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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道:“殷谷主身体可好?之前可把老朽吓坏啦,听穆公子说了没事,老朽和少城主才放心。”语气温和,像是父辈对子孙的家常问候。
殷洛也回以微笑,虽然隔着纱布对方看不见。“都是老毛病了,却害得方公子和方管事担心,殷洛真是过意不去。”临到门口,才想起还没通知别人,就自己先来了,忙补充道:“此次未让人通知便自行前来,不知方公子是否方便?”殷洛之前在谷中是主人,也是那些病人都是为了求医而来有求于人,自己自然不必通报,房间是想进就进了,最多进前敲门,再者乔若依在的时候也没有立过什么礼仪规矩。只是现下出门在外,比不得谷中自由,虽依然是别人有求于人自己,但出门前连姨告诫过他,做人嘛,还是要含蓄自谦一点的好。
“无妨无妨,”方忠挥挥手,“让殷谷主带病前来已经是老朽待客不周,况且谷主对我家少城主有救命之恩,谷主在城中不必客气。少城主现在正在房中,老朽这就带谷主和穆公子进去。”
殷洛微一低头,“有劳方管事。”
未茗居是方诺在凌波城的其中一处居所,其间布置以雅致为主,虽没有过分华丽的装饰,但房梁四壁均是精雕细琢,做工讲究,精细而不失大气。殷洛穿过外间和里室的屏风之后,看见房内的景象不由得吃了一惊,停了脚步。方诺正扶着一个做工精致的灯笼在上面细细勾画着,房间里的灯架上摆了各式各样的花灯,灯壁上勾勒着亭台景致,有室内有室外,但无一例外的,都有描绘一个人,一如之前在未茗居前的长廊檐下看到的那般。
见殷洛他们进来,方诺对他们点一点头,以示问好,笑道:“殷谷主亲自前来,在下不甚荣幸。听人说谷主大病未愈又是徒步而来,在下未能安排得当,又是心感有愧。”说话间放下笔,手中未完成的灯盏却未放下。
“少城主言重了,是殷洛贸然打扰了少城主才是。方见少城主似是有事未完,不如先行做完。”
“那劳烦殷谷主和穆公子先稍事休息,方诺不会用太久时间。”说完也不多言,低头拿起笔继续在纸上一笔一笔的勾绘着。
殷洛和连初找了位置坐下,方忠上了茶后就离开了。殷洛因蒙着面纱不方便饮茶,四下张望,闲来无事,便拿起杯盅把玩。房内安静了一会儿,方诺突然道:“三日后有个华灯会,不知殷谷主有没有兴趣?”
殷洛正研究着杯盖上的水墨虾画,听见方诺问,于是放下茶盏道:“我听楚暮白提过,要是那日我身体感觉好些了就去凑个热闹。”
方诺点点头,道:“华灯会是越州一年一度的头等节庆,很多外地的人们也会慕名而来。像我们长在本地的人,见过那么多次,都对此还抱有期待。殷谷主若有机会去,定不会叫你失望的。”
“但愿吧。”殷洛捧着茶盅,嘴边弯着浅浅的弧度,“要说花灯,我们方才经过的那条长廊上倒是挂着很多,听暮白说那些都是你自己做的。看样子少城主的手艺不会比外面的灯匠师傅差。现在看少城主这阵势,是要在华灯会那日卖灯笼吗?”殷洛忍不住促狭道。
方诺笑出声来,摇头道:“我哪能跟那些灯匠师傅比。”说完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手中一停,终是抬起头,看着殷洛,眼神复杂,还带着一丝玩味。殷洛被他看得有些不舒服,心里毛毛的,刚要开口,却见方诺已经低下头,手中又开始活动,语气淡淡道:“殷谷主可知我越州城的华灯会的来历?”
“呃……恕在下孤陋寡闻……”殷洛心想,我可是头一回出谷,第一次来你越州,这地方有哪些习俗我都不知道呢,更别说来历。殷洛看一眼方诺,瞧这人脑子清楚手脚活络呼吸顺畅,除了脸色有些苍白,至少比自己健康一点。又转念一想,看他的意思,这是要……给我讲故事了么?
