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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你管!”一想到他动作如此慇勤,颈上挂着的却是春娘给的平安符,秦明月就气得不得了,甚至开始怀疑大德以往的朴实诚恳都是假的,什么喜欢她保护她都是骗人的!
“娘子……”大德见秦明月脸色愈发不好,急得团团转,忽然灵光一闪道:“对了,平安符,平安符!”他抓住颈上的红绳解下了平安符就想往秦明月头上套,秦明月哪能容他套住,想都不想就往旁边一闪,可这闪避的动作做得太急,整个人一时失了重心连人带凳就往后仰。
知道后脑勺就要往地上硬磕,脑袋就算不开花也得肿成小山般高,秦明月认命地闭目等待痛楚的来临……
叩!
结实的撞击声传来,意料中的剧痛却丝毫不见踪影,自己身上却像被什么缠着一样。秦明月疑惑地睁眼,见到胸前横着大德粗壮的手臂,后背被他的手掌垫着,整个人被他半搂在怀中。转头一看,他却面带痛楚,五官皱成一团,额上和地上各有一小滩刺目的鲜红。
很明显,大德在她向后摔倒之时,猛然飞身搂住她,以自己的身体保得她毫发无伤,但他的额头却因为冲力过猛直接磕在地上,汩汩地溢出血来。
受伤的大德第一件做的事却不是站起来,也不是处理伤口,而是把手上的平安符套到秦明月的颈上。
“你……”秦明月低头看着胸前的平安符,心里百感交杂。
“啊,脏了!”大德捧起沾了灰尘泥土的彩绘平安符,笨拙地拉开接叠的隙缝处,扯下外层的彩绘符咒,谨慎地露出里头明黄色的纸片,再小心地检查了一遍后,才满意地道:“还好没弄脏。”
瞧见那熟悉的明黄色,秦明月愣住,在它与被丢在地上的彩绘符纸之间来来回回地看了几遍,忍不住问:“这是怎么回事?”
“喔,我怕弄脏了娘子给我的金刚经,便用春娘送的包了一层,我想两个都是佛经,应该合得来吧。”
“那你现在……”
“喔,那个脏了,再留着会污了你的衣裳,不拆掉不行。”大德解释完,后知后觉地发现正搂着秦明月,而且半边身体压在她身上,连忙扶着她站起来,拍去她身上的尘土问:“娘子,你没事吧,心还疼不疼?”
“疼,疼死了。”她瞧着大德的伤处轻轻低喃,这个心疼却不是那个心疼。
秦明月说得轻,大德没听仔细,又问了一遍,这回秦明月叹了口气答:“我没事,倒是你伤得不轻。”
“我没事,不痛的!”大德为了证明所言非虚,手竟然还要往额上摸,秦明月连忙捉住他的手道:“别乱动,我先给你包扎。”
“嗯。”大德听话地坐下,见秦明月似乎没事了,而胸口上的平安符则在他眼前邀功似的晃来晃去,他很是高兴地点头。“这金刚经真有用,娘子你好好挂着,千万别弄丢。”
“嗯。”
他想了想,又问。“春娘的符咒坏了,用这写字的宣纸代替行不行,会不会跟金刚经合不来?”
秦明月没答,却把颈上的金刚经取下,往大德头上套,大德连连摇手道:“娘子,我比牛还壮,不用这个,你自己好好收着。”
“这是我给你求的,对我没用。”
“是这样的吗?”大德搔搔首,乖巧地伸长脖子戴上了平安符。“那我明儿去给你求一个好了。”
“嗯。”秦明月低应了声,细心地处理好大德的伤口,板着脸教训他:“以后别这么莽撞了,万一把脑子磕坏了怎么办?”
“当相公的,自然得保护娘子!”大德似乎很欣慰受伤的是自己,瞧了瞧完好无处的秦明月几眼,满意地点点头道。“我磕坏了不要紧,娘子这么聪明,磕坏可就糟糕了。”
“你别这么说,我不喜欢听,难道我就会想你受伤么?”秦明月既为大德对自己的好而感动,又为他不重视自身的安危而生气。他绝对不是一无是处的,怎么他就看不到自身的优点呢?
“我就知道娘子疼我。”大德乐呵呵,摸着头很是得意地道。
这家伙真夸不得,给他三分颜色就开染坊了!
“是啊,我最疼你了,如果你能把这些成语都学懂,我就更疼你了。”
“这样啊……”大德很无奈地挠挠头。“那还得等上好久。”
秦明月本想用说话刺激一下大德,但又怕他会自卑,便改为鼓励他,弯着眉眼温柔地对他说:
“我相信你可以的。”
一向冷静理智的秦明月突然放下身段这么一哄,大德蓦地觉得绝不能辜负了娘子的信任!他心中暗暗下了个决定,不管如何辛苦,他一定要在两个月内把字词学会,不让娘子失望!
忠犬也许没狮子凶猛,也许没兔子可爱,也许没猴子聪明,也许没鸟儿灵巧,但它一旦认定了就是一生。不管面前有再多险阻,为了守护所爱它永远勇往直前,终生不悔。
大德,也是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三。 努力
“你们说,大德这样不会有事吧?”
“就算有事,我们能阻止吗?”
