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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昊辰的声音却激越了起来:“以前是为了给母妃争气,为了皇位,为了社稷,不得不放弃,现在,又要为了儿女,为了面子……可是,如海,难道我们的一辈子就这样白白地错过吗?说起来好笑,我身为皇帝富有四海,却独独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相爱相守!”
林如海沉默了一会儿,冷笑着说:“那你想怎么样?‘牛不喝水强按头’?我记得我告诉过你,要么‘一生一世一双人’,要么就‘相忘于江湖,从此,两不相涉’。‘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在二十年多前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现在却又跑来说这些话,不觉得太晚了吗?”言下之意,你这就是耍无赖的无耻行径!
徒昊辰说:“今生我们不能相守,难道就非要这么决裂吗?你刚才也说了,我们都是年近半百,有儿有女的人了,但凡以前有什么心思,而今都归于虚无。如海,回京城来吧,为了避我你已经漂泊了半生,难道打算一辈子都客居异乡,叶落亦不能归根吗?我给你保证,我绝不强你做任何你不愿意的事情。再者,我也劳碌了大半辈子,累了,乏了,也许将禅位于太子,以后闲了,你也在京城,闲下来的时候和我们一起下下棋,钓钓鱼,聊聊闲话,逗逗孙儿们,岂不好?”
林如海警惕地看着徒昊辰,说:“臣觉得江南之地气候宜人,风物秀丽,倒是宁可长居于此,有拂圣上美意了。”
徒昊辰摇摇头,言真意切地说:“这不是你的真心话,你肯定是愿意返京的,只是一心想要远着我,不得不如此罢了。可是,我见过你儿子林煜了,真是个好孩子,光风霁月,前途不可限量,以后只怕要在京城长久待下了。你若不返京,难道此后要一直骨肉分离吗?如海,我也惟愿你一辈子安好和美,子孙绕膝啊。”
林如海微有动容,眸光闪闪,带着犹豫和狐疑。
徒昊辰趁势便说:“二十多年都过去了,我可有强迫或为难过你?我是想你回来,可是,无数次拟定了擢你入京的御旨,最后想想还是忍住了,我从来都是敬你,重你,你若是实在不愿意,我只能望断天涯路了。”
林如海蹙眉不语,徒昊辰知他心意已动摇,便不再继续劝说,而是侧头望向那边不时有烟火划过的天空,带着怀念的语气悠悠地说:“如海,你看。记得以前我们也一起放过炮仗啊,以后,我们就带着孙儿们一起放炮仗吧……”
良善无害的面孔完美无瑕,终于打动了林如海。
☆、第15章
这边,贾敏和几位诰命一起相陪着太后和潢贵妃殷殷勤勤地叙话,太后开始还兴致颇高,说了好些先帝爷在日的一些故事儿,又论及京中的一些趣事。
太后笑道:“听闻林夫人的娘家侄儿中有个叫宝玉的,落草时嘴里还衔着一块玉,而且,他这玉还和别个不同,上面还刻了字的,什么‘莫失莫忘,仙寿恒昌’,想来将来是个有大造化的。”
贾敏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二嫂生了贾元春和贾珠之后,又生一次子,此子甚是奇特,呱呱坠地之时嘴里衔着一块美玉,雀卵般大小,上面正反都有花纹,还刻着这么两句话,老太太喜欢得跟什么似地,只说这孩子是受了老天爷的眷顾才有这大吉大利之兆,将来必定是个有大造化大出息的,直接就取名为“宝玉”,和贾琏贾珠都不同。又生恐孩子小时夭折,老太太还叫人将宝玉的名字贴往市井的大街小巷,叫人喊去,意思是好养活,于是这贾府的小公子天生异相的事情便一传十十传百地流传开来,人皆啧啧称奇,没想到这名头居然传到了宫里,连太后都知道了。不仅知道,而且知之甚详,连那玉上刻的是哪两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
虽然太后笑得慈祥,贾敏可不认为太后是真心那么想,多半存了不虞甚至猜忌忌惮之心。什么仙寿恒昌,什么人才能是仙寿呢,唯有皇帝呀,皇帝才是万岁万岁万万岁的主儿,纵然贾府是国公府,门第高于一般人家,可是,这样抬高一个二房次子,与皇帝争辉,岂不等于是明说有谋反之心?真是愚不可及!