“很久以前……”殷洛心里暗道,果然……
“越州城中有一个灯匠,他家祖上三代都是做灯糊纸为生。这个灯匠喜欢对门邻居家的一个姑娘,两人也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姑娘的出身也是清贫,但现世安稳,人又长得漂亮,不愁嫁不上好人家。果然,城中的一个富商看中了这个姑娘,那姑娘家的人自然同意。然后,灯匠和他的心上人就此分开了,他一辈子都没有娶亲。”
还是个悲伤的故事呢,殷洛心想。
“后来,过了很多年,灯匠老了,做不动了。他临终前,曾托人,要他在那个姑娘的寿辰之时给她一份礼物。”说到这停下了。殷洛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问道:“礼物是什么?”
方诺停下笔,看着眼前的雕花彩灯,眼中有一种说不清的暗涌。“他的礼物是……一千五百四十盏彩灯。”
殷洛一愣。旁边的连初深吸一口气。
“灯匠让人把这一千五百四十盏彩灯,在姑娘生辰之日,挂满整个越州城。这些灯每盏都不尽相同,但盏盏都是精品,想来是倾注了灯匠的毕生心血。”
“一千五百四十盏……是有何意义吗?”殷洛轻声问道。
方诺看他一眼,目光带笑:“殷谷主果然聪慧。是,这个灯匠在每年那姑娘的寿辰之时,都会精心制作一批彩灯,彩灯的数量,就是那姑娘的生辰。姑娘出嫁那年刚好十九岁。一千五百四十盏,刚好整整四十年。”方诺说完,定定的看着眼前墨迹未干的画,画中是一个少年,雪肤红衣,青丝飘散,嘴角含笑地看着他,风情万种。但他知道,少年的眼神中却是不染半点情欲,清冽如冬日寒风。
殷洛听着听着,忽然有些明白,为何未茗居前长廊上的彩灯新旧不一了。长廊上的灯彩,少说也有上百了,方诺心里的人,应该就是灯壁画中的那位了。看画中人的样子,最多二十左右,那方诺,怕也是等了许多年了吧……
“后来呢?那姑娘知道有人等了她整整四十年吗?”连初急急地问道。
方诺闭了闭眼,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再睁开,“后来的第二年,也就是在那姑娘六十大寿那天,那姑娘让人在城中挂满了彩灯,数量是两千零八十盏。”
“啊?这又是怎么算的?”连初再次惊道。
“灯匠死的时候六十三岁。”方诺手中的笔又动了起来。
见连初仍是一头雾水,殷洛在旁边小声提醒道:“灯匠活了六十三岁,就是一岁一盏,两岁两盏,一直加到六十三盏,姑娘六十岁那年,灯匠如果还活着,就是六十四岁,加起来刚好两千零八十盏。”
“哦,那这姑娘还挺有情义的。”连初感慨道。
“到那姑娘第三年的寿辰,那姑娘让人在城中挂了两千一百四十五盏彩灯。如此类推,等几年之后,姑娘也去世了。不过越州城中人已经习惯这一天全城彩灯,所以便干脆将这一天作为华灯会,其热闹程度,远胜过元宵灯会。”方诺草草作结,手中的笔也总算放下。殷洛知道,这只彩灯是完结了。只是,这样年复一年,你的等待何时完结?
