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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动树叶,和林间唯一的两个活物。李言瑾跑得浑身是汗,呼吸粗重,两个人站得很近。
“你要是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平常的语气。李言瑾已经很久没尝试过去威胁什么人了,他觉得累。只是这话在魏川冶听来,却带了不怒自威的霸道,不禁木木地点了点头,等李言瑾走开很远,才记得追上去。
“我知道你不喜欢姳儿,乱点鸳鸯谱的事我是不会再做的,你大可放心。”李言瑾站定了等他,眼中竟多了些祈求,“这些年,有那么多人来来去去的,我乏了……你答应别做让我非赶你走不可的事,可好?”
魏川冶握紧拳头,关节咯咯作响,却还是笑着应了他。
半月后,李言秉及其身后梁氏各派系顺理成章地被处死,梁皇后入了冷宫。李言瑾完成了称帝的最后一步准备:杀一个亲兄弟。
久未开口的杏妃一日忽然将李言瑾找去,说自己纳了新的花样,让他去把皇后娘娘请来,评鉴评鉴。杏妃还是贵妃时,前皇后尚未仙去,梁皇后也是贵妃,两人最为投缘。人都说,这缘投得古怪,魏贵妃蕙心兰质玲珑讨喜,梁贵妃傲世轻物沉密寡言,怎么想都不合。李言瑾猜杏妃大概是记起那阵子的事儿了。
李言瑾靠着杏妃的小腿跪着:“娘,皇后给我打入冷宫了,怕是来不了。”
“今日来不了?”
“是,来不了。”
“那明日你定要将她请来。”杏妃柔柔地扯了扯锦绣的耳朵,锦绣在她腿上舒服地蹭了蹭。打起呼噜。
李言瑾无奈,只得支个小太监去请人。没多久,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回来,两腿哆嗦地当着杏妃的面禀报道:“皇,皇后娘娘去了。”
李言瑾气得恨不得踢他,转头看他娘,见杏妃再度扯了扯锦绣的耳朵:“又死了?”
这一回似扯得相当重,锦绣睁开眼嗷嗷怪叫了一声,又睡了。
“是,死了。”李言瑾紧张兮兮地答。
“哎,又死了。”杏妃叹口气,就不再搭理他了。
60
60、终末·此生万般皆好 。。。
“爱之,利之,益之,安之,四者道之初……”
“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若说当年的李言瑾能把夫子气死,那如今的小皇子李琮便有本事叫那给活活气死的夫子再一口气欢喜回来。
春色渐浓,望着院子里摇头晃脑地读书的儿子,李言瑾无所谓地打了个哈欠,忽然间心事重重难以排解。
“琮儿。”一个时辰过去,李琮居然仍在读书,李言瑾使坏地故意唤了他一声。
“父皇有何吩咐?”
