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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华生在椅子里耸耸肩,“喝一杯?行啊,没什么不好,不过日出有什么好庆祝的。”
谢天谢地夏洛克拿起的是威士忌的酒瓶而不是那私房特酿,说实话约翰华生对那酒阴影很大,几乎见了就浑身哆嗦,胃里紧绷,夏洛克倒了两杯酒,“日出是很壮美的,美好的事物难道不值得为此干两杯?”他把其中一杯酒送到了约翰华生手上。
约翰华生站起来,在他面前,“夏洛克,我也不说清楚,我觉得我心里怪怪的,你待会要做的事让我忐忑不安。我再问你一句,你真的是什么也不怕的血族吗?太阳对你毫无影响吗?”
夏洛克浅笑,“待会就能揭晓了,约翰,干杯。”
随后他们走出了图书室,艾德勒小姐和洁琳还有麦考罗夫特留在昏暗的图书室里,约翰华生前脚刚走,那油灯就熄灭了,整个厢房笼罩在一片漆黑里,其余的血族们都缩在拉紧了窗帘的宴会厅里不敢出来,仆人们低着头跟在夏洛克的身后,导致整条车厢过道都站满了人,约翰华生回过头,从他们脸上只能找到惶恐。
两名侍者挤出人群,拿着一件长风衣,夏洛克将优美的手臂伸入衣袖,那衣领竖立起来,夏洛克在车厢出口闭起眼睛,庄严,谨慎,让约翰华生觉得他是不是在对某种神灵祷告。
日出的红光在山峦间隐隐飘动,夏洛克往前走了一步,约翰华生注意到他犹豫了,但那犹豫转瞬即逝,夏洛克抬起头,整个人站在了火车外面,面对原野,面对隐藏着烈火骄阳的山峦,约翰华生和仆人们都跟着走下去,围绕在他身后,双脚稳稳的站在这片毫无遮挡的平地间,火车里的天鹅绒窗帘拉的紧紧的,但那些血族都没有睡,一个都没有,他们都在里面,和约翰华生一样屏息以待,看看他们的王者最终会获得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约翰华生往前一步,雷斯垂德在旁边牢牢的抓住他的胳膊,摇摇头示意不要靠近夏洛克福尔摩斯。
约翰华生觉得他伫立在黎明的光线里更加的雄伟,他那凿出来的侧脸轮廓,罩上一层雾色和红色的霞光,像蒙了一脸纱,夏洛克微微昂首,犹如苏醒的雄狮在山崖间观望寂寥万物,约翰华生心里感叹,这凄惨荒凉的世界,由于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存在,增添了一丝不可思议令人惊异的色彩。
刹那间万丈霞光从云层里穿透而出,照耀凝结露水的树梢,那日出的光辉迅速扫荡每一寸土地,火车车头上的镀金纹饰反射阳光,熠熠生辉,河流与石岸泛起美妙的金色细光,远方的城市披上了明亮的辉芒,那温暖的阳光扑面而来,每一道金色的光线都带着锐利的锋芒,朝夏洛克的身体密集的扎了过去,第一片艳日笔直的坠落在夏洛克的英俊眉间。
约翰华生的心跳停止了。
好几秒才能继续鼓动,他觉得自己浑身冒汗,那太阳越升越高,夏洛克转过脸,虚弱的说,“我去走走。”
“什么?你一个人?夏洛克?这样就够了,你现在快点回车上去!那些血族再也不敢嚼舌根了!”雷斯垂德焦急的往前一步,他那极其担忧的神态把约翰华生也弄的怪紧张兮兮的。
“夏洛克不上车会死吗?”约翰华生潜意识的问出最不该问的一句话。
夏洛克只是很劳累很冷淡的说,“你看我死了吗?我说过要在烈日下散步,那我就得往前走走,我会回来的。”
夏洛克说完,身影往前窜了一下,约翰华生傻傻的在车前看着他步入充满了阳光的原野里头,约翰华生咒骂了一声,甩开雷斯垂德的拉扯,拄着拐杖追了上去,“妈的,我也有清晨散步的资格,怎么不拉上我!”
