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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之感。在李侗这化外之士身边长大的婉贞,行事向来喜欢挥洒自如,这等小心又摸不着头脑的事,难免感到烦闷。
梁振业调侃道:“怎么还皱着眉头?今天大喜可贺的事情,怎么不见你念叨谋划一番?”
婉贞道:“什么大喜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你还装傻?今天的驸马擂台,您独占鳌头,他日驸马都尉加上少年英才,可谓是前程似锦。”
“哼,少来这套。你也不弱啊,步步生莲的绝技怎会落我之后?”婉贞白了他一眼。
梁振业好笑道:“看来我不点破,你还真就不说了。看看那公主殿下的眼神、样子,就知道已经芳心暗许,起码最看重最中意的人就是状元公你了。快说,公主的样子可不是第一次见到你,你之前什么时候竟然与这位内亲王联系上了?”
婉贞听了此话,心里琢磨了一阵,开始觉得不可能,想笑梁振业无稽之谈,可越想越觉得有些道理。她心里一紧,道:“你说公主待我与其他人不同,是说笑吧。你看,萧侯爷和郑二将军都与公主旧识。而且谈笑风生。我一外人,不过坐在一旁凑热闹而已。”
梁振业摇摇头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我只说三点:公主怎么这么爽快的借披帛给你?她一口一个李大人,怎么如此顺口?陛下为什么没有给你赏赐?”
婉贞忙道:“不给赏赐也不能说明什么。一时忘了、想不到也是有可能的。”
“这是礼数,也是御人之道,陛下怎么会轻易忘记?只怕……”梁振业嘻嘻一笑,“不久就会有大礼相赠 到时候变成了一家人,不分彼此。赏赐什么的,自然不急于一时。”
“这……这怎么可能……梁振业,你别乱说。”
“我只问你,你和公主之前见过吗?”
婉贞不得不点点头,道:“偶遇过。”
梁振业露出高莫测的笑容道:“这就八九不离十了。”
婉贞急道:“这有什么可喜?”
“哦?他日成了驸马,必是三品以上地重臣,陛下也定会重用你这个妹婿。就连后族也不足为惧,这不是大喜之事是什么?”
“哪有这么容易。怎么可以娶公主?”
“怎么不可以,你还未婚娶。公主也算是正当韶华。陛下也有意栽培新近的才子,一举数得。?”
“绝对不行!”婉贞斩钉截铁地说道。梁振业有些好笑地看着她,说道:“你真是奇了。别人想攀都攀不到的事情。你却不要!”
婉贞缓和了口气,道:“婚姻大事。岂可儿戏?再有未得皇帝旨意。这事不见得当真。时候不早了,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梁振业道:“也好。我和天赐先回了。你早点休息吧。天赐呢?”
婉贞回头一看,厨房里,德云忙碌地影子后还多了一个高大却有些笨手笨脚地少年身影。
宫中却也连夜商讨起来。当事的瑞云公主自然回避了,太后和成宗亲送了公主回寝宫,太后便要儿子再到自己地寝宫小坐一下。席间,太后和后妃们虽然坐在稍远的御景台上,但主台上的情形早有人禀报的一清二楚。太后挂记着女儿的婚姻大事,夜虽深了,也要同皇帝问上几句。
母子坐下后,也不多叙闲话,太后抿了口清香凝神地绿牡丹,问道:“皇儿,今夜宴会上可是有瑞云的意中人?依你的意思,怎么样?”成宗微微笑道:“母后也不必太着急。一来瑞云年纪还小,朕还想再留她两年,给母后在宫中做个伴;二来,现在朝中几派势力不明,朕也不想让瑞云陷到这朝堂政事上去。”
惠平太后点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皇后与萧妃自然也都是想着自己家里人,那魏相一直做大,委实也不好办。新近的官员么,还要再好好考教下行为品性,日久方能见人心么。只是,瑞云这孩子性情执拗的紧,我也是想了解个大概,好做个准备。平时也可以多约束一下她。”
