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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界限划得那么清晰?
任勇进恍然间想起千百年来的悠悠岁月,王耀的身影浮现在他的脑海,无论是锦衣旒冕还是青衫素服,那人的笑容虽然淡,却总是暖若春水。他曾说我送你的东西你都拿着,有什么困难再来找我;他曾说别人来打你我怎么能不出手,你可也算是我弟弟。他曾说,哎呀我们都是一家人,为什么要分那么清楚,勇进啊你这孩子想得太多。
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
在王耀所有的名字里,任勇进最喜欢的是“华夏”。他知道,他追随王耀完全是自愿的,因为那人的礼仪之大服章之美,因为那人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因为那人有内圣外王的气度,因此天下无不归心。
而保尔…布拉金斯基,他也说过,社会主义阵营是一家,任勇进同志,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哟。
可是他刚刚还说,国家意志都是只顾自己的,您还是打道回府吧。
——那一瞬间任勇进突然就如梦方醒。他一下子明白,他之于苏维埃,不过只是因为乱世里王道不复霸道横行,不过只是被迫屈服于霸道而已。
“好的,我明白您的意思了。那么苏维埃先生,感谢您的物资援助。我要回去了。”
保尔不知道任勇进在一刹那的恍神中想了那么多事情,他只是露出那种温和精致然而程式化的微笑,告诉任勇进:“任勇进同志,如果您真的迫切需要兵力支援,我想您不妨去问问王耀同志。他有更多的国民和更少的顾虑,一定比我更加乐意支援您。”
是啊,他有更多国民也不用顾及和阿尔弗雷德引发世界大战,但是他打完外战打内战,才刚刚喘息两年都不到。任勇进默默想,但脸上什么也没表露。
他离开前只是说:“好,我知道了。谢谢您的建议。”
三个月后,任勇进去见了王耀;在他回国后一个月,半岛上就响起了炮火声。
1950年6月25日,朝鲜内战正式打响。
“美利坚先生,我对您的行为表示抗议!王晓梅占据着王耀在联合国的常任理事国席位却不参加会议,导致无法行使权利,您的决议没有五常同意是不合法的!”操纵安理会就更搬不上台面了!
面对保尔愤然拍的桌子,阿尔弗雷德吸着可乐满不在乎,镜片反射着白色的冷光遮住了他温暖如太平洋海水一样的眼睛。“拜托你搞搞清楚,王耀来不了是他自己的失误,怪也怪不到王晓梅头上,OK?维护你的小情人也不用维护到这种事情上吧!”他身后亚瑟、马修、弗朗西斯一字排开,还有十几个曾经是亚瑟或弗朗西斯殖民地的国家,远远望去一片金毛。
“去你的小情人!”
阿尔弗雷德很乐意看保尔生气,继续煽风点火:“条约都情人节签了你还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啊,摆明了是向全世界秀恩爱嘛!还毁了HERO我过节的心情……诶诶!危险物品小心轻放,亚瑟救命!”
