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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平皱了一下眉:“好像是军统的哨卡,硬着头皮试试吧。”
他们的车开到哨卡前停住,好几个士兵立刻围过来,猫□上下打量着他们。
洋平摇下车窗,把通行证递出去,但没有人接。
一个士兵粗暴地问:“深更半夜的,你们到这里干什么?”
洋平说:“我是生意人,从上海到南京来办事。现在要到太平路的寓所休息。”
那个问话的士兵说:“从上海来的……现在是宵禁时间,不能到太平路去。”
洋平从他们对通行证不屑一顾的情形就知道,他们根本就不会让自己过去。
他无奈地想,也许只能等到天亮了。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说:“怎么回事?”
流川和晴子都认得这个声音,是南烈。
一个士兵恭敬地说:“南长官,这几个人是从上海来的,想到太平路去。”
南烈走到车前,从车窗看到了坐在后排的流川和晴子,对洋平说:“把通行证给我。”
洋平把通行递给他,南烈就着哨卡昏暗的灯光看了一眼:“让他们过去。”
一个士兵犹豫着说:“可是,长官……”
南烈严厉地说:“我说让他们过去,你没听到吗?这位是上海永新百货的老板,连高头先生都不敢拿他怎么样,你算老几?”
众士兵依言退开。
野间发动车,从哨卡开了过去。
晴子松了口气:“总算可以通过。谢谢水户先生。”
洋平突然问:“赤木小姐,你们是不是在重庆就认识那位南长官了?”
晴子点头说:“是啊,在重庆就见过他了。”
洋平笑了笑,没有说话。
流川知道洋平看出来了,南烈是因为他才肯放行的。
虽然南烈还是让人捉摸不透,但他肯放他们过去,流川这时很感激他。
车到了中央医院分院外面,流川和晴子下了车,洋平说:“我们就不进去了。在这里分手吧。”
流川说:“谢谢你。”
晴子也感激地说:“水户先生,实在是太谢谢了。”
洋平笑了笑:“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俩位保重。”
野间发动车,洋平看到流川和晴子的身影在暗淡的灯光下越来越小,于是侧回头来。
野间说:“什么举手之劳,我可快累死了。”
洋平打了个呵欠:“野间,再支持一会,到寓所就可以休息了。”
野间从视后镜看他:“洋平,我一直认为你绝顶聪明,今天却被你弄糊涂了。那位赤木小姐,就是瞎子也看得出来,她喜欢那个音乐家,你费这么大劲干什么?天下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好女孩。”
洋平淡淡地说:“你不会明白的。小心开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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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川和晴子走进医院的大门,前厅站满了人,或站或坐,三五成群。
在几十双朝他们望过来的目光中,流川看到了仙道那双总是能令他怦然心动的明眸,但……这时充满了歉意和痛苦。
彩子和弥生看到他们,迎上来,弥生说:“流川先生,赤木小姐,你们怎么会来的?”
晴子说:“是松本先生和相田先生。我们听到三井先生的同事说,三井先生在南京受了伤,就连夜赶过来了。三井先生他……”
彩子说:“伤得很重,这里条件也不好。我们正想办法让当局把受伤的代表和记者,送到黄埔路的中央医院总部去。那里是刚刚建成的,条件要好得多。我先带你们去看三井先生。”
她领着流川和晴子往里面走。
仙道这时正接受几个中外记者的采访,他只是向流川和晴子点了点头。
在走到最接近仙道身边那一刻,流川的心安定了下来。
他知道,即便现在是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他也不是一个人。
他还有仙道。
彩子领着他们走进一间病房,病房极其窄小,灯光昏暗,里面放着三张病床。
在最里面的一张病床上,躺着一个头上缠满绷带的人,绷带下他英俊的脸因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此时双目紧闭,正是三井。
还不止,往下看,他的胸口也缠着绷带,鲜血渗出纱布,令人触目惊心。
彩子难过地说:“三井先生被暴徒用木棍重击了头部和胸部,流了很多血。现在睡着了。”
晴子看着三井,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的流川,眼泪差点流了下来。
因为病房太过拥挤,三井和另两个伤者尚未醒来,他们退出了病房。
这时在前厅,人少了很多,只剩下仙道和越野他们。
彩子问:“彰,其他的人呢?”
仙道说:“没受伤的代表由弥生陪同,去找休息的旅馆了。大家折腾了一个晚上,也够累的。彩子,我们也该走了,还有很多事要做。”
他看着流川和晴子:“流川先生,赤木小姐,你们两位……”
流川说:“我想等三井醒过来。”
仙道沉吟了一会儿:“好吧。我们过一会再来。你们多保重。”
流川对他点了点头。
仙道说完,转身向外走。
老实说,让流川待在这儿,他根本就放不下心。
但现在,他没时间陪着流川,有更紧迫的事要做。
他只能硬着心肠扔下他,转身之际,他感到自己的心,猛地往后冲,只想奔到流川那儿。
那种感觉,难受得令他不得不重重地舒了口气。
他走到外面,天边已经露出鱼肚白,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差不多就要过去,天开始亮了。
☆、总第二十九章
(二十九)
清晨六点多,三井终于醒了过来。
流川和晴子得到消息,忙来到他的病床前。
三井的脸色没什么起色,但眼神开始有了生气,看来他受的伤,没有他们想象中的严重。
他们不由都松了口气。
三井虚弱地看着他们:“枫,晴子小姐,你们怎么会来的?”
