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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溪站在一条两边荆棘丛生的窄长幽径,问道:“这条就是上山的路吗?”
“这条是附近的樵夫和猎户上山打柴捉兔的小路,幽冥楼外有一个迷惑人的阵法,不知道路线的人是很难到的了山顶的,”应落跳上一棵大树,站在枝头居高临下的冲着流溪道:“流儿自己飞过这片林子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流溪用剑拨开挡住路径的树枝杂草,向内走了几步问道:“一定要从上面过吗?难道就没有其他的路线吗?”这条小路真的很难走。
去皇宫的那晚还会轻功的,今日不可能就忽然不会了,应落跃下枝头落在流溪旁边,坚实的臂膀环着流溪的腰,脚尖轻踏地面就跃回了树上。
“放我下去!”流溪双手紧紧的抓着应落的胳膊,闭着眼睛大声怒道。
应落被流溪突如其来的莫名怒吼弄得完全摸不着头脑,只觉得抓着自己的双手用力的仿佛要掐入自己肉中,臂弯中的身体也在轻微的不停颤抖,“流儿…怕高?”应落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流溪恢复了一下情绪,平静的道:“麻烦落楼主告知一下去幽冥楼的路线,流溪从下面走小道。”
“我陪流儿一起走。”
云雾山山顶常年被乳白迷雾笼罩且终年不散,很多迷信的世人皆以为是妖鬼作祟,便很少有人涉足此地,即使是那些大胆的猎户也只是在山下边缘活动,所以越是往里走树木就越是茂密,应落拿了流溪的长剑斩断路边的荆棘走在前面开路,流溪默默的跟在后面。
“流儿从什么时候开始惧高的?”应落忽然转身问道。
流溪承受不住面具下,那双仿若能看透一切的眼睛的注视,偏头道:“六岁。”
“因为什么事情?”
“从树上摔下来了。”
六岁时从树上跌下来过吗,应落仍旧不依不饶的问道:“流儿受伤了吗?”
“只是有些轻微的擦伤,”想到那张满脸鲜血的笑脸,流溪叹息一般的轻笑道:“有人为了救我,被树枝石子划伤了整张脸,还折了一条胳膊,八岁的孩子看见有人从树上掉下来了,不是应该愣着不动或是跑着离开的吗,他是不是很笨。”
“那孩子一点都不笨,应为跌下来的是流儿,就算是再来一次,明知道会受伤,他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去那样做,”应落忽然向流溪靠近,嬉笑道:“若我是那个孩子,我也一定会不忍心看到流儿受伤的。”
流溪夺过应落手中的长剑,抬手间斩落大片草木,怅然道:“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谁又知道当时他是怎么想的呢。”
长在山崖边的一株桃树绿叶间挂满了通红的果实,扎着団髻的小娃如猴一般,三两下就爬到了树上,六岁时的流溪虽然体弱却很调皮,“我摘桃子给应落吃,应落就不要再难过了。”
自己当时刚满八岁,因为厌倦了母妃的毒打而准备离宫出走,却被出学堂后回府的流溪一直尾随至城郊外,自己一直都觉的流溪当时是多管闲事,看到那是趴在树杈间一脸傻笑的小破孩亦然,“那种东西,我不需要。”
听到自己冰冷的回答,流溪的小脸立时就垮了下去,委屈的双眼润湿,也就是在下一刻踩滑了脚跌落树干……
惧高症竟是小时候最后一次见面时落下的,应落隔着面具摸上右脸颊上的疤痕,暗道,已经过去十三年了,若是除了面具,不知道流溪能不能认出自己。
这次换应落走在后面,问道:“去皇宫的时候,流儿怎么没有害怕?”
