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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碗,抚着女孩儿消瘦的脸,微笑道:“燕儿喜欢阳光对吗?”
女孩儿想了想,忙点头道:“嗯。”
“也喜欢雨滴对吗?”
“嗯。”
“更喜欢风?”
“喜欢。”
“燕儿可知道,这碗里的食物都是怎么来的吗?一粒种子,种在土地里,它就自由自在地接受阳光,雨露,接受风的气息,从白天到黑夜,一天又一天,它们一刻也不停歇,拼命地去吸收阳光和雨露,然后一点一点成长,开出美丽的花,结出丰硕的果,所以这碗里的每一粒粮食都是一整个季节的阳光雨露,燕儿乖,这些都是你最喜欢的,为什么不尝一尝呢?”他说着舀起一勺粥送到女孩儿嘴边。
她犹豫地一口吞下,他赞许地道:“燕儿一口可就吞下了一个季节的阳光,很开心对吗?”
“嗯······”
······
东方玉看着两人相处的画面,他的心竟也不自觉得柔软下来,那丫头是一张白纸,不谙世事,那个少年明明清楚这世上的一切黑暗罪恶,却还是用他的温柔呵护在那一张白纸上描绘出这世间最美丽的一面。
他从不知道那个有些冲动有些傻气的少年这么会疼惜一个人,宠爱一个人,照顾一个人,那丫头明明只有几天的生命,却硬被他从死亡手中拉长了一个月。
“爹爹······谢谢你······”女孩儿拉着父亲的手,一边流泪,一边幸福地笑起来。
沈青老泪纵横地看着自己的乖女儿,颤声道:“燕儿乖······不会有事的,爹不会让你有事的······”
“爹爹······谢谢你把······易哥哥······送到我身······边······燕儿······好开······心······我······好喜欢······他。”她伸出苍白的手指,恋恋不舍地抚上他的脸颊,“哥哥······我要死了······你······亲亲我······好不好······”
他低头,轻轻吻上她的额头,微微笑着道:“燕儿不会死的,哥哥讲个故事给燕儿听好不好?”
“好······”
他看着女孩儿的眼睛,温柔地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和燕儿一样单纯美丽的姑娘,她又善良,又可爱,无论是花草树木,还是飞鸟鱼虫都很喜欢她,都愿意跟她玩,就连那里最好的男子都想娶她为妻,天上的神仙看了,都很嫉妒那个姑娘,便偷偷对她施了法术,于是姑娘就陷入了沉睡,开始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喜欢姑娘的那个男子非常地着急,千辛万苦地开始寻找她,他走过森林,渡过河流,越过草原,翻过沙漠······终于在一个开满鲜花的地方找到了他的心上人,于是,他用轻轻的一个吻,唤醒了他的心上人,姑娘从梦中醒过来,两个人再也不会分开了······”
“哥哥······你要记得······吻醒燕儿好不好······”
“好······”
女孩儿幸福地笑着,带着最美丽的谎言,闭上了眼睛。
站在门口的每个人都觉得眼睛莫名的有些酸,这一辈子撒了无数的谎,却还是第一次发现,这世上竟然还有这种让人根本不想去拆穿的谎言······
丧事办得很简单,一个月的时光,短暂得如同一场幻梦。
沈青看着面前已经换了装束的少年,有些不解地道:“为什么要告诉我实话?不怕你主子怪罪?”
杨昭摇摇头:“说不说都是一样的,您和主上合作,看重的是他的实力,而不是我这样一个冒牌兄弟。”
“可是,你是我的女婿,理应得到沈家庄至少三分之一的财产,你都不想要吗?”
杨昭轻笑了笑:“庄主说笑了,在下并非贪图沈家财富,燕儿是个好姑娘,这些日子,能够和她在一起,我也很开心。”
沈青拍拍他的肩膀:“好孩子,是我沈某福薄,燕儿福薄,老夫是真想要你这个好女婿!”
······
告别沈家庄,消沉了几天的杨昭,也渐渐恢复了状态。
“哎,莲小弟,不是还在想你的小媳妇儿吧?”张允追上他的马,忍不住打趣道。
杨昭无奈地笑笑:“允哥你就别笑话我了。”
“别难受了,赶明儿哥给你介绍一群好姑娘!”他拍着胸口保证道。
杨昭苦笑着摇摇头,但愿他自己有那个享用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
☆、物是人非
清晨的薄雾散开,太阳躲在云后,露出它羞涩的脸,村前的那条河,和七年前一样平静安详,只可惜正如河中的流水一般,物非当年物,人也不再是昨日之人了。
“小鲢子,果然是你。”王笑乾站在少年身后,意味深长地道。
杨昭并没有回头,淡淡地问道:“都迁走了是吗?”
王笑乾点头道:“是啊,几年前,阿玉回来,见你将他父母葬得如此寒酸,可是生了好些日子的气,所以就迁走了,哦,对了,连你家那个李婆婆也一并迁去了,就在苏州城外,要我带你去拜祭一下吗?”
杨昭低声笑了笑:“真想不到你还敢去拜祭。”
“你什么意思!”他沉声道。
杨昭转过身来,看着他阴沉沉的眼睛,“我什么意思,你应该很清楚。”
王笑乾脸上渐渐平静下来:“小鲢子,有时候太聪明不是一件好事,我倒是想知道,你如今打算怎么办?去向阿玉告发我们?”
杨昭紧盯着他:“你不用太得意,纸包不住火,你们真的把阿玉当傻子?”
