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样,只会让我更加想杀了他!……莫不是他终于耐不住九世寂寞,已经尝过你的滋味了?”
瑾之清冷的眸中终于泛出丝丝恨意,“殿下自重!不要侮辱了三殿下,更不要侮辱了自己!”
“自重?”子寒冷笑,挑起瑾之一缕散落额前的乱发。
瑾之见他动作亲昵,不自然地别开脸。
子寒笑道,“不论多少次,你还是这么敏感。”
说罢伸手抚上方才被自己所伤的脸庞,肌肤已泛红微肿。瑾之在他修长的手指一阵抚摸下,反而有种沙砾摩擦肌肤的痛感。
子寒柔声道,“痛不痛?”转而叹息,“我也想对你好些。你不要屡屡挑战我的忍耐程度,温顺一些不好么?”
说罢,张开手臂将瑾之紧紧拥在怀里。瑾之的身子极不自然地一直僵硬着,脸上泛出一种似是而非的恍惚与茫然之色。
子寒吻他额首,道,“我当然知道三弟没有碰过你。他对子卿钟情一世,你断不能取代。”
瑾之猛然想起什么一般,狠狠咬破舌尖,让尖锐的疼痛划开一丝意识的清明,身子却依旧酥软不能动弹,冷道,“殿下今日对我这般好,是不是因为属下当日于危难时刻,将仙丹给了殿下?”
子寒怔了片刻,看向瑾之一片清明的眼眸。
瑾之苦笑,“殿下若是真想对属下好,又何至于对我下药?”
他一语双关,子寒眸色转黯。
瑾之道,“殿下其实大可不必如此。”
子寒俯首看他面色淡然,眉宇间却隐有痛色。
“未央宫中三年,我曾允殿下三百年完成毕生所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如今三百年之期眼看将满,这最后一子,瑾之代殿下,亲手落下。”
只求殿下能够,放他一条生路。
——————————————————…
玉枝园内依旧是当日粉妆玉砌。
千枝万叶,在天界驻留着人间不见的百媚千娇。
瑾之一袭缁衣立于其中,格格不入的色调反而衬得一张脸白皙地近乎透明。
信手拾起一片玉叶,他浅浅嗅着,想到什么一般笑得惬然。
子翊远远望着这一幅他从未见过的画面,有些不忍打破。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一袭玄衫的瑾之。的确也只有黑色,才能把身上找不到一丝戾气的瑾之,和精于算计、喜于杀戮的大哥子寒联系起来。
直到玉枝叶在瑾之手中缓缓化作齑粉,他渐渐抬起头,毫不意外地对上子翊的双眼,笑得一如往昔,“三殿下。”
子翊道,“你叫我三殿下。那你的主子,究竟是谁?”
瑾之笑道,“以前和现在是大皇子寒,以后……不知道。”
静默了半晌,子翊还是开口道,“大哥趁我失忆时派你来,是何居心?”
瑾之淡淡道,“拉拢你交好,共同对抗二皇子繁。发现你失去记忆心智不全,天帝对你又全然宠爱,怕四皇子重返天庭后形势更甚。于是,想先下手为强。暗杀不成,又让我略施幻药,恢复你的记忆。天后碍于天帝不敢动你,殿下只好让我潜伏左右,伺机下手。”
子翊见他神色清冷,唯有一双眸依旧如水澄澈。
子翊道,“大哥若想杀我,不用你来动手,他早已得逞。”语罢,又莫名问了句,“若真是刺杀我得手,你又怎么脱身?”
瑾之摇头一笑,“我根本没想要全身而退。”
子翊沉声道,“你为什么肯为大哥如此效命?难道只是因为他一星半点似真似假的情吗?”
瑾之惊讶道,“你难道仅凭当日一个吻,就笃定了我是大皇子的人?”
“大哥宫中侍妾人尽皆知,大哥虽姬妾成群,却从不曾主动吻过任何一人。你们的情爱之事、你们相视不语间的默契,绝对不是单单两三日相处便能拥有。你也是因为他这点对你有异的相待,便肯为他出生入死吧?”
