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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日晴风初破冻,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
这句诗词默然浮现于陆彦脑中。
时光好似回转,多久前凌烟也这样微垂着头看向坐着的他,然后忽然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坐到他的腿上,两手环着他的脖子,少有的撒娇:“陆彦,你以后到哪都得带着我从归元寺给你求的护身符,不然我以后真的会不理你的。”然后轻轻在他面颊上印上一吻。
这样想着,陆彦的神情忽然有些不自在,从凌烟的身上移开视线,单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然后声音又恢复成白日里的清冷:“有事?”
凌烟点头,声音倒是一如既往带点高傲:“请假去接机。”
本是想着没要和他解释,但话到嘴边还是出口解释了一下:“是我们林总今天从法国回来,我要去接机。”
他听着点了点头,一边腹诽,我又没让你向我解释,解释什么呢,不过心底还是软了一下。
陆彦又无意间瞥向她仍然缠着纱布的左手,低着头边拿过桌上的文件认真地看着,边不经意的开口:“打车去机场吧,路费公司报销。”
凌烟抬眼看向陆彦桌子上的文件,挑眉点头说好,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然后走出陆彦的办公室,但走到门口还是转过了身子,留下一句话:“陆总,你手上的文件拿反了。”
陆彦一愣,待反应过来,房间的门已经被关上。
只是在门彻底关上后,他悠然的将文件拿正,想着刚刚凌烟抑制不住上扬的唇角,轻轻笑开。
想让她放松警惕,还要把自己装成愣头青毛头小子,虽是有点代价,但结果貌似还不错,随后满意地按下秘书内线。
在外的Ruby看到凌小姐离开,再听到内线响起,陡然一阵寒颤,随后对着电话反射性的肃然起敬,严肃接起,等着陆总吩咐。
这边Ruby听到陆彦所说的话终于轻呼一口气出来。
他说:“通知所有人今天提前一小时下班。”
而刚离开办公室的凌烟随后陷入一阵沉思,虽然陆彦的声音依然一贯的清冷,但好像还是透着关心。
说是公司报销,让她打车,实际上是担心她手伤不能开车吧。
他似乎开始采取行动了,可是他……好像开始用的是怀柔政策啊。
心理反复思考,一直走出亚泰总楼,凌烟忽然握住拳头眯着眼睛抬头望向三楼,心里对陆彦咒骂了一番。
他肯定是故意的,他知道她最是刀子嘴豆腐心吃软不吃硬的人,他定是这样故意对着她软言软语的。
只是,自己,好像,很怀念陆彦对她这样软言软语的感觉,但随后立刻摇了摇头,还是等阵地被彻底攻破的时候再思考吧。
机场的人一如既往的多,凌烟的一身女性职业装在机场中间穿过,引来数到视线。一是因为这身不应该出现在机场的职业装,二是这女人神情傲然以及立在出站口泰然自若,很难让人移开眼线。
等了一会,凌烟终于笑开,在对面人群中看到了两个丽影随流走来,气质宜人。女人身穿着及脚踝处的米色纱裙,身披亚麻色披肩,头发束起,气质素雅;而男人一身休闲装,上身V领休闲衫,下身米色休闲裤,衬得整个人修长挺拔,一如俊朗贵公子。
女人一手挎在男人臂弯里,男人一手拉着提箱,两人边走边说,边说边笑。
米色相配,一眼便可看出二人似旅游归来的甜蜜情侣。
凌烟脑海中油然生出一句“对月形单望相互,只羡鸳鸯不羡仙。”
只觉两人更像是度蜜月归来的人。
许玫珂挽着林峰的手臂,眉眼弯弯,说笑间终于抬头看到了人群里的凌烟。
好似好久没看到这样气势凌人的凌烟了。
在法国最初认识她的时候她是这样的,但之后的两年里她一改风姿万千,气势凌人的模样,不再与法国女郎厮混,变得柔顺安逸,认真地穿梭在法国C大图书馆,宿舍,食堂,三点一线。
偶尔几个人一起出来聚会时,虽然她的语言依然犀利,但至少打扮的低调,而此时好似又回到最初,高调,明艳动人。
许玫珂抬头望了一眼林峰,林峰摊着肩膀眼睛里显露一丝无奈。
凌烟看着他们俩人的视线交汇,轻轻笑了,许玫珂放开林峰快速走了几步,终于来了个拥抱。
此时无声胜有声。
林峰看着两人终于放开,也走上前对凌烟一笑,想要开口也说一句寒暄的话。但凌烟想起去陆彦那工作的事,瞪了他一眼没等他说话就挎着玫珂向前走去。林峰只能无奈地刮了刮鼻子,这是彻底踩了地雷了,只跟在两位小姐后面慢悠悠的走着。
凌烟问许玫珂:“玫,回国有何感觉?”
