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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看着了,萧府夫人的轿乘一早就在了锦绣斋前摆着了,如约而至般,上午,接踵而来了好些顶花软轿,帮衬的意思很浓呢。
趁着这些轿乘,免不得还是让人有些疑惑,萧将军为了扬州言三得了相思的传言若是当真,再如何别出一格,萧府夫人也应该避嫌的吧?怎么这么付热络的姿态?
莫不是特地是来提亲的?呸,呸,应该不可能。
“萧将军和扬州言三的事情当真不是真的吗?不是真的多没意思啊。”好生遗憾的看热闹的闲人们都生出些不甘心来,干嘛不是真的?一个英伟挺拔,一个迤逦俊俏,一并走在一处,无不觉得养眼。对他人出现龙阳之好这种事情,他们不太好说,可要是萧将军和扬州言三的事情是真的,多半挺乐见其成的。
外街上的窃窃私语和指指点点,并没有影响到铺子后室的谈天说地,当午时艳阳照着正室,突兀来拜访的萧夫人终于决定打道回府了。
起身相送的言茂也轻轻松了一口气,要不是想借以应酬萧夫人之际,婉转道出小三昨日回了家乡的假消息,他还真不愿意做这么累人的事情。
备齐了大户人家正夫人出行的所有仪仗,来得风风火火,走得也是热热闹闹,生怕旁人不晓得,恭送着这位诰命夫人到了门前的言茂远远看着,心情并不高昂。
萧夫人气质温婉,谈吐不凡,言茂也是风流的雅士,在风花雪月的话题上并不冲突,只是随着相谈甚欢,言茂就愈加觉得不对,当初言家父子合计来京城折腾一场的缘由中,除了亲家夫人的建议和本身对政局的一些观感之外,其实还有个坚定不移的必胜筹码,就是在塞北时,所有人都断定--萧家绝无有无视法度伦理的器量。
无论小三在京的布局能否达到立身正言的目的,单借着认定萧府肯定不容得萧泓有龙阳之念的契机,形势再不利,也可以借以萧府教子不严说事,要么就寻机赖萧泓不孝忤逆,看准后选其一,都能将此敷衍推搡过去。就是认定了这一条不败的立场,言家才舍弃直接回家给小三找个媳妇立马成亲的笨办法,特地跑到京城来布局搅和的。
……,可……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萧府似乎是默许了萧泓的这件事,而且不但是默许了,还主动得掺和了进来。
收回目光,回了内室,言茂握关卡瓷杯凝神良久,京城中的世家看上去都是诗书传家的名门望族,其实个个远比商贾还要势利八分,能致使萧府宁可自毁百年声誉,也要默许此事,这背后有什么被他忽略了的变数?
心中疑惑,百思不得其解。压在猜不出有什么遗漏的言茂着仆役立即帮他准备些简单的行囊,按照预先准备,他今日也要离开京城,借着去游历山水来摆脱世俗纠缠,也算是退一步海阔天空。
“姑爷。”撩着帘子,在铺子忙碌的大掌柜匆匆得过来了,趋前压着声腔道:“姑爷,三少着人送来了一封信。”
才离开半日,耀辉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接过信未看,先吩咐了仆役出去回避,言茂才询问道:“是什么人送来的?”
“是着城外的咱们同乡的商铺里的伙计送来的。”出门在外,同乡同梓相对是可靠的,当时一接到信,打了赏钱,就急急地送了过来的大掌柜道:“上次借着在风华楼义卖捐赠,三少请了好些乡梓们也参与了,乡梓们很卖这个人情,三少也上心,对同乡所开的铺子大致上有些把握。”
按照路程,耀辉应该已经到了永固别业,怎么会在城门外?言茂打开信笺,细细看来。
看姑爷面色趋于凝重,又出了什么差错?大掌柜忍不住询问道:“姑爷,出了什么变数?”