殷洛扣着杯沿,来回轻擦,上好的白瓷发出阵阵清脆的声响,沉默了一会儿,终是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睁开眼,不知为何心中有些酸涩,想笑又笑不出来。“这真是……一个令人感慨的故事。”
“不是故事,是真实的。”方诺纠正,语气还是淡淡的,听不出是喜是悲。
“少城主误会了,我不是不信,只是……”殷洛看了看方诺,有些明白之前他眼中的复杂,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趟这趟浑水,“算了……少城主手中的活做完了吧?殷洛也休息够了,不如让殷洛看看少城主的病情。”
“好。有劳殷谷主。”方诺小心翼翼的放下灯笼,缓缓起身,走路的时候很注意的不碰到灯笼支架,走到殷洛旁边坐下,伸出手腕摆直。
殷洛搭上方诺的脉,凝神细听,好一会儿,才收回手,道:“劳烦少城主躺到床上,宽去上衣,我需要再确诊一下。”
方诺很配合地起身向床走去:“好,劳烦殷谷主。”
“连初,准备金针。”殷洛走到房间置水盆处,洗净了手,待连初准备好东西,过来洗手时,殷洛突然凑过去对连初道:“你之前帮他把的脉很准,没有偏差,这点很好。一会儿我用第一套金针引去检查他的身体,你可看仔细了。”连初一愣,殷洛对他眨了眨眼,“活列教导,不用白不用。”连初会意,连连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连初其实也是个聪明的人,经过殷洛的提点,马上就找到了症结所在。于是在接下来的三天里,殷洛把事全部交给了连初,自己落得清闲,每天喝完药无所事事,倒头就睡,醒来无聊便望着床顶发呆,有时也会去院子里走走,没走一会儿又觉得困,便又回去梦周公,醒来又开始在床上睁眼挺尸。
这些天楚暮白很少来看他。殷洛心里安慰自己,他很忙有事来不了也是正常,而且,虽然他总是调侃两人之间的关系,但玩笑始终是玩笑,两人之间又真没有什么关系,自己又何苦计较这么多,自作多情。。。。。。但失落和委屈依旧如排山倒海般涌上心头,赶不走也挥不去。
隔天醒来,殷洛与连初聊起方诺的情况之时,漫不经心地提起楚暮白。连初收回药碗,心里暗想,忍不住了吧我就知道你扯这么多其实就是想问这个。“我问过方诺,他说楚暮白昨晚回来过一会儿又走了,估计这三天可能都不会回来了。”
殷洛“哦”了一声,拿了水漱完口,可是口中的苦涩似乎不但没有散去,反而越来越浓,沿着口腔下至肺腑,最后氲进心里。他慢慢地躺回去,闭上眼睛拉起被子捂住大半张脸。看似毫不在意,但微微抖动的眼皮还是透露了心里的波澜,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要在意不要乱想可又偏偏做不到,一闭眼脑海中浮现在都是关于那人的点点滴滴,从早到晚都在不自主地唉声叹气。连初见他整个人都一副颓相,不但不安慰,还在一边笑他一脸的怨夫相,却仍见他呆呆的,也不跳起来反驳。惊讶之余,又自言自语道:“殷洛果然不正常了,相思害人不浅啊……”
殷洛浑浑噩噩地过了三天,在华灯会那天的临近傍晚才起床。
他从药箱中翻出一只翠绿色的瓶子,坐到镜前,从瓶中倒出一些透明的稠状液体,对着镜子在肌肤上涂抹起来。涂完后,他既没有起身,也不盖上药瓶,两眼直直地盯着前面,眼神没有焦距,脑中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这么呆呆地坐着。
窗子没有关紧,留有一条缝。阳光从窄窄的缝隙中透进来打在台面上,金黄的光束中能清晰地映出空中自由跳跃着的浮尘。随着时间的推移,光束渐渐移位,直至殷洛感觉眼前灿金一片,明晃晃地睁不开眼,才把飞到九霄的魂给收回来。
他站起身,打开了那扇窗户,刹那间,满地流金。天边的晚霞橙红一片,头顶的天已泛蓝。如洗的天空点缀着几颗灿烂的星辰,不远处古树上空,低低地悬垂着一轮皓月。
门砰地一声被推开,连初风风火火地进来,拉起殷洛道:“你在发什么呆啊,准备好了吗?要出发了。”声音中有掩不住的兴奋。
殷洛随手扯过一块黑纱覆在脸上,淡笑道:“有什么好准备的,又不是姑娘家要梳妆打扮。我随时能走。”
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