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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和大哥说说吧,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今后……”小晏咬了咬嘴唇:“我想参加科举入仕。”
“入仕?”温郁之挑了挑眉:“你可想好了,如今不比过去,战乱连绵,这朝廷命官还没你江大哥一个武人来的洒脱。更何况……”
温郁之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等你参加科举那天……这江山姓什么都未可知。”
“大哥,我想过了。圣人说,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小晏瞟了眼温郁之的脸色,见他没什么不悦之色,这才大着胆子接着说下去:“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确实不假。可说到底,读书还是为天下苍生,为民生疾苦,这些都应该先于对某个皇朝,或是对某个王室的忠诚……”
“呵,”温郁之脸色已经冷了下来:“你是说今后为南楚还是为北燕效命,你都无所谓么?”
“我……”
“你还是温家的儿子么?!”温郁之狠狠一掌拍在桌上,酒杯齐齐跳了一跳。
小晏下意识的一哆嗦,赶忙噤声。手指在桌下绞的死紧,偷偷抬眼打量温郁之,心中有些不服,可又不敢顶撞兄长。
温郁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还入仕呢,这就吓傻了?别吞吞吐吐的,有话就说!”
小晏知道兄长这是在考问自己,有些话今天不说,以后恐怕就真没机会了。咬了咬牙,突然抬起头来:“大哥,我都想过了。你从岭南一路南上可能没有体会,可我从京城逃出来,可是全都看见了的呀!”
他深吸口气:“我看到过一批批死在战场上的士兵,看到过路边活活饿死没人收尸的难民,看到了无数妻离子散活不下去的平民百姓。他们勤勤恳恳的种点地或者做点小买卖,每月按时交纳赋税,逢年过节还得孝敬小吏,唯一的愿望就是老天爷赏口饭,不要挨饿。他们全都是我们南楚的子民,可你说我们南楚朝廷保护他们了吗?庇佑他们了吗?”
温郁之脸色依旧冰冷,却没有开口打断他。
小晏心里想着,都开头了,这次就是拼着挨打也要把话说完。他再次深吸口气,疾速说道:“我以前小,不懂事。这几年大哥你不在,我也学了很多。大哥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南楚积弱不是一年两年,而是十年二十年。贪污腐败,军队羸弱,官员冗长,人才埋没,这些问题一直都在。就算没有北燕入侵,这些弊病也能一步步蚕食南楚。而如今就算能解当下危机,与北燕暂时达成议和协定,可这种局面又能维持多久呢?就算能有一息喘息之机,南楚又哪有能力北伐?两国对峙,只是把乱世之局拖的更久,苦的还是天下百姓。”
“接着说。”温郁之出乎意料的没有发怒,而是点了点桌面,认真听着。
“而如今北燕君王拓跋氏励精图治,收服各方,他们军队所到之处并无虐杀屠城之举,占领之地也并无欺压百姓之嫌,就连陇西义军都主动投靠。那些人……都曾是我们南楚的百姓,在我们南楚活不下去了,这才投奔北燕。大哥你问我如何为生民请命,如何开太平盛世,我觉得如今我吗南楚做不到,可北燕……却是能的。”小晏闭了闭眼,最后深吸口气:“我想入仕,因为我想一展胸中抱负。可如果最后改朝换代……我也不愿学那些隐士在草莽间蹉跎一生。大哥,我知道父亲效忠南楚,您也是。小晏不孝,生出这等叛逆想法,让您失望了。”
“说完了?”温郁之出乎意料的没有发怒,只是平静的问道。
小晏点了点头,忐忑的望着温郁之。
温郁之望着院子一角渐渐熄灭的火盆,又仿佛望着虚空,半响之后,突然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这道理连你都懂……”
“大哥,我……”
温郁之摆了摆手,盯着他接着问道:“你今天说的都是真心的?”
小晏坚定的答道:“是。”
“你长大了。”温郁之缓缓起身,走过来在他肩头拍了拍:“书房的暗格里有个信封,哥给你的,你稍后自己去看看。”
温郁之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疲惫:“里面有你的身世,你其实有一半的北燕血统。哥本来从没打算和你说的。可你如今既然这样决定……你选的路不好走,哥觉得还是告诉你的好。”
“那个信封你看了以后……别恨哥。”温郁之搂了搂惊呆的小晏:“你一直是哥最疼的弟弟,以前是,以后还是。”
说着,他便提起桌上的酒壶,也没用杯子,直接对着壶嘴饮了一大口。独自一人慢慢的往黑灯瞎火的往卧房走去,脚步似乎有些蹒跚,似乎又没有。
“大哥等等!”小晏突然出声:“大哥你以后……作什么打算?”
温郁之勾了勾嘴角——自己这弟弟真是长大了,也没以前那么迟钝了。
“大哥和人有约,还得看那人做什么打算。”温郁之又饮了口酒,脚步不停,朗声应道。
“……江大哥?”
他们两人同进同出,小晏并不是一无所觉。
“对,你江大哥。”温郁之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去看信吧,就是看完了……希望你还能认我这个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诶,真不好意思,这么久才来更新,希望还有人看……话说最近真的忙,下次更新只能下礼拜天了
☆、故国旧梦
襄阳失守,北燕在长江上游操练水师,随时都准备顺流而下,燕太子更是重兵屯守在下游重镇,威慑临安,两国的对峙已到了最后的时刻。此时临安城内人心惶惶,利剑仿佛悬在每个人的头顶,谁都不知明日会是怎样的腥风血雨。
温郁之从来没觉得时间可以这么漫长。
他日日夜夜的埋首在各种政务公文之中。天不亮便起床,三更才休息,整个人忙的陀螺似的打转,一刻都不肯松懈,简直如疯了一般。
他觉得手头有事情分神,便能少担心江渉一点。
中元节那晚知道自己身世之后,小晏一宿没睡,第二日便病了一场。温郁之没有管他,只是吩咐下人准时煎药——他自己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
那日小晏的那番话,温郁之全都懂得,甚至比小晏了解的更为深刻。
可是懂得又如何呢?谁都可以有这种想法,唯独他不能。
——他是温家的长子,是流亡朝堂的丞相,是那风雨飘摇的大厦最后的几根孤零零的顶梁柱。如果他都畏缩了,那还有谁呢?
