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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了浮晓直视着自己,字字句句清楚地说:“我定有本事叫他为我赎身!”于是摆手:“诶,我不怀疑你这个能力,我也答应你,决不暗中作梗,只是我没见过风尘女子的婚礼,好奇罢了。”浮晓摩挲了茶杯,“所以你是来看笑话的?”李适邪笑,“我可没这耐性。”
浮晓却退了那股怒气,淡淡开口:“就算是又何妨?他也不是因循守旧之人,我净身出这个院,就干干净净入他韩家的门。礼数,不过做给你们这些人看看而已。”李适放开声笑了:“我们若不是敌人,定会是最好的朋友,我是否还该暗自庆幸,你不是男人,尤其不是敌国的男人,否则会为我带来多大的危机!”又唤道:“冬苓!我们走吧!”
冬苓引了路,浮晓拜下,湖蓝的颜色从眼前晃晃就消失了,却威严如同黄衣。冬苓在轿旁缓行,问:“皇上,这姑娘……”李适说:“冬苓,你可知,有时候最好的朋友,恰是敌人。”冬苓在外点头,李适不再说话。
冬苓想:这我都知道,只是,这姑娘说得对,韩大人的性格,是真的逼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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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适开始把悄无声息的收买人心放在了台面上,崔相的表情日日严肃下去。这颗脑袋,能保到何时?韩放早已复了职,又在景德殿里无事可做,心下大胆,私自拾了花瓣来做花笺。李适本是去看了皇子回来正高兴,推开景德殿门却是韩放不冷不热的脸。当下就气了:“韩放!你又在做什么?无事可做了?”韩放轻拂袖口跪下:“回陛下,确实无事可做。做做花笺。”冬苓微微皱了眉头,连忙劝阻:“韩大人,皇上不是这个意思。”李适被他这反映气得指了他:“好你个韩放,朕问你话你不好好答,你是以为朕宠着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么?”韩放疑惑的看了看他,又看看冬苓:“宠臣?有么?没有啊!莫不是连皇上自己都糊涂了以为微臣真是一禁脔吧?”李适暴怒,一掌掀了一旁的花瓶下地:“花笺花笺,喜欢收拾花瓣是吧?那你去!去御花园里给朕收!给朕捡够一百种!不!三百种花瓣来!做三百张花笺!滚去!少几张你就给朕抄几遍大利史!要是摘了一朵,就提着脑袋来见朕!”韩放微微一声冷笑:“臣,领旨!”说完旋身离去。
冬苓前去李适身边:“皇上,这……这已过中秋,众花大都已凋啊!您这是……”李适烦躁的走了几圈:“那就让他抄!关在宫里给朕抄!”冬苓不敢再多言,心里叹气:哎,皇上,您这不是伤自己么?韩放佝着腰在花园里仔细找着花瓣,心里好笑:哎你说这不是自找的么,什么时候开始和皇上较真了,凡事怎么就这么不能忍了?以往的寡淡却被李适给搅得心里清风不在。韩放捡来一些秋兰花瓣,渐渐有些黯然:自己这不堪得!竟然对一个男人生了情愫,还是最薄情的帝王。果然,满腔情意,不也还是到此地来给自己减少抄书的次数了么?捡吧捡吧。
李适其实在殿里气呼呼坐着细想了一番,偷偷跟着跑去了御花园,哪知韩放没在观春亭,反倒是见了一个丢到记忆深处未曾想过的人,贺兰君琰是背着他坐的,李适也不知哪个心思作祟,悄悄上前不惊动他,听见他在口里吟唱:“……鬓攀霜……嗯嗯……哒……秋风…嗯嗯…落花无数……嗯嗯嗯嗯……化作……明朝……万里红……”李适听到这里却忍不住了,拍手赞了:“好!不想四王子歌声美妙,作词写诗的功夫也是一流!”君琰回头见是李适,慌忙给他行了礼:“君琰参见皇上。”李适虚扶起他欲跪下的身子:“不必多礼,四王子你也是皇族,虽不是我大利正统,可你的先祖也算和朕的先祖是兄弟。既如此,我们也算能带点亲戚。”君琰无奈笑着,这样也要提醒我们属国的关系,提醒我归还禅国。嘴里说:“君琰不敢。”李适哈哈笑:“刚才扰了四王子兴致,朕鲁莽了。”