李琮今年五岁,也不知是随了谁的性子,但凡头回见他的人都能憋笑憋出内伤来,尤其是他见到朝中大臣时,小脸粉嫩嫩地嘟着,张口脆生生地来句“大人无须多礼”或是“有劳诸位了”,那光景……啧,诸位大人憋得住,李言瑾却憋不住,茶叶呛入鼻子里倒成家常便饭了。
究竟是随谁?李言瑾想了想,浮现出他五哥李言亭的一张清俊面孔。
李言亭自小身骨孱弱,这些年一心研学医术,偶然听闻民间近来出了位神医,再加他闲人一个,便于年前离京四处探寻。个把月的时间里头就把人给找着,结果却连李言亭自己都没影儿了,李言瑾赶忙派人去打听情况,没几日得了回应,李言瑾一听,乐不可支地传旨下去,让他呆到不想呆为止。
登基前,有不少旧员猛将与李言瑾辞行,求他准许他们解甲归田。
这其中,最年轻的一个要数太医院的童太医。
因政见立场不同而辞官返乡的人不少,李言瑾虽也存不舍之意,但心知这也是无可奈何的最好举动,统统准了。只是童太医,李言瑾当真没想过他竟也要走。
“太医院里,药材,书籍,该有的都有了,难道不好么?”李言瑾问他。
“好,特别好。”临别之际,童太医还没忘了那副嬉皮笑脸。
这个人,是在李言瑾西征之时刻刻陪伴左右的。他这样说,李言瑾虽想知其中缘由,却不好再问,也不愿再问了,只道:“你今后可有甚么打算?去哪里?做甚么?我可在那里赐你良邸美田。”
“臣受之有愧。”童太医深深行了个大礼,抬起头来缓了缓,笑嘻嘻地答,“臣自然是找了个安稳营生,留了好宽一条后路才敢辞官。说来,岳父大人虽是个种地的,在他们那儿却是个小有声名的村长,他们全村一个姓,一村之长亦是一族之长……”
“全村一个姓……童太医,你莫非想去做那倒插门的女婿?即便不入太医院,你童家在京城里也还算有一席之位不是?”李言瑾一惊之下,将茶水打翻了大半,马上有小太监上前替他收拾干净。
谁料那童太医竟羞赧起来,一只手抓了抓头发:“倒也并非倒插门,只是去投靠她家人罢了。我父母前些年都去了,没什么好牵挂的,想来这陪王伴驾的活儿我还真……”童太医说到一半,才自觉失言地捂住嘴。
李言瑾笑了:“从前有人说你装疯卖傻本事一流。”
“臣岂敢。”
“行了,别装了。你装了这么些年倒不嫌累?”
“臣不累。”
“你是怪别人对他妄告不实,还是怪我没能留他?”
“臣惶恐。”
李言瑾长叹一声:“算了,我准你告老还乡便是。你收拾收拾赶紧滚蛋罢。”
童太医并未领旨谢恩,反倒长久地盯着李言瑾,忽然道:“臣最后还有些话想说。”
“说。”
“殿下,太医院有一千多人。”不知所云的起头,李言瑾静静地听,“早些年草民与其他人一样,意气太甚,长此以往待须鬓斑白之时,满口陈词滥调,恐怕还不如老朽了的刘太医那般。何况殿□板硬朗,平日连喷嚏都不打一个,草民再如何呆下去也毫无意义,倒不如出得宫去,虽治不了天下百姓也没那个胸襟大志,但既然来世上走了一遭,说甚么,好歹都得对得起我媳妇。”
“既然如此,那就到尘世间与你媳妇好好走一遭,山栖谷隐,定不虚此行。”李言瑾放下茶杯,心中空空荡荡,说不清道不明的。
童太医笑道:“定不虚此行!天下最好之事定莫过于此。”
“最好之事?”李言瑾来了兴致,问道,“既然最好之事是二人相伴、舒卷从时,那最坏之事又为何?”
童太医没料到李言瑾还有这么一问,他也从未想过,这天地见坏事层出不穷,何来最坏一说?童太医却思忖片刻,马上回道:“依草民之见,还属物是人非、鹤发红颜。”
后来,童太医走了,李言瑾在殿上枯坐了一整日。
物是人非、鹤发红颜。
只以为今生再听不着童太医的消息,谁料,前阵子李言亭找到的神医,正是与爱妻闲云野鹤去了的童太医……
“父皇有何吩咐?”李琮打断李言瑾的思绪,再问了一遍。
“琮儿,读书有趣么?”
“回父皇的话,儿臣受益颇丰。”
“朕是问你可否有趣,你照实说好了。”
“有趣得紧。”
李言瑾眼前一黑,觉得他李家后继无望,心中悲痛:“琮儿,读书固然重要,只是光读书,对外事一概不闻不问,将来定要被人骂作呆头皇帝的。你瞧瞧你魏表叔,三岁通晓五音七韵,四岁倒背诗书经辞,如今还不是照样傻乎乎的?”