将信笺递给一直帮着忙前忙后的大掌柜。
得到应许,打开三少专程托人送回来的信笺,看得大掌柜震动,原本只是两个少年郎的过家家,怎么会牵连出这样大的麻烦,吏部下官牒有那么容易么?若是当真将个修补铨选上来,不但束缚住手脚,知道在寻出理由推脱之前是离不得京城了。往下看着提及犯臣之女的事情,大掌柜深吸了一口气,道:“姑爷,这也是我顾虑不周……”
言茂摇摇头,道:“哪里的话,这些个无端送来的银票珠宝若是留在锦秀斋,处理得不小心,就犯下了窝赃的重罪,这件事,耀辉和您都没有任何失策。”
大掌柜轻轻点头,这是事实。窝赃大罪之人的财宝有连坐之罪,是他们都不能担当的,就算知道如今会衍化如此,重返回当初,他还是会请三少去监察司如实呈报。看着手中的信笺,六少“嫁”了塞北江氏的事情已经听说了,会是小六少递的状纸么?对小六少的印象停留在玉琢般的小人儿上的大掌柜不能把握。
接过信笺合上,言茂询问道:“大掌柜,您问清楚小三现在哪里安身?”由此看来,小三选择立即赶回来是正确是,看来是想个合乎理由的法子安排小三在城中现身。
“我仔细问询过了,三少着他们带了私话,说,回程途中见了京郊一处私学署第,三少以求学之名暂居。要是有什么着急的,立即去此地寻他。”
本来动着心思想将小三接回来的言茂听了轻轻点头。耀辉果然稳重,这样行事甚好,若是和预想一样有变,立即可以归来;若是先前的揣度仅仅是纯属臆想,隐身在书斋学堂也符合正身立言的好对策。暂且走不得的言茂希望小三传回来的信笺中所言仅仅只是猜测。
天下书院甚多,知名者则甚少。
每年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的学子大量盘踞在京城内外,官学虽无论辩争鸣的气氛,依旧是推崇科举的学子首选;除了官学之外,选址在山林僻静深处的私学书院则在清寒和广纳四方两重矛盾中占据着清明仕人心目中个重要的这席之地。慕名师而远道前来者,书院提供方便,早已成了惯例,这和私学书院多以自修、读书为主,辅以质疑、问难、解惑。相比重视其学业,林中私学尤重人品与气节的素养。定期在私学“讲会”的也都是些学识渊博,品德过人,深受爱戴的儒士,在这里,以讽议朝政,裁量人物,辩论争鸣独树一帜。
在世风摇摆,民风浮躁,市井白衣愈加难求晋升的今日,日趋举步维艰的私学依旧保持了惯有的传统,热情接待了远来求学的学子。
这位远道而来的外乡年轻人虽着布衣,气度因殷实显得从容,交流谈吐也甚得风雅,有如沐春风的感觉。这位远道而来求学的年轻人坦言要觉得真识,以求将来金榜题名做一番伟业。其励志求学的意志也感染着山门中的莘莘学子们。
说着这些冠冕堂皇的虚伪话,一直致力于安置全家吃喝用度的言家小三自个儿都羞愧了,装成这样一本正经,也并不是他愿意的,实在是半瓶不动满瓶摇,经年来,日日笼着小四小五小六转,他哪有时间去钻研诗文经典,希望借用平日里从父亲谈吐中听得来的些典故在书斋中能应付些时日。
第四十五章
第一次体会到往昔生活是何等散漫的言耀辉混迹在清寒学子中,同同窗们一起展望前程的他一边啃着粗粮馍馍,一边将害得他这般惨景的萧泓打心眼里咒骂个半死。
极尽全力捱到最后熄了灯,卷着薄被,直了一天的腰板疲惫得酸疼起来,起不容易捱到躺下,却又睡不着了,瞄着透过半掩的窗棂透进来的月华如霜,比日间凉爽的清风拂过面颊,凉爽爽的,悠悠睡去。
睡不得懒觉,清晨的雀鸟唧唧喳喳,随着身边稍有动静,支撑着困乏的身子,言耀辉连忙起来盥栉。
