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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石径通向金玉隐的脚底。金玉隐穿着银线暗花的月白睡衣,肩上披着一圈皮草,微笑着看着洪决。
洪决见了他,一时愣了,又一时慌了,半晌才走到他跟前,噗通一声跪下。金玉隐也大吃一惊,哭笑不得地扶起他,只说:“我知道你肯定是有事才来不了的。”
洪决却慌张地说:“但我来不了,也合该说一声的!竟不能这样一声不吭的就失约了。”
金玉隐便道:“也是这样,快罚一盅。”
洪决这才看到金玉隐背后的廊上有个小案台,台上放着一盘饺子、一壶酒、两个酒盅。洪决说道:“难道金将军在等我?”
金玉隐点头道:“横竖我也睡不着,也知道你必会来的。”
洪决受宠若惊、喜不自胜,忙举起酒盅一饮而尽。金玉隐又笑道:“这些饺子都是昭文昌带来的,带多了又吃不完,且说这一盘里原是有一个是有铜板的,昭文昌没这个运,看我们哪个最有福气。”
洪决便与金玉隐对坐,一边吃酒,一边吃着饺子。他们二人原是对坐,但酒酣耳热了,便歪在了一处。洪决倾慕金玉隐,心情愉快,且又吃多了,便不如平时那么拘谨,只歪着笑着,好像和景重一起一样自在。洪决笑着,又说:“酒也冷了,饺子也冷了,我也有些冷了。”
金玉隐便笑道:“冷了,你且靠过来,和我挤在一处。”
洪决吃醉了便痛快多了,忙坐到金玉隐身旁。金玉隐揭下肩上的皮草,和洪决一起披着,洪决因此少不得和金玉隐贴得更近了。二人说着话,好似在耳边呢喃一般。洪决也这么说着,却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只是迷糊,又看着金玉隐,更不知金玉隐说的什么,只见灯下金玉隐的脸像美玉一样,那开合的嘴唇更是好看,哪里管它说的什么。洪决越贴越近,额头正贴到了金玉隐的耳鬓上。金玉隐一手扶住他的肩膀,一手夹了一块饺子往嘴里送,只“哎呀”一声,笑道:“这铜板到了我嘴里了。”
洪决这句总算听清了,便笑嘻嘻地说:“将军好福气!”
金玉隐便笑道:“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洪决迷迷糊糊的,捣蒜一般的点头。下一刻,嘴唇却被什么温软的东西贴住了,一枚铜板被送到了他的口腔里。
92、
金玉隐便来了,见凤艳凰细问,也只好如实告诉。金玉隐说过后,又道:“这本是醉汉的胡话,我看景重也未必就放在心里了。他又是个斯文公子,自然要不言语的,难道竟与他对骂起来不成?”凤艳凰却笑道:“你倒好。他这种胡话,管说多少呢,我也不理,偏在小公子面前说,这就不行。”
金玉隐又道:“你这样罚他,岂不是无私显见私,旁人也罢了,景重自己就更愧了。”
凤艳凰笑道:“我哪是为这个罚他?我原是为他以刀伤人罚的。”
但凤艳凰到底有顾念,并没有十分重罚。若是平常,也不过是关两天再放出来,若燕鱼十分不依,也就再打五个板子放了。徐参军也只是这么以为,只是不想牵扯了景重,因此竟关了十五天,打了五十个板子才放了。景重打听了,听说是为了以刀伤人才罚的,便也略安心了些,又想:“只盼那些混账话没让将军听见,白污了他的尊耳。”
凤艳凰明知道景重不痛快,但也知自己是最不宜开口宽慰他的人。景重在外的风闻,景老爷原也是知道些的。本来和蓝仙、白梦的话,景老爷原是知道底细,因此也没放在心上,但是和蓝仪、凤艳凰的,景老爷也是半知半解,也就信了些。又见景重这两天只是看书、发呆,心神不定的,便去问他是怎么了。景重细想了一下,便道:“原来这官库里账目不明,我想到库里去当差。且……且在内书房……我本凤将军太亲近了,也不好。毫无建树却颇受宠信,只让人以为我是什么人了。”
景老爷听了,也触了心事,便说:“那凤将军让你去了吗?”