君琰摇头:“是我未经同意就乱闯,惊扰圣驾。”李适做出吃惊的样子:“难道是朕怠慢了?让四王子住得不顺心?那日王子来时朕就说过,既到了这,就好好住下莫把自己当外人!难道有奴才敢私里乱来?还是……”君琰叹气:这皇帝,明明是他软禁了自己,还做的跟无辜一样!见他不说话,李适斥道:“冬苓,你这个总管怎么当的?啊?信不信朕撤了你的职!?还不滚去查查是哪些奴才如此不识抬举!”冬苓低头:“是!是皇上!”迅速离去了,君琰暗自掐了自己的手:明明是在做戏,为何自己对他偏偏感激得不行?表面上却说:“皇上别太操心了……”李适又唤了其余的小宫女去端点点心过来,对贺兰君琰说:“四王子刚刚唱的是什么曲儿啊?”君琰答:“不是君琰作的,君琰也不知道,是一首无牌无名的野曲,调却好听,词也不错。我就胡乱哼哼。”李适点头:“哦,刚听你哼得不真切,可愿告诉朕原句是?”君琰答:“我也就大概记得两三句,好像是,夜里闻雨打窗台,酒未启、人却酣,欲把酒言欢,然后后面的什么鬓攀霜什么的,就记不清了,最后两句似乎是什么秋风吹落花无数,化作明朝万里红什么的,就听过一次,如此乱七八糟的,倒让皇上见笑了。”
李适无所谓的摆手,正好此时有人端了果盘上来,李适抓起橘子递给君琰,后者有些惶恐,仍旧是接过来,李适又拿起梨子慢慢转着,似自言自语道:“若是韩放、张瑾澜或者白子墨三人有一个在,也能猜出来。”君琰见他那样子,对他是怎么都恨不起来,反倒越发喜欢这个皇帝了,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挣扎。仅仅两面,就把自己的魂给抓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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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陈府
办公归来的陈小砚和曹岳两人一脸凝重的进了书房,关上门,陈小砚坐在书案前,曹岳焦急的踱来踱去,继而开口:“从徐平之嘴里说,卞国丈是撑不了多久了,也许就是这两三天的事!”陈小砚说:“他被暗示过不需过多治疗,卞家早被皇上里里外外打理过了,卞凉远问题不大。”曹岳皱眉:“关键时刻,祁王尽然出征在外!只有白将军一人,不知可行不可。”陈小砚摇头:“这个到不用担心,崔相还没到那一步,只是怕有人居心叵测,又要企图动摇朝中势力格局,于皇上来说,不利。”曹岳亦是皱眉:“白家是显然没有问题,王爷也没有问题。只要他们两和魏家三大家族稳住了,就稳得住大局。”
陈小砚喝了一口茶,想了想说:“其实魏家,除了魏严,其他的人都还是个问题,魏严倒是一直以来都支持皇上,其他人嘛,又不好说了。再者,今年新近的进士们也大都是崔相的门生,今次皇上要我和张瑾澜去,我已经引起了丞相疑心,他点中的这些人,若是一直使我们疲于小事,后果也不堪设想。”曹岳坐下:“哎!若是你也有两三个门生,倒也好了,如今就指望张瑾澜的学生们机灵点儿了!”陈小砚苦笑:“你这个礼
部郎中不干事的?他们几个,一个被编入了工部!一个倒是在我手下,其余的还能留在都内的,都打发给文学阁抄经去了!哪怕是丢给韩放管也好啊,却只是做些抄写工作。”
曹岳叹:“若是此时战事再吃紧,西南又出问题的话……”陈小砚摆手:“这你却放心好了,禅国四王子的命在皇上手中,四王子正是禅国主选定的继承人,我们白将军差点把刀架在人家国主脖子上把这人给绑回来的。禅国不敢动,最富饶的一国都不动,其余武力再凶狠,无粮无草的,也打不起来,何况听长卿说,这人是三国里最骁勇善战的,又最足智多谋,他都不在,屯在西南的那些兵足够收拾他们了。”曹岳摇头:“这我也知道,可还是担心,再说王爷,曦蒙族一向善战,我看最近也少有捷报,王爷,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陈小砚伸手揉乱了他的头发:“一天尽瞎想!先把眼前的事给好好做好!”