温郁之坐在小院的书房之中揉了揉眉心,前线粮草再次告急,还需补充兵力,各地守将纷纷递折子来管朝堂要钱,一月前便有官员提出将黔贵二地赋税再提一成,那些地方本就穷苦,当时温郁之顶着压力否决了,可如今却是清楚,不加税国库就真是要撑不下去了。
温郁之从桌角抽出一张新纸,笔尖蘸墨,打起精神开始草拟增加赋税的奏折。
温郁之前日进上书房议事,正事说完之后,皇帝让他留下坐坐。
温郁之依言坐下,却是听皇帝说起了一桩京城旧事。他一时有点摸不着皇帝意思,只得小心的答了两句。片刻之后才发现,皇帝真的只是想找个人叙旧而已。
皇帝一个人说着,末了感慨一句:“朕昨日还梦到东宫池塘里的荷花开了,醒来就在想……”
在想什么呢?皇帝没说下去,温郁之却是立刻懂了。
他这几日时也时常梦到在京中旧事,有时是温府里的一树藤萝,有时是除夕夜的华灯映月,甚至更早的时候,幼年时在戴恭时府上的小书斋里无忧无虑的读书。
曾经的寻常琐事,如今都能成为奢望。
皇帝希望能回去再看一眼。
君臣对答,这种时候定是要先勉励君主,再表明忠心,说我等定可驱除外辱,光复山河。温郁之张了张口,抬头瞟见龙椅上男人微微弓着的脊背和鬓角的白发,到嘴边的话突然就有点说不下去了。
就算一切都能按最好的方向发展,逼得北燕内讧,前线撤兵,也至多是将战机拖到明年,重返京城依旧是遥遥无期。
这还是最好的情况。
皇帝……大概也就是想寻个人闲聊罢了。
“陛下,”温郁之想了想,淡淡笑了一笑:“京城此时定是果蔬满市,晨间用果篮装了投到井里,晚间回府,沁凉消夏啊。”
皇帝也是笑了:“子青原来就这点要求?如今也可,朕记得乐源院里就有一口深井,明日就让下人给你院里送点瓜果。”
温郁之自是道谢。
皇帝说完这话后又沉默了,望着虚空一角,半响之后,突然抬起了头:“子青……如果最后……北燕没有撤兵,朕是……”
他这句话依旧没有说完,可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如果最后北燕没有撤兵,是死战到底?是开城投降?还是弃城逃跑?
这个问题温郁之心里想过无数次,他相信每个朝臣都默默想过,甚至有人已在私下收拾细软。
温郁之恭敬起身,缓步走到大厅正中。他的神情肃穆,一丝不苟的行了跪拜大礼,声音淡淡的,却是透着坚定:“若是临安城破,陛下愿死战,臣便追随到底。陛下欲开城,臣便出面谋划。无论如何,臣……无怨无悔。”
……
此时已经是二更天了,外面一片寂静,只有知了的鸣叫伴随着巡逻士兵的脚步声。温郁之将手伸向肘边的茶杯,想喝口浓茶提神,茶杯凑到嘴边才发现,杯子已经空了。
他一瞬间有些恍惚,下意识的便向身侧看去,仿佛那里有个锦衣青年吊儿郎当的坐着,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面前的话本小说,侧颈上的一朵芙蓉花在灯下明明灭灭,看不真切。他会在第一时间感知他的目光,抬起头来冲他一笑,然后不用他吩咐便会给他添上新茶。
温郁之内心一阵抽搐般的疼痛,在自己手背上狠命掐了一把,用力摇了摇头,仿佛想把那个人摇出脑海。他深吸口气,抬手给自己续了杯茶,茶水溅落在桌面上时,才发现自己手腕一直在抖。
今日是江渉离开的第十一日了,掐着时间,该是最关键的时刻了。
*****
千里之外的京城,高高的宫墙巍峨耸立,只是龙椅上的君王,已经换了一人。
江渉一身漆黑的夜行衣,屏息提气,猫腰沿着墙根向内城移动,动作迅捷而悄无声息。
远处一队明火执仗的巡逻卫兵走了过来,江渉不慌不忙的身形一闪挂上了飞檐,堪堪躲过了领头人借着手向这边张望的视线。
他心跳很平稳,手心也依旧干燥,像从前无数次为慈明堂执行任务时一样,将思维放空,除了眼前目标什么都不作多想。
今晚的行动其实已经筹备了许久。
温郁之离京下江南的几年,林乐源已逐渐接管了他在京中的力量。京城失守的让人太过措手不及,许多暗桩都没来得及调度,便依旧留在了城内。北燕接管京城之后,确实有过好几次清洗,可好歹是留下了二三成可用之力。
就这二三成力量,成了如今的一步活棋。
江渉今夜的行动,是他与温郁之推演过无数遍的结果,也是这些密探全部的心血。
江渉到达内城之后,稍稍辨识方位,足尖使力,翻过一座宫墙,身形一闪,藏身在了墙后的一棵桂花树上。
那是一进朴实而不打眼的小院,谈不上任何装饰,种着几棵桂树,一条石子路通往院后平房,江渉藏身的桂花树树冠正对平房窗户。
七月的天气炎热,五六个青壮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