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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狠地刺向岑耳,却被轻松躲过了,再刺,又被躲过。最后,手中的戟也被对方夺过。
岑耳举起长戟,预备朝风烟胸口刺下。风烟闭上了眼睛,等待生命的结束。
“不!”一声高喊,来凰纵着一匹马,从队伍里冲出去,冲到战池中。
众人皆是一惊,只有岑耳反应飞快,立即调转了矛头,戟尖指向飞奔而来的来凰。“嗖”地一声,锋利的戟划破干燥的空气,几乎擦出星星火花。
中了。有人被刺中了。炙热的血飞溅了一世界,染红了他身上的一袭天蓝色轻衣。
风烟那纵身一跃,挡了那无法阻止的尖利戟尖,最终落在了来凰的怀里。
“呀——”沐阳从另一边红着眼睛奔来,挥舞手中燃着怒火与咒火的大刀,一刀砍下了岑耳的脑袋。
然而有些事情,终究是无法挽回了。
我们战胜了,气氛却冷峻到了极点。来凰抱着奄奄一息的风烟,一路上表情木木的,只是嘴巴里不停念着:“马上到了,马上回家了,坚持一下好不好。”
随军大夫只是摇头摇头一直摇头,气得来凰把他们一个个踢翻在地。“我们回灵昭,赶快回去,你一定没事的,没事的……”
沐阳和我难过得几乎痛哭起来,但怕让来凰更加心痛,只得强忍着,默默伤心。当然,是本质的那个我。
然而在踏入灵昭城门的前一刻,风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眼角流出了最后一滴泪,滚烫的泪,滴落在城门下,他狠心地放开来凰的手,半条胳膊晃晃荡荡地从身侧垂下。
我听到了,他虚弱地开口,最后嘱咐道:“凰,回去以后,记得吃药……吃药……”
天上一丝云也无,空气凝重得可怕,狂风卷起尘沙,无情地拍打在脸上,耳边有生命远去的声音。
一路不曾落泪的来凰,此刻抱紧了怀中再不能哭,再不能笑,再不能讲话,再不能动,再不能爱他的风烟,眼泪“簌簌”落下,顷刻便是放声的哭泣。
“药,我还吃那药做什么……”
重重地咳嗽许久,一口鲜血吐出,又染花了那天蓝色的衣服。
风烟死了。我还记得当初初见面时,他仿佛一个无忧的少年,说:“要进城吗?跟我走吧。”;我还记得他也曾大笑,也曾为一个可怜的小女孩大哭;我还记得,故事里,少年来凰说过,“我此生绝不会让风烟再受苦,绝不让任何人伤害他”。而如今呢?
“陛下,眼下当早作决断啊。是否派兵援助平国?”图岸焦急又不失恭敬。
“出去。”来凰坐在床沿,定定地望着床上睡得安详的风烟。他背对着我们,看不到他的表情。
“陛下。”沐阳酝酿许久开口,但还是顿了顿,“请节哀,让风烟早日……入土为安吧。”
来凰的双手紧紧握了握,然后缓缓松开,“葬在我的陵中吧。”
“万万不可啊!”“陛下请慎重啊!”“有违祖宗礼法啊”……一干老臣齐齐跪下哀求。
很久的死寂。
“哼。”来凰也不回头,“料到了。那……烧了吧。”
“啊?”沐阳惊讶地失声。
“这样,才可以留在身边。”
风烟被抬走时,来凰依旧不肯松开紧握的手,跟出去好远好远。
当夜,来凰彻底病倒了,高烧不退,神昏谵语,新老御医进进出出,均是一脸沉重。
“怎么样了?”门外守候的大臣们纷纷询问着,每个出来的御医都是只摇头不讲话。
“那么,是否该考虑……立储之事呢?”一个文官大胆地说。
“这……”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做决定。最后众人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看看他们,开口到:“我进去探望一下,诸位请稍后。”
看着来凰病入膏肓的模样,我心里不禁感到阵阵荒凉。这,究竟是谁害了谁呢?我想,恐怕来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多深爱风烟吧。
“本王膝下无子,巫国,就暂时交给弟弟了。”来凰勉强睁开眼睛。
我无奈地笑笑:“你还真是不负责任啊。”
来凰指指一旁桌上的白玉雕龙王印,示意我拿去。
我欲出门时,听到屋里传来幽幽的一声:“将我也烧了吧。”
我回头。
“与风烟一起,洒了吧,洒在这天地间。”
来凰也死了。短短时间里,他们便双双离去。真是,令人难过。
我坐上高高的王座,俯视脚下跪拜的群臣。
“大家有意见吗?”我的声音因为海拔的升高也平添了几分威严,几分冷峻。
群臣身子俯得更低。我是巫国百姓最信仰的大巫师,是前朝公主的孩子,是巫王的弟弟,最重要的是,眼下战况危机,国不可一日无主,没有王室子嗣来继承王位,只有我来暂且代理了。这令我惶恐。我是说本质的我。
大家普遍没意见,有意见的,也明白大理,绝知现在不该挑起内部矛盾。国将不保,谁能打胜仗,谁就是大英雄。
“那么……立即出兵,赶往白沙原。”我下令到,“沐阳将军,能否担此大任?”
“没问题!”
