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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稍一用力,碧绿的簪子已经险险地刺进了白玉似地颈项,一滴殷红的血滴蜿蜒流下。
吴知县见这戏子柔柔弱弱,却没料到他的性情如此刚烈,生怕他万一真的刺下去,难道要送一具尸体给干爹吗?碰了一鼻子灰,愣是再心有不甘,他也只得悻悻地挥挥手,打发他们离开:“看到丽娘为你们求情的份上,本官法外开恩,饶你们几个贱民一命,给我速速滚蛋,若是再敢犯事,下次可就没你们那么好过了!”
一改先前的不屑,吴知县翻脸就跟翻书一样,一下换上了谄媚的表情,竟然亲自走到堂下恭迎云川:“我的丽娘哟,果真是个大大的红角儿,本官千辛万苦可算请到您的大驾了,还请我们的角儿移步后堂,我们借一步说话。”
云川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刚要移步,却听身后张狂忽然大吼:“狗官!我杀了你!”
壮硕的汉子奋力挣开桎梏,双眼血红,睚眦俱裂,猛地扑过来,那副神情像是要活活把吴知县生吞活剥了一样,吓得那吴知县连连后退,屁滚尿流,嘴里大喊着:“来人来人!”
再强烈的攻势,碰到云川轻轻的一挡,百炼钢也化为了绕指柔,吴知县趁着张狂被云川拦住的时候赶紧下令,十几个小吏一齐冲上来也勉强制住了张狂,对着他一阵拳打脚踢,后来还是云川喝退了左右,他走到头破血流躺倒在地上的张狂面前,可他甫一蹲下身子,奄奄一息的汉子就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他的手,口中虚弱地喊着:
“别走……别走……”
被那双炙热的大手包裹着,感受到他手心里皮肤和鲜血的滚烫,云川心里一动。
他不知道为何这样一个素昧平生的人竟然可以为了他拼命到这种地步?但是颠沛流离那么久,如今被一个人如此郑重地维护着,这样真挚的感情还是让他心中十分感慨。他的表情变得很温柔,解下腰间的一块玉佩,他郑重地将它放张狂的手里,说道:
“张大哥,你我萍水相逢,但你却一再为我出头,已经让我很感动了。云川身无长物,只此一块玉佩,是家传之物,本是从不离身的,只是此去凶险,若是云川有什么不测,希望张大哥替云川好好保管它,如若能找到和它一样的持有者,那便是云川失散的家人,劳烦张大哥告诉他,就说……就说云川已经去了,没有为家族丢脸。若是云川有幸逃出生天,必会凭此玉佩来寻你,希望张大哥不离不弃,莫失莫忘……”
他这么做的用意是希望给这个汉子一点期盼和动力,只是他的话音里满是离别之意,不由使张狂想起了多年之前的那一天,相似的场景,相似的话语,相似的神情……
张狂用尽身上所有的力量死死地抓住眼前这个人,但还是阻止不了他俩的手渐渐地脱离,再脱离……终于无力地滑开了,眼睁睁地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带着决绝之意离自己越来越远,张狂胸中埋藏已久的悲痛排山倒海一般宣泄了出来,痛苦地悲鸣一声:
“丽娘!!!”
