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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望去,只见相随出战的少林高僧,已自动排成了一座罗汉阵。
方兆南扶剑而退,直向南北二怪走去。
两个昔年威震江湖的魔头,相距有三四尺远,一排而立,覆面及腰的长发长髯,随着夜风飘拂,两人的面孔,一般的冷漠肃穆,似是对刚才一番凶险相搏,全然未睹。
方兆南强提真气,走近两人,望着南怪说道:“辛大哥,刚才小弟和那冥岳岳主动手相搏,所用的几招剑法如何?”
南怪辛奇皮笑肉不笑的一例嘴巴,道:“奇幻有余,功力却不足,伤敌紧要关头,变化迟滞,不够灵活,如果那剑招是我出手,早已把她活劈剑下。”
方兆南笑道:“大哥的武功、内力?早已使小弟仰慕,但不知剑术一道,是否也有成就?”
南怪辛奇道:“剑为兵刃之祖,自是早已通达。”
方兆南伸手将白蛟剑递了过去,道:“小弟刚才和那妖妇相搏,功力不敌,内腑已然被她震伤,恐怕再难出手,此剑暂交大哥,出马挡她一阵如何?”
南怪辛奇回目望了北怪一眼,缓缓接过白蛟剑,道:“我已六十年未用过兵刃和人动手了。”
方兆南已从他言词之中,隐隐听出怯敌之意,心中暗暗忖道:“我如不设法激起他求胜之心,R怕末曾出敌,心里已败。”
心念一转,高声说道:“昔年大哥和罗玄动手,可曾用过兵刃吗?”
南怪辛奇道:“凭借一双肉掌。”
方兆南道:“如今辛大哥有剑在手,难道还怕罗玄女弟子不成?”
南怪辛奇怒道:“谁说我怕她了?”
说罢,横剑大步而上。
方兆南眼看南怪已然被激起豪气,横剑而上,目光一转,投注到北怪黄炼脸上,道:
“老前辈可也和罗玄动过手吗?”
北怪黄炼道:“自然打过了。”
方兆南道:“你和他单打独斗,还是有我大哥助你?”
北怪黄炼道:“我们双双斗他一人。”
方兆南道:“那时候,你和我大哥,交情定然甚好了?”
北怪黄炼道:“我们一直未曾好过!”
方兆南道:“那你为什么要帮助他?”
北怪黄炼怒道:“你罗罗嗦嗦问个不停,也不觉得讨人厌吗?”
方兆南道:“这次你还要不要帮他?”
北怪黄炼冷冷一笑道:“那要看老夫高兴不高兴了。”
方兆南道:“你最好不要帮他,让他伤在那黄衣妖妇手中,你岂不是当今江湖上第一位高手了?”
北怪黄炼脸色一变,道:“怎么?你认为我打他不过吗?”
方兆南道:“据在下之见,南北二怪,半斤八两,谁也无法胜谁……。”
他微微一顿,接道:“就和你们的威名一般,幷驰江湖,人们一提南怪辛奇,必然也联想起北怪黄炼……。”
北怪哈哈大笑,道:“这话说的不错……。〃忽然笑声顿住,默默不语,两道目光,凝神相注。
方兆南顺着他的眼光望去,只见南怪辛奇横剑而立,那黄衣丽人也缓步向场中走去,两人相距,只不过余下了一丈多远的距高。
偷眼回顾北怪黄炼,只见他两脚不自主的向前缓缓移动,关注之情,洋溢于行动之间。
方兆南目睹其情,放下了心中一块石头。
他暗道:“看来他们南北二怪,明虽格格不入,实则相互关切,只因两人全都生具冷癖孤傲的性格,言词行动之间,谁也不愿吃亏,谁也不肯相让,动不动就打了起来,但暗地之中,却是倾心相交,生死一体,我不用这一番言语相激,只怕北怪黄炼也不会坐视不管……。”
他这月余时光,虽然有很多的奇遇,使他的武功大进,但比起那冥岳岳主,自是相差了极远。