用清幽的井水冲去倦怠,书院的新一天的生活继续着。抱着书,混在学子中跟着晃动着脑袋晨读的言耀辉打心眼里无奈。借着闲暇抬头看着帘外,到了寒冬,院内外的数百株梅树一起绽放在寒雪中,想必定会为书院增添些雅幽吧。
相比小三的艰苦,暂时留驻在京城中的言茂相对还轻松些,婉言回绝了萧夫人的再次拜访,看了会儿书,吃了点美食,自午休中睡到自然醒,漱洗会儿,大掌柜送来了一张拜贴。
看着急匆匆过来的大掌柜,言茂免不得有许愧疚。为了回避外头的应酬,他避在内院偷闲,反倒使得岳父非常器重的大掌柜为他们家的事情奔前忙后,都快成言家的小伙计了。
对上姑爷歉疚的神色,抹着额头上汗水的大掌柜有些羞愧,自打三少来京,商籍的他才能有幸亲历在京城八卦的最前沿,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然乐在其中。
接过拜贴打开看了一眼,言茂轻轻叹息,越不想发生,越是回避不能。
‘事与愿违’果然是人世间的箴言。
大掌柜笼着手上前提醒,道:“姑爷,老夫人已经往这边过来了。”现在不是细细寻思的时候,此来的除了递了帖子的这位之外,还有几位陪客,依照大掌柜的眼光去看,单是看迈步的气势,就能断定陪行而来的几位比推出来当说客的老大人要体面得多。
言茂整理衣冠,快步往堂前恭候。
递上拜帖的大人在京城中算不得是位人物,这位曾经在扬州任职的家乡父母官,对言茂来说,则是位万不敢怠慢的大人物,若是稍有懈怠,很有可能会被扣上狂悖的罪名。
快步上前,扶起远远就下拜的言茂。看着一如既往风流临风的言茂,曾经在淮扬任父母官的老大人心情相当复杂,他本人对言家没有恶意,忆起言、杨两家在子嗣的问题上惹得无日不喧闹,还颇让人怀念呢,当然了,这次与众不同,说起来,现今言家居然能在上京之地都能稳居是非之冠,他这个被暂时寻出来当说客的扬州府前任父母官还是姑且稳重些吧。
一请二请三请,礼让再三,老大人端坐在上首,陪行过来的贵客各自旁坐,言茂再三请辞,才挨在末位坐下。旁坐的几位都上下仔细打量着前日惹得御史大人郁闷得吃不下饭的扬州言三的父亲。
在外头招呼仆役的大掌柜端上了香茶后,束手退居一边。
端起茶水,嗅着清幽清香,看杯中一旺青翠,离开水脉纵横的淮扬有些年头的老大人很感慨,南方清茶和北方茶砖区别甚大。
昔日的老父母官此来是当说客的。前日,王上默许了扬州言三处理下狱的贵戚家幼女去向的这件事,当即就有好几路分往北、南两处追寻离京的扬州言三,未几,专程送萧将军等一干年轻将军去京郊大营的小吏折返回京,呈报了个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扬州言三根本就没有远行,和萧将军在十里亭还遇上了个正面,从萧将军处得了些消息后就当即返程回京了。再三确定了小吏的呈报,无不暗骂言家狡诈,当即着人往西街探寻,却得不到言三确切的下落,不得已,只有打言三的“老父”的主意了。
说客的人选从一开始就落在曾经在扬州任职过的官员这一群人身上,当初陪同巡按大人彻查杨家“藏匿”官宦罪人之女的事,一同向京中各部据实呈报的他就理所当然成了首选。
喝了清茶,老大人清了嗓子,该将来意说道一下了。正想开口,就看着言茂眼眶泛了红,怔得老大人小心翼翼,能将朝中几位言官都驳倒不起的言茂这会儿就开始要策对了?
面对昔日的父母官,轻轻试擦眼角未曾流下的泪花。为已失态的行止,言茂躬身向老大人和各位大人告罪。面对曾经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