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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圆又月亏，如此往复数回。
流月城的几位已经不知途经至第几个沙海中的城镇。
不同于依靠地下水源存在的绿洲，西域沙漠中规模稍大些的城镇则依河流而建。沙漠中的河流流不到大海就被黄沙吸干水分，每到一定季节定期泛滥的河水滋养了沙漠中荣枯仅在一季之间的植物。
“呵，最近真是热闹。”
在城镇中暂住下来，过了好几天后，沈夜终于忍无可忍抬头望向客房木质的房顶。
“每天都是如此，居然还以为没人知道。”
瞳望向窗外茫茫夜色，语气平板。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随时都有人于房顶上飞奔。他们步伐轻巧，同时尽可能隐匿呼吸和心跳。这些人飞檐走壁的动静并不大，也只有流月城几位修为高深的才察觉得到。
注意到他们是自己曾经的同行，谢衣摇了摇头，暗中松了口气。
“幸好不是修仙者。”
“昆仑山的仙人可不会这样教门人修仙。”
沈夜话中带着调侃。
人界的纷争他们没兴趣管，也就乐得看戏。
直到次日。
十二上午出门，下午却带着血迹回来。
“谁伤了你？”
瞳看着十二白衣和手掌上的猩红痕迹，面上表情没太大变化，声音却带着一股冷意。
“不是我的血。”
十二有惊无险，没有任何受伤。尽管他术法造诣虽及不上华月，身手比不过初七，好歹跟随在瞳身边多年，自保的能力足够。
“人呢？”
“有人从屋顶偷袭我，我重伤了他之后对方自尽。我只好将尸体扔进草堆。”
骆驼作为丝绸之路上的交通工具，在西域的城镇中很常见。此处是商道上的补给点，一垛一垛的干草倒是较为常见。
“我出去一下。”
点点荧光在十二周围闪现。瞳召唤蛊虫记下了十二身上血迹的味道，他一定要去看看，到底是谁敢对他们出手。
看到十二周身的血迹，留在客栈的华月皱起眉头，微微拨动箜篌弦。
淡蓝的光幕在十二周身腾起，驱除了一身的血腥气。
“多谢。”
十二作揖道谢。
“不用客气。”
华月笑起来，却又皱起眉，再度抬手施放法术，通知外出的沈夜和沈曦。
温和的日光下，点点青翠的绿芒溢出窗外，飘然不见。
“十二，要杀你的人是什么样子？”
谢衣站在窗旁，语气不再如平时玩闹的温和，声音里带着一丝肃然。
“浑身黑衣，蒙面。他死后我看了他的脸，我不认识，身上也没有带值得注意的东西。”
“他是杀手。”谢衣靠窗站立，一只手撑在窗台上。他不想提这个，但却知道自己必须问，“十二，你今天出去和前几天有什么不一样？”
“不一样？也没什么，我不过是向侠义榜提交偃甲，完成委托。”
龙兵屿生机复苏后，几近消失的偃术又有在人间重新流传的趋势。
不止是博物学会，就连一些人间交游甚广的侠士也想看看偃甲，长长见识。
“偃甲？”难道这些人的目标是个偃师！？
谢衣的脸色有些难看，他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略扯。
“我去看看。”
华月点点头。
最好的方法还是亲自去看。谢衣调动灵力，一身白袍化为黑衣。在十二愕然的目光下，他单手撑住窗台，轻盈地向室外掠去。
这个城镇的建筑屋顶高低不一，期间又有倾斜的木板作为连接。来到西域数月，谢衣也知道，这些平坦的屋顶是为了方便人们晒草料。但在他看来，如此的移动路线，相当有利于用来干见不得光的事，比如杀人。
作者有话要说：
西域也比较血腥。。。
用新的血洗去旧的，从而斩断百年的噩梦~~~
第27章 漩涡
无论是潜行跟踪还是杀人，都需要耐心。
谢衣藏在阴影中，远远地注意着他的目标在房屋与房屋间的薄板上飞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踏足人间山水已有一年多，清新的自然气息终归洗去了部分缠绕周身的戾气，又唤醒了曾经忘却的温文与谦和。绝大部分的时候，谢衣的性格已经恢复到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状态。
但是，在极少突发状况下，谢衣杀伐果决的一面就会像净水下的利刃一样显露出来，比如现今的情况。行走于黑暗和血腥的百年杀手生涯，是他经历的一部分。对于确实发生的以往，他最终选择了接受，而非回避。
瞳的传音蛊已经传来消息。银发的亡灵通过蛊虫的指引，找到了十二弃尸的草堆。他检查了杀手冰冷的尸体，还动用了蛊术，却因为人已经死透而没有任何头绪。
夕阳西下。
大漠上的黄昏日落苍凉大气，而谢衣此时却没有心情看。
他跟在一名杀手不远处，而不知情的杀手则俯视着在地上街道走动的人，似乎正在寻找目标。然后，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悄无声息地从屋顶向墙角跃下，然后换了一身棕色斗篷走在了大街上。
街上的人不是很多，谢衣皱起眉头，向下方得街道看去。他尽可能对每个行人进行观察，顺便在心里猜测杀手的目标应该是什么样的人。看着看着，谢衣顿时脸色极度难看。