若是只有贾敏和太后两人在场,贾敏肯定是“噗通”一声跪下,涕泗交流地恳请太后饶恕自己娘家愚昧无知的罪过,可是,此时有别的诰命夫人在场,太后又是半开玩笑的语气,贾敏也便不好请罪,只得面带尴尬惶恐之色地巧言解释:“太后谬赞了。据臣妾所知,我那侄儿是个顽劣的,小时抓周他抓的胭脂水粉,被我二哥当面怒骂:‘将来不过酒色之徒耳!’及到大些了会说话了,就爱和家里的姊妹并丫鬟女孩儿家厮混,被他父亲责打时嘴里还喊着姐姐妹妹的名字,当时有人问他,‘挨打的时候叫姐姐妹妹的名字,难道你不觉得羞愧吗?’他倒是一点不脸红地回答:‘叫着姐姐妹妹的名字,即便是挨打也不觉得疼了,似有奇效。’所以,这孩子确实有些奇处,只是这奇处,倒是反而叫父母担忧操心罢了。我二哥跟我私下说,将来也不希冀次子光耀门楣,惟愿他别太出格儿给家里招祸便要念佛了。至于那玉不玉的玩意儿,想来也没甚要紧的,这天底下,名不符实的事情多着呢!”
太后抿嘴一笑,道:“林夫人这般贬损自己侄儿,倒是过谦了。”
又说了几句话,太后乏了,正好外面的宴席也告一段落,开始放起了烟火,太后便扶着一个女官的手,要去更衣,忽又想起,对贾敏说:“说起来,这次贾才人也随扈来了的,你们姑侄想是多年离别,今儿能在这里一见,想是老天爷也可怜见儿的。”
贾敏忙磕头谢恩:“谢太后恩典!”
随后,贾敏被引往贾才人处。
逋一见面,贾元春就满面珠泪地扑入贾敏怀里,道:“姑母!”
贾敏比贾元春年长十岁,在家时虽然并不怎么怜爱这个侄女儿,不过离别多年,又怜及她一人在宫里苦苦煎熬,至今才只是个才人,倒是百般安抚了一番,见贾元春渐渐地止了啼哭,才拉着她的手说:“我在扬州,这些年自己府中的事也甚多,倒是无暇过问京中娘家的事情。只是,刚才太后与我说了些话,甚是凶险,不得不说与你们知道。”
贾敏将先头太后的话说了一通,又说:“我今儿倒是胡说一通蒙混了过去,太后心地慈爱宽厚,倒是丢开了,可是,不能不防着以后,你回去之后若能见着老太太和你母亲,千万叮嘱她们以后行事不可再如此张扬,以免无心惹祸,还祸及全家。”
贾元春恍然大悟般地说:“怪道我进宫几年只得那一次侍寝,皇上对我不闻不问,原来毛病就出在这里!要是按着那般揣测的话,宝玉有异心,我也难免落个在宫里为他助纣为虐的内应的名儿,难怪皇上不近我的身,原来是为了防着我!”
贾敏想了想,说:“你想得也有道理。”
贾元春忙拉着贾敏的胳膊,说:“如今姑母不在京中,那边府里竟然是一派糊涂!老太太一向精明,奈何年事已高,有些事情想不到,若是姑母能随着姑父返京为官,经常提点着他们,想来也就不会出这等蠢不可及的事情了!”
贾敏叹息着说:“你以为我不想吗?我日夜都望着回京呢,只是……唉,且不说这个了罢。”
见天色已晚,贾敏便说:“闹了一天,你也乏了,我这便走了。”
贾元春问姑母住哪里,贾敏说:“我儿林煜已被选为九皇子殿下的侍读,如今也在行宫里住着,我和你姑父今儿就和他住一处。”
贾元春便恭喜姑表弟林煜得蒙皇上青睐,又说:“我送姑母过去吧,正好出去消消食,也看看烟火。”
贾敏和贾元春相携着出来,怕撞见皇子们,便专从偏僻小道上走,走到一处假山附近,忽听得有男子调笑之声,两人急身欲躲,里面的人却出来了,身着明黄色四爪龙袍,竟然是太子殿下,身后跟着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
贾敏恍惚觉出点什么,以前曾听闻男子之间有“龙阳之兴”的说法,难道太子就是……那我家煜儿一表人才,去了宫里,万一被他看见了起了那等心思可怎么办?
