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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抛下这里突然离开,也许并非他所愿。]
「老三是我们的命根子,发生这样的事,我当时也是……]高大壮硕的汉子,肩膀微微颤抖,像是竭力克制内心的情绪,后面的话却是如何都出不了口,也许是不想让人听到自己因为情绪激动而变了调的声音。
唐冬兰伸手在他肩上轻抚了两下以示安慰:「我知道你和老二心里的难过,你们把老三当做自己亲兄弟一般,眼睁睁睁地看着自己兄弟去了,就算再怎么强撑都掩饰不了那种悲痛;既然大人已经见了老三,我觉得我们还是早点让老三入土为安;不仅仅是为了老三,也是为了那个看起来像是跟着老三一起去了的人……]
闻言,虞老大的视线透过那道缝隙,落在了那个仿佛化成了一块石头的人身上,半晌,才将帘子放了下来。
***
秦灿觉得很冷——
不是自己身体上的冷,而是怀里抱着的人。
那么冷,那么僵硬,感觉不到任何一丝气息,也感觉不到血脉流动的温度。
不会的……颜璟不会死的……
他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
颜璟不过是睡着了,就算再冷的天,他都仗着自己武功好,血气旺,穿那么一点就到处乱晃,自己说说他,还要被他骂。
「笨猴子,你根本是冻死鬼投胎吧?]
「少罗嗦,我穿这点就够了,再烦揍你哦!]
所以颜璟根本不怕冷……他只是睡着了……
自己这样抱着他,替他暖暖,马上他就会醒过来,马上……
忠义堂的门一下被人从外面打开,几日不见阳光的眼睛有点习惯不了,光亮里,就见几个人朝着他这边走过来。
这些时日一直都没有反应的人,在看到那些人朝他而去,伸手要来搬走他怀里的人时,情绪激动了起来。
「你们要做什么?]秦灿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
虞老大见他这样,心里多少有些不忍,他是责怪秦灿没有照顾好自己的三弟,但那天的情况,说实话,老三要是真的愿意,那帮村民就算多来几拨,都不是他的对手,别说是伤他,就是近身也难……
是他自己不想伤了那些人的,故而才会死在他们手上……
若是以前的老三,就算不对老人和女子动手,那也是因为原则,如果对方真要踩到了他不爽快的地方,他是绝对不会顾及对方是老人还是女子,故而黑雲九龙寨的颜三才会令人如此闻风丧胆。
而自己不得不承认,老三跟了这个人下山之后,潜移默化中改变了许多,虽然还是像以前那样犀利跋扈,被自己和老二宠出来的脾气也总是让他心里一个不痛快就用拳头来解决,但似乎又多了很多自己说不上来的东西在他的言行举止里头,就连脸上的表情,也多了一些不同。
老三换了身体之后心里生出的纠结,似乎也渐渐释然,之后又听说那个人给老三取了名字,起初他和老二都不无惊讶,以为老三那种不受拘束的性子,应该是用撵的都不可能把他撵下山的,没想到他跟着那人下了山,待得好好的,然后又有名字,仿佛新生了一样。
这一切,都是这个看起来有些瘦弱、又没什么大本事的人所带来的改变。
他感谢秦灿同意用好友的身体救了他们老三,感谢他让他们老三有了不一样的生活,但也怨恨他,因为在那个时候,他竟不在老三身边,甚至从镇上的百姓口中听说他逃走了。
这几天,虞老大都看在眼里,也深切体会到秦灿的悲痛。
因为接受不了颜璟已经死去的事实,就那样抱着他,当他睡着了,谁劝都不听。整整三天,人憔悴得脱了形,下巴上生出许多胡渣,眼里饱含血丝,就算还有一口气在,也感觉似乎是不行了。
虞老大心里虽然也尚未从失去三弟的悲痛里走出来,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人毁了,秦灿虽然不是什么有大出息的人,但他至少是个好官……
「大家上去,把秦大人拖开,让老三入土为安。]
秦灿愣了愣,只听到「入土为安]几个字。拍开伸过来的手:「不准过来,不要碰颜璟,他没死!他还没有死。]
那些兄弟和秦灿也算是熟悉,见他这种反应,伸出去的手要拉开他的手,有点犹豫,转过头来看向他们的老大再次求证。
虞老大将手一捏,斥了一句:「一帮废物!走开,让我来!]说着走了过去,用手将那几个人推开。
秦灿牢牢把颜璟护在怀里不让虞老大碰他,但几日来不吃不喝本就没多少体力,被虞老大抓着肩膀一下就提了起来,扔给那些兄弟,自己抱起颜璟的尸体往外走。
秦灿被人架住,一个劲的想要挣脱开来:「不要带走他!放手!放开我!不要带走他!]
那几个兄弟不敢下重手,于是被秦灿一下挣脱开来,踉跄着扑了过去,却只抓到颜璟的衣袖就又被追上来的兄弟给架住。
秦灿紧抓着那片衣袖不肯松手,于是「哧啦——]一声撕了下来,几个人牢牢抱住秦灿不让他挣扎,秦灿只能看着虞老大将颜璟抱出来忠义堂。他的情绪越发失控,像是一只被陷阱困住的小兽,怒红着眼眸声嘶力竭地咆哮。
「放开我!放开我……!]