乐、无、异！
他怎么会在这个城镇！
若是之前十二遇上刺杀还让谢衣有些不确定他们的目标到底和偃术有几分关系，现在，他可以肯定乐无异多半就是被杀手追杀的那个人。
偃术再有重新流传的趋势也只是刚有苗头，通晓这项技艺的人不可能随处可见。流月城的亡灵们来此处没几天，如果是想和他们较真，不可能让这种杀手来。除此之外，这座城镇里也不会有除乐无异的其他人懂得偃术。
伪装在斗篷下的杀手裹在人当中，不断地朝乐无异这边移动。
谢衣见状，脸彻底黑了。他用和杀手同样的手法若无其事地走到街道上，缓缓向乐无异靠近。
斗篷下的杀手将手伸向了腰侧的匕首，握着凶器的手却再也抬不起来。
“这位兄台身体不适，惊扰各位了。”
周围的人出现轻微骚动。
这个声音。。。
乐无异见状回头，双眼瞳孔猛地收缩。
谢衣将手拍在一个斗篷人的背上，端端地站在他的眼前。
“师。。。！！！”
乐无异正想开口说什么，谢衣用另一只手拍在他的肩上，“换个地方。”
斗篷人身形瘫软，有细细的血线从口鼻中溢出，整个进的气少出的气多。
乐无异看到这条血线，嘴唇微动。他多少见过西域的生死纷争，意识到现在不适合说话，身形僵硬地带领谢衣朝自己在此处的居所走去。
乐无异一年多来一直在西域活动，在此地的居所是一间很普通的民居。
三位进屋后，门被紧紧关上。
谢衣抬手又是一道防御结界。
蓝莹莹的光幕扩散开来，潜进天花板地面还有四壁就消失不见。
“师父，真的是你？”
乐无异没发觉自己嘴唇都在抖。
“是我。”
谢衣叹气，他手上这个人快死硬了。他又不是瞳，完全不会逼供。好在，这些杀手出现的原因多半可以从乐无异这里问出来。
“师父。。。你。。。还活着？”
“。。。很遗憾。”
谢衣收回护腕中伸出的利刃，手上的尸体轰然倒下。后背上的伤口小且深，贯穿心脏。他看着乐无异的眼睛，撤去了维持形体的部分灵力。
“。。。！”
“无异，为什么有杀手追杀你？”
盯着面前半透明的身影，乐无异显然受到相当的刺激，根本没把谢衣的问题听进去，倒是完全忘记自己以前也曾说过变成厉鬼救朋友这样的话。
“无异。。。可否借纸笔一用？”
谢衣是暂时不指望他说了。
乐无异浑身抖了一下，将纸笔双手递过，“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真的。。。”
轻而薄的纸页被谢衣用小字写上了追踪的经过，再折叠成纸鹤，注入灵力。
小巧的纸鹤悄悄乘着风飞出民居，在客栈的一个窗台上轻飘飘地落下。
沈夜捡起纸鹤，拆开。他看完事情经过，脸色不太好。
一大早，他就带着小曦在外面逛，直到看到华月的警示法术才匆匆返回。
之后，瞳看完尸体回来，却表示没有任何头绪。
这次不同于海市的见钱眼开。
城镇里天天飞檐走壁的杀手沈夜早就知道，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十二，还有谢衣的徒弟会被被卷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见到51了^_^
第28章 人心
治愈的法术带着绿色的光芒在乐无异的周身泛起。
蓝衣的偃师瘫坐在椅子上，只觉得浑身都没有力气。
“唧——”
馋鸡从他身侧的偃甲包中跳出来，毛茸茸的幼年妖兽蹭着他的脸颊。
“师父，我差点让馋鸡带我飞到静水湖。”
乐无异抬手捂着脸苦笑。
静水湖外结界机关重重，即使主人不在也有相当部分可自行运转。谢衣于一百多年前建立静水湖居所就是为了躲沈夜，现在那里依然是一处极好的避世之地。
“。。。慢慢说。”
谢衣面上表情没有太大变化，心中也觉得乐无异最近多半过得不太平。
“师父。。。其实，刚才也不是我头一回遇到杀手。”
“之前还有？”
“是啊。从房顶跳下来刺杀。还有躲在草堆里，等我去牵骆驼的时候动手。”
杀手们多半是发觉这些招数都没见效，才变装成普通人接近。
毕竟，乐无异行走在西域，和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可是相当谈得来。
“。。。无异，你是怎么招惹上他们的？”
淡蓝的光点缭绕在乐无异身边，谢衣再度释放了镇定心神的法术。
“师父。。。我。。。你。。。师父以前遇到过城主或者是贵族的邀请吗？”
把话的次序调整了半天，乐无异才说出了自己想表达的意思。
“。。。没有。”
一百多年前，谢衣在人间逃亡。他应付流月城的追杀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有这个闲心去和地面上掌握权力的凡人周旋。倒是有一年中原大旱，他实在不忍生灵涂炭，便利用偃甲将天河的水引至人间缓解旱情，没想到动静是在太大，惹来了沈夜的截杀。
“师父，我在西域这一年多，就利用您留下的偃甲图纸，为不同村落的人们制作偃甲。这些偃甲用于蓄水，携带重物，总之，就是改善他们生活。”
行善助人，自然名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