成宗略略沉思一下,道:“今天主席之上,有几个青年还是不错的。陈大学士之子陈玉泉,书香门第,专做学问,少与政事。只不过陈玉泉的心性略有浮躁,还需多加历练;新科的武状元梁振业颇有大将风范,这次西征也立了大功,朕倒是颇为看重此人。倒是瑞
”瑞云怎么了?她地意思呢?“
”另有位新科状元李宛,文采人品也是不错的。不过此人从面相上看,过于秀气,身量也文弱……人倒是聪明,也有胆量,这次西征也随军出征。不过,朕总觉得若是为瑞云招驸马,此人不太般配……“成宗将话说完,心中还在掂量。
太后点点头道:”皇儿的眼光,母亲自然信得过。不过,瑞云这孩子看重地,偏偏是那位新状元是么?她的意思可是定下来了?“
成宗略一迟疑,心中自知瞒不过,只好苦笑道:”那孩子当日在琼林宴上遇到这人便没忘记了。现在虽不至于向我要人,只怕心里已经有主意了。“
太后皱眉道:”还有这事。那哀家可要见见这人了。皇儿安排一下吧,不要让瑞云知道,不动声色最好。“
”是。朕明白。“成宗知道太后这是要考察李宛地人品才貌了。”这两日便好吗?“
”越快越好。也好让我心里有个数。那位梁将军有空也让我看看,实在不行也好有个应变之策么。“太后说道,成宗全都应承下来。
太后又道:”皇后、萧妃地两家怎么样?可有出色的?“
成宗答道:”郑涌还好,不似他哥哥那般浮躁,有几分当年定国公地模样,倒算得上持重内敛;萧宁么,还过年轻也没历练,看不出什么别的。“
太后点点头道:”郑家年轻这代还未见长,但余威尚在,如今梁家也不在了,武将以郑氏为首,皇儿要谨慎处事,对皇后也不能着了痕迹。萧氏么,虽然不比当年九门十家的鼎盛,但仍是世家大族之首,不得小觑。“
”是。朕理会得。母后,时候不早了,您不要为这些事烦心,朕自去处理,母后请早些歇息吧。“成宗见时候不早了,亲自扶起母亲进了内宫寝室。太后扶了他的手道:”当年先帝每夜都是早早便让后宫静下来,这种时候早就安歇了。如今我皇儿这么晚了,回去只怕还要理政。要不是当年母亲将你领进宫里,现在做个闲散亲王只怕也是好的……“
成宗笑道:”母后哪里的话。人各有命,强求不来。闲散有闲散的好,忙也有忙得好。朕现在也懂得了事不必躬亲的道理。政事总是处理不完,朕明白现在的政局如何便好。您放心,待会儿朕回宫便休息,不再理事了。“
太后笑道:”罢了,你忙你的去吧。记得明天让我看看那人。唉,宫里的事我就再操心一下吧。“
成宗笑答道:”是,朕这就去传旨了,务必让母后明日见到这人,好放放这颗慈母
母子二人相视而笑。
于是第二天一早,婉贞还在用早餐时,第一次接到懿旨
第七十二章 察之以毫厘(上)
…
内宫的清暑殿,建在玉液池之中,周围人工建筑的假山上珍奇草木繁盛,殿外还有一条银帘般直垂而下的三丈小瀑布,即使夏季三伏之时也能环殿清凉。先帝时,一到入夏便将寝宫移至这里。成宗登基后,对母亲惠平太后致以纯孝,便将清暑殿改为太后的夏宫。
这天早朝刚下,婉贞便接到懿旨前往宫内的清暑殿。确实已经到了三伏天,一大清早走了几步路便开始额头冒汗,婉贞心里却是一片清凉:自己一介朝臣,太后召见不知所为何事。
入了内殿顿感一阵凉爽的微风袭来,婉贞心想:天家好会享福。抬头望向殿上,却见成宗换下金黄的龙袍,着一件白锦金丝的便服盘坐于堂上。背后垂着竹帘,后面隐约有三五个女子身影,其中一个人端坐正中,旁边有宫女执扇捶腿,想必便是惠平太后銮驾。
婉贞快步上前,拜倒在地道:“臣李宛叩见吾皇万岁,恭请太后金安。”
成宗不再似早朝时的肃穆,微微一笑道:“李卿平身,此时不是朝政议事,不必拘礼。”
早有两名宫女移来一个紫檀案台,放在婉贞前面,侧对着成宗和其后的帘内的女眷们。婉贞一时摸不清头脑,不知道除了太后还会不会有其他人要来。而此时唤他前来,不知有何要事。不禁想起昨夜梁振业那番推想。心中一紧:万一真被料中,要以公主下嫁,那可如何是好?
