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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末微微一笑,两人客气几句,谭英匆忙离去,她一个人独坐无聊,索性两口把残酒喝了,汇钞走人。起身的瞬间,她的目光落在桌旁放的那束鲜花上,迟疑片刻终于还是将它拿起。
夜间的公共汽车乘客不多,冬末坐在车里,想着谭英显然有备而来的再遇,有些怔仲。
公车停靠的站点在她居住的小区外,离她到家还有一段距离,她下车走了一段路,就着路灯看看手中捧的鲜花,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难以描述的失落。
多年来,人流如水,从她身边淌过,她不是不曾想过挽留,只是伸手出去,鞠得再紧,那水依然会从她的指缝间流走。谭英会是那个停留在她身边的人吗?他的年龄比她大四岁,学历比她高那么一点,社会地位比她稍强,对她的追求之意明白无误。他会留在他身边,充当那个与她结婚,与她相依相持,不离不弃,不欺骗,不出卖她的那个角色吗?
会吗?
她摇头,谭英理论上来说,应该是个好丈夫,但真论到相依相持,不离不弃,不欺骗,不出卖几个词,现在下定论却还是太早了。对于谭英这种类型的人来说,这世间诱惑太大,而背叛与出卖要受的惩罚又太低,估计只有像夏初那样的傻子,才有可能真的一旦允诺,就终生不违吧!
一个念头又转到夏初身上,她胸中一闷,停下脚步,叫道:“夏初,你给我出来,别躲了!”
身后一阵悉悉索索,紧跟着是“啪”的一声,貌似有人摔了一跤。然后才听到嗒嗒的小跑声,夏初从黑暗处跑了出来,停在她三步之外,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嘿嘿的干笑,傻笑,呆笑:“冬末,你叫我有什么事?”
冬末看到他那呆样,只觉得心里一股又气又怒又窝囊的闷痛,让她很想抓住这小白痴左拍右拍抡起痛殴一百遍,再掷地上双脚践踏碾成相片纸,而后把那破纸卷卷,扔到火堆里去烧成灰,让风吹个一干二净,再别出现在她面前才好。
夏初这时候还没有学会看别人的脸色,但对于看冬末的脸色,却已经是经验丰富了。一见她的表情由多云转阴变小雨,再有向电闪雷鸣的恶劣方向过渡的倾向,立即开口为自己辩罪:“冬末,是你叫我出来的,我可没有让你看见!”
冬末嘴角抽搐,反问:“如果你没有让我看见,我怎么会知道你躲在后面?”
夏初也疑惑挠头:“是啊,你怎么会知道我躲在后面?”
当然是你没有躲好,笨蛋!
“没有007的灵活身手,拜托你就别学人家鬼鬼崇崇的跟踪别人。我一看到你躲在身后,就头痛!”
夏初受教点头,旋即大惊失色:“我跟在你身后,你都知道?”
冬末重重的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哼得夏初全身一个哆嗦,连退几步,傻笑:“哈哈,呵呵,嘿嘿。”
冬末不笑,就这么直直看着他,看着他,看着他。直把他看得毛骨悚然,连擦了几把汗,脱口而出:“冬末,我每晚只看到你安全到家了就走,我没打听你的生活习惯,没跟过你去相亲,没画你的像,没偷偷看你,没……没……我真的什么都没干!”
不打自招到底是什么情况?感谢夏初小弟弟表演得如此形象逼真。
冬末长叹,无力问:“你知道狗是怎么死的么?”
夏初摇头。
“是蠢死的!”
“嘎?”夏初瞪大眼,疑惑的问:“狗怎么就蠢死了?”
“像你这样,就蠢死了!”
夏初终于听明白了这是冬末在拐着弯骂他,嘴一扁,不高兴了。
冬末点头:很好,小蠢狗居然知道对她发脾气了!有进步,有前途!
她大踏步前行,夏初紧跟在后面,恼了她一阵,很快又忘了自己正在生气,不该跟她说话,一脸讨好的问:“冬末,你叫我到底有什么事?”