而他往亚瑟身边蹭的行为换来了岛国绅士一脸嫌恶地推开:“……我不认识你,别过来。”
真是低智商,阿尔弗雷德就一低智商动物,倒是自己智商怎么也被拉低了。坐在汽车上,保尔的心头凝结了一片乌云,阿尔弗雷德操纵安理会攒了一个16国“联合国军”——实际上那十五个也就是拉来充充数——标榜着帮任勇洙抵抗来自任勇进的侵略,准备插手半岛战事。这是保尔最最不想看到的情况。他现在很矛盾,原本,在伊万起草那份最初发给任勇进的电报时,他是真打算帮任勇进统一的。他早就打好了算盘,趁阿尔弗雷德还没插手之前结束战争,完全可以把任勇洙收入麾下,让那个蠢金毛一点脾气也没有。然而伊万的计划却跟他不一样,伊万认为应该把半岛战争作为检验王耀的机会,逼王耀去帮任勇进作战。
当时保尔立即表示了反对:“那怎么行?万一阿尔弗雷德闲不住来插一脚,王耀去了就是送死。”
伊万说:“当然,否则我也不会让他去。”
保尔摇头:“……就算您想压榨王耀的剩余价值,也不能这样做。这就显得我们太没诚意了。无论如何,我们现在是盟友,我比他强,那么我应该提供保护才对。”
他自认为这理由已经无懈可击了,然而伊万却不紧不慢地驳回了他的意见:“苏维埃,没有诚意的不是我们,是小耀啊。条约签订的时候他已经从您这里要走了这么多东西,如果面对家门口的战争他还要依靠远在万里之外的您,岂不说明他打算把您当做大后方了?有这种盟友对您来说,可不妙呢。”
保尔仍然记得,大帝国紫色眼睛里似笑非笑的神情残酷而意味深长:“等到任勇进来了,就由您去跟他说。请您务必告诉他您不会派出一兵一卒。想要兵力支援,”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漫不经心地敲了敲,“尽管去南方。”
然而现在,在得知了阿尔弗雷德的企图以后,之前被伊万无情打压下去的念头又在保尔心中重新萌发。在回国的陆上他一次次坚定了决心,在飞机落地时,连他自己都相信这个忙是帮定了。
“露西亚,”脚一沾地,他就马不停蹄地找到伊万,“您一定已经知道阿尔弗雷德的动作了。”他一边解下围巾一边说。用的是肯定句,字里行间洋溢着踌躇满志、志在必得。
而伊万闻言放下正在看的文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知道。我正打算和您谈谈这件事。您怎么看?”
“这还需要谈吗?”保尔把围巾搭在椅背上,绕过伊万给自己倒了杯茶,端着茶杯说,“我早就跟您说过王耀应付不了阿尔弗雷德。如果阿尔弗雷德在半岛上取胜,一把刀子就直接插在了我们的背后。我看不出来到了这种关头,还有什么不出兵的理由。”说完他喝了一口。
但伊万仍然摇头。“不行。”
保尔闻言把杯子放下,刚要开口,伊万用手势制止了他,说:“听我跟您解释。您说得对,阿尔弗雷德的确很危险,可是现在他还没到;如果您不顾之前拒绝的态度,赶在他之前进入半岛,造成的舆论影响是很坏的。”
“仅仅因为这样?”保尔嗤笑了一声,“我还怕舆论吗?西方的媒体什么时候说过我好话!”
“这倒是,不过还没完呢,”伊万走到他面前,“阿尔弗雷德是隐患,王耀就不是吗?”
“……什么?”
伊万牵了牵嘴角,眼里一片冷意:“阿尔弗雷德是您最大的对手,全世界只有他与您势均力敌,但也恰恰因为这样,他不能轻举妄动。因为任何轻率的挑衅行为,都可能引发一场世界规模的战争。因此,阿尔弗雷德的顾虑很多,把手伸到您眼皮底下这种事,他的底气也不是很足的。即便他真的控制了半岛,您也可以通过政治手段把他赶走。
“但王耀就不一样了。王耀是您的盟友,依照现在的国力来看,也是个被保护国。他有充足的理由向您索要钱、军备、资源、技术,您迫于协定必须要给他。他可以在不知不觉间用您的东西养肥自己,等到国力强大了,再跟您争夺社会主义阵营的主导权。别那么惊讶地看着我——他绝对有这个野心。试想,哪个坐拥数亿人口、近千万幅员的国家会甘于做别人的附庸?何况他又不是没做过帝国……”他想说帝国都是一样的,但被保尔堵了回去。
“够了!”年轻人的脸色很难看,“不要再说了,露西亚。”
伊万原本还想继续说下去,但看看对方的神情,便决定不再多言了。“您肯定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
保尔不自觉地双手交抱在胸前,摆出一种防御的姿态,有些气愤地指出:“您把人心想得未免也都太黑了!我很怀疑您过去是否和其他国家缔结过盟约,您根本不信任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一个国家!”
