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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爷爷的百天刚过,他就跟我提出离婚。
他将我从地狱中拉上来,又突然松手,让我再一次经历粉身碎骨的痛。
“你怎么在?”我回头把烟雾吐在一边,抱着肩膀。
温航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膝盖,他没有底气地小声说:“是江莉莉邀请我,到这里来做复健治疗。”
这江莉莉就是喜欢瞎掺和,叶乔之的死对她打击也非常大,我最近有一段时间没看到她,她请了假出去旅游散心了。
生命无常,她说。
“嗯。”我点点头,把烟头掐灭,不经意说,“前几天你二姐来找你……”
我没再说下去,因为我发现温航脸色有些变了。
变化不大,可我看得出来,算上上一世,我认识温航已将近二十年。他的每一个微表情,我都能立刻察觉出来。
“怎么?你怕?”我盯紧他,多了些质问的口气。
温航有些拘谨,过了一会儿轻声说:“没。只是有些惊讶,以为她一直在国外呢,怎么会突然到中国。”
我看着他,淡淡说:“就是特地来找你,她看起来很不一样,我被她吓着了。”
温航闻言倏地抬起头来,他压着声线问:“她对你怎么样了?她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如此紧张,脸上已是毫无血色,有什么事吗?
我盯着他,心底猜测的同时也将疑问说出口:“你以为她会说些什么?”
温航登时说不出话来,良久,才脱力说:“没有……”
他往后靠在轮椅背上,单手支撑着额头,十分疲倦:“抱歉,我累了,要先回去。”
“好。”我低低说。
我望着他的背影,越发觉得那些呼之欲出的东西越来越清晰。
可我怎么能亲手捅破它,那些我自以为是的东西,其实有它的另一面?
我给江莉莉打电话。
没有人接,过了一会儿,江莉莉给我拨回来。
我接了电话。
“在哪?”
“国外的一个小镇,特别美,特别祥和,”江莉莉向来火爆的声音变得有些温柔,她淡淡说,“徐冉,你也该来。”
我笑了一下,我哪有那些闲情逸致?
如果你知道明天会死,再祥和美好的东西也入不了眼了。
最美好的莫过于无知。
最可怕的莫过于预知结局,却无法改变。
“你介绍温航过来的?”我问她。
江莉莉顿了一会儿:“是。”
“为什么?”我问。
江莉莉深吸一口气:“徐冉,我见不得你这样,真的,作为一朋友,我担忧心疼你。作为一个女人,我嫉妒讨厌你。”
我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林恩失踪,我看到你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心疼。可我又知道,你不爱林恩,你却霸占着他。你爱温航,你却疏远他。你可知道两个人能够相爱,有多不容易?”
我哑然,好久才说:“所以你讨厌我?”
“不,”江莉莉在那边苦笑了一声,“温航和林恩都与我自身无关,我是因为叶乔之才讨厌你。徐冉,我是真的不想见你。”
我心里已经有些明了,仍是不甘心地问:“为什么?”
江莉莉声音突然就有些哽咽,她说:“你自己知道。”
“莉莉……”我也突然有些想哭。
“你比我幸福,是,林恩失踪我还说这样的话,是显得我很自私。可我就是一个虚荣的女人,我不想再骗自己。你比我拥有的要多太多,我不想再假装替你高兴,你大学考得高分,你获得事业的成功,你拥有男人的倾慕,这些都是我没有的,我为什么要高兴?我迷恋叶乔之,可他迷恋的人是谁?徐冉,也许我们不适合做朋友。”
我没有说话。
“不说了,挂了。”她切断了电话。
我再给她打过去,已经转为留言箱。
我说:“不到最后,谁又知道谁比谁要幸福?”
☆、安宁
2010年11月28日,奶奶突然发烧,我当天把她安排进病房。医生检查说,只是轻微发热,并无大碍。
林恩还是毫无音讯。
温航最近从那天起就没有出现我,我已经顾不得他。
2010年11月29日上午,奶奶半夜病情突然加重,已经出现意识不清的情况。紧急抢救中,经过拍照,发现肺部出现黑色阴影,并在迅速扩散。
我给子琪打电话,叫他请假过来。
爷爷跟我发了火,我叫医生看紧他,被爷爷喝退。
我不能惹他生气,担忧如影随形。
2010年11月29日中午,奶奶临时诊断为突发性肺结核,热度不退,全身机能开始衰退,出现尿床等无法自控的生理现象。
子琪哭得厉害。
2010年11月29日下午三点四十五分,奶奶离世。
我完全不敢相信,明明前几天还好好的。
爷爷没有想象中的悲怆,握着奶奶的手。
子琪冲出去要打医生,被我拉住。
他抱着我哭。
我无法安慰他,至亲离世的痛是无法安慰的。
之后是葬礼,奶奶烧了头七之后,爷爷才肯开口跟我讲话。
“对不起,爷爷。”我光顾着爷爷的身体,疏忽了奶奶。
“不,冉冉,不怪你,人老了终究要有这一天的。”爷爷说。
我等着他再多说一些话,哪怕是骂我,可爷爷闭上眼,不肯开口。
我翻开日记本,2010年12月9日,到了。
“爷爷,我陪你。”从早到晚,我拉着他的手不肯放。
“傻丫头,还怕黑吗?”爷爷用那只常年劳作的手摸我的头。
“嗯,我怕。”我是真的怕,我不信命运,又深以为然。
没人知道我的恐惧。
只要过了12点,一切就都会被打破,爷爷答应我好吗?
