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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劳眉头拧了拧,三两口就把包子吃完了,咕咚咕咚把茶水喝光,到小厨房倒了些水来,顺便提着开水把大家的茶壶都灌满。见他又埋头写东西,他百无聊赖,一头钻进藏书楼里,在一排排的书柜中钻来钻去,不住地喃喃自语,钱老夫子正巧看到,笑道:“你要找什么?”
孟劳摸摸脑袋,“我家阿懒胃口不好,我找食疗的书。”
钱老夫子走到一排书柜后,随手抽出一本递给他,沉吟道:“可惜乐神医走了,要不你还可以跟他请教。前两天我们闲谈时他说过,毒虽然解了,肠胃损伤并不是一年两年能好的,以后还得多多调养。”
“难怪,他什么都不想吃,真是为难死我了!”孟劳把书塞进怀里,正要告辞,钱老夫子一把抓住他,“你跟我来,我有东西给你看!”
两人走到楼上的烟波阁,钱老夫子打开一个箱子,轻叹道:“这些是你走的时候孟夫子画的,我们也以为他不久于人世,全部拿来收在这里,你慢慢看,我先走了。”
看到自家阿懒的心血,孟劳难掩激动,虔诚地跪在箱子旁,小心翼翼地一张张翻看,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已经忘却的疼痛一丝丝发散开来,疼得连手指都在颤抖。
他看到了无数的自己,昂首大笑的,沉思的,愤怒的,每一笔都是浓墨重彩,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耗尽所有激情,每一张里,他的眼睛都无比明亮,仿佛那人把所有光芒和火热都化进他凝滞的眼波里,沉于波底的,是那人的绝望。
他的阿懒,曾那么近地面对死亡,却满心都是他,提醒他,要坚强,要永远昂首对待生活。
风以多情的手势,撩动窗前一缕沉默的金黄,众声嘈杂,那是不是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心城顿倾。
最后一幅,是他身着铠甲,手按大刀,威风凛凛的模样,他心中有一股火苗噼啪烧起,以燎原之势卷到全身,他的阿懒,以这样的方式激励他,让他做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他郑重地收起所有画,把箱子关上。推开窗,他的阿懒仍在奋笔疾书,披着一身阳光,时而蹙眉,时而微笑,远处,流光飞舞,云霞似在热闹闹地烧,红艳艳地燃遍整个天空。
恍若隔世。
孟拿写得累了,轻轻搁笔,正伸手端茶,杯子已被人抢过去斟满,又稳稳地送到嘴边,他捉住那只大手,咬牙切齿道:“你忙自己的去,别老在我跟前绕!”
孟劳没有回答,大手一揽,用力把他揉进怀里,孟拿一身骨头几乎被他揉碎,气得直喘粗气,想动手又怕伤到他,只得把自己缩起来,等这蛮子抱够了松手。
“阿懒,我的阿懒……”孟劳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激动,只会喃喃地念着他的名字,孟拿浑身的疼痛和满腔怒火奇迹般消失,放软了身子,靠在他没有受伤的一边胸膛,轻声道:“呆子,我们欠大家太多恩情,以后要好好做事。”
孟劳答应一声,咧嘴笑着揉了揉他的发,见孟拿又恼恨地瞪他,连忙从怀里掏出一把梳子,扯开他的发带,像模像样地为他梳头发,孟拿又好气又好笑,这家伙越来越无法无天,简直当自己归他所有,真是从头照顾到脚。
他四周瞟一眼,见大家都忙活着,偷偷拉过他的手,在他手掌蹭了蹭,留下一个温柔的吻,孟劳眸中骤然一亮,嘿嘿傻笑,在他耳边低语,“阿懒,我喜欢你!”