“儿臣知错了。”
“找个机会,父皇带你微服出巡,可好?”李言瑾见四下无人,附在李琮耳边悄声道。
李琮用那一双水灵灵的杏仁眼为难地看了看李言瑾,还没来得及想明白,李言瑾已先发制人曰:“琮儿既无异议,我们后日出发。万万不可让你娘知道了,明白?”
“是。”李琮本能地晃晃悠悠朝后退了一小步。
四月天气,春城柳依。
石板桥上满是江南女子裙摆带过的残香,河边穿行着带帽引扇的墨客骚人,就连磨剪子的铁匠都较其他地方的斯文那么一些。
同和客栈的掌柜招呼小二把好酒好菜摆正了花色送到二楼的贵客屋中,心中止不住地好奇。前些日子有个富甲一方的商人办了场诗会,小镇上多出许多外地人,二楼那对父子便是其中之一。听口音,是打皇城而来。男子衣紫腰银,谦和有礼,教得那粉妆玉砌的小公子亦懂得待之以礼还之以礼的道理,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
那父子二人似只是闲游到此,但听说了诗会后便来了兴致,找了小二详细问过,日日前去观看。如今诗会已结束有一阵了,却没见他们要走。男子时常让仆从带着孩子上街上瞧一瞧,买些没见过的玩意儿,自己却到客栈一楼坐着,要一壶全镇闻名的清酒再加两碟小菜,微笑地听个老没了谱的说书先生瞎掰。
不出门半步,像是在等什么人。
掌柜暗自揣度,听闻那诗会上选出的一二三名均是本地一班附庸风雅的文人,最高一个不过是个举人,还是十来年前的事了。如今这些人都在铜锁朱门下做了食客,实在不像是会让这样一位公子愿意结识的。
想来想去想不明白,掌柜的便也不想了。
这夜掌灯时分,随从照例恭恭敬敬地跟在那小公子身后,丝毫不敢僭越地回了客栈。与他们一道进来的,还有个布衣男子同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客官,是住店呢还是吃饭呢?”小二笑脸相迎地一溜窜了过去。
“我师父在诗会上喝到你们的同和清酒,从此朝思暮想,我便替他查明字号,带他来了。给我上酒。”少年话言语傲慢,仿佛这天下出了他师父之外再无可敬畏之人。
“原来如此,两位客官,里头请,里头请!”
“有劳了。”那被称作师父的先生却很是平易。
小二要将他们带到一张空桌子前,正好那小公子及其仆从也寻找了他父亲,也是往那方向走。五人都要通过,布衣先生拉了少年一把,让那小公子先行通过。五岁的孩子一声“多谢”后,跌跌撞撞冲进自己父亲怀里,说起了白天的所闻所见。
“客官,小的跟您说,您看见那边那位客官没?皇城来的,见过大市面的明白人,结果喝了咱们的酒以后啊乐不思蜀,都不知道要回去了。这酒,绝!”小二边给他上菜斟酒,边不失时机地自夸起来。
被当做话引子的青年男子听见后,正巧与那布衣男子视线相接。他先是愣了愣,马上面含笑意地举起酒杯,两人隔空敬了。
刚掌灯那会儿还是往来络绎,到了亥时人定,小公子早上去歇息了,大堂里除了那抱着抹布打瞌睡的小二外,就只有两个成年男子与一个少年。
“师父,你可知上月皇上斩那中书令所为何事?”少年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扯起他师父的衣袖。
“你困了,睡去罢。”他师父不恼他,也不答话,单劝了一声。
“我想听听师父怎么看。”
这地方山高皇帝远,茶馆酒肆里说起话也比京城方便些。布衣男子给少年缠得没法子,自己斟了杯酒,道:“中书令一职位隆华重,非机辩才干者不可委。要我说,也只能怪小人徒见利而不顾其害。仅此而已。”
“师父说的有理。但我听说,贪赃纳贿这一条皇上早就知道了,却没想治他死罪。只因查证时,一块儿将四五年前的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