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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
环视被神力撕扯得摇摇欲坠的空间,他决定先离开此处再说,他并没有惊动任何人地回到了黑暗神殿,躺倒在床上,心念一动,黑暗自动掩盖了他的气息,仿佛神殿里真的没人一样。
他从来不会让任何人或者神看到自己受伤虚弱的样子,他不需要怜悯,也不会相信任何人,那群恶魔看似臣服实则天天盼着他死,天使和人类不知道他的存在,耶和华更不可能亲自来,这些,他都知道的。
这个世界,竟然没有可以相信的人了吗?
这个想法存在了一瞬间就被他扔掉了,伸长的指甲毫不犹豫地划出一道血痕,自残带来的疼痛让他清醒了些。
你不需要软弱。
心软便是找死。
你不需要怜悯,软弱只会让你受伤,看吧,这伤口便是证明!
你把伤口撕裂给谁看呢?他们只会嘲笑你算计你,所以别一副可怜的样子。
注视着几乎立刻就愈合的伤口,他在心里冷酷地对自己说,一遍又一遍地催眠自己,最终那最后一丝温和痛苦也消失在那双黑色的眼中,深沉空洞得让人不敢直视。
唇畔露出一丝似笑非笑,他慢慢抬高下巴,倨傲又淡漠。
吾乃黑暗神——撒路亚!所有人都将畏惧我的威名,渴望力量的人都将匍匐我的脚下!
他静坐了片刻,等再也看不出一点受伤虚弱的样子的时候,他想神殿外走去,神殿的侍女纷纷屈膝行礼,根本不敢抬眼看。
无人知晓,他面上笑着,心中哭泣着。
因为终于有一些作为人的部分,坏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八
为什么要叫醒我呢?我知道这是梦,但我不愿意醒过来,让我睡吧。
陛下有些变了。
七君王的其他几位或许没感觉,但是离陛下最近的撒旦却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
但是又说不出来是哪里变了,那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
如果真的要说的话,就是陛下变得更加接近黑暗了,也更为强大了,更为冷酷了。
原本的陛下的性子里还是存在着些许仁慈的包容,带着与世无争的温和和冷淡,这无伤大雅,因为他从来都是理智大于感情。
而如今,他仿佛是那黑暗本身,再无任何违和感,他变得无坚不摧,那仅剩的,看不见的温柔和情感,也一并消亡了。
他莫名想起了前不久的那次震撼天地的黑暗之力,应该就是那次了吧。
撒旦想,他应该高兴的,为他的主君,可是又莫名地有些怅然,却又说不上来在难过什么。
最后他笑了一笑,大概,是因为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吧,他的陛下,再也不会被情感左右。
陛下其实从来没变过,只不过那之前他一直沉醉在自己编织的梦中,而现在醒过来了而已。
“站在这里做什么?”淡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些许慵懒,他刚刚想的那个人出现在他身边,“进来吧。”
他的神,他的陛下啊……
默默走在撒路亚背后半步的距离,他知道了,他究竟怅然什么,又高兴什么了。
“我会离开一段时间。”好听的声音扔下一个重磅炸弹,撒路亚神色淡然得仿佛刚刚说那句话的不是他一样。
如此反差以至于撒旦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我能问为什么吗,陛下?”
“不能。”有趣地看着属下的反应,撒路亚拖长了语调懒洋洋地回答,“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我想出去走走或者管烦了你们这些孩子。”
……陛下您不能这样。
“何必这种表情呢?”上司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带着些许漫不经心,“就算我不在,你不是已经可以将地狱打理得很好了吗?有没有我都一样的。”
最后一句话让一贯面不改色的恶魔心里一跳,面上却丝毫不变。
仿佛没有意识到不妥一样,撒路亚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我大概需要离开较长一段时间,这里交给你,我很放心。至于那些坠天使随便你怎么做,但是我不希望我回来后看到七君主都换人了……”
隐秘的难过慢慢爬上了胸膛,面上神色恭敬的恶魔只有自己知道是什么感觉。
其实不是不难过的。
他是个不合格的造物,所以主上并不是很满意他的存在,甚至一度想要将他毁掉重新创造,这些,他不是不知道。
他对造物主没有那帮天使那样强烈的眷恋,没有那么忠诚,所以不合格。
他觉得很委屈,并不是,并不是他希望这样的啊!明明创造他的人正是陛下本身,为什么要将错误归咎于他身上?
怀着怨恨与不满,他试探、反抗,除了对造物主的眷恋,他并不是没有其他的欲望和情感,他还有野心,并不是离开造物主就活不了的,他对自己说。
是啊,您从来不在乎,注视着那空空的王座,几秒前黑暗神曾经坐在那里,撒旦想,慢慢垂下眼眸,他想外面走去,如往常一样。
然而为何我开始在乎你的时候,你却要离开了呢?
并没有痛不欲生,然而也不是若无其事。
不紧不慢地走在空间通道中,丝毫没有处在危险之处的自觉,撒路亚想着要从何找起,自己与姐姐失散了几万多年,记得的只有容貌和名字还有一些片段,不知道在哪个世界,哪个时空。
也许在不断地穿越,也许就在一个世界里,也许在他进入某个世界的前一秒离开,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也许那个灵魂死在了分离之时呢?也许就是被他粉碎的那几个灵魂之一呢?