此时情态不及她多想,连忙和贾元春一起向太子殿下行礼,
太子丝毫不觉得有何可羞愧的,随扈出来虽然带着个太子昭仪,偏生路上水土不服病了一路,太子是年轻男人精火旺盛,哪里忍得住。一个小太监而已,拿来泄泄火,就是父皇撞见也无非斥骂一声荒唐,没什么大不了的。便笑微微地说:“平身。”又窥着眼打量贾元春,心想:早就听闻父皇后宫佳丽多美貌,今日一见,果然风情万种。父皇如今在后宫上越发不肯用心,这个妃嫔年纪既轻,眉间一抹哀怨之色,怕是个不得宠的,若是……
当着诰命夫人贾敏的面不好勾搭,太子便由她们去了,站在那里良久,若有所思。
☆、第16章
皇帝次日带着一众臣工和皇子们视察了扬州的河工,并前往天宁寺祭拜,午后回到行宫,又命笔墨伺候,御笔题了不少匾额,赐与扬州的官吏,一时人人喜气洋洋于腮,不时有跪拜谢恩之声。
下午,在萱春楼观戏,锣鼓喧天,众戏角纷纷上场,歌有裂帛之声,舞有天魔之态,一时热闹纷呈,叫皇帝并一众人等看得开怀。热闹之后则是几名乐师持着琵琶、扬琴、弦子和玉磬上台来,奏了一曲悠扬婉转的乐曲。
四种乐器合奏,琵琶弹拨声声,嘈嘈切切;弦子摇曳低语,诉说哀怨情痴;扬琴丁咚韵律,回音叠嶂;玉磬声音铿锵,激越有力。
一曲既了,众人犹在回味,皇帝含笑问:“众爱卿觉得如何?”
众臣皆赞不绝口:“四器合奏,却丝毫不乱,反而是深得其韵,相得益彰,难得之极,不啻于仙乐!”
皇帝面上浮现惆怅之色,道:“其实,这一首曲子的前半部分乃是朕年轻时与一位故人合作而成,当时不过偶尔同感,意会而发,便以弦子与扬琴合奏了前面的一段,后来事情多了,竟未谱完全曲。后来故人西去,再难相见,朕每思及,便独自奏这半曲,久而久之,竟然自然而然地把下半曲也谱出来了。”
坐在一众官员之列的林如海心头微震。徒昊辰并不擅音律,仅仅会玉磬而已,并不会谱曲,当时的前半曲都是林如海主奏,带着他击奏而已,没想到他记得如此牢固,不仅如此,还无师自通地把后半截都接上了。
于是,林如海的眼前不由自主地出现这样一幅画面:
白日里金碧辉煌的皇城在一片暮色苍茫中显得偌大、空旷、寂寥,身着明黄色龙袍的年轻帝王神情落寞,形容萧瑟,玉磬没有了扬琴的指引和合奏,奏出的声调杂乱无章,徒然令人越加烦躁和苦闷。
那么说的话,他这二十年过得也并不好,光鲜的外表下是沧桑的眼和疲累的心。
林如海觉得自己不该心软,可是,在要求再奏一遍的臣子的要求下,刚才的乐声再度响起,如泣如诉的乐声瞬时将林如海包围,其中,穿透力极强的玉磬的击打声像蜘蛛丝一般蔓延开来,缠绕住他的心。
无意中抬头,林如海却发现正座上的徒昊辰正直直地注视着自己,目光比蜘蛛丝还要哀怨而多情。
终究是心软了,那一刹那。
当夜,林如海携着夫人回了府。
贾敏还记着昨夜里撞见太子的那一幕,心事重重,在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