“到处都是漆黑一片,谁又分得清楚哪里高,哪里低。”流溪一边发狠的挥着手中长剑,一边回道。
……
往日应落进出云雾山的时候都是直接从丈高的巨树飞跃而过的,两人都未想到云雾山的山路竟会这般难走,足足花费了半日的时间太阳都已开始西斜两人才到达幽冥楼所在处。
穿过葳蕤密林,大片翠色直逼人眼,修长笔直的绿竹站立在袅袅的雾气之中,随风摇曳轻舞,流溪惊异,用血腥人骨堆砌而成的幽冥楼却建在如此诗情画意的地方,“这些烟雾到底从何而来?”流溪忍不住问道。
“若是我说是鬼魅所为,流儿可会害怕。”应落笑问道,踩着竹林中的石板小道向内里行去。
流溪紧跟着应落的步伐穿过丛丛竹叶,亦笑着回道:“坊间传言若此,落楼主也这般说,就算是真有鬼魅,也定是你们幽冥楼里养来杀人的鬼魅,有落楼主在身边,流溪有什么好怕的。”
“这些烟雾不过是水蒸气罢了,想不到今日竟被流儿调侃,哈哈。”应落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婆娑的竹林之中,久久不散。
流溪淡淡道:“落楼主过奖了。”
应落跟流溪两人刚刚出了竹林,就有梳斜髻的侍女站在道边前来迎接多时,“楼主,沐浴的温泉水已经调好温度,晚膳也已备好,您是先去沐浴,还是跟往日一样,用完膳后再沐浴。”
应落抬手脱了自己被荆棘树枝刮的不成样子的外袍,收了来时的嬉闹,威严道:“今日先去沐浴,我让你们准备的房间和衣服都准备了吗?”
侍女接过衣袍,回道:“衣服已经按照滕公子的尺寸做了几套,昨日就已送到,若是楼主觉得还满意,过两日还有十套会送来楼里,房间打扫了两间,一处在滕公子那边,另一处在楼主旁边的院中,不知楼主想要安排这位公子住哪一间?”
衣服跟房间竟是给自己准备的,想来是出发前就已经先向楼里做了通知,流溪心中自嘲道,都说幽冥楼主身边养有众多美人,只是不知,那位俊美且手段了得的滕公子所住之地,会不会就是落楼主的男宠侍姬们住的地方。
“找人把我旁边的房间收拾了,再送些伤药过来,”应落直接吩咐道,让流溪一愣,“想知道云雾山烟雾的真正原因,流儿就跟我来。”应落忽然拉住流溪的手腕,诱惑般的道。
既然已经决定了的事情,人都来了幽冥楼,自己现在好像已没了退路,不过区区男宠而已,拥有众多姬侍的男人很快就会对自己厌倦,到时候自己依然还是自己,流溪想了想,也不放抗,任由应落拉着自己往里走去。
☆、第九章古木无心
月至中天,蝙蝠在夜空中振翅觅食,宽阔的官道上,马车车轮上的轱辘旋转摩擦声与马蹄的嘚嘚声一起打破这夜的寂静,车辕上昏黄灯火悬挂,依旧看不太清前方的夜路。
夜风微寒,路边树影婆娑,车上纸灯轻晃,乌鸦从头顶呱呱而过,惊得夜行人心突突直跳,抬眼环顾四周,入眼除了模糊的树影还是树影,“这大晚上的,早知道这么吓人,给我再多的银子我也不接这趟活。”赶车的青年汉子一甩马鞭,咒骂道。
流溪花高价特意雇了一个年轻力壮的马车夫欲送古木心连夜回殷都,却不想找了个没有过走夜路经验的胆小鬼,看天色才刚过子夜,离天明还有好一段时间。
“神佛保佑,只要让我李柱顺利过了今夜,回去我一定天天给各位佛祖烧香。”车夫一边口中念念有词的给自己壮胆,一边小心的瞅着夜路,‘嘭’车厢内传来一声巨响,吓得车夫全身僵直。
酒液发酵在肚中火辣辣的烧,连身体都开始发热,晕乎乎的木心难受的一脚踢向了车厢内壁,整整一壶的杏花酒,以前只是在筷子尖尖上舔过一下,长这么木心还是头一次喝酒,就喝成了这般模样,更何况本来酒中就被流溪加了迷药。