约翰华生拄着拐杖朝那原野急匆匆的跟了过去,他回头看了眼,仆人们正在被雷斯垂德驱赶上车,那车里比丛林还厚实的窗帘窸窣晃动,里面躲着一群置身事外看热闹的血族。
那些胆小鬼!那些……卑鄙的……东西!约翰华生心里狠狠的骂着,他虽然什么都还不清楚,但也从中领悟到了一些什么,这些血族,并不是真心的崇拜和爱护他们的列车长,他们只是依赖着夏洛克的力量,一旦夏洛克能力不足,一旦夏洛克变得卑弱,这些血族准保立马掉头就走投靠别人。
妈的,破吸血鬼,破统治手法。夏洛克一片真心就换来这些破追随者,想想就火大。约翰华生将那拐杖砸落在被雨水滋润不久的泥里,嘴里念念叨叨不停的骂人。
为什么他非得要降服这群没有感情也没有心灵的嗜血魔怪!为什么!约翰华生恼怒的踢开一颗石头,他说他要让臣服在他脚下的血族不再和人类为敌,不再杀戮为生,理解万物皆有梦想的观念,噢,夏洛克要是穿上一身神父袍必须得是个圣人,赢过所有虚伪的人类慈善家。
约翰华生心里大为感动,可又心痛,除了这种极端的手段,就不能换种方式了?比如……比如他妈的和这些血族说教什么的,拿一本圣经和格林童话在他们面前诵读,告诉他们人类好可爱的,请不要随便撕开他们的喉咙,约翰华生摇摇头,心想夏洛克绝顶聪明,他肯定在漫长的永生里早就尝试过了这种方法,循循善诱对血族来说恐怕不起作用,所以他才不得不用最直接的力量来制服他们。
夏洛克给他们庇佑,夏洛克成为他们的王,他们便听从夏洛克的建议,不再喝活人的血。
噢老天,为什么!夏洛克究竟是什么人!他明明是吸血鬼!他的天性就是吸血!他从何而来的怜悯!他的善良是否与生俱来!他更像人而不像吸血鬼!
约翰华生停了下来,这里离火车老远,那火车在半山坡上变成一截渺小的风景,那漆黑斑驳的车皮远远的看去像一条画在山脚下的粗线条。
这树荫底下很凉爽,夏洛克伸出手扶在树干上,看上去走不动了。
约翰华生往前走,夏洛克背对着他就是一顿怒斥,“当心!医生!你再走近一步,我就杀了你!”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约翰华生有些气愤地望着他高大但是很倦怠的背影说,“也许我什么也不懂,也许我在你眼前笨的要死,连你的一只火车轮子也比不上,因为你他妈只愿告诉我一些不痛不痒的事情,你不信任我!你说我是你朋友!可你却把我晾在一边,一旦遇上大事你就一个人扛着!我他妈这是朋友?我是只能和你碰杯,只能车顶上给你亲一顿的朋友?这活见鬼的太阳,它让你很不舒服!是吧!你在那些该死的血族面前无法承认,在我面前也不能承认吗?”
“滚开,我的弱点岂能是你这种庸碌之辈能够揣测出来的,你见我死在了这片阳光下吗?这日出无比美丽,我喜欢看多两眼。”
约翰华生攥紧拳头,如果他的心肠再硬一些,他绝对扑过去把夏洛克那自负的头发揪下来,“夏洛克!你是不是有毛病!你他妈就是性/虐/狂!你为何总是虐/待自己!你是不是很享受自/虐!”
“哼。随你怎么激我,我不会生气。”
“该死……我像个傻瓜……”约翰华生简直要疯了,他看着夏洛克不停颤抖的肩膀,他要疯了,他保证如果夏洛克再这样把他当坏人一样提防着他,抗拒着他,约翰华生得用拐杖狠狠抽他两屁股,“夏洛克!你的背影看上去让我不爽!”