刚才身受那黄衣丽人一记劈空掌风,内腑已受到剧烈的震荡,中掌之后,又未能及时运气调息,反而运剑击敌,致使伤势更重。
但他心中一直紧记觉梦大师之言,以南北二怪之力合手,或可抵挡冥岳岳主,为了少林寺千百僧侣的安危,他勉强提聚了一口真气,激劝南怪辛奇出手,又用言词说劝北怪黄炼,眼看二怪双双出敌,心头得偿,精神随之一懈,再也提不住残余的真气,仰身栽倒地上。
大愚禅师急急奔了过来,从怀中摸出一个磁瓶,倒出两粒白色丹丸,放入方兆南的口中,一面运气,在他命门穴上推拿。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方兆南才长长的缓过来一口气,睁眼望过去,场中已经展开了一场生死存亡的搏斗。
南怪手中一柄白蛟剑,幻起重重剑光,裹着一团黄影,翻滚在丈余见方之中。
两人攻守之势,大概过于迅快,已无法看清出手的详细情形。
北怪黄炼,仍然静静的站在一侧,袖手旁观。
显然,南怪辛奇尚未遇上凶险的招数。
方兆南长长吐一口气,道:“南北二怪的威名,果非虚传。”
他这几句话用尽了刚刚恢复的体力,说的声音甚高,似是有意让那站在一侧观战的北怪黄炼听到。
大愚禅师低声说道:“方施主气血尚未平静下来,不宜大声说话。”
方兆南淡然一笑,回过头望了望那排成的罗汉阵一眼,低声说道:“这些人可都是贵派中的精锐高手吗?”
大愚禅师道:“每人都有二十年以上的火候……。”
方兆南急急接道:“那很好,大师请把大道、大玄两位禅师请过来吧!咱们要尽全力守住此地,战死不退寸步……。”
大愚肃然接道:“方施主但请放心,不得老衲之命,他们绝不致畏死避命。”
方兆南长长叹息一声,道:“如若南北二怪,和在下以及贵寺群集此地的高手,不幸战死,只怕贵寺中余下的人手,也无法抵挡得住冥岳中人的攻势。”
大愚禅师道:“方施主有何吩咐,但请直说,老衲无不遵办。”
方兆南道:“老禅师心地磊落,可比日月,不善江湖机诈,需知今夜一战,关系着贵派命脉的绝续,如若贵寺高手联合了南北二怪之力,仍然无法拒挡得住强敌的猛锐之势,似乎大可不必再让他们作无谓的牺牲。
在下之意,是想请大师把后队中所有的高手,连同大道、大玄禅师,一齐调集,以作保护贵寺的决战。
余下之人尽放出寺,要他们准备逃命,一见讯号,立时分头离开嵩山,这样一来,贵寺纵然被强敌所毁,但散布在江湖上的弟子不下数百之多,日后自有重建嵩山本院之日。”
他刚才目睹少林寺僧侣们惨重的伤亡,心中大生不忍之感,这些人日夕常伴着青灯黄卷,毫无是非恩怨牵缠,一缕悯怜之情油然而生。
大愚禅师低声说道:“阿弥陀佛,方施主仁心侠胆,实叫老衲敬佩,老衲立刻吩咐他们遵办。”
方兆南淡然一笑,接道:“老禅师手中磁瓶,装的什么药物?”
大愚禅师道:“是我们少林寺镇神继命金丹。”
方兆南道:“此药有何功用?”
大愚道:“疗伤镇神,强命健身,奇药难寻,炼制不易。”
方兆南道:“不知有没有提神之效?”大愚道:“自然是有。”
方兆南伸手说道:“这瓶金丹,可否送给在下?”
大愚道:“方施主对我们少林寺施恩如山,岂是这区区一瓶金丹能报万一?”
当下把手中磁瓶,交到了方兆南的手中。
方兆南也不客气,接过磁瓶,打开瓶盖,一连吞服四粒之多,然后合上瓶盖,揣入怀中说道:“老禅师快去调集人手,天色已然四更过后,那妖妇大概快要发动了。”
大愚禅师道:“发动什么?”
