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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掌,一寸、一寸,从她身上松开……
他死灰一样的眸子看着她,唇,动了动,终于挤出几个字,“你说得对……强。歼。犯是不配有孩子……”
他的妥协,却让她一怔。
胸口一股酸痛感,又莫名的往上涌。
她死死咬着唇,不肯让眼里的雾气再腾升而起。
他站直身子,和她保持了一段距离。明明离的很近,可是,顾影却恍惚觉得,他们离得好远好远……
“如果明天要动手术,那……现在开始好好休息。手术的事,我会和医生谈。”
他,忍着涩然,一口气说完。
可是,每一个字,都那样沉重,苦不堪言。
要亲手葬送自己的孩子,绝不是一件轻易的事……
他转身,离开。
门,被带上。
轻轻的一声,却像是一记鞭子狠狠抽在心上,痛得顾影的眼泪‘啪’一下就落了下来。
她不知道怎么了,只是……
突然像个受了巨大委屈的孩子,蒙住被子抽噎着。
而后……
哭声越溅越大,越来越悲伤……
他们,已经走到尽头了……
这是属于他们唯一的抉择。
可是……
她脑海里,却开始不可遏制的回想着他们的过去……
……
年会时,在大厦的楼顶上,他们仰头沉迷的看璀璨的烟火……
他用衣服疼惜的包住她,小心翼翼的靠近她,拥抱她……
……
小区里,他那样用力、那样决绝的吻她……
……
还有……
手腕上,他费尽心思送自己的礼物……
……
顾影紧紧揪着手腕上那白玉镯子。明明想要摘下来,可是……
手指却只是那样用力的将它死死缠住,不肯松开。
仿佛……
这样就可以揪住一些自己不想放弃的东西。
…………………………分割线…………………………
翌日。
一大早。
顾影就已经醒了。
睁开眼,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胸口竟也觉得空荡荡的发疼。
她的视线,搜寻了一圈,到底只看到一旁给她准备营养针的看护。她有些失落的缩回被子里,却不愿意去想自己到底为了什么而失落。
那护士笑了笑,“你一定是在找你男朋友燕总吧?”
她抿唇,从被子里探出头来,轻声反驳:“我没有……”
“来,把手伸出来。”护士从被子里将她的手臂摸出来。边敲着她的血管,边道:“你男朋友真紧张你,昨晚一整晚都守在门外没合眼。一听到里头你有点动静就赶紧冲进来,担心得不得了。”
护士边说着,用压脉带缠住了她的手。
看着那尖锐的针头,顾影突然就忍不住哭了。
打针这种事,她从来就不怕的,可是……
此刻,自己居然怕到哭了……
“你怕痛吗?”护士看着她蜷缩起来的手,叹口气,“放心吧,我会很小心的。”
“我不想打……”她要将手缩回去,声音已经哽咽了。
胸口又闷又疼。
“不打不行,你身体会受不住的。”护士劝着,又道:“你既然这么怕痛,怎么又还执意要把孩子拿掉呢?”
顾影含泪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燕总今天一大早就在和医生谈这件事。找了最有名的妇科教授,张教授。”
一大早……他就在谈她流产的事?
这就是他说的,绝不妥协?
顾影执拗的抽回手,揪着被子蒙住双眼,无论护士再怎么劝,她都不肯松手打针。
被子,被泪水浸湿,她就蒙着不肯放下。被子下,她纤瘦的肩膀,不断的颤抖。
……
病房的门,被豁然从外推开。
似乎是听到了她隐忍的哭声,燕北从外推开而入。
“怎么回事?”他皱眉,问护士。面上的担心,显而易见。
“顾小姐好像是怕打针,一直都不肯配合。”护士无辜的解释。
只是怕打针?
不是因为又做噩梦,或者是因为哪里疼……
燕北松口气,沉步上前。
他在床头坐下,试探的抓了抓她的手。因为哭得太悲切,她的手,有些发抖。
“别怕,不会很痛……”他开口哄着她。
可是……
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她刚刚还隐忍的哭声再无法压抑,仿佛要将心里的委屈全都宣泄出来。
燕北心一揪。
只握着她的手,收紧,不敢松开。
“你必须要打营养针……乖……”燕北嗓音有些黯哑,对她似乎有些无奈,“晚点儿的手术,你又怎么办?”
既然这么怕痛……
所以,可不可以,放弃手术?
他想这样说。
可是,出口的话,欲言又止。
提到手术,顾影死死咬了咬下唇,执拗的要挣开他的手,“放开我!我不要你管!”
燕北将被子一把掀开,下一瞬,将她整个人都半抱起来,搂进怀里。
她挣扎,他便扯了被子将她整个人都紧紧裹缠住。
包得像个蝉蛹一样,连动弹都不行。
她红着眼看他,那委屈的样子,让燕北觉得自己的动作是不是太粗暴了。
心疼的将手上的力道松懈了一些,垂目看着她,四目对上,他压抑的叹:“只要你好好对自己,我可以什么都不管。不管怎么样,今天先乖乖把针打完。”
她一颤。
本能的想要继续挣扎,可是,对上他眸底压抑的痛苦,她忽然觉得浑身无力。
只任他一手抱着自己,一手抓着她的手送到护士的针下。
护士刚要下针,燕北道:“轻一点,她怕痛。”
顾影只觉得心里发酸。
护士羡慕的笑着,道:“放心吧,不会痛的。”
针头刺进血管……
确实,如那护士说的那样,真的不疼的。
可是,当他扭过脸来紧张的问‘怎么样,疼不疼’的时候,她的眼泪还是沾湿了眼角。
以为她是痛成这样,燕北轻拍着她的背,哄她:“好了,好了,已经没事了,不会再痛了……”
真的不会再痛吗?