气血翻涌,竟生生地吐出一口鲜血。
余生见这莽夫命都不要了,及时给了他一记手刀,干脆将他劈晕过去,现在只能先救出一个是一个了。和宁玉麟一左一右将张狂架起来,余生在临去前悄悄地对云川使了个眼色:
“云公子先按捺几时,待我们准备妥当便会想办法救你出来。”
云川虽然轻轻地点了点头,可是余生发现他的神色中并没有多少期待,年纪轻轻的一个人,眼神却像那屋外的黄昏,带着一点落寞,颈上的伤口狼狈地渗着血,他颓然地站在那里,远远看去,竟有落日一般的苍凉……
第11章 第 11 章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在一个暖暖融融的午后,正是小朱脸上的纱布拆除的日子。
这一天小墨早早地就已洒扫庭除完毕,屋里屋外都收拾地井井有条,柔和的光线照的房间里亮堂堂地,完颜均端坐在大大的镜子前,被那好奇的一主一仆围绕着,活像是个新奇的展品。尤其是小墨,别看他倚在门框上,脸上老是一副不屑的样子,但那双时不时偷瞟向这里的眼睛还是出卖了他,跷着脚,伸长脖子,紧张又期待地看着云舟手下的纱布一层层地褪下,他倒是要看看那些狰狞的刀疤和伤痕褪去之后的脸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而云舟显然比他更紧张,手指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他一会儿注意面前的镜子,一会儿盯紧了自己手上的动作,直到那繁琐的纱布像褪壳的蛇皮一样地从手上层层剥离,慢慢地,那张被掩藏在重重雾霭之后的庐山真面目也就逐渐显山露水——
先是两道浓密的眉,勾勒在古铜色的皮肤上,像是紧锁的剑,锋利的眉峰向上掠起,画出两道银钩。
英挺的鼻梁两边是那对阴鸷的双眼,即便是无波无动,也暗藏着雄浑千钧。
嘴角紧抿,形成一个有力的弧度,这样的唇形哪怕是笑,都会使人感到严肃。
总之,这是一张十分具有阳刚之气的成熟男性的脸庞,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那就是肤色较寻常人黝黑一些,脸上有日晒雨淋的奔波之气,仿佛一块久经打磨的岩石,内敛而沉稳。五官轮廓也较为深刻,细看之下有些关外人的特征,还有他的发型很怪异,只有头顶心那束头发最长,其余的都只有寸把来长,像是刚刚长出来的,乱糟糟地,蜷成一堆,活像个野人。
云舟细细地瞅着那套五官,微蹙着眉,努力地在脑海中回忆着关多年之前那个模糊身影的面容,期盼可以从中找到任何一丝相似之处,可事实的结果总是无迹可寻,时间一长,反而愈加迷惑了……
“公子?公子?你看得都发直了,醒醒神来吧。”
被小墨在眼前挥着手,一回神就迎上眼前的完颜均同样疑惑的眼神,云舟脸上一红,微嗔道:“多嘴,还不快去打盆水来?”
小墨撅着嘴,愣是再不服气地很,也只能一摔帘子乖乖地去打水,他看公子这段日子太不正常了,自从这个莫名其妙的小朱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他这个一向古板的公子突然一下性情大变,每天不是望着这个小朱默默发呆,就是在一个人在角落里时而羞涩地笑,时而落寞地叹气,就像……就像个姑娘家似地……不行!他敢肯定这个小朱有问题,大大的有问题!
等小墨端来了水,云舟取来干净的绢布,蘸了水,慢慢地、耐心地为完颜均拂尘修面,那温温的热水伴随着轻柔的动作荡涤着脸上的皮肤,云舟先是替他剔干净了那把杂草一样茂盛的胡子,再用楠木梳子一寸寸地梳通他纠结在一起的乱发,完颜均只看到那双纤长的手不停地在他的余光里若隐若现,不一会儿,他的头发就被梳得前所有所的光滑黑亮。云舟灵巧的手指穿插于他的发间,帮他把头发编起,盘在脑后,为了不引人怀疑,还找来一块头巾为扎上,这下子,出现在镜子中的人就已经成了普通的山间樵夫打扮,虽然与他身上的气质不太相符,但起码不会叫人感到奇怪了。
云舟看看镜子里的完颜均,显然是对自己的成果十分满意,他笑着问道:“今晚想吃什么?”