方兆南道:“大概是一种绝毒的暗器,一出手间,可伤数十人之多。”
大愚略一忖思,道:“不是施主提起,老衲倒忘怀了,我们少林寺中,有一种专门破解暗器的巨形铜钵……。”
方兆南道:“那好极了,可有人会施用吗?”
大愚道:“寺中二代高手,大都会用此物,只是不常用它罢了……。”
方兆南喜道:“那是最好不过,快些把那铜钵取来,如果那铜钵能克制对方的暗器,在下再仗这药物之力支撑,凭借那达摩三剑之力,或可拒挡冥岳岳主!”
大愚道:“达摩三剑?”
方兆南道:“此刻无暇奉告,老禅师快去调集人手。”
大愚合掌说道:“方施主最好能运气调息一会。”
僧袍一挥,转身而去。
但见人影闪动,八个身披灰袍的和尚,急急奔了过来,幷肩站在方兆南的身前,排成了一堵人墙,保护他不致受到伤害。
方兆南默算以南北二怪之力,最少也要和那冥岳岳主力搏个数百招,那黄衣丽人腾不出手,料想不致发动,倒不如借此片刻时机,运气调息一下。
当下闭上双目,运行真气。
他心悬南北二怪胜负,那里能坐得住,勉强把真气运行一周,立时挺身而起。
排开群僧望去,只见北怪黄炼已加入战圈,不禁心头大骇,暗道:“黄炼加入助战想是南怪辛奇已经显出不支之势。”
他回头问群僧道:“他们搏斗几个照面?”
右侧一僧欠身答道:“至少在百招以上。”
方兆南一挥手道:“诸位请归原位。”
大步向前走去。
这当儿,南北二怪已经和那黄衣丽人打到了生死关头,只见人影闪闪,翻翻滚滚,但却听不到一点声息。
这是抢制先机的快打,双方都把真力蓄蕴在掌指兵刃之上,不击中对方,不肯发出,是以看去人影翻滚,但却不闻声息。
突然间响起了一声长啸,北怪黄炼忽然跃出战圈,双手齐挥,连发两掌。
一股激旋的气流,划带起啸风怪响,直向那黄衣丽人涌撞过去。
他不耐久战,当先发出了玄冰掌。
卧龙生系列绛雪玄霜第三十八回锁二怪少林蒙难风起云涌的狂,挟带着浸入肌肤的阴寒之气,周围七尺内,都隐隐觉得寒意袭人。
那黄衣丽人独斗南北二怪,甚感吃力。
二怪数十年的石室囚禁,终日以调息运气,排遣寂寞岁月,内力大进,招术上虽不及那黄衣丽人诡奇辛辣,但浑雄的内力,却弥补了招术上的奇变不足。
北怪黄炼似是看出了那黄衣丽人弱点,立时闪身退出,然后以雄厚的内力,和她硬拼,是以用尽了全力,双掌连环劈击出手。
那黄衣丽人娇叱一声,疾发两指,逼得南怪辛奇回剑自保,人却借机跃退,双掌平胸,幷腕推出。
南怪辛奇虽然兼通各种兵刃技击之术,但用剑终非所长,虽然宝刀在手,但仍有着碍手碍脚的感觉。
那黄衣丽人,纵身而退,南怪立时也借机停手,回头喝道:
兄弟接剑。
手腕一抖,白蛟剑疾射而出,喳的微响,插在方兆南身前数尺之处的坚地上,直没及柄。
南、北二怪,搭挡半生,虽然因生性孤傲,从未和颜悦色欢洽相处过一日,但彼此心意,却是早已相通。
昔年二怪双斗罗玄,不过百招,双双伤在罗玄的手下。
那时冥岳岳主,还不过十一二岁,头梳双辫,一片天真,看双怪伤在师父手中,心中甚觉好玩,她童心未泯,曾经出言讥笑二怪,南北二怪心畏罗玄,不敢出手伤她,但是两人气度狭小,虽对三尺之童,亦有着极强的记恨之心。
当时曾把那女童特征、面貌,默记在心,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