问话的槌头立刻摇头,目光放回校场中不知跑了第几个圈的大德身上。若仔细去听,还能听到他每踏出一步,口中就念出一个成语:
“一鼓作气、二桃三士、三折其胘、四面楚歌……”
小孟好奇地在一旁数着,却发现大德连续背了几百个都没一个重覆,不禁为他的超强记忆力咋舌。
“我以后都不敢再取笑大德了。”
“这样就惊讶了?你该在晚上到咱们的帐里走走,他这阵子连说的梦话都是兵法,什么‘使敌人前后不相及,众寡不相恃,贵贱不相救’,吵得我们睡都没法睡。”
“这都是怎么一回事啊……喂,他都不累的吗?怎么跑了几十圈还去练箭?”小孟不敢置信地看着累得满头大汗的大德离开跑步的空地,走到箭靶前开始一次又一次地练习射艺。
“听说是为了讨他娘子的欢心。”老巴哥撇撇嘴,显然并不认同大德的举动。
“嫂子要他背成语,练武艺?这都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想大德有出息,升官发财呗。”
“大德不是刚升的百夫长?”槌头不解地问。
“谁知道那女人想的什么。”老巴哥无奈摊手,他也劝过大德,但大德牛脾气一犯,怎么都不肯听。
他们一直看着大德跑步、射箭,然后是举重、练刀,再然后是青蛙跳、练骑术,再加上平日的训练,大德终于累得不行,歪歪斜斜脚步虚软地回帐去。几人松了口气,庆幸大德终于知道休息,岂料进帐一看,三人都惊呆了。
大德竟然在练字!
他在桌上放了个沙盘,手拿着一根笔管粗细的树枝,全神贯注地一笔一笔在沙上写字。可在过量的运动后,他的手正在颤抖着,手指上还可见到弓弦造成的红肿。这些伤令大德连握着树枝这个动作也很勉强才能做到,更别说是写出平顺整齐的字了,经常手一抖树枝一划,好好一个字就毁了。
虽然写得这么困难,但大德完全没想过放弃。一只手不行,他就用两只手,左手握着右手一块写字。这回稳定是稳定了,可双手本已酸软不堪,现在更是雪上加霜,好不容易写了几笔就累得要搁回桌上歇歇,几次三番,一个字要一盏茶的时间才能写好,偏偏大德又觉得自己的字不好看,手一推把字抹去,一切又得重来。
写了半个时辰,一个字都没写好,旁边的小孟忍不住问:
“大德,你要写到什么时候?”
“我要先把字练好,写到纸上去,放假时给娘子看。”
小孟伸头去看那张放在一旁的宣纸,上面洁白如雪,只字未写。再翻翻大德正在临的字帖,上面洋洋洒洒几百个字。“你今天要写多少个?”
“最少一百个,如果天还没亮的话再多写点。”
意思就是他今晚不打算睡了。
“大德,你昨天已经没睡,今天又不睡?”槌头忍不住问,连老巴哥脸上也现出不赞同的神色。
“写好了再睡。”大德说罢,继续低头认真练字。
“你这样不行。”老巴哥一把抢去大德手里的树枝,折成两段扔地上。“你连树枝都拿不稳了,明天怎么训练?”
“我可以的。”大德固执地拿了另一根树枝继续写,老巴哥又把它给抢了折断,大德又拿起另一根,众人没办法只得由他了,晚饭时大德也只托槌头给他带吃的,没打算出帐去。
“大德这样真的不会出事吗?”槌头皱着眉问老巴哥。
“就算会出事,我们又能怎样?!”老巴哥犹有余怒地回了句。他们来到领食处,却听到旁边的同袍在小声议论着什么,一见到他们来立刻静了。三人正自疑惑,那些人竟然走过来拍拍他们的肩,纷纷说:
“你们真有种!”
“好样的!”
“是条汉子!”
他们满头问号,根本不知道什么回事,最后还是小孟拉着个相熟的问了,一脸震惊地过来跟他们说:
“大德自动请缨去巡边!”
“什么?!”槌头和老巴哥失声大叫。巡边这个工作一向吃力不讨好,劳动量大不说,功绩也不好拿。他们这些人当兵都是为求温饱的,哪里会去跟人家拚命?可不拚命,巡边又有什么用?所以大家被派去巡边时,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只要蒙军没太过份,他们做做样子追一阵就算了。
但现在请缨巡边就不同了,大德自己要求去的,能不交出成绩来么?他本来晋升得这么快就招人妒,若是巡边巡不出什么来,就算没人给他下绊子,同袍间的说话肯定也不好听。
三人饭也顾不上吃了,拿了就回帐里找大德问个清楚。偏偏秦明月交待过她得罪蒙军的事不能外传,大德只好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
“是我跟薛将军提的,因为上次去蒙国他们巡边很仔细,我们却比较懒散,这样不是很好。”
“别瞒我们了,是不是又是你那娘子叫你做的?”
大德用力摇头,可急切的样子令三人都明白事实的真相。
“那女人是不是想你死,又要你写字又要你练武,现在还叫你去巡边?”老巴哥怒了,他一向瞧秦明月不顺眼,这回见她如此苛求,简直怒不可遏。“大家都不想去巡边,你这样不是没事找事么?!”
大德现在是百夫长,手下有一百人,这一百人心里肯定不满,这样的兵能做什么?
只见大德搔搔头,想了一下,又低头练字。这份毫不紧张的态度令三人无语,三人晚上一合计,决定让明天放假的槌头到村里找秦明月,务必要她收回成命。
责任重大的槌头第二天一早就出营,来到张家村时,秦明月正在园子里除草。
“嫂子。”
“是槌头啊,今天放假?”秦明月友善地问。
老巴哥三令五申要他把秦明月痛骂一顿,但现下秦明月这么温和却令槌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为难的表情落入秦明月眼中,她心念一转,紧张地问:“难道是大德出事了?他受伤了?”
“没,他没事。”槌头赶紧摇手,顿了顿又道。“不过也不能说真没事。”
秦明月听得直皱眉,侧侧身道:“我们进屋子里说吧。”
槌头坐下来捧着茶杯,把大德最近不要命似的练习告诉秦明月,也把他自动请缨巡边,以及军里众人如何厌恶巡边说了。
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