可不可以有什么针打下去,心痛也可以停止?
仇恨,都可以忘却?
也可以让她还贪恋这个怀抱,这份温柔?
………………
她不说话。
燕北无奈,只能一边轻抚着她打针的手,一边拥着她道:“再睡一会儿,昨晚睡得也不是很好。乖,醒来针就打完了……”
她闭上眼,头就靠在他肩头。
耳边,能听到他的心跳声。沉沉的,一下一下,像是穿过胸腔,敲打着她的心脏。
她竟然还是觉得安心……
这样的怀抱、这样的温暖,即使伤过痛过,她居然还是那样不争气的想要沉沦……
……
她真的睡着了。
而且……
是这两天来,最沉最酣的一场。
垂目看着怀里的她,燕北眸光深深。这一刻,于他们来说,已经多么难得——他再清楚不过。
他甚至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可是……
药,终归有打完的那一刻。
他摁铃,让护士进来拔针。
“小心一点,别吵到她。”将声音压得低低的,他不忘提醒护士。她难得睡的这么好。
护士轻轻颔首,小心翼翼的将针头拔了。
她眉心皱了皱,手缩了回去。
这样的姿势,她睡得很不舒服。即使再不想放开,可是,燕北也不希望她醒来的时候浑身酸痛。
只得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倒在床上。
倾身的时候,鼻尖几乎要贴上她的鼻尖。
她匀称的呼吸,打在他脸上。心一动,他像蜻蜓点水一样在她鼻尖上吻了吻。
而后,恋恋不舍的抽手,想要松开她。
脖子,却被她突然张开双臂抱住。
一震,心有狂喜。
几乎是立刻朝她看过去。
她醒了吗?
可是……
让他失望的是……
她并没有醒,只是依着本能缠住他,而后,又睡了过去。
………………分割线………………
那一幕,就像做梦。
醒过来,一切都已经没有了痕迹。
顾影再醒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燕北。北睁真住眼。
根本来不及去想心里那份失落感,就已经被靳澜惜的声音拉走了思绪。
“小影,到底怎么了?怎么昨晚一夜没回来,这就到医院了?”
靳澜惜担心的问这问那,“你到底是怎么了?医生怎么说?”
顾烟拍了拍靳澜惜,“妈,她才刚醒,您别一下子问她这么多问题。您坐着,自己身体也不好呢!”
顾影唇讷了讷,实在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妈妈她怀了孩子,而且……还是六年前那个人的孩子……
“昨儿燕倾打电话说你有事暂时不回来了,没想到今天就接到燕北的电话说你在医院。到底是怎么了?”靳澜惜担心得不得了。
“妈,我没事。”顾影半坐起身来,顾烟恰到好处的给她在背后塞了个枕头,道:“赶紧说实话让妈安心,没事的话怎么会进医院?妈刚听到这事儿,都快急晕过去。”
顾影抓住靳澜惜的手,“妈,您放心,我真没事。可能是最近太累了,营养有点跟不上,就晕倒了。”
怀孕的事,以及燕北的事,她打算瞒下来。
妈妈越来越虚弱了,她很担心这份刺激她是不是受得住。
靳澜惜颔首,“都是这段时间照顾我把你们俩累的。”
三母女正聊着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敲响。顾烟应了一声,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手里提着各种补品和礼物。
见到来人,靳澜惜神色一震,几乎是立刻别开脸去。
显然,燕兆年也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靳澜惜,也微微愣了一下。再看她如今消瘦而虚弱的样子,那双眼更沉了几分。
“澜惜……”他艰涩的唤了一声。
靳澜惜没回话。
气氛,有些尴尬。
顾烟忙站起身来,迎过去,“燕伯伯,先进来吧。”
燕兆年微微颔首,看了眼顾烟,又看向病床上的顾影,心有愧疚。
到底还是走进来。他身后跟着的人,这时候也映入大家的眼帘。
见到他,顾影微惊。
那人可不就是方奕。
他手里也提满了东西,沉默的找了地方放下,才看向顾影,道:“顾小姐,我是来和你郑重道歉的……”
不等他的话说完,顾烟突然瞠目,指着他,惊叫起来,“你是那个人!你就是那个人!”
顾影心一沉。
方奕扭过脸去看,这才认出顾烟来。
顾烟似乎生怕他跑了,一步过去就紧紧拽住他的胳膊,“你个王八蛋!找你很多年了!你当初答应过我,会保护好小影的!混蛋,你说,那个王八蛋是谁?到底是谁?!”
她愤怒得连双眼都涨红了。
“姐……”顾影想说什么。
靳澜惜却率先问了一句:“小烟,这人是……”
“就是他们!妈,六年前,那群混蛋!”
靳澜惜震得倒退一步,疼惜的看看顾影,又看着方奕,咬着牙问:“那人是谁?那所谓的二少到底是谁?!”
燕兆年垂在身侧的手,都变得僵硬。
方奕不敢答话,只侧目看着燕兆年。
“澜惜……”燕兆年开了口,嗓音哑了。
“不!不要!”顾影惊吓的从床上跳起来,拦住燕兆年,“不要说!拜托!”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