冬末没好气的讥笑:“我找你能有什么事?你难道还能帮我解决什么事不成?”
夏初很认真的回答:“你如果没事,是不会叫我的。你叫我,肯定是有事……”
他说着说着,居然有个新奇的猜想:“如果不是有事,那肯定就是你心情不好,想找我出气!”
冬末血压蹭蹭上升,找你当出气筒,我至于么?你不给我气受那已是天大的恩赐了。
但她还没有反驳,夏初居然又高高兴兴的笑开了:“不过不管是你有事,还是你想找我出气,我都很高兴,那说明你把我看成亲近的人了。”
“这又是从哪里学来的歪理?你脑袋浆糊了吧!”
“才不是歪理,我要是有什么事,或者心情不好,也想把你叫出来陪我。那是因为我喜欢你,信赖你。”他反驳两句,突然福至心灵,一脸激动,双眸放光的盯着冬末,大声问:“冬末,你现在愿意亲近我了,是不是说,你终于开始喜欢我了?”
第十三章一笑
冬末张口结舌,夏初却是忍不住欢呼雀跃:“冬末,你真的开始喜欢我了!”
“我喜欢你个头!”
“喜欢我的头,跟喜欢我似乎没有差别啊!”
冬末被噎住了,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夏初,好一会儿才问:“夏初,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夏初眨眼,无辜的无赖着。
冬末审视他半天,只得承认夏初是真的听不懂反话,确确实实是个纯洁的孩子,只是这份纯洁实在太强大,使得她兜圈子说话或者反讽,除了让自己气得晕头转向以外,得不到其它好处。
她叹了口气,被打败了。
好一会儿,才重新把心态调整过来,认真的说:“夏初,我有件事想问你。”
夏初十分意外:“你居然会有事情问我?”
“因为这是件很莫名其妙的事,我只能问你这样莫名其妙的人。”
夏初思索着:“莫名其妙形容在人身上,似乎不是个好的词语啊?冬末,你这是在骂我?”
真的发怒骂他,他没半点反应,这种小小的讽刺,他倒突然变得敏感了,他这神经系统,也太让人匪夷所思了吧!
冬末几乎要仆地投降,完全拜倒在夏小爷的诡异磁场下:“这绝对不是骂你,我这是很诚恳,很认真的向你请教一个很困难,我一直想不通问题!”
夏初大喜,笑逐颜开,十分有绅士风度的做了个西式礼仪:“能为你效劳,我十分的荣幸。”
冬末不能不承认面对夏小爷是件十分有刺激感的事,因为你永远也预料不到他的下一步,猜测不到他的反应。
她咬牙,笑出一派淑女的狰狞:“夏初,你如果敢再用跟人学得半生不熟的无赖方式来跟我说话,我保证你会很后悔,很后悔。”
夏初吓得一个哆嗦,噤若寒蝉,用小哈巴狗的表情看着她,不敢说话,不敢乱动。
冬末见他受教,这才满意的点头,不自觉的伸手拍拍他的肩,摸摸他的头:“很好,很乖,就该这样。”
夏初的头发很细,头顶摸起来的感觉很好,她摸了摸,不自觉的又揉了揉。然后,她突然醒悟到自己做了什么白痴举动——这不是她一向嗤笑的,娇娇她们才做的幼稚举动吗?
晕了!她触电似的赶紧收回手,发现自己真的不能跟夏初长久的对面相处,否则智商指数立即会直线下降,跟股市崩盘差不多。
夏初沉浸在冬末伸手摸了他的喜悦与感动中,高兴得两眼都闪着星光,紧张的问:“冬末,你要问我什么?”
“我问你……”冬末的问题到了嘴边,又转了个方向,困惑的问:“夏初,你为什么喜欢我呢?”
