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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看着他:“藤真,你也有糊涂的时候。你想想看,这种事也不是军统能决定得了的。毕竟这里是陪都,现在又是和谈时期,他们想必是得到上方的默许才敢做的。也对,这段时间,重大的师生闹得太凶了,三天反内战游行,两天反内战大会,弄得上面很头疼。至于那个音乐家,据我所知,事发以前,已经被南烈带走了。”
藤真心中一松:“哦,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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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统局,在南烈的办公室里,流川说:“我应该有请律师的权利。”
南烈点了点头:“按照法律程序,你当然是有的。不过,可能没这个必要。”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张表格:“我有个建议,你不妨听听。你如果想在国内继续呆下去,还是加入国民党比较好。”
流川吃惊地看着他,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很快说:“无聊,我拒绝。”
对于他这种反应,南烈好像早有准备,仍把表格递到他桌前:“无不无聊,你以后就会知道了。说句实话,这是上面的意思,是为了保护你。你最好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流川简直要笑出来了:“你就是为了这个,把我从课堂带出来?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南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的一个部下进来,对着他耳语了几句,南烈点了点头。
等那人出去,他对流川说:“当然可以。不过,你今天最好别回学校去。我刚听说,重大校园发生了骚乱,场面失去控制,大批警察正往那里赶。”
流川脸色一变,站起身来。
南烈把那份入党申请表格再次递给他。
流川看着眼前这个人,他不知道这个人的意图是什么,但他已经相信了仙道和三井说过的话,有些东西是会自动找上门来的。
他也许太天真了。
这个国家是很大,但这样的时局,可能真的会容不下一个喜爱音乐的人。
但那又怎么样?
如果这是命运的话。
他想,他总可以向前辈贝多芬学习,试着去扼住命运的咽喉。
毕竟,屈服不是他想要的姿态。
流川伸手接过表格,那一瞬间,他看到南烈眼中稍微露出了点吃惊的神情。
他面无表情地把那张表格撕成碎片,那双在黑白键上翻飞的手,这时十指一松,数不清的碎屑,在他和南烈之间飞舞着,徐徐落到了地上。
流川转身走了出去。
南烈沉默着看他消失在门口。
☆、总第十章
(十)
流川沿着军统大楼迂回曲折的楼梯往下走。
通向大楼出口的走廊好像望不到头,而且,光线暗淡得令他不能适应。
从他身边走过的人都好奇地看着他。
他和这个地方可能显得格格不入。
流川加快脚步,只想早一点走到有阳光的地方。
但走到阳光下的路好像很长很长。
他总算走出了大门,条件反射般地抬头仰望了一下天空。
太阳正高高地挂在蓝天上。
他松了口气,不由想起仙道对他说过的话:活着自有价值。
是啊,不管明天会怎样,至少,今天还可以感受到阳光。
流川走到外面的街上,这时,两辆车停在他面前,前面一辆下来的是弥生。
接着,难以至信地,他看到仙道蓦地出现在后面那辆车的车门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刹那间,流川的心脏转为零跳动的状态。
他甚至觉得,这时候就是天塌地陷了,山崩海裂了,都没什么大不了。
毕竟,老天爷还是眷顾他的,至少赶在毁灭一切之前,让他再次见到了这个人。
活着真好。
他当然明白,他来到这个世上,并不是因为知道在之前的一年,这个世上出生了个叫仙道彰的人。而他飘洋过海回到这个对他而言全然陌生的母邦,也并不是因为知道,能在这里遇到这个叫仙道彰的人。
他甚至从来没想过,会喜欢上音乐以外的东西。
但已经相遇了,已经喜欢了,不可能倒退回原始状态去了。
哪怕这个人在从事他最讨厌的政治,哪怕他已有妻子。
理智固然重要,但他首先是个用心脏生活的人,必须相信自己的心。
这颗心选择了音乐和这个叫仙道彰的人,还能怎么样?
喜欢上一个人,不犯法吧?
将来会怎么样,他真的不知道。
至少这一刻,他可以什么都不想,只是看着仙道眼中一览无余的担忧和痛楚。
他知道,他不是有很多的机会,可以看到这样没有层层叠叠伪装的仙道。
他想,仙道看到的,应该也是这样的自己。
弥生走近他,焦急地说:“流川先生,你没事吧?我本该早一点来的,但重大发生了那样的事,赤木校长气得昏倒了。”
流川点了点头:“我没事。赤木校长他……”
“情况还不算太糟。我和晴子小姐把他送到医院去了。”
仙道这时走到流川面前:“没事就好。相田先生,你和流川先生先走。我要进去一趟。”
“我不用进去吗?”