婉贞定定神,只听成宗言道:“要卿前来不为别事,只因再过不久便是八月中秋。太后念及北方景物。思乡之情不可解。闻听李卿年中曾随军到过北边,便想请卿作一幅北方的景物山水墨画。如何?”惠平太后出身北方的豪门望族,家中文臣名将辈出。深得皇室倚重。本人亦慧敏过人,十五岁入宫以来。圣眷不衰,被先帝誉为贤妃。
此时突然要作北方景物的画,不禁让婉贞一怔。
见李宛有些迟疑,成宗道:“爱卿不必多虑,太后就是看惯了宫廷画师的笔法,才特意请来李卿作一幅有切身之感的画作。卿只管作画,不论好坏,皆有重赏。”
婉贞拜倒在地。道:“太后垂青,微臣自当奉命。只是臣对书画,所知了了。此番献丑,望太后、陛下宽限。”
“这个自然。卿便在这清暑殿里作画吧。笔墨已经准备好了。那边地案台可还合用?殿中清凉,卿也可免受暑苦。”成宗见李宛没有推辞。点了点头,索性留下他来。
婉贞见这架势,看来是要当场考试,做不完不许走,不禁心中苦笑。抬头见大殿之上,宽敞通畅,陈设简单雅致。没有富丽华贵的雕花桌椅、漆金器物,倒是有几分效仿古制——席地而坐,伏案倚台。整个殿中少有雕花彩绘、而是多用竹制,窗边吊着几盆玉兰。地上铺地也是竹子,难怪踏上去就觉得清凉。殿上的成宗也是倚着一个竹台,半坐半卧,倒多了几分潇洒倜傥。
婉贞拜倒谢恩,重新走到放好了紫檀案的席子前,敛身坐下。
帘后的惠平太后细心审度李宛,见人上来问安,对答得体,举止有度,暗暗点头。又见站起身来,略见形貌,心里赞道:的确是个美少年。不过,皇儿说得有理,此人相貌出众,但身形过于单薄,少了铁骨铮铮地男儿气概,文弱纤细得好似女子。
突然,太后眼睛盯着前面,像是发现一处极稀罕的事情,嘴边轻声“咿”了一下。
婉贞坐下之时,单膝先点地,再双膝并拢,缓缓坐下。坐稳后,婉贞双脚微分,脚背相交,一手下意识地拢了下衣角。
这拢衣角的动作虽然不明显,但却很少见到男子这样规矩地跪坐,是以惠平太后有些吃惊,更加仔细地观察起此人的行动。
此人眉目甚是英挺,相貌虽然秀美,但气度颇大。比之更像女子的美少年,太后也没少见。但刚才的举动却格外女气,前所未有。
成宗虽然听到母亲的轻声,但不知所为何事。他坐在案台之后,没有看到李宛刚才的动作。男人本来就心粗,他道是母亲挑剔多,又是关系到皇妹的亲事,自然会多有惊疑,不足为奇。
倒是婉贞也听到了帘后地轻声,心中警惕起来,回想刚才的举动略感不妥,但也无从修正。只有低下头,小心翼翼地研磨,构思图画。但越是要静心下来好好想,越是能感觉到帘后一双锐利的目光盯在自己身上,甚是不自在。画画得更加慢了。原本清凉舒畅地清暑殿里,却让婉贞如坐针毡。额上都微微冒出细密的汗珠,握笔地手心,也攥出冷汗来。话要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