我趴在爷爷床边,定定看着黑暗中的爷爷。
爷爷渐渐睡去,又突然睁开眼。
他精神不错:“傻孩子,还不睡?”
“不想睡。”我固执说。
爷爷笑着起身,我拉着他惊问:“别走爷爷。”
“不走,去个厕所。”爷爷站起来,披了件衣裳在外。
病房里就有厕所,我陪他走到门口。
爷爷进去把门关上。
我有些烦躁,好想抽烟,又忍住了。
“爷爷?”我对着门问。
“嗯……”爷爷的声音怎么听起来有些虚弱呢?是我大惊小怪吗?
可我不能让任何意外发生,我试探着敲了敲门:“爷爷?”
“丫头……”爷爷答。
我不放心,推了推门:“爷爷,我开门进去了?”
“嗯,我有点累……”
我大惊,跑到床头找钥匙,从外头把厕所门打开,爷爷靠着马桶坐在地上,我吓得惊叫起来:“爷爷!”
“丫头。”爷爷抬眼看了我一眼,似是抵不住疲倦,歪头不动了。
我慌乱扶着爷爷,他趴在我身上,呼吸声很重。
我不敢随便动他,只将爷爷放倒,我跑到外面按下急救按钮,又冲到走廊。
走廊里幽暗无比,我有那么一瞬间什么也看不到,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心跳。
“冉冉。”熟悉的,低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一回头,就看到温航。
他扶着墙站着,身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前世今生的记忆交叠着砸过来,他仿佛还是我的老公,在那一世,他是我的天。
我摇摇头,又冲进爷爷的病房。
医护人员很快到齐,他们就地给爷爷急救,怕被我的情绪影响,他们请我出去等待。
走廊的灯开了,莹莹冷清,温航坐在我身边的长椅上。
他无声抓住我的手,握在他的掌中。
我没有拒绝他,千言万语,亦不必言说。
爷爷终究还是走了,在这个寒冷的冬夜。
我已经不想再去思考任何。
与天抗争,是我愚蠢了。
那个操控人们生死的神,一定在上面看的很开心。
他戏弄众生,以来消遣。
我回家收拾爷爷的遗物。
没有开灯,子琪站在我旁边,两个人同样孤独而无助。
“姐,我们怎么办?”他说,“我还能叫你姐吗?”
维系我们亲情关系的两根纽带已经先后离世,我们还是姐弟吗?
我站起来,仰脸看他。子琪长得很高了,瘦瘦的,却很结实。
“你当然是我弟弟,永远都是。”我摸摸他的肩,“是男子汉了,好好学习,将来成材了照顾姐姐,好不好?”
“嗯!”子琪用力点头,“姐,我一定用功努力。”
那晚我跟子琪谈了很多,我决定给子琪五十万,作为他的创业基金。他虽然还在上大学,可这个年龄做生意的不在少数。这笔钱做大生意远远不够,可我并未想过要他赚多少钱。我甚至希望他能跌倒,年轻人的失败比成功还要重要。
我把我和林恩创立的公司卖掉,子琪还小,他驾驭不了这么庞大的公司。
卖掉公司之后,我成了名副其实的富婆。我给了李凯一部分钱,让他替我做些善事,我是信得过他的。一部分为子琪以后留着。至于那所医院,我找律师转让给了江莉莉。
做完这一切,我或多或少有些轻松地感觉。
如果历史早已注定,那我也将会在2012年3月死去。
这几天总有些慰问电话,听多了只会重复难过,我将电话关掉。
我在房间里整理衣物,其实在爷爷去世之前,我就下了一个决定。我要去找林恩,我的日记里清楚地记载着林恩出事的时间,2011年4月8日,他客死异乡的报道掩盖了我和温航离婚的消息。
我要去找他,但愿我能找到他一跃而下的那座楼,见他最后一面。
我想念他,哪怕他摔得面目全非。
这几天弟弟在大厦陪我,深夜里无心睡眠,我站在床前向下眺望。
弟弟突然敲了门,说:“姐,睡了吗?”
“进来吧。”我说。
子琪被我屋里缭绕的烟雾呛得咳嗦了一声,说:“姐,你的电话,是一个女的。”
我接了电话,对方居然是我从前的助理黛西。
我已好久未曾见过她,几乎已经将她忘却,她已得知我爷爷去世的消息,说了一番安慰的话。
我说了感谢,正打算挂掉电话,她突然说:“徐总,我错了,求您饶了我吧。”
她这样突然让我饶她,弄得我一头雾水。
黛西在那头哭的不成样子,她说已经吃够了苦,真的知错了,她没有当面向我跪地求饶,只是怕我见到她会想起不开心的事。她话说得颠三倒四,好似有些精神失常。
我怀疑她脑子出了问题,只因应付说会原谅她,便匆匆挂了电话。
第二天下午,我约了温航。
如果我就快要死了,那么我要在死前把真相告诉他。
这一世,他是无辜的。
明天就是除夕,街道上行人很少,有些冷清。
我开车到医院门口接他,他由护工扶着,左手撑着手杖,站在门口等我。
我坐在车里凝视了他一会儿,偶尔进出医院的行人,都纷纷向他投来目光。
他很容易吸引旁人的视线,不论任何时候。
温航环顾了一圈,看到我的车。脸上的神色终于不再冷清,他礼貌拒绝了护工的搀扶,一个人撑着手杖往我这边走。
前几天下了场雪,地上还残留着踩压成冰的雪沫,他走得有些吃力,我看了他一会儿,终是打开车门,过去扶了他一把。
温航有些受宠若惊,他朝我笑着,柔声说:“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