因为他拒绝去想,他直觉地觉得她还活着,还存在着。
虽然毫无线索,但是他对她的感觉却是牢牢地记得的,只要一眼,就可以认出。
这便是刻在灵魂里的牵绊。
所以他在是撒路亚的同时,还是叶殊恒。
黑色的雾气自周身腾起,自动为他屏蔽了空间叠加的伤害,他随意地划开一道门走了进去,罢了,便一个个找吧,最好永远找下去。
“殿下,主上请您过去。”侍女跪在外间恭敬道。
“知道了,退下。”
“是。”尖耳的侍女俯下身去,然后起身倒退几步再转身离开。
已经八百年了,还是不曾感知到她的存在。
或许,是时候离开了。
黑色的发丝蜿蜒到了拖在地上的袍脚,魔魅精致的姿容,被称为殿下的正是前往异世界的黑暗神——撒路亚。
这个时代战乱不断,撒路亚降临的地方正好是堆满了尸骨的战场,负面的情绪和血腥味充斥着鼻腔。
两方的妖怪只剩下斗牙王还勉强活着,很显然,这是一场惨烈的厮杀。
秉持着情报源头来之不易的想法,黑暗神陛下很嫌弃的挥手让埋住犬大将的尸体堆消散了,然后一个治愈术上去,拎走,问话。
不是不想直接查看对方的记忆,但是当时对方的情况虚弱得让他怀疑能不能承受得住搜魂术,陛下从来不会为了生计苦恼,因为他总是善于把握人心。
秉持着我救了你,你就得供着我的理念,陛下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地在西国王宫住了八百年。
“撒尔,你来了。”清朗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撒路亚淡淡抬眸,银发青年面容俊朗,金色的竖瞳和尖尖的耳朵昭示着对方非人的身份。
“何事?”撒路亚在斗牙王的身边坐下,侧首问道。
“这是我的儿子,杀生丸。”没有介意对方冷淡的反应,以对方的身份要是热情才可怕,犬大将示意撒路亚看他右手边的那个银发的孩子,“很早以前就想介绍给你了,杀生丸,这是撒尔,西国的贵客。”
撒路亚一下子明白了对方的用意,眯了眯眼,“你希望我教导他,是这样吗,斗牙王?”
“如何?”
陛下勾起唇,淡淡地笑了起来,带着些许嘲讽和冷淡,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从上到下打量着那个刚出生几百年的孩子,直看得对方浑身不自在,才慢慢道:“或许对你来说,是不错的。”
“我知道你看不上他。”对方的态度犬大将毫不意外——都八百年了他要是还摸不清点他的脾气他早就该找块豆腐撞死算了——他也没期望对方马上答应,“这是辉月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做人父母的总是希望孩子可以比自己更强。”
“我这把老骨头就指望不上了,但是我希望这个孩子可以在这个年代平安一生,将西国继承下去,”抹了把脸,犬大将笑得自嘲而自豪,“对于我来说,他是最好的,所以,拜托你。”
撒路亚收敛了笑,静默地注视着犬大将,神色喜怒不辨,似乎想要从那张脸上看出什么,最后他垂眸笑了起来:“狡猾的家伙,我应该杀了你的。”
“那么?”
“我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
☆、九
黑色的荆棘缠绕在周身,只要稍微再收紧一点,那剧毒的刺就能刺入皮肤。
抬眼,凶狠的眼神让人毛骨悚然。
当然,也仅限于一般人而已。
这是一个阴天的午后,撒路亚难得心情不错,于是决定去逗一逗那个叫杀生丸的小犬妖。
于是拖着过于累赘的黑袍施施然往杀生丸住的地方走去,考虑到杀生丸可能是这个世界为数不多能称为“玩具”而不是杂碎的优秀素材,他决定还是仁慈一点,以他能接受的方式出场。
当然好像对方并不领情,在初见的惊讶之后,还是个团子的小家伙一爪子挠了过来。
爪风包裹着毒气势汹汹,但是姿容邪魅的男子仿佛完全不在意,只是懒懒的笑容,黑色的漩涡出现在身前,攻击就停在那之前,难进寸步。
“真是盛大的欢迎呢,”撒路亚保持着笑容,语声温和,“你父亲应该说过吧,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师尊了。”
回答他的是十几道光鞭,撒路亚苦恼地叹了口气,“真是不配合啊,朕难得屈尊纡贵,第一次是有个性,第二次就是不识相了啊。”
伴随着他的话语,杀生丸的影子自动扩散缠住了他,由于惯性,杀生丸的步子还是向前冲了一下,脸上一痛,才发现那黑影化成了黑色的荆棘,只要他敢动一动,那毒刺就能破皮而入。
然后陛下就坐在廊下,一叠小菜一壶酒,晾了那孩子一下午。
他喜欢教学生,不介意指点有资质的后辈,但是他们必须正确地认识到自己的位置,在足够强大之前,他们不具有和他叫板的资格,对于姐姐以外的生灵,他从不手软。
骄傲是强者的资格,他只会让弱者跌得粉身碎骨。
“放开!”清脆的孩童嗓音,带着愤怒和不甘,小小孩童金色的眸子已经因为愤怒而变成了竖瞳。
施舍的瞥了那孩子一眼,撒路亚不感兴趣地继续闭目养神。
“——可恶!”被神明轻蔑的态度激怒,又放不下自己的高傲去请求,杀生丸只能靠自己来脱离困境,不妙的是他现在的体力明显不够。
如果不自己努力,就算有父亲的关系,只怕这个人也会无动于衷地任由他死掉。
不甘心——!
眼白瞬间变红,指甲伸长,银色的发无风自动,将妖力凝聚在双手,彻底地不去防御,只因为不甘于束缚。
他渴望自由与肆意,没有谁可以困住他和他的高傲!哪怕死亡也阻止不了他!
“我杀生丸——!”荆棘被撕裂成无数碎片,飞溅的时候在少年身上划出数道伤口,洒出鲜红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