“陛下英明……”
白沙原,是现在开战的地方,在平国境内。岚关以及北部数城在不久前就失守了,如今隐伯国攻到了白沙原,已是深入平国腹地了。
冬天就要来了,不知道这场战争,是否能在下雪前结束,不知道这次的结束,是如何的结果。
几日后,前方来报,兵力不足。这隐伯国,究竟有多大实力?真是可怕。
我坐在大巫师殿的水池旁,望着星辰卜吉凶。东南方晦暗不明,像要陨落的样子。西北方闪闪烁烁,大概行卜的时日尚早,还前路未明。这是本质的我也能看到并且大致猜懂的,而另外的景象,却是我不能懂的——北方九星连成一线,西方月亮遮住了太阳。
“铜镜,铸好了吗?”我问身旁的一个白衣女子。
“还没有。再有三日便可完成。”
我点点头。也就是说,还有三日,我的记忆就会注入镜子里,我,就将是躯壳一具。
门外有人来报:“禀大巫师,有客来访。”
“请进。”
来人趋步来到我面前,拱手作揖:“拜见巫王陛下——”
我抬头看他时,顿时两下愣住,怎么回事?怎么会是……
“怎么是你?”那人语气诧异且略带不安,“难道说……啊哈,您可真是深藏不露啊,啊哈,果然是……哈,哈哈,佩服佩服……”
我镇定地说:“硕言?”
“是是是,您还记得小人。原谅小人当初口出狂言对您不敬,是小人眼拙没看出您的计谋。”硕言语气恭敬。
“此次你来,是想……”
“啊,小人是替隐伯王来带个话。巫王您巫术高明,现下又坐上了王座,我们陛下希望与您合作,待吞并平国以及其他各国,隐巫两国可平分天下。不知巫王意下何如?”说完,不见我回答,硕言略抬眼瞄了我一眼,见我瞪着他,又匆匆低下头去。
我轻蔑地一笑。当我傻?利用我吞并了各国,最后,隐伯还会留我巫国吗?但我没说这个,却问他:“你不是平国的谋士么,怎么,是奸细吗?”
“啊不不不,”硕言摆手到,“陛下,良禽择佳木而栖嘛,小人走遍各国,深知天下唯平王和隐伯王最有才干有胆识,而那隐伯王性情不定暴虐成性,待在他身边危险性太他么大……不不不,不是太他么大,是太大……所以本想助平王成就一番功业伟绩的,谁料刚到平国平王就他么遇刺了……唉,大势已去,小人就只好去隐伯试试了。这也着实是无可奈何啊……”
“哼。”我冷哼出声,幽幽看进他眼睛里,说:“你很快会死的。”
“啊?”硕言讶异地看我。
“第一,你话多。第二,你太他么不会说话。真不知你那脑袋怎么长的,想得通计谋,想不通管住自己的嘴。”
“这个……这个……”硕言支吾。
好!大巫师,说得好,我第一次给你鼓掌。然而……
“我可以合作。”我说,“不过,下一战开战日期,要延后到腊月初一。”
“这是为何?让残兵得以喘息,恐怕不好吧。”硕言表示不理解,随后又觉得僭越了,立马低头。
“你不需要问。只有这样。”
“好。只是推迟五日,没问题。”
硕言走远,我才考虑清楚这个对话的内容。看来,情况对长安不利。怎么办?我有没有办法帮助长安呢?
我集中精力意念去控制身体,无奈一点用都没有。万念俱灰之时,我试着用意念提问:“你究竟想做什么?”
没有人回答。静坐很久之后,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我要这天下。”
“什么?”我再无声发问。
“这天下,本就是巫国的。如今,却被乱七八糟的人搅和成了乱七八糟的样子。这三百年,是我的耻辱,我对不起巫族的族人们。待蚀日之时,世间阴气最盛,我的巫力将提升百倍,可一举夺下平国和隐伯国。我要恢复理想的世界,我要推倒这肮脏混乱的一切,重建美好的天下……”
一池静水突然骤起波澜,颤动的水面上幻化出一幅幅仿若真实在眼前的画面——混沌的天空中,有幽蓝的巫光笼罩,荒野焦土上,遍地横尸,血流漂橹。荒凉无人的大地,千里万里。孤零零地王座上,大巫师,就是我,高高坐着,笑看这一切……
这是……大巫师的心中所想。大巫师,真是一个活得太久的变态。我就只能看着她,将这一切付诸行动吗?我要看着这罪恶发生吗?不,太可怕。
“你不是活腻了吗?为什么不了断了生命呢!”我尽量让意念表达出恶狠狠的语气。尽管它是无声的。
“活是活腻了,可是,还不想死。”轻飘飘的声音,“所以,要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呵,大巫师,你是世上最变态的变态!
忽然,我觉得眼前有亮光一闪而过。待定睛寻找时,却什么都没发现,只有一池不太平静的水,池周的铜镜,和那些明灭的灯。只是……池底中央的那块砖,是我眼花了吗,我怎么觉得它在水波中微微晃动。
我试着下水……果然,大巫师大概过于疲惫了,又休息去了,于是我得以自由行动。
水不深,一人高左右。但我仍然害怕。但我不能害怕,要果断,否则等大巫师回来了,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屏住呼吸,我第一次勇敢地主动沉下水。睁着眼睛,扑腾到那块可疑的砖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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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解盟约 。。。
(二十五)
我用指甲扣进砖缝里,迅速一挑,那砖果然就出来了。我快憋不住气了,吐了一口泡泡,抱起那块砖,站直了身子,屈腿一蹬,把头探出水面。深呼吸一口,然后朝池边扑腾过去。
不理会湿漉漉的身体,我一上来就开始仔细端详这块青铜兽纹砖。正面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反面……居然是一面圆形的镶嵌铜镜。
我把铜镜捧到身后的屋中最大的灯,立式凤鸟展翅灯下,仔细看向里面。
里面是我的脸……然后,渐渐模糊起来,混乱起来,眼睛一阵难以负荷的晕眩,但我知道,必须坚持,必须看清楚。时间不多了,大巫师该醒了。
镜中的景象渐渐清晰了,赫然两个古老的大字——“巫书”。这,就是琴上刻着的“巫书”吗?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