景重便道:“我也还没说,但我要去,难道他还拦我不成?”
“你这就是昏话了!”景老爷正色道,“你只当官府是咱们景府呢,随便哪个地方都是你能去、说管便能管的?凤将军又如何不能拦你了?你去哪儿,必然都是要他一个点头方才成的。我只当他顺着你,点了头,让你去了,这又如何?你也说自己‘毫无建树’,且又年轻,资历又浅,到了下面去,更管不住人。难道你在内书房却不能有建树了?内书房里大家都和气,凤将军也好说话,且那儿又是各枢要必经之处,你若在那儿都出不了成绩,也更别想到别处去建树了。”
景重见父亲字字珠玑,自己也没话说了。
父亲盯了景重半晌,又说道:“若只是受了闲话就要跑,那是你原也不配了。趁早辞了最好。”
景重被父亲说得低头脸红,只能受训了。
景重仍旧在内书房伺候,香葵却要考官库库使。景重、香葵又寻了昭文昌,痛陈财务混乱之利弊,昭文昌原也深恨之,便写了一书给凤艳凰,又举荐了几个年轻人,想能吹入新风。凤艳凰圈圈点点,与众人商议,发了公告,又提拔了数人。凤艳凰又说:“香葵虽好,始终是个女子,资历又浅,怕是镇不住人。”金玉隐便笑道:“这倒是小事!”那香葵便和金玉隐连了宗,成了义兄妹,因而从朝廷讨了一个县君份位,自然非凡了。既如此,凤艳凰虽然没动官库库使的乌纱,却叫牧菁这位郡君为官库监察使,县君香葵为副库使,联合整治库务,想必也够一干人心慌失眠了。凤艳凰又命景重兼任私库库使,如此便妥了。
因景重要协理将军府私库,故此留在将军府的时辰越发长了,偶尔不归宿也是有的,父母也并不过问。只是每次他在将军府留宿归家,父亲的眼神总是有着不明的意味。
93、
这天景重回到家中时,是晚饭时刻。他便忙到厅中与父母请安,却见桌边小宋也在。小宋原是父亲最近收的义子,但他从小就在景家的商号做事,所以也是老熟人了。小宋因见景重来了,忙站了起来要喊“少爷”。景重只笑道:“快别忙了。要论你是我的兄长,该我敬你才是的。”彼此推让了一番,才坐下来。
粉黛又道:“重儿最近也太忙了些。可得注重保养。况说那天你翠姨说柳家的一位小姐十分的好,正要说媒,不知道重儿心里怎么想呢。”
景重一下子愣了,半晌才笑说:“这……这翠姨还真是的……”
小宋见景重尴尬,忙截口笑道:“翠夫人还真是的,她的洪决还没结婚呢,就忙着给义弟说媒去?”
粉黛笑道:“我也说她,真是个好的,怎么不知道给决儿说去?她倒有趣,说是自己儿子粗心陋质,恐糟蹋了人家的好女儿。”
小宋便道:“我看洪决并无不好,只是以前骄纵了些,年轻子弟总是难免,现在却是大大的不同了。”
景老爷便道:“自然是金将军会调教。”
粉黛却也不忘说媒的事,仍说道:“这也罢了!他自有人给说媒去,重儿也别落后了。”
小宋便大大叹了一口气。
粉黛忙说:“怎么了?”
景老爷便笑道:“他定是心酸了,怎么都没人帮他说媒呢?”