“流川先生既然没事,就不存在保释的问题。重大的骚乱,现在也还不到交涉的时候。我只想去见见南烈学长。”
弥生点了点头:“仙道先生,你要小心。”
仙道微微一笑:“你放心,他们还不敢把我怎么样。”
他看了流川一眼,和随从的警卫走了进去。
在车上,弥生说:“我在重大校园遇到了三井先生,和他说了你的事,他要我务必把你救出来。你也知道,他正忙着采访校园骚乱的事,不能一起过来。”
流川点了点头,他当然更了解三井,三井是个把工作放在第一位的人。
但这并不等于,三井不关心他的生死。
三井一定是相信,弥生能够救得了他。
弥生问:“流川先生,南烈捉你来,究竟有什么意图?”
流川不太想说南烈要他入党的事:“没什么,他只是威胁了我几句。”
弥生歉然地说:“对不起,是我把先生置于这样危险的境地。”
流川一直看着自己这边的窗外,这时侧头说:“不是因为你……何况,我也觉得那是很好的音乐。相田先生,我想去看看赤木校长。”
弥生点了点头:“好啊。今天是怎么了,会发生这样的事。本来以为仙道先生从西安回来,和谈可以继续进行。”
流川一怔:“他刚从西安回来?”
“是啊。仙道先生一个小时前下的飞机,听到消息,就赶到这里来了。”
怪不得,流川觉得他看起来有点疲倦。
怪不得,那个酒会上没有看到他。
原来他去了另一个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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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没有理会一直要拦着他的军统人员,径直走进南烈的办公室。
南烈看到他,挥手让部下出去。
仙道的警卫也退到了外面。
南烈关上门,意味深长地说:“仙道,真是稀客啊。”
仙道看到满地的纸屑,不由一怔。
南烈不动声色地说:“我从窗户看到你,猜你会上来,所以保持这个现场,想让你看看。”
仙道何等聪明,知道这一定和流川有关。他平静地说:“学长想让我看什么?”
“我好心给音乐家指了一条安全的路走,他却不领情。”
仙道有点明白了,微微一笑:“就是你们拉人入党那一套吧。”
南烈故作惊讶地说:“不愧是仙道。我开始怀疑,我们的事,你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仙道这时脸上没有笑容了:“学长,他不过是个喜欢音乐的人,对政治毫无兴趣。这样的人,你们也不打算放过?”
南烈看着仙道。
这个人从入学黄埔军校以来,就被所有人称为天之骄子。
南烈相信,他就是对着枪口也能笑得出来。
他这么肯定,是因为,仙道是这个世上,他仔细研究过的少数的几个人之一。
这个人温和可亲的只是他的外表,本质上,是个喜欢挑战,勇于冒险的人。
他只要稍微自甘平凡一点,都难以达到今天这个高度。
但他仍然是个凡人,他也有自己的弱点。
南烈毫不退缩地迎上仙道这时有点逼人的目光:“让他处于危险的,不是别人,是仙道你自己吧?”
仙道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他对政治毫无兴趣,这点不难看出来。所以,那么骄傲的人,会答应在由你们党组织的音乐会上演奏敏感音乐,难道你还自欺欺人地认为,是相田弥生或者是赤木的功劳?连我都不会相信。”
仙道淡淡地说:“不过是参加个音乐会,至于这么可怕吗?难道你们以为,他会加入我们这边?”
“谁知道呢?和你有关的事,总是让人不放心。你可能还没听说,在欢迎泽北的那个酒会上,他竟当着高头先生的面,演奏《黄河》的序曲。这会有什么后果,仙道你应该比谁都明白。”
仙道的确还不知道这件事。但他对高头太了解了,那个人的疑心病很重,哪怕流川只是个爱音乐成痴的人,他也会不放心。
南烈说得对,把流川推到危险境地的人,不是别人,是他自己。
南烈继续说:“流川的危险还不止在这。有一件事,你可能会有兴趣知道。泽北到重庆的那天晚上,牧请我们几个吃饭。重大校长的儿子是牧的同学,你可能也知道。他有个叫樱木的部下很喜欢他妹妹,听说流川是他妹妹喜欢的人,拔枪差点要杀了流川。”
因为流川还安然无恙地活着,仙道没有对这个事件表现出紧张或者失态,只是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没想到,在这种年代,竟然有人敢对着军人的枪口面不改色;更没想到,他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说他有自己喜欢的人。这样的人,实在太与众不同了。对不对?他喜欢的那个人……”南烈盯着仙道,没有继续说下去。
仙道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厉害。
他没想到,才离开重庆不到十天,在流川身上已经发生这么多事。
他忍不住想,当流川说有自己喜欢的人时,是以怎样的心情想到他的。可能已经不用去想这个了,刚才在门口,当他看到流川时,就知道没必要去猜测流川的心了。
那样惊喜到不自信的眼神,当时就像锤子一样重重地敲打着他的胸口。
在遇到流川以前,他曾经以为,他的人生就这样了:轰轰烈烈,但心里有一个角落注定是荒芜的沙漠。但现在不同了,他的人生因另一个人的出现而有了另一种可能。心底的那块沙漠,正渴望着长成绿洲。
这种渴望,是他过去连做梦也不敢想的。
但他应该还有做梦的权利。
他也只是个人。
南烈看着仙道。
怎么形容眼前这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