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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雪亮长剑“呛”的一声出鞘,横于胸前——这是秋决剑法的起手式。
江渉苦笑,感觉自己这是碰的了个冰雕雪琢的愣头青。
作者有话要说: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国风?郑风?女曰鸡鸣》
☆、海潮拍岸
邱霜刺出第一剑“海潮拍岸”时,江渉便感觉浑身一震。
只见清冷的剑芒斜斜向上,在空中划出一道雪亮的弧线,剑气逼人,带着股勇往无前的锋利之意,确实如惊涛拍岸般,能卷起千堆霜雪。
一句诗立刻便浮到了江渉脑中——一剑霜寒十四州!
“好!”他大喝一声,感觉自己浑身沉静了许久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全都沸腾了起来,这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刺激体验,将他蛰伏与体内的热血又重新唤醒燃烧!
如果说他先前只是想着应付了这场比武了事的话,那么在看到邱霜出手的这一瞬间,江渉只想取胜!
只见他脚下踏出个轻巧的步子,右手从宽大的袖子中探出,中指和食指并拢,苍白的指尖银色锋芒一闪而过,如一只无畏的海鸟般猛的扎进剑气卷成的惊涛之中——那是一片半指长宽的刀片。
江渉的成名武器——蝉翼!
邱霜的剑锐意十足,加之少年人本来便是无畏无惧,剑招挥洒间可谓是所向披靡,犹如惊鸿掣电。
江渉手中蝉翼迎芒而上,极为冒险的不退反进。只见刀片迎上剑锋,刚硬对上刚硬,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之声。
江渉全身真气都灌注在两指之上,寒凉的剑气“刺啦”一声划破他的袖口,甚至在手臂上拉出一道血痕,可他没有一丝退缩,几乎是贴着邱霜的剑锋欺身到他的面前!
邱霜一愣,没想到江渉第一招就这么不要命。
他深吸口气,已是暗暗做好了硬碰硬的准备。
可险而又险的第一招后,江渉却突然换了风格。接下来他始终与邱霜保持着一臂的距离,仗着身法灵活,如一只穿花蝴蝶般游走于剑光之中,却再也不与他的剑芒正面相碰。
剑是长兵器,蝉翼则是短兵器。长短相拼,距离最是重要。
一臂的距离对于用剑之人十分尴尬。要知长剑舞动剑尖最是灵活,剑身次之。邱霜在剑道上的造诣已可跻身一流有余,可他终归年轻,和江渉相比,更是临敌经验不足。
江渉正是算准了他这一点短板,夫动手时便趁着他剑招还未完全施展开,拉近两人距离,抢占先机。而后再慢慢与他游斗,消磨掉他剑法中的锐气。
邱霜只觉得越打越憋屈。常言道盛极必衰,物极必反,他的剑法是走凌厉刚硬一路,就必然后继不足。他夫起手时便被江渉压制,本就不顺。而后剑招每每施展一半,那人就已避开他的锋芒,让他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觉,一口气更是吊着不上不下。
他是清楚自己剑法的短板的,于是也更加清楚江渉的想法——他这是在伺机而动,就等自己的锋芒不能维系时使出致命一击!
几十招眨眼走过,邱霜不禁心下有些着急,额上也渗出细汗。他抿了抿唇,决定将计就计,冒险卖给江渉一个破绽。
只见他脚下步子一错,故意慢了半拍,手腕翻转,长剑紧接着斜刺江渉左肩,江渉立刻肩膀一矮。邱霜大喜,他方才一下乃是虚招,此刻长剑飞快的转了一个精妙的弧度,向着江渉手腕直削过去!
就在他以为能够的手之时,却突然听到低低的一声轻笑。江渉非但没有预想中的慌乱,反而是有条不紊的退后两步,毫不吝惜的一下拉开了方才一直小心维系的距离,也同时躲过了他志在必得的一剑。
就在邱霜一愣的档口,只听江渉清咤一声:“着打!”,数道刺眼的银色锋芒便伴着嗡嗡的蜂鸣之声激射过来,五六根银针颤动着从上下左右同时飞来,封住了他的一切退路,顷刻就到了面前!