晴子说:“昨晚,你的同事安田先生,赶到英华大戏院告诉我们这里发生的事,我们就连夜乘水户先生的车过来了。三井先生,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三井说:“安田真是多事……水户洋平吗……晴子小姐,我还好,就是伤口还是很痛,浑身都没力气。”
晴子微笑着说:“你流了那么多血,当然没力气了。”她看了看始终一言不发的流川,“三井先生,流川先生一直在担心你。”
三井一直都在偷看流川铁青着的俊脸,听晴子这么说,于是费力地挤出一点笑容:“枫,我死不了的。你放心吧。”
流川说:“你只是个记者,怎么会弄得这么狼狈?我看你这次怎么和家里的人交待。”
三井叹了口气:“我也不想,但现实就是这样,没有流血就没有民主。”
流川这时很想反问三井:流了血就有民主了吗?
不过,他最终什么也没说,他不能贱踏三井的梦想,因为三井从来没有对他这样做过。
躺在病床上、受了重伤的三井比平时温和许多,不再有力气雄辩滔滔,这反而让流川觉得难过,这样的三井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意气风发的三井。
他真的为三井担心,真的不敢想再发展下去会怎样。
在此之前,他还不知道有些梦想是要用鲜血和生命去换取的。
政治……他想,不会有人比他更厌恶政治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节奏和人生旅程。
这句话是流川的钢琴启蒙老师很多年前对他说的,他这时突然想了起来。
他的人生一直都很简单,从四岁开始就有了固定的节奏。
他也一度以为,大多数人的人生都可以这么简单,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下去。
直到回国后,看到仙道和三井他们,时而行色匆匆、时而脚步蹒跚地,在荆棘丛生的羊肠小道上追求民主,他才发现,人生其实纷繁复杂而又充满变数。
在这个时代,在这个国家,他们的生活节奏不能完全自主,还有别的东西在影响他们的人生旅程:要么推着他们更迅速地接近自己的目标,要么把他们推到与梦想背道而驰的路上,要么干脆利落地把他们推得人仰马翻……
看着三井,他不由想,在这个非常时代的非常国家,将会有怎样的命运在等待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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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左右,医生开始为伤者治疗,流川和晴子坐回前厅的长椅上。
前厅来来往往的人渐渐多了,医院那种难闻的混和味道,以及一夜未眠的疲倦,令流川觉得很不舒服。
晴子察觉到了他的不适,忙问:“流川先生,是不是觉得很难受?医院的空气不太好,到外面走走吧。我在这里等着就行了。”
流川摇了摇头。
这时,一队军人走进前厅。
流川和晴子迅速站起身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藤真,流川看到是他,不由心中一宽。
医院的院长连忙出来迎接,小心地问:“长官,有什么事?”
藤真看了看流川和晴子:“我是中统的上校藤真,刚接到上锋的命令,要把昨天被不法分子打伤的上海请愿代表和记者接到总院去治疗。你们快去准备一下。还有,上面很重视这件事,你们别怠慢了他们。”
院长忙说:“是,长官。我们立刻去准备。”
他显然认为那些伤者是烫手的山芋,尽快脱手只有好处。
藤真对流川说:“流川先生,赤木小姐,你们也一起过去吧。”
流川点了点头。
流川和晴子互望了一眼,他们隐隐猜到,昨天那些中外记者的报道和仙道他们的努力开始发生效用了。
三井他们能到条件更好的地方继续治疗,当然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他们和那些伤者一起到了黄埔路的中央医院总院。
到这里,受伤的代表和记者都住进了头等病房,每人一个单间。
这里的条件当然比分院要好得多。
安顿好后,三井说:“你们回上海去吧。这里有护士照顾我,你们留在这儿也没什么事可做,只会碍手碍脚。还有,你们不要上课吗?”
流川知道三井这么说,是担心他和晴子太辛苦,的确,他们也应该回去上课了。
虽然这是有仙道的城市,但……这个城市并不属于他。
晴子说:“三井先生,你一个人在南京,真的没问题吗?”
三井说:“我又不是小孩子,而且也没什么大伤。你们呆在这儿,我反而觉得难受。”
晴子转向流川,用征询的语气说:“流川先生,那么,我们乘下午的火车回上海吧。”
流川沉默着点了点头。
三井高兴地说:“这就好。我很快也会回去的。”
十点左右,中央政府某办公大楼内,政协代表们围坐桌旁,召开紧急会议,讨论昨晚发生在下关车站的暴力事件。
弥生显得很激动,一开始就发了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