的京郊西泠寺,如今还有一个多月。江渉觉得自己这一个多月里都不会安宁。
他不由得摇头苦笑,怀疑自己是不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这一夜起来,先是发现自己喜欢男人,接着又欠下了一屁股的酒债,如今,凭空跳出一个能打败空寂的高手来找他比武,外面还有一群江湖人在虎视眈眈。
江渉躺在破庙里的佛像脚下,饿的头昏眼花,眼冒绿光的盯着那半张破草席磨了磨牙,觉得自己这么多年都没如此憋屈过。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透过雨夜从远处传来,在这荒郊野岭里显得尤为清晰。江渉立刻警觉的坐了起来,扣了一把飞镖在手。
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他便看到了温郁之。
那人独自一人走来,脚上穿着一双木屐,青色长衫的下摆溅上了雨水和泥泞,一手撑着一把竹骨的天青色油纸伞,一手提着一盏绘着兰花的素白色宫灯。
他走到江渉面前,什么也没问,只是带着点忐忑的望着他,说:“江渉,先和我回家。”
江渉觉得自己鼻子一下就酸了。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都一直记着这个雨夜破庙里,温郁之的那句“和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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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渉和温郁之合撑着一把油纸伞,并肩顺着泥泞的小路往城内走。
他们挨得很近,肩膀和手臂不时的触碰,又立刻分开。江渉甚至可以感受到温郁之衣服上带着的潮气,发丝上沾着的水珠。
他早就不生温郁之的气了。看到那人出现在破庙门口的那一刻,江渉觉得自己一下子又重新活了过来。肚子也不饿了,心里也不委屈了,满满的都是温暖与欣喜。
雨帘顺着油纸伞的边缘滴滴答答的淌下来,圈出这伞下的一小小的片天地。温郁之手上的那盏宫灯微微摇晃着,照亮他们身前的一点地方,如一团流萤一般,晕出一片淡黄色温暖的光。
他们在这一片小小的世界里两厢静默,可脚步,却是出奇的合拍。
这一瞬间,江渉觉得自己忘了所有的阴谋阳谋,忘了这京城的风云暗涌。
他只是希望……这条路永远都不要有尽头。
温郁之当然不可能徒步从内城走到京郊,他的马车就停在官道上,车夫正窝在车里打瞌睡。
上了车,江渉吞了吞口水,结结巴巴的开口:“那个,郁之,那三百两银子……能先还我么?”
“哈?”温郁之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江渉一开口,第一句话会是这个。
“那啥……额,我手头有点紧……”江渉摸了摸鼻子,难得的老脸一红,把金三娘的事简单的说了。当然,略过了自己买醉的原因。
温郁之嘴角僵硬的看了他半响,终于是绷不住,“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
望着这不苟言笑的人难得的欢颜,江渉觉得,古代周幽王烽火戏诸侯,还真不是没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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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回到温府时已是半夜,温郁之让车夫去休息,待两人都换了身干净衣服后,领着江渉去厨房。
张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