身上好热,也好痒,“好难受,”木心嗓音干哑的呻吟一般道,眼皮被用力的撑开却只看到一片黑暗,衣衫被拉散,双手抓上脖颈和前胸的皮肤,却是越抓越痒,犹如虫噬蚁蛀,越痒越难受……
“流溪哥,流溪……”李柱听到自马车厢内传出的虚弱呼喊声,想到方才的响动是车内雇主所为便稍稍放松了心情,停了马车,摘下一只灯笼大着胆子挑帘向车内看去。
木心难受的蜷缩在车厢板上,双手还在不停的抓挠着,呼吸急促粗重,“你没事吧?”李柱提高了手中灯笼照上木心的脸,双颊酡红,嘴唇蠕动,声音轻的一个字李柱也听不清楚。
怦怦怦,心跳快的不受自己控制,几欲逃出胸腔脱离身体,身上更是奇痒难耐,木心翻了个身,扯开上身的衣襟,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上面竟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小点,从脖颈到胸口,一路延伸向下。
不会是麻风病吧,李柱看到木心的情况慌忙的提着灯笼退出了车厢,由于害怕而失了方寸,一脚踩空跌下了马车,那人说要去尧都百草堂,一定是为了给车上的人看病,怪不得这么着急还给了自己这么多银子,得了麻风病的人都会死去,我可不想沾染上,李柱想到此,拔腿就跑,连马车都不要了。
寒凉的夜风撩开车帘,将车内的酒气和燥热吹散,拂过热痒的肌肤是说不出的舒服“好舒服!”木心呻吟一声,神智逐渐被冷风唤醒,强撑着身体,蹒跚着向车外爬出。
“流溪哥?”木心叫了一声,却无人回应,“流溪哥,流溪哥……”寂静的大道上连虫鸣都没有,木心脑袋昏沉根本不明自己身在何处,只知自己敬仰的流溪哥不见了,一着急人也翻滚下了马车,重重的跌在坚实的土道上。
木心摇摇晃晃的自地上爬起,顾不得摔痛的屁股和酸软无力的四肢踉跄的在夜色中徐行,“流溪哥,你在哪儿?”木心边走边喊,声音轻弱的如猫儿的呼噜,脑袋越来越沉,脚步越来越重,人终于倒了下去。
启明星未落,天刚灰蒙蒙的亮,在地上趴睡了一夜的木心被一阵马蹄声惊醒,摇摇比昨夜醉酒还要晕沉的脑袋爬了起来,自己还要去找流溪哥,木心伸开双臂站在了大道中央。
不消一会功夫,一匹乌黑发亮的高头大马就打着响鼻停在了木心面前,木心抬头看去,在这荒郊野外竟然会遇见熟人,自己运气还真是好,“能不能送我一程?”木心脸上扬起一抹虚弱的笑,冲着马上的男子问道。
三日前遇见过两次面得冷漠男子,想也未想的就吐出了两个字,“不能。”
木心才不管马上之人的回答是什么,自顾自的行到马下,抱着马的脖子就欲往上爬,试了几次都未成功,反倒把自己跌坐在了地上。
杏花酒,红色斑点,分明是身体对酒液排斥的症状,马上之人若有所思的看着木心微微敞开的衣襟,弯腰将木心捞到了马上,自怀中取出一颗莹白剔透的小丸塞入木心口中,既然是溪儿的人,就暂时救一下吧,新药也需要一个试验的对象。
皮鞭脆响,马儿嘶鸣一声,重新迈开了四蹄,吃过那粒药丸,木心觉得身上的痒热减轻了不少,人也清醒多了,“你刚才给我吃的什么?”木心仰头问道。
“解酒的。”
“你知道流溪哥去哪儿了吗?”既然他能医好流溪哥,又是从城里出来,或许会遇见吧,木心想。
“不知道。”
木心有些挫败的垂了脑袋,理好自己的衣襟,安静的坐在马上不再吱声。
一团白影忽然窜入木心怀中,小巧的鼻子在木心身上嗅了嗅就钻进了木心衣袖的褶皱间抱团睡觉了,“竟然是只白貂!”木心掀开衣袖一角,看着缩成球假寐的白色小东西惊喜的道,“它有名字吗?”
“没有。”
“叫它小白好不好?”木心询问道,袖中的小家伙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