约翰华生不管不顾的径直向他走近。
“约翰华生!我发誓如果你看见我现在这个样子……我会……”
“你他妈敢拿我怎么样。”约翰华生走到他肩膀边,深呼吸一下,抬起属于医生的温柔手心,托住他的下巴,让他冲着自己转过头来。
刺眼的阳光穿不透茂密的枝叶,朝晨的光线从远处投射在夏洛克脸上,他的嘴唇肿胀破裂,因灼伤而发黑的肌肤迸开,颚下冒出饱胀脓汁的水泡,相同的水泡也散布在呈肉红色的下巴上。
那下巴昨晚还被洁琳白皙的指腹迷恋的抚摸,现如今一整片皮肤从那儿卷起来,露出下面粉色的肉。
他的灰眼惨淡,发白,深陷的眼窝渗出一道血泪。
夏洛克冷冷地朝他笑了。
约翰华生听到了焦黑皮肉在他嘴角破裂绽开的声响,随即就看到他一边脸颊上新绽开的伤口中缓缓流出了血红色的液体。
夏洛克几乎一动不动,只有他的双唇在听见约翰华生急促停顿的呼吸时会微微抿一下。
约翰华生直视着他的眼睛。对方那双眼睛里充满寒意,还有遭受观赏的狂怒,那种冰冷逼人的怒气,他几乎能感受到夏洛克正在忍耐狂吼,约翰华生不介意他此刻对自己狂吼,不介意他干什么,甚至掐住约翰华生的脖子泄愤也好,无论他怎么样对待约翰华生,都胜过用这样一双眼睛望着自己。
“你看够了吗?”最后,夏洛克以平淡的语调问道。
约翰华生久久默然不语,他向那些伤口瞥了一眼,皱起眉头,“你说你是他们的主宰?”约翰华生责备道,“我现在才觉得你比我傻,你说你会庇佑他们,这就是你庇佑他们的方法?你这一双眼睛并不瞎,你那些血族,那些臣服者,他们对你充满了猜疑,他们对你的忠诚根本就毫无价值,那忠诚比飞蛾的翅膀还要脆弱,东风一起,他们连根都没有,一下就能从你身上卷走,一旦他们看见你这样子,说不定立即对你掩嘴窃笑,你可能会因为这些混帐东西而死。你以为你是王,其实你什么也不是,你却还要继续这样统治他们,是吧,夏洛克?”
“我清楚我所冒的风险,我以前也这么做过,在必要的时候,我会出现在太阳下,我知道自己的极限,灼伤看起来比我想象的严重,不过这种痛楚我可以忍受,而且会很快过去。到太阳重新落山的时候,没人会看出在我身上发生过什么事。你知道我的愈合能力,我的肌肉已经开始复原,水泡裂开,坏死的皮肤脱落,新的皮肤又会长出来。你都亲眼见识过了。”
夏洛克闭上了眼睛,然后又重新睁开,他的瞳孔在白天变得无法准确聚焦,只能一直眯着,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下滑。
“该死。”约翰华生托住他的手臂,“不能让那些血族在车窗里看见你跌倒,你还能走走吗?我们找个没人的……岩洞的什么……”
夏洛克苦笑了一下,“你问的是,我还能再被烤熟点吗,我想应该还能再撑一会,不必找岩洞,你昨晚在树上都只顾着看我了吗,可我现在不值得你观看了,前面就有一处草棚搭起来的凉亭,你挽着我的手,我能走到那里去。”这位血族主宰的声音软弱无力,让人很难听得见。
走到阴暗的凉亭底下时夏洛克露出了微笑,“我没办法再走一步了。”他回头望着约翰华生。
约翰华生只是沉默的抱起一堆没有被雨淋湿的干草,铺在那湿润的草穗上面,接着脱掉外套铺上去,夏洛克靠着草棚坐下来。
一时间约翰华生竟不知道要和他说些什么,似乎询问他伤势都是多余的,因为他除了痛苦以外,他会痊愈,这里照不到任何阳光,让夏洛克轻松很多。
约翰华生在膝盖上搓了搓手,重新扶着夏洛克的下巴检查了一下,“这实在是……不敢置信……你正在复原。”
夏洛克发出苦涩的笑声,“我连心脏都可以长出来,你还有什么好惊讶的,想想我们和人类终究是不平等的,我比你强大,这是事实,”夏洛克柔声说,“我起初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