粉黛一听,忙也笑了:“原是我的不是!倒忘了,你的年纪原比重儿、决儿都大,自是要先为你说的。”
吃罢了晚饭,粉黛便上楼休息,又想小宋既然进了景家,自然要一样对待,忙让人问柳家愿不愿意见小宋。小宋在景家就是长子,且人品好,也会做事,如此云云。
景重饭后到茶厅吃茶,又见小宋也在,便一起对坐吃茶了。景重想起一事,便说道:“且说燕鱼现下也在我们的樵翁楼客居和表演?只怕也不好服侍吧。”
小宋便笑道:“这话说岔了,他是来客居和卖艺的,并不是来当皇帝的,还要人服侍了?只是旁的艺人怎么样,他仍是怎么样。”
景重便笑了笑,道:“只因有人说他与凤将军是故人……”
小宋便道:“要他真是这么一尊大佛……或他真把自己塑成这么一尊大佛,又有谁敢请了?”
景重点头道:“这也是正理!若他太任意,自然也没饭吃了。”
小宋想了想,却说:“我倒想起一个人来……”
景重便问:“什么人?”
小宋道:“原是北洲的一个角儿,名唤音官。若凤府请北洲艺楼的戏班来,总是会请得到他的。艺高脾气大,又有人胡说他是凤将军的入幕之宾,因此与别个不同。总无人敢招惹,都是好生伺候着的。”
景重一听,自是脸色大变,便不说话了。因近日正从北洲艺楼请戏班来,请的一班,里面一个角儿的接待费用高得离谱,还要住进三重门内的院子里,景重便多口问了一句,那管事只说是音官,是个名角,且凤将军又喜欢,因此与旁人不同。
景重总算知道小宋说的“艺高脾气大”是什么意思,才艺高不高也尚未可知,那脾气确实是不一般的大。音官坐着一顶软轿入了门,前后几辆马车的用品,琳琅满目,什么古玩字画也带来了,把厢房原来布置的东西几乎全丢了,换了自己的摆设。才第一天,音官就不满厨房的伙食,因原来那个院子外是有小厨房的,只是那里没什么人住,厨房就被景重蠲了,音官的伙食由更远一些的一个厨房提供,音官吃不惯,嫌送来的不好,又嫌冷了,又嫌井水的味道不对,着人吵闹了一番,不得不把园子小厨房重新开了,专为他开伙。音官那儿是府里较为静僻的地方,因此景重让人在那儿养些禽畜,音官嫌有声音也有味道,却不肯搬离,只又得大张旗鼓地将那些禽畜赶到别处去。禽类也还罢了,马还得重新搭棚,运草料,又是一顿功夫。
本来景重也不必去见他,只是景重又好奇这个人是什么样子的,恨不得去见他,又恨不得永不见他,正值摇摆的时候,音官却自己来了。
景重一抬头,便见音官和一般小官不同,竟是一头短发,一身亚麻的长衫,剑眉星目,已脱去少年的轮廓,但若傅粉上妆,承借舞台戏服之利,自然是一名雌雄难辨之美人。景重忙笑道:“想必这位就是音官了?不知所来是何事?”
音官问道:“闲话休提,今年的舞台怎么改了?”
舞台改了地方,也改了设置,这一点大部分是出于经济上的考虑。景重便笑道:“这方面的改动,是我们和你们吴班主一起商议协定的,其中的原因也很复杂。且今年人少,又不唱对台戏,所以就改了地点,这地点改了,设置便也顺道变更了。”
音官却道:“那样的地方,那个样的水榭,地形又不好,怎么唱?横竖我是唱不了的。”
景重便道:“既然如此,我先去和大家商量?”
音官冷道:“我看你们也没一个是说得上话的,我自去找将军说明罢了。”
景重便道:“将军正在内书房忙着会客,怕不便见先生。”
音官冷笑道:“那我等着就是了!”
音官既说了等着,景重便领他到侧边的房里,又叫人奉茶。音官吃了一口,却泼茶道:“这是什么树枝叶子泡的茶?我不吃这个!”景重心中不悦,仍叫人顺着音官的心意换了一杯。景重懒得伺候,正转身要走,音官却喊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