江渉酝酿已久的暗器出手!
江湖规矩,发暗器时出声提醒便不算偷袭。邱霜感觉冷汗一瞬间便浸透了背后衣衫,他眼角瞟到头顶花树,桃花灼灼其华,这千树齐开,漫山花海,成千成万的桃花连成一片,却又朵朵不同。千钧一发之际,有什么在他脑中一闪而过,手中长剑下意识的迎着江渉暗器斜挑过去,他感觉自己似乎是参悟到了一点以前一直不明白的东西。
也许真是生死一线逼出来的潜力,他这一剑后发制人,竟不知怎么的真将江渉的银针全给截了下来!
江渉看着邱霜的剑招,也是一瞬间错愕。
那一剑极其精妙,仿佛羚羊挂角。明明是不同的动作,可江渉看到的一瞬间,便立刻懂了,这一剑也是“海潮拍岸”!
可与第一次的所向披靡不同,他这一剑更沉静,也更内敛,却更像是千年万年始终拍打着礁石的浪涛。
这便是所谓的剑意。
江渉在这一刻也是若有所悟。他不禁就想到了几年前的自己。
他可谓是幼年怙,十来岁的时候死了爹妈,当时他是怨愤的,对着父母的坟头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可就是哭不出声。
不过好在他还有个外婆。
都说江南水乡养人,阿婆一头白发,走起路来颤颤巍巍,却说得一口软绵绵、慢悠悠的吴越软语,性子温和的如同绵长的河水。
那几年他已经开始闯江湖了,也是少年意气,自视甚高,搏起来全然不顾性命。可每次从外面厮杀回来,推开那吱吱呀呀的木门,走进那摆满花木的小院,都能喝上一碗阿婆做的酒糟汤圆。
自家酿的米酒煮上糯米团子,洒上白糖,再磕进去一个鸡蛋,甜甜糯糯的,每次都将少年心里刚生出的那一点偏激给磨了个烟消云散。
江渉一开始练武的时候,用的也是长剑,大开大合,招式凌厉,他爹却总是笑他是个切菜瓜的。也就是从和阿婆在一起的几年开始,他的脾气开始越来越好,兵器也开始越用越短,从长剑到匕首,从匕首到小刀,再到如今这一片夹在指尖的薄薄刀片。
可就是在这片刀片上他停滞了三年。
他如今招式不可谓是不灵转,速度不可谓是不迅捷,不敢夸口自己有多少武学心得,可在江湖中已跻身一流行列。可最近这几年来,他的进益却一直不多。
他知道自己是遇到瓶颈了。
他这一路走来,都有贵人庇佑。儿时是父母,后来是阿婆,阿婆去了还有俪姐,如今更是有温郁之。
吃过点苦,可从未受过大的磨难。
江渉记得戴相对自己的一句评价:宝剑出鞘,只是锋芒太盛。当时他不以为然。方才见到邱霜时,还有点暗暗的自得,觉得自己的招式和那愣头青顾头不顾尾的冲劲相比,已是沉稳内敛许多。
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和邱霜一样,都还一直只是停留在“外放”阶段。
招式挥洒之间,能放,却不能收。
江渉手指探入暗器袋囊,他最多时可以三十六根银针同时发出。可这一次,他没有去追求这些,只是扣了一根银针在手。他没去看邱霜,甚至闭起了眼睛。视线被阻断,思绪却愈发清明。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触碰到了那种物我两忘的境界,感觉到了天地间的那股浩然正气。
这次他没去思考任何的招式,手中银针顺应自己的内心挥洒而出。
时间仿佛被拉到无限长,又仿佛极短。他没有特意去看,可感觉自己得手了。
果然,下一刻,他听到“哐当”一声清响,邱霜手中长剑脱手落地。
——银针不偏不倚的刺入邱霜握剑手腕上的穴位之中。
江渉站定,对邱霜拱手行礼。他知道,眼前少年于武学一道远比自己更加心无旁骛,再过几年,他成就一定远远超过如今自己。