半空中蓦地响起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
秦灿激动中,就看到一个人拄着锡杖背光走了进来,走到自己面前。
就见既醒拿着佛珠对着他不知道念叨了一句什么,秦灿双眼蓦地圆睁了一下,接着整个身子软了下来,眼睛也慢慢合上。
阿大和云中雁跟着从忠义室外走了进来,见秦灿安静了下来,双手合十对着既醒行了个佛礼:「多谢大师。]
既醒还了一礼:「阿弥陀佛,贫僧能做的就只有这些,能不能跨过这道坎就看他自己了。]
***
秦灿意识模糊间,耳边回响起那天在客栈里听到的邹叢筠和那个解签女子的对话。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泪滴千千万万行,更使人愁断肠。要见无因见,了拼终难拼。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这首诗说的是——一个姑娘有一个很想见到的人,泪滴千行,愁断肠,但依然不能得愿,也许是前世的缘分不够,那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强求?不如今生多多修行,为续来生之缘……]
当那些对话在脑中归于寂静的时候,他缓缓睁开眼睛,入目的,是那间在云龙山常任的客房的帐顶。
「你醒过来了?他们说你醒了的话,让你先喝点粥垫垫肚子。]
秦灿顺着声音看了过去,说话的人是邹叢筠,那天扔下他一个人上了山来,没想到他也跟了上来。
邹叢筠端了一碗热粥过来,扶着秦灿起来,然后把盛了热粥的碗放到他手里。
秦灿看着手里的碗,嘴里默默地念叨:「相思似海深……]
邹叢筠听闻,接了后半句:「「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这是一支中上签,但很多时候,就像这诗里说的——你念想着一个人,纵然泪千行、人憔悴,都不得所愿。你愿意去追随他也好,你愿意苦守后半生也好,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但是为什么不利用今生好好累积彼此的缘分,说不定下辈子你们就有缘了……]
「——笨猴子,不要哭……]
秦灿身体一震,蓦地想到了什么,他将手里的碗递还给邹叢筠,下了榻来,赤着脚踩在地上,衣服也不披一件就这么穿着中衣走到了外面,一直走到颜璟的房间跟前,在门前犹豫了一下后,将门推了开来。
颜璟原来的房间被那些黑色的液体侵占,因而被虞老大让人一把火烧了,现在这间是那日之后才搬过来的,所以里面颜璟留下的气息很淡很淡,几乎不着痕迹。
秦灿走了进去,沿着屋里陈设往里走,手在桌上、水盆架上一一划过,仿佛在感受那个人留在这间屋里的最后一点气息——
从初相识的剑拔驽张、到后来相处的鸡飞狗跳,一幅接一幅的画面在他脑中闪过,他和他只不过才相识大半年,却从来不知道自己脑中竟有这么多这么多关于他的记忆。一举手一投足、每一个勾起嘴角的坏笑、抑或是气急败坏举起拳头要揍人的情景,都记得那么清楚,历历在目、宛如昨日——但这个人已经不在了……。
***
秦灿的视线落在那柄挂在墙上的青犊刀上。
这是他最心爱的兵器,第一次被掳上山的时候,时常见到他带着这把重有千钧的刀,像是不怕重那样,杀气很重的兵器加之他锐利的眼神,总觉得他不太好亲近。
之后到了县衙,因为身分的关系,他摸这把刀的机会少了很多,但每天早上依然有练刀的习惯;每次看他练刀的时候,就见刀风飒飒、姿态英挺、那种无拘无束的肆意,那放在其外的锋芒,都教人赞叹。
秦灿将刀取了下来,那么重,他要两只手才抱得住,光是围绕着这把刀,他们两人之间就发生过很多事,有争执,也有玩闹……;秦灿用手指摸过刀鞘上凹凸的花纹,反反复复,留恋不舍,最后猛地将刀抱住呜咽哭泣了起来。
这是自他清楚意识到岑熙确实已经离开这个世上那天后,再一次地意识到生命里,又一个重要的人离开了自己。
这个人,比他自己的生命还重要;而这个人的离开,让他的天空彻底崩塌,让他的土地彻底沦陷,让他的心……
——再没有踏实停歇的地方。
第三章
颜璟下葬的那天,秦灿也在场,只是远远站着,看着大家将棺木放下去,然后一锹土一锹土将其盖住,原本那块没有名字的碑上被刻上了颜璟的名字。
秦灿想到刚换完身体的时候,颜璟坐在没有名字的石碑前,一碗酒一碗酒的,不知道是不是在祭奠今日的自己……
没等坟冢堆起来,秦灿便转身离开了。云龙山上铺了厚厚的一片素白,一脚踩下去,便咯吱咯吱地深深陷进去。
往常身边总有一个脚步声,或焦躁或不耐烦,或悠闲或懒散。
但现在,就只有他一个人:「——咯吱咯吱],伴着他寂寞的身影,在皑皑白雪上留下两行脚印。……
青花镇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唐冬兰和他讲述那天在山寨里所发生的一切的时候,他表面神色很平静,听完也没有说什么,但等到送走唐冬兰后,松开始终紧握的双手,指甲掐进掌心的肉里,留下几个渗着血的月牙。請勿隨意轉載
镇上的百姓因为无知和恐惧,以为颜璟是妖怪而将他活活打死——这是罪行,颜璟那个时候明明可以还手保护自己的,但是他没有,是因为他不想伤害那些人,又或者,他至死都相信着自己说的那句话——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让你有事的。]
自己那个时候如此信誓旦旦地承诺,到了最后,却根本没有做到,留下他一个人面对那些失去理性变得凶暴的百姓,留下他一个守着彼此的承诺,到最后却看不到结果。
小酒酿告诉他,百姓说有人看到他离开了县衙,颜璟死的时候,眼睛还一直看着山路的方向。
就算到了那个时候,他也许还等着自己回来。
因为自己的错,接连害死了最亲近的好友以及最心爱的人,他没有理由再茍延残喘活在这个世上,但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所以他不能跟着颜璟而去,他要还颜璟一个公正和清白,还要处理那不知名的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