“无比想念法国阿人。”许玫珂说得认真,凌烟和林峰却一同笑了出来,法国阿人的猖獗,一度令他们不敢背着包带着护照出门的。
玫珂的一句玩笑话让两人很快找到在法国时的熟络感,凌烟斜眼望着她笑。
“心情不错?”许玫珂歪着头轻声问凌烟,她的声音总是轻轻柔柔,有着治愈的意味。
“嗯,还好吧。”凌烟收了笑,想起刚刚的陆彦,轻声答。
三个人刚走出机场,准备坐车回市里,不想一辆卡宴快速停在他们旁边。
陆彦下车,随后副驾驶走下一个凌烟从未见过的气质美女,陆彦看到他们站在旁边,随意一瞥,带过凌烟,向林峰挑了下眼眉:“林总回国了?”
林峰点头:“嗯,刚回来。陆总出国?”
陆彦摇头,气质美女走过来将手放在陆彦臂弯里,陆彦答:“送机。”随后向几日点头,越过他们走入机场,背影一贯的清冷绝绝。
凌烟又手握成拳眯起眼睛,居然是跟我玩软硬兼施啊。
许玫珂碰了一下她:“说说吧。”
林峰已经将出租车门打开,凌烟和许玫珂一起进入,凌烟问:“说什么?”
许玫珂满含深意的点着头:“说、你。”
第二十一章
出租车内冷风扑鼻,将凌烟刚刚看到陆彦时带上来的燥热的心吹凉了一下,可是又同时凉成了另一番滋味。许玫珂看着她有些微变的心情,换着话题与她闲聊,林峰便在前面打着电话。
“回国后和晴姨联系过吗?”
凌烟转头:“这段时间一直忙就没联系,你去看她了吗?”
玫珂点头:“嗯,我上次去看她了,她知道你回国了还让我将你联系方式留下了,她说这段时间你没去看她,很想你。不过她过段时间好像说是要回国探亲,可能会来看看你。”
凌烟想起法国那个一脸慈祥却透露着孤独的妇人,心里一片柔软。
法国疗养院里遍布古树的花园里,那位妇人常常一个人坐在轮椅上向着东方遥望,凌烟有时会走到她后面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轻声问她在看什么,她会伸出手覆在凌烟的手背上回答说,我在看我的过去。
那位妇人很有学识,凌烟每次去看她的时候,妇人都会轻声和她讲许多,她知道妇人也有一段过去,但从未主动问过,因为她从妇人孤独的眼中读出那段过去很沉重。
即使这样,凌烟每次去看她回来后,心情依然会轻易的被治愈一些。
温暖而亲切。
“嗯,我也想她了,希望她早些回来吧。”
凌烟和玫珂同岁,两人的感觉确十分不相同,凌烟如千姿百态的都市丽人,玫珂却如存于山水画间的轻柔女子,但两人站在一起,却是相称相宜。
两人许久不见,进入出租车,话语就没停过,林峰看着两个人相见后的兴奋,还是打断了她们:“一会我先去办些事情,你们先回我的公寓,顺便买点菜回去,晚上在家吃吧。”
待林峰从市中心下车后,凌烟和玫珂便去超市买了些菜回来,熟门熟路的走到林峰的公寓,拿出钥匙走进。室内还是一如既往的洁净,也算对得起那些视林峰学长为白马王子的一众女性了。
凌烟将手提包往沙发上一扔,便走到旁边的吧台上找杯子,一旁的玫珂也径直走到CD机前,这还是她和林峰在美国时一起挑选的法国Mimetism CD机,拿出几张CD看了看:“好像没有王菲的唱片了。”
凌烟喊:“随便放吧。”
玫珂便随手放了一张,委实是这些年在国外,和凌烟听的最多的就是王菲。然后她走到冰箱前,拿出几听啤酒,也坐到吧台旁。打开倒酒,然后二人相视一笑,碰杯各喝一口,终于步入正题。