子翊见瑾之沉默不语,心中一沉,缓缓又道,“我觉察你们关系匪浅,曾几日流连大哥宫中窥探情况。终于有一晚,让我听到了风声。”子翊步步紧逼,正视瑾之,“一开始我本不曾怀疑那晚在殿中侍寝是你,可是当我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了你撕心裂肺的痛呼。”
瑾之默然,那晚正是子寒苦苦逼他做出抉择之时。是子寒将那柄足可诸仙的匕首,生生剜出血肉,刺穿了他的琵琶骨。
他曾多次违逆子寒的意愿,如今子寒刺穿了他的琵琶骨,断定他再无利用价值。
三百年之期一逾,一杯冥河水尽洗前尘。
瑾之望向自己再也不能提剑的右手,苦笑泛开。
子翊心痛,道,“我知道若非痛到极点,以你的性格决计不会叫喊出声。如今大哥又对你下毒,如此待你,你怎么依旧对他如此死心塌地?”
瑾之苦笑,“就像你明明饮了冥河水,却依旧对四殿下放不开、忘不掉。这说明我的爱不够深,恨不足切。当爱恨渐浓,也就转淡,最后什么都不剩了。”
冥河之水无法消去切肤透骨的爱恨,可惜自己始终没有对子寒提过半个字。
当年信誓旦旦可以洒脱着忘却一切,百年独恨。想来,如今连冥河之水,也已经无法抹去心中难明爱恨,来世杳杳。
子翊道,“其实是那柄匕首,让我最终断定你是大哥的人。”
瑾之道,“为什么?”
“那柄匕首,柄处白中透紫,在光下有七色流转,是玲珑紫玉嵌入;利刃通体白皙透明,尖处一抹赤色。如果我没猜错,是大哥得到的那朵九重玉枝花所制。”
瑾之怔了片刻,终于笑道,“殿下果然聪慧。不过刃尖那抹赤色,是为其开锋者的血。”
子翊看他,“你怎么知道?”
瑾之道,“因为那就是我的血。”
子翊怒道,“大哥居然拿你为它开锋?!”
瑾之淡淡道,“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两块神石打造成的神兵利器,本就有诛仙的能力。它刺入我体内时尖处便吮了不少血去,待整把匕首变成血色,才能显出最大的威力。”
子翊沉默半晌,道,“你来跟我说这些,大哥不会责罚你?”
哪知瑾之居然渐渐笑开,支撑不住一般颤了颤身子。
子翊见他笑得奇怪,上前一把扶住他,“你怎么了?”
瑾之反抓住他的肩头,笑道,“我可是偷着跑出来的,你千万别让你大哥找到我!”那天真无瑕的劲头,竟和往昔无二,让子翊不由心痛。
子翊觉得眼前人几乎站不住的身影,心下一惊,“瑾之,你到底怎么了?”