“是啊,起初我跟六哥也十分担心,不过老天爷帮我们,想必你也知道,他把什么都忘了,现在我跟六哥是他最亲最信任的人,你认为他会信你,还是会信我们?”
“他会信你们。”杨昭认真地道。
“你果然很明白,那你就应该知道,如今你在这里,对我们可是一个相当大的威胁。”
“怎么?想杀我灭口?”杨昭微微笑道。
王笑乾不以为意地道:“是的,我是想杀你,当年六哥要杀你的时候,我心里多多少少还有些内疚,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渐渐明白一个道理,要想活得好,就要将一切可能威胁到自己的人置于死地,不过你放心,我现在还不会动你,我想你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跟我们过不去。”
杨昭点点头:“是,你们是他的左膀右臂,他需要你们。”
王笑乾露出一个了然的神色:“六哥果然神机妙算,他就说小鲢子最为阿玉着想,不会不识大体。”
“但是你们也不要太得意,乔叔和宜婶不会白死的。”
王笑乾讽刺道:“白死?怎么会白死?他们如果不死,那东方玉现在还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哪里会有今天的身份地位?你不觉得他们死得很值吗?”
“身份地位真的就那么重要吗!”杨昭不可思议地道。
他冷哼一声,“当然,就算你问东方玉,他也一样会这样回答你,小鲢子,你当年不也是被一文钱逼得走投无路吗?你该知道那种被人轻贱的感觉,我以为我们之间,最先脱胎换骨的会是你,谁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样的天真,现在的东方玉已经今非昔比了,别说他把什么都忘了,就算他没忘,为了眼前的权势地位,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舍弃一切,所以你,我一定会杀,但是我会让你的阿玉亲自动手,也当是彪哥念在以往的情意,给你上的最后一堂课。”
杨昭呆呆地站在原地,阿彪已经走了很久,他看着几乎没什么变化的小渔村,脸上有些怔忪,“阿玉,真的会这样吗······”
从江南回来时,北方已经入冬,杨昭赤着膀子,站在山崖上,一遍一遍重复着新学的刀法。
李严坐在一棵树下转着手里的烤鸡,“哎,莲小弟,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说吧,你一定跟主子很熟,知道他的过去对不对?还有那个王管事,你也认识对吧?说来听听嘛,你看师父我闲得好无聊,怎么样?你说来给我解闷,我烤鸡给你吃好不好?”
杨昭不理他,套话套得也太没技术含量了,最可恶的是,因为张允捡到他那个荷包,一口一个莲小弟地叫,害他总是不自觉地想起杨莲亭那个添堵的家伙。
李严也知道这小子不会说,他也懒得管,反正他那主子也不在乎,他这个作属下的也懒得多此一举,就是自己的好奇心作祟,时不时想起来就套套这小子的话。
“过些日子,主子就会派你们这些新人独自出任务去了,你可准备好了?”
杨昭停下来,走到他身边坐下,“师父,什么任务?”
李严白了他一眼:“我哪儿知道?你们到东阁也有一年了,有没有本事自然要拉出来遛遛。”
杨昭只是“哦”了一声,就没了后话。
李严撕了一只鸡腿给他:“真是可惜,你小子如果不是模样太出众,我真想把你放在我手底下搞暗杀。”
杨昭咬着鸡腿,点头道:“幸好,我还不想这么早死。”
李严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脑袋:“死没出息,难怪主子不用你!”
杨昭揉着脑袋郁闷道:“师父,你当心把我拍傻了。”
“本来也没见多聪明。”他忍不住嘟哝道。
杨昭想到什么,低声问道:“师父,如果任务完不成会怎样?”
李严不假思索地道:“自然是滚出东阁喽。”
杨昭忍不住皱皱眉,却什么也没说。
作者有话要说:
☆、任务
东方玉神色凝重地看着面前的二十个少年,他的原则一向是手下不留废物,虽然对于其中的有些人这些个任务多多少少有些走形式的成分,但是这些人自然也不会得到他的重用。
东方玉点点头,小厮将看似普普通通的绿色药丸一一送到每个人手上,并看着他们将其吞下。
侍卫长李玄握着纸签从他们面前走过,各人都非常自觉地从中抽出一张。
东方玉沉声道:“规矩你们都清楚了,你们手里拿到的是任务,而你们刚刚吃下的是烈性的毒药,从现在开始,到毒药发作,只有六个时辰,也就是说,你们每个人都有六个时辰的时间去完成手里的任务,今夜子时之前回来的人不仅能够活命,还将真正成为我东方玉的心腹,若是回不来,会怎样,相信你们心中自然有数,去吧。”
待他话音落下,二十个年轻人整齐划一地单膝跪地,齐声献上自己的忠诚。
杨昭看到自己手里纸条的时候就懵了,他也不晓得是不是其他人的任务都是这个难度系数的,天哪,刺杀长老······竟然让他刺杀长老······他还不如直接死了来得痛快!虽然自己武功还不算太差,但是哪个长老身上没有个几十年的内力?而且神教十大长老,地位尊贵,哪个不是手下众多,防范严密?想要下手,谈何容易?更何况还要在短短时间内知道他的所在,确定杀人的时机,难怪他能当上教主,这挑选人才的标准也忒高了点吧······
杨昭的目标是神教的莫长老,掌握着玄武堂的大小事务,他知道这位长老行事张扬,跟东方玉一向不对盘,甚至到处嚷嚷他谋朝篡位的野心,东方玉岂能容他?可是这个对他来说,挑战似乎过了头啊,除了他们这些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