卞府
气氛一片凝重,国丈趁着清醒,交代了要事,卞家实权毫无疑问收入卞凉远囊中。只是看着神智稍微清明一些的父亲,卞凉远怎么都高兴不起来,这样的状况,无疑是回光返照。他心里一片悲凉:来得,竟这样的快么?当下抓了个小厮过来:“快!赶快找人去宫里把皇后娘娘叫回来!”
白府
白子墨捏了禁军令牌,甚是悠闲的坐在椅上用其敲击着几案。
张府
张瑾澜脸上担忧之色尽显,手边半幅画作,是那娉婷的白莲被风雨吹打着的样子。
魏府
魏严于其父亲兄弟对峙多日之后,终于拿出一张草拟的奏折,内容是再次的弹劾,早就签上了白子墨和李延煜的名字,边上竟然出现三个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的字:陈小砚。脸上闪过沉思的颜色。
相比李适似乎轻松很多,和君琰笑谈了不少西南地区的趣闻和习俗。韩放黑着脸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似是不想理睬一般:“收了多少啊?”韩放狠狠剜了君琰一眼,竟然让君琰心惊不已。他笼了袖,行礼:“皇上,臣有要事……”李适打断:“要事?是不用抄经么?”侧目而望,远处隐隐约约有一华服女子也在,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却仍旧是说:“朕刚刚听到一首野曲,四王子唱来甚是好听,你改天也给朕弹唱可好?”韩放再次瞪了君琰一眼:“当然好!可是皇上,现在这事真的拖不得!”李适点点头:“嗯,那,四王子可愿意再唱一遍?”君琰见韩放着急,又见李适如此坚决的样子,并不拒绝。
韩放看看李适,急得一向安静的脸这下眉头皱了起来,李适高兴的看着,听见君琰又零零落落唱了一遍,就见那今日难得蹙眉的人微微朝着君琰摇头,颇有些无奈的样子:“四王子调不错,词却错了多处,不过此曲甚长,不记得也无所谓,原曲本是如此:夜里闻雨打窗台,酒未启、人已酣。看小儿拨弦,空听筝,早无力与弓挽。欲把酒、妄言欢,杯里波光转。秋风扫梁,双双声零乱。见儿青丝又散,酒中独影,鬓有霜攀。繁花尽,枝微残。秉烛望树泪暖手,再无绿来,又无黄绽。若非春落,哪来秋实满?莫叹今朝千红去,且看明日,更有万紫还。”
他急急忙忙说完,瞪了一眼想夸赞的君琰,又抢在李适开口前说:“皇上!若您是要问下官需抄多少次本朝正史,一共两百二十四次!皇上,还有何要问的?”李适断喝一声:“大胆!跪下!”韩放跪下,嘴里仍是喊着:“皇上……”卞雅云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李适身边:“陛下,我见冬苓不在才寻了韩大人来通传……”
李适慢悠悠却不容拒绝的打断道:“你我本是夫妻,还用通传?”君琰不说话,无声盯着三人来回看,对韩放生出了一丝欣赏来。又见了皇后,美丽而不失威严的样子,揪起了眉头说:“陛下!臣妾想回家,父亲大人病重,可否准臣妾回家探望?”李适这下也起身,说:“哎呀!看真竟然耽误了这么久,真是不该!立刻立刻!朕同皇后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