完颜均毫不客气地回答出那个他仅会的几个中原词汇之一:“肉。”
云舟的眼中有几分为难,但也只是一闪即逝,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好。”
家里的情况已经困难到掀不开锅了,先前在完颜均重伤昏迷的时候他和小墨连喝半个月的稀粥才省下口粮来去山下买了一只补身子的乌鸡,熬了一锅乌鸡汤,他见小墨可怜巴巴地咽着口水只想吃,看不过去就给他吃了一个腿,剩下的都落到了完颜均的肚子里。而在他醒来之后,为了让大病初愈的他恢复元气,云舟只能靠加田里的收成还有砍柴然后挑到山下去换点鱼和肉来勉强供给,谁知到了后来,完颜均却像是食髓知味了一般,顿顿要吃大鱼大肉,而且他的胃口奇大无比,一整只鸡或者一整条鲜鱼压根就不够他塞牙缝的,啊呜几口就啃了个精光,只剩下几根骨头还有一碗清汤寡水在主仆俩面前晃啊晃,上面飘着几滴可怜巴巴的油沫星子,完颜均那无辜的眼神好像在问:你们两个怎么不吃啊?小墨拿着筷子的手一抖一抖,这个家伙,还真是恬不知耻啊……可不是吗?供他白吃白喝,到头来连一丝丝肉末末都不给你留,这比养只白眼狼还可怕呀!
其实这倒是他误会了完颜均。只因这完颜均虽然年纪也不小了,看着是威猛魁梧,可却是从小养尊处优惯了的,身为皇族后裔顿顿大鱼大肉自是没少过,况且他们关外牛羊成群,大雁满天飞,野猪遍地跑,马上男儿骠勇精壮,随手一箭就管一顿饱,从没碰到过吃点肉还要用钱去买的事,哪里会懂得这些柴米油盐的琐事,又哪里会晓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是啥情况啊?
日子就这么凑合着过了大半个月,正巧这天赶上山下集市,云舟带着小墨和完颜均下山采买米粮和生活必需品,由于家里很快就要被吃空了,在小墨的再三恳请之下云舟只得同意到山下贩卖字画换些银钱,堂堂一个世家子弟,沦落到贩卖笔墨是一件十分有失体统的事,于是云舟一路上心情沉重,手里捧着几幅字画心不在焉地走着,神游天外的样子。
倒是小墨兴致高昂,拉着云舟这里走走,那里看看,说说笑笑地很在劲,因为他此番出来还有另外一个极其重要的任务在身,那就是——
帮公子甩掉小朱这个大包袱!
抱着再也不能让公子被这个来历不明的小朱迷惑了去的想法,小墨故意拖着公子四处跑,尽朝人多的地方钻,兜兜转转几个大圈子下来他们两个都累得气喘吁吁了,可是那个小朱竟然还是一副步履轻松的样子,脸不红气不喘,跟块牛皮糖似地粘他们粘得死紧。
小墨见状便嚷嚷着腿酸,硬是拉着公子来到路边歇脚,云舟边喘着气边责怪他道:“好了,小墨,别乱跑了,我都快被你折腾出半条命来了……”
小墨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笑眯眯地说:“公子,看你那么累,我们帮你去打点水来吧?正好小朱刚才对我说他挺想到集市中心那块逛逛地,我也可以顺便去那边买串糖葫芦吃,嘿嘿。”
云舟看了看在不远处立得像挺标杆的完颜均,疑问道:“小朱真的那么说过吗?他现在脑子不清楚,你们可不要到处乱走啊,万一迷了路可不好了。”
小墨拍拍胸脯:“有我在,他哪能丢得了啊,小朱,你说是吧?”
可恶,竟敢拿他当空气……
小墨赶紧拉过小朱就走,转头对云舟说道:“放心吧公子,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真的很快就会回来?……云舟看着他们迅速消失在眼前的身影,不知怎么,心中挥之不去一股隐隐的担忧……
小墨拉着完颜均来来回回、曲曲折折地绕了无数个弯子,死命地把路往复杂里走,最后圈子绕地连他自个儿都晕了,直觉这下走出足够远了,他在一个繁华的转角口放开了完颜均的手,将那个和他一同捡来的钱袋子放进他的手里,小墨正色道:
“我不管你究竟是正派大侠或是江洋大盗,这个都与我们无关,我只求你从现在开始离我家公子远远地,再来不要来打扰他了,这里一共是二两七钱六厘,是我们全部的家当了,你有手有脚地,拿着这些应该饿不死。你也别怪我心狠,我家公子心思单纯又重感情,可他不知道他这个性格迟早会害了他的,我是他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