夏初怔了怔,脸一下红了,居然咳嗽一声,才小小声的说:“那天晚上,你亲了我……”
冬末点头:“对,我是亲了你,不过那时候我喝多了,是存心戏弄你,并不是喜欢你。所以你完全没有必要因为误会我喜欢你,而用喜欢我来作为回报。”
夏初有些不高兴的呶嘴,轻嚷:“反正你那晚亲了我,你就要负责。”
冬末喷血,她想过很多夏初喜欢她的原因,一见钟情,因劫成奸……可从没想过,居然会是会是……她亲了他,就要负责任!
这答案太强大了,强大到不能不让冬末华丽丽的晕倒,火冒三丈的咆哮:“我负责?我负个屁的责!小童对你揉揉捏捏,娇娇对你亲亲啃啃,你那些玩COS秀的女伴对你搂搂抱抱,你怎么都不去叫她们负责?”
“她们不是你啊!”夏初辩解一句,然后弱弱的提醒:“冬末,你说脏话了,这样很不好。”
“我还有更脏的话,你想不想听?”冬末手里的花束被她捏得茎杆嚓嚓的断折,感觉嘴里喷的都不是热气了,而是青烟:“XXOO,敢情那么多人对你动手动脚,你都没想过要她们负责,就揪了我一个不肯放手。我算什么啊?被树袋熊攀住的一颗树?”
夏初对付不了她的喷火式暴怒,只得愣愣的站在那里,采取一贯的应对措施,眨巴眨巴大眼看着她。
敌人不应战,任你宰割,你那些杀伤性武器摆出来又有什么用?白费力气!
冬末再次败下阵来,叹气:“我也是白痴了,居然拿这种你肯定讲不清的问题来问你。”
夏初抹抹被吓出来的虚汗,安慰的说:“冬末,如果我刚才的答案你不喜欢,我一定会努力学习,找到一个让你喜欢的答案。”
原来……那所谓的要负责任,竟然还是他“学习”得来的答案。这也不知是哪个缺德鬼教的,恐怕用意正在气她,而她竟傻愣愣的一脚踏进去。
她握拳,很想把那个无良教育者拖出来胖揍一顿,以消心头之怒:“求求你,别学了,别把我给气死了。”
夏初傻了眼:“可是,是你让我学的啊!”
冬末大吼:“我现在命令你,别再学了!你现在学到的东西都是垃圾,是狗屎!教你的那些人,就没怀过好意,纯粹戏弄你,以欺负你为乐!”
夏初看着她,那表情,分明是松了口气,拍拍胸口,感慨的说:“真的不用学了?真是太好了!我就觉得最近学的东西都很奇怪,很难理解。”
冬末微微眯眼,露出一口白牙,问道:“你最近都跟什么人在‘学习’?”
夏初直觉的想回答她的问题,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我答应过教我的人,不透露他们的身份。”
唔,答应了,所以要守信用,是吧?很好!不过他就算不说,冬末也能猜得到教他的人都是些什么人,又教了他一些什么东西,微怒:“你既然觉得学的东西都奇怪,为什么不拒绝?”
“那是你要我学的啊。”
闹半天,原来根子还出在她当初让他去学习怎么当人家男朋友的一句戏言上,这块板砖,真是挨得冤枉至极!冬末良久无话,半晌才冒出一句来:“人在江湖漂,哪有不挨刀,挨刀你不跑,千刀也不少……你是自找的!”
顿了顿,她突然有种感觉,她现在这种情况,也是自找的!
夏初被她说得有些委屈,轻哼一声,转过头去,不理她了,但脚步却不停,跟在她身后一直走。
冬末随他跟着,眼看快到小区的大门了,才停下来,把她刚才想问但没问的话说出来:“夏初,要怎么样,你才不会喜欢我?”
夏初被她不动怒也不带玩笑的冷静表情吓得一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呆呆的回答:“我不知道。”
“那我要怎么做,你才会讨厌我?”
夏初完全傻住了:“我怎么可能讨厌你?冬末,你那么……那么……好,我怎么可能讨厌你?”
这么个少年,词汇贫乏,最好听的话就是一句“你那么那么好”。可他看着你的目光,却是毫无保留的信赖与欣赏,你能狠得下心去将这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