孟拿浑身一震,泪已盈眶。
第七章
孟劳身轻力壮,身体恢复力惊人,加上乐游留下的良药,伤口很快就结痂了,经过两三天奇痒无比的煎熬,终于可以像往常一样,痛痛快快地泡潭子。
为他擦了几天药,孟拿的懒脾气又开始发作,凡事都撒手不管,一心一意地钻研兵书。从《孙子兵法》到《李卫公问对》,藏书楼所有的兵书他都已看完。他读得非常细,每一字每一句每一个策略都要斟酌良久,遇到不懂的地方就满书院求教,从不以此为耻,好在书院的学风颇正,夫子们之间经常交流讨论,并无藏私之举,孟拿很快便整理出好几本厚厚的读书笔记,要孟劳逐字逐句看。
用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形容孟劳一点不差,他从小宁可学武劈柴,也不肯乖乖呆在学堂上课,要不是方丈强压着他读书认字,只怕到如今连自己的名字也写不全。好在武举并不要求文试,方丈自己也是碰到书就犯迷糊,对他也不过于强求,只盼着他能在武举中夺取功名,不用自己的看顾也能有个安身立命之所。
孟劳万万没有想到,孟拿几本厚厚的读书笔记是为他所写,又是感动又是为难,硬着头皮看了两天。孟拿写得虽然直白,却如强效催眠药一样,一沾上就眼皮打架,他苦不堪言,一找到机会就偷溜出去,把个孟拿气得上窜下跳,只想掐死他了事。
八九月是学生放授衣假的时候,学生们大部分已经回家,不愿回去的学生绝大多数今年深冬要参加考试,吕山长亲自指导大家备考。
孟拿乐得清闲,回去正经监督起孟劳的课业,把个孟劳吓得头皮发麻,一看到他就如见到猫的老鼠。
放假第三天,孟拿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饿得眼前金星乱转,晕乎乎爬起来,摇摇晃晃摸到门槛上坐下,见到处都静悄悄的,心知那家伙又瞅空子跑了,气得眼前星星更多更亮,托着下巴看了会天,又热又饿,实在受不住,到水缸舀了瓢水一头浇下。
乐乐抱着个大西瓜进来,见他一身狼狈,笑呵呵道:“孟夫子,少爷要我送西瓜来,刚从潭子里捞出来,凉沁沁的呢!”
孟拿叹了口气,于言和乐乐一直以来对他照顾有加,他真有些难以承受之感。乐乐从厨房里拿出刀,随口道:“我刚才拿西瓜回来的时候碰到孟教习,他带着大虎小虎,说是要打野兔子,晚上给大家开开荤。我们这些天伙食真好,前两天那头野猪还没吃完呢!”
孟拿一口银牙几乎咬碎,把西瓜当孟劳的肉啃,乐乐见他吃得杀气腾腾,皱眉道:“孟夫子,西瓜味道不好吗?”
孟拿回过神来,连连点头称好,乐乐也高高兴兴坐在门槛一起吃,两人吃完西瓜,乐乐突然幽幽叹了一声,“少爷每天心事重重,现在都不大理我。孟夫子,你说他是不是嫌我除了吃什么都不懂?”
孟拿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吃吃笑道:“我倒有个好办法,试试他是不是嫌弃你。”
乐乐眼睛一亮,孟拿扯过他耳朵,“我们到寺里去,骗几顿斋饭吃。”
一会,孟拿和乐乐出现在悬空寺里,乐乐还背了个硕大的包袱,里面有点心,两人的换洗衣裳,孟拿的书,敢情是被孟拿骗来当苦力的。
孟拿先拜见过方丈,一本正经道:“近来母亲经常入梦,要孟拿积德行善,孟拿不知如何是好,想为寺里抄写经书,一来偿母亲心愿,二来谢方丈搭救之恩。”
方丈正是求之不得,把两人引入禅房歇下,沐浴更衣之后,亲自把两人带到藏经楼。乐乐还是孩子心性,磨好墨之后就这里摸摸,那里看看,翻出一些武学秘籍比划,一边对孟拿吆喝,“我这个姿势好不好看,像不像武林高手?”
孟拿的母亲信佛,抄写佛经本是他过去经常做的事,他的一手好字也是因此练得。他边抄边默念着,心情是从未有过的平静,乐乐玩累了,蜷缩在他身边沉沉睡去,他含笑在他额上轻点一笔,把抄好的经卷整理好,一一装订成册。
一片静谧中,时间悄悄流逝,一转眼天已黑了,方丈带着两个小和尚送来斋饭,盘腿坐在一旁看两人吃完,沉吟道:“孟夫子,你看让孟劳参加今年的武举考试如何?”