他今日能赢,不是赢在武功招式上,而是因为他的人生阅历,让他能比邱霜先一步参悟透那层隔膜。
作者有话要说:
☆、阎罗鬼面
邱霜走后,江渉没有离去。他斜斜的依着一棵桃花树,慢条斯理的整了整方才被剑气割开的袖子,拇指在小臂的伤口上抹过,盯着自己指尖的那一点殷红,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嘴角。
蒙面持剑的黑衣人从四周缓缓的围了上来,行动间无声无息。
江渉没有动,他依旧是没骨头似的依在树干上,只是掀起眼皮瞟了四周的一眼,嗤笑一声:“都是精锐呵?堂主还真是看得起我。”
他一身花蝴蝶似的绯色锦衣,眼尾上挑,自成一段风流韵味。可就是那裹挟着寒霜冰雪的匆匆一眼,愣是四周黑衣人看得俱是心头一震。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远没有外表看起来的那么从容。
方才与邱霜那的一场比武,江渉虽然取胜,可却赢的一点都不轻松。武学一途,到他这种阶段,寻常进益都已是不易,何况这种登楼破壁那般的提升?
他被邱霜剑意所激,联系自身境遇,这才将卡了几年的瓶颈突破。可这一番思虑下来,却着实劳心费神。他那最后一根银针出手,回过神来,只觉得浑身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似的,差点没一屁股坐到地上。
只见这领头的黑衣人戴一个青铜鬼面,金属泛着诡异的幽光,仿佛透着一股不详的血气。他挥一挥手,数十名黑衣人配合默契的摆开阵法,“呛”的一声,十几把匹练长剑齐齐出鞘,顷刻间交织成一张天罗地网。
鬼面出,阎王现。慈明堂最高的格杀令——取下目标首级,不死不休!
江渉看着这明晃晃的一圈剑光,心里暗暗苦笑。慈明堂是什么地方?说好听些是情报组织,说难听点,就是收钱买命的。
他和慈明堂之间迟早要做个了结——这他一直都知道。哪怕单单为了慈明堂的脸面,堂主绝不会放任他全身而退,何况他为慈明堂效力这么多年,多少也知道些不能与外人道的秘密的。
与邱霜的比武只是开胃小菜,压轴戏这才开始上演。不死不休……江渉扫了周围一眼,这拨黑衣人估计只是头阵,后面还不知有多少的追杀。
只听江渉大笑一声,指尖刀片锋芒闪动,身形暮地拔高,鞋尖在桃花树上一点,脚腕勾住一根枝桠,一招倒挂金钩,腰部使力,整个人如秋千一般的荡过,长发垂落下来,扫过地上青草。他借着居高临下的威压之势,三十六根银针瞬间出手,一上来便祭出了自己的成名绝技!
他在蔌蔌飘落的桃花瓣中长笑开口,声音带着说不出的骄傲与睥睨:“想取我性命,就凭你们,也配?!”
*****
采薇觉得自家大人今日有些不对头。
他幼年落难时被温府收留,自从温郁之在父母过世后离开军队回到京城,他便一直跟在温郁之身边。虽没挂名,却可算的上是温府名副其实的管家了。
“大人可是为江公子担心?”采薇想了想,还是试探着问了一句。
温郁之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他一眼,目光冰冷冷的。
采薇一愣,然后识相的闭嘴了。这么些年,自家大人从来没有怎么训斥过他,心情不好时更不会拿他们这些下人撒气,可那一眼就硬生生的扫的他噤了声。
走上仕途的这么些年,采薇感觉大人变了挺多。他跟在温郁之身边已有十年,看着他手腕愈发玲珑,谈吐也是愈发温雅。可对着他们这些知根知底的亲近之人,却是愈发的沉默寡言。
不过江公子是个特例。
他们真是很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