CD机里前奏刚好结束,女人低低的发出带些失落的歌声:“本来总是牵着的手,现在怎么各自寂寞……”
“刚才在出租车上不好说,现在说说吧,说你。”玫珂轻柔的嗓音传到凌烟的耳里。
“不准对我用催眠!”
玫珂笑了:“对于你,我根本不需要用到催眠。”
凌烟听着也笑了,她只要一饮酒,脸颊就会透粉,现在卸去了白日里的高傲面目,仿佛又变成了在法国party上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那种妩媚。
“陆彦果然是你的劫啊。”玫珂轻轻开口,“像他这样气宇轩昂,眉间尽是自信骄傲的俊朗男子,你若不沦陷,我倒是觉着奇怪了。”
“可是你知道他马上要结婚了的。”凌烟一字一顿的答。
玫珂反驳:“可是你也知道陆彦和苏妮之间全部是假的。”
假的啊,她当然知道是假的了,若不知道是假的话,她不会和陆彦有一丁点纠葛,她至少知道女人最应该远离的便是“小三”二字,何况那个女主角还是她最保护的苏妮,她怎么会做出对不起苏妮的事。
从最初回来第一次看到苏妮时,苏妮愧疚的眼神,她就知道了。他们一起长大,苏妮对陆彦有没有感情她还不清楚。但她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和陆彦订婚再要结婚呢?凌烟左思右想,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陆彦和苏妮达成了某种共识,而苏妮又是个心机单纯的人,不至于因为利益与陆彦达成共识,所以唯一剩下的原因,就只是——陆彦拿一些事情在威胁苏妮了。
于此还什么事能让陆彦威胁得了苏妮呢?恐怕只有自己了吧,陆彦可能知道了当年的事情,而她唯一不能肯定的是陆彦知道了多少。
所以她要阻止陆彦和苏妮的婚礼,她不能让苏妮因为自己而毁了苏妮的一生。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陆彦只是在等你的靠近?”
凌烟听着玫珂的话默默不语,将杯子里剩的酒一饮而下,伸手将盘起的头发散开,有种明艳动人的美,低头摩挲着杯子,半晌终于抬起头。
“我想家言,有时候想得都要疯了。”凌烟暗哑的开口。
这样一开口,接下来的话好似顺畅多了。
“可是刚刚你看到了吧,我只要见到陆彦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凌烟按着自己心脏的位置,“这里,就会不舒服,很不舒服。我觉着我像一个坏女人,一边等着家言,一边拒绝不了陆彦的靠近。可是我又如何能让陆彦靠近呢!”
凌烟的微笑倒映在带着酒精浓度的酒杯里,再晕开,淡淡的模糊着,微笑顺便被染上了苍白的无力感,她一边和玫珂低低地说:“在C市,我又看到家言好几次,但他从来不会停下脚步来看我一眼,甚至四目相对的时候都只是将我当做透明人,我没有力气上前去追他,只能看着他和别人离开。我一直在安静的等他的回头,可是他怎么可以对我这样的决绝呢?他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