伊万的回答仍然浸透了冷意:“国家意志本来就拥有超常的理智。”
苏维埃露出讽刺的神情:“是,我知道您是国家意志,但国家意志就没有一点感情吗?您与其他国家达成同盟以后,考虑的就只是怎样利用对方吗?那可真是让我感到寒心。因为在我看来,盟友之所以为盟友,正是因为利用是有限的,信任才是前提。” 他的语调渐渐染上激动,“如果盟约全部的价值都只在于利用,我是不是可以怀疑您也在利用我,您也在评估着我还有多少剩余价值,考虑着什么时候离开我?所谓的‘牢不可破的联盟’——在您眼中,根本就是个笑话吧!”
当最后一句话冲口而出时,他心底油然而生出一种浓烈的悲哀。大量的人和事一瞬间冲进他的脑海,他想起很早的时候伊万告诉他不要急躁,想起伊万帮助他打开了与阿尔弗雷德贸易的窗口,想起头两个五年计划时伊万把所有的资源拿来让他尽管用,想起战争开始后伊万号召所有的家人为了他而战斗。而假如伊万做这一切的背后,都只是因为他认为自己现在还有剩余价值可以利用?假如伊万的慷慨和义无反顾背后,都是一次次冷漠的评估?
这种假如让他压根连想都不敢想。
他自己下意识说出来的话,让他自己害怕了。而对面伊万长久的沉默,更让他觉得自己好像不小心撞破了事实。也对啊,从一开始,伊万就是打算杀了他的。后来却突然变得这么配合,如果说不是利用的话,还真是解释不通啊。此时的思路无比清晰,他好像在一瞬间,把许多事情都看透了。
“算了算了,”他摆了摆手,自嘲道,“问您这个干嘛,扯得太远了。我是想告诉您,我不打算对半岛局势袖手旁观。不过至于介入的时机,您说的有道理,我不会现在就插手。”
他一口喝干净了杯子里的茶,拿起围巾,动作流畅自如:“感谢您的建议,那我告辞了。”
其实在转动门把手的时候,他不是没期待伊万能抓住这最后的机会,对他刚才的质疑作出解释。然而直到他在身后关上门,走出很远,周围都没有另一个人追来的声音。
阿尔弗雷德很快就来了。眨眼间他的飞机就到了半岛一通狂轰滥炸,甚至还“不小心”炸了王耀的地盘儿。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紧接着,他又声称王晓梅应该保持中立、王晓梅现在地位未定等等,把他的第七舰队开进了台湾海峡。
6月底,王耀指责阿尔弗雷德的行为是非法的,不过压根儿没什么效果,王耀坐在中南海都能想像得到阿尔弗雷德说着“反对意见不予接受”的架势。所幸任勇进这边还算可以,开战两个半月以后,他的人民军就已经解放了勇洙家80%的国土。
王耀仍然有些担心,毕竟阿尔弗雷德还没走,他也摸不清这家伙会干些什么。他发过几封电报问保尔的意见,然而回复都是模棱两可,作壁上观。
八月底,阿尔弗雷德强大的火力体现了优势,任勇进的部队进攻釜山受阻。王耀感到不妙,连忙又给保尔去了几封电报,强调了美军从侧后登陆的可能,希望能以此引起保尔的重视让他出兵。但保尔的回复冷漠得让人心寒。任勇进自己也不是没想过向保尔求助,结果保尔回了他一封长长的电报,告诉他1919年亚瑟和弗朗西斯武装干涉时他的处境比任勇进现在困难得多,任勇进应该牢记他的朋友会一直支持他等等,空话套话说得比唱的还好听,就是半个字儿没提出兵的事。任勇进看着薄薄的一纸电文,欲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