即使做好准备,孟拿心里还是如被什么重重击到,他知道,自己其实根本不愿意破坏这难得的宁静生活,不愿让他参加科考,甚至不愿让他离开自己半步。官场是个泥沼,陷下去便难以离开,孟劳没有办法和那些牛鬼蛇神斗法,到时候只能跌得满身伤痕,甚至葬送性命。
然而,这是孟劳的理想,也是方丈甚至书院众人的理想,如果孟劳成功,书院的名声将会天下传扬,更何况,孟劳本领超群,拿下武状元如探囊取物。
他强笑着点头,“大师有什么要交代的,孟拿一定做到!”
仿佛看到孟劳成为武状元的英姿,方丈眼中大放异彩,哈哈大笑,“无妨无妨,他最听你的话,你陪着他练习就能事半功倍。孟夫子,说句大话,只怕今年的文武状元都在悬空书院,到时候我们一定要好好庆贺一番!”
乐乐突然轻叹一声,“当状元也没什么可高兴的!”
方丈低咳一声,正色道:“只要是书院出来的学生,无论高低贵贱,都是难得的栋梁之才,这难道还不值得高兴!”
乐乐自知失言,缩头缩脑躲在孟拿身后,孟拿摸摸他的头,轻笑道:“请大师放心,孟拿一定陪他练好本事!”
正说话间,远处传来一声大吼,“阿懒,你在哪里?”
乐乐拊掌大笑,“这么快就找来了,孟教习真厉害!”
方丈眉头拧了拧,刚走到门口,孟劳就急匆匆跑来,两人差点撞上,方丈眼疾手快,见他来势汹汹,慌忙退出两步,气得吹胡子瞪眼。
孟劳眼里哪里还有别人,径直冲上来把孟拿双手抓住,一边摇晃着一边连连大吼,“出门怎么不说一声,急死我了!”
孟拿只感觉满天星星乱飞,气得一拳砸去,“放开!你哪次出门告诉过我!”
孟劳松了手,讪笑连连,识趣地不再开口,缩手缩脚地站到他身边。这时,于言气喘吁吁跑进来,往门口一站,冷冷地瞪住乐乐,乐乐见势不妙,飞一般扑了上去,拽着他的袖子谄媚地笑,于言在他头上敲了一记,拉住他的手,对方丈微微一躬,扭头就走。
看着于言明显的占有欲,孟拿暗暗好笑,悄悄踢了孟劳一脚,“呆子,方丈让你参加今年的武举考试,有没有把握?”
孟劳惊喜交加,胸膛一挺,朗声道:“当然有!”他走到方丈面前,恭恭敬敬鞠了一躬,难掩激动之情,“谢方丈!”
方丈微微颔首,笑道:“你还有四个月的时间准备,我要孟拿看着你,你以后要好好练习,不能给书院丢脸!”
孟劳大声回答:“明白!”大笑着跑到孟拿身边,把他扛上肩膀,飞快地跑入他今夜的悲惨时光。
因为兴奋,孟劳黝黑的脸隐隐发红,春情荡漾里,那条疤痕变得妖冶而张扬,平添了几许庭树飞花般的情调。
惆怅,朦胧,不可阻挡。
孟拿的笑容冬月般娇俏,有些慵懒,有些寒夜烟火般的迷离和美丽。对付不听话的家伙,只有一招,修理得他欲火焚身,让他以后都记住教训,要不然等他得寸进尺,那还了得!
挑眉,低头,把孟劳胸前的小小乳珠轻柔含住,小家伙已被蹂躏得红通通的,在昏黄的灯火里闪着媚惑的光芒。
一阵奇异的热流从胸前传递到全身各个角落,孟劳只觉得自己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在春风催动下一层层地绽放。
渴望,全身都在渴望,渴望他温润的舌,渴望他幽穴里的紧窒和滚烫,更渴望覆上他身体,让他在自己身下疯狂叫喊。
他后悔不迭,早知要受这么长久的煎熬,刚刚就不会因为心怀愧疚,也因为怕自己的卤莽伤到他,而让他把双手缚住,这会可好,他成了猫爪下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