瑾之抬手轻轻撩开衣衫一侧的下摆,云淡风轻道,“子寒为了防止我偷偷逃跑,用那匕首剔去了我这条腿的一条腿骨。”
虽然是第一次见到除了子卿以外人的身体不免尴尬,但那雪白的肌肤和鲜血淋漓的小腿依旧让子翊大吃一惊。
掀开瑾之落地的长袖,撑地的长剑终于映入视线。
近乎弯折的剑刃上有些许血丝流下,那只握剑的手死死攥紧,指甲已深嵌肌肤。
子翊几乎没有瞬间的思考,张开手臂将瑾之狠狠拥入怀中。
这辈子能有这样一段无关风月的岁月,能有这样一个没有过风花雪月的人。
为了他,为了他此生至爱。
怀中的瑾之声音如猫一般弱小。
他说,“子翊,我从没想害过你。”
子翊觉得心在滴血。
唯有此刻,他终于心甘情愿地为除了子卿以外的第二个人痛彻心扉。
子翊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什么,让瑾之肯如此牺牲。
但事实却是,瑾之的确为他牺牲了,牺牲的如此彻底。
瑾之仍旧一遍遍低喃,“子翊,我从没想害过你。”
却泪如雨下。
【壹拾】
流歌醒来的时候,庭外不知名的花开得正艳。
那是子繁为她从人间移植的花,不知名。她欲取个好些的名字,子繁却看着她,道这花就叫“不知”。
流歌是个聪明的女人,所以她知道,这花的名字,是从那人口中吟出。
这那人,就是薛长陵。
所以她按照子寒的吩咐,只静静安顿在子繁宫中。
子繁总是望着她的脸,吟诵些她不懂的诗句。
流歌的反应不如那天的激烈,混沌的眸子时而迷蒙、时而清明。
清明时可以莫名地吟诵出下一句,唇畔一抹噙了百年温情的笑容,屡屡让子繁恍惚。
子繁频频可以梦到那段凡间的岁月。
记起那日忽起大雨,门扉轻启,便是长陵油纸伞下一袂青衫,随风飘进他心中。
长陵笑着将伞递过来,道,“公子若不嫌弃,便一起结伴而行吧……”
梦中青青子衿,绕了他的双目,蒙了他的心神。
油灯下尺牍难书,他颦了眉,却终是被烙在额首眉间的一吻夺了心智。
青丝缠绕,执手相望。
长陵被汗水濡湿的一张脸写满了一世知足,子繁一生铭记。
之后就是半生苍凉,他望着自己的脸依旧浅笑,失了月华下绰约风采,当时年少。
直到梦中长陵面容模糊,不可辨识。
子繁惊醒,四下寻找,长陵一笑,穷极三界已再不可寻。
唯有流歌须臾一笑,足可倾城的面容上,一双美目含情,终是没有自己的影子。
子繁苦笑,“你果然,不是长陵……”
————————————————
三界的夜景皆不相同。
相比之下,子翊觉得,人间更美。
天界的夜晚不见如此月色,皎洁的光芒投在广袤的大地上,显出一派静谧。
冥湖水,其实是一潭静水。
子翊就静静地在河畔的茅屋前,看着一旁瑾之在月华下沉睡着的一张容颜。
冥湖水其实很甜美,一点不如旁人所说,苦涩如泪。
冥湖水洗去的是人一生中所有美丽与痛苦的回忆,它们于人如此重要,如今被毅然丢弃,必定苦涩难明。
湖水却如此甜美,如此诱人。
子翊想起湖水被强行灌入喉咙时,心脏叫嚣的疼痛。
虽然痛苦,却依旧强逼自己记住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任谁也不能抹去。
如果此刻喂瑾之饮下这冥湖水,是否能让他也洗尽前尘,忘了对子寒的一切爱恨痴缠?
子翊向前走了两步,终于蹲下身子,俯视被夜风吹涨到面前的湖水。
清澈的水轻柔扑打着岸边的石子,逐渐远去,月色下泛开银色的涟漪。让子翊想起昔日瑾之收剑时,白色的衣袂随着剑花挽起的一片温柔。
手指轻触湖水,却是入骨冰凉。
宛若在痛苦的深渊中拼死挣扎着的魂魄,至死不能得到解脱。
“你不用让我饮下这河水。”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轻笑,子翊忙回头看着醒来的瑾之,露齿一笑,“你醒了?”
瑾之也笑,“你怎么知道我想回到这里?”
“你呆在人间,比在我宫里隐蔽。”子翊站起身,甩了甩手中冰凉的湖水,道,“再说了,这里不是你娘的居所吗?还植了一株冠世墨玉。”
瑾之的笑容一僵,随即道,“没错,是我母亲当年植下的。”
子翊在他身边坐下,“我只知道你是个地仙,现在还不曾听你谈及父母的事。”
瑾之默然。
夜中子翊躺在一旁的草地上,抬首看着那轮月亮。
“鸾凤盘桓兮,终仳离。我心无计兮,永愆期。”
子翊转眼望向瑾之,目光炯然。
“望鸩趑趄兮,终回萦。我意无心兮,却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