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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竹筒异常细薄,随手一捏,立时裂成两半,一卷白纸,应声而现。
方兆南展开纸卷一瞧,只见上面写道:“天风道兄清鉴:手示奉悉,弟因要事,不克即时应召赴约,六日后当兼程赶往,绝不误大会之期,谨此奉复。”
下面并未暑名,却书着一个太极图样。
方兆南在江湖上走动时日虽然不久,但因天风道长的名头太大,大江南北武林道上,无人不知其名。
方兆南虽未见过被誉为江南四大名剑之首的天风道长,但却常听人谈起此人之名。
他虽是遁身世外,跳出五行的三清弟子,但他乃天生侠骨之人。常常伸手管些不平之事,隐隐被誉为江南七省白道领袖。
他垦着手中纸柬,心中忽生不安之感,暗自想道:“天风道长被武林誉为一代大侠,武林中人,个个对他敬仰,这飞鸽传书信,自不能等闲视之。
这复书之人既和他称兄道弟,想来定然也是极具声望的武林高人,书中所说的大会之期,看来是一场十分重要的聚会……”
心念及此,突然又想到适才所见那一大一小两位道人,以及那灰袍老道和随行的中年大汉,跋涉急追两个道人之事,此中蹊跷,似非单纯。
这一联想,只觉其间事非.纠结贯穿,互为因果。
他本是极为聪明之人。一念所及。百感顿生。
但觉那两个传书道人,和那灰袍老者及中年大汉,深入九宫山来,不只四人之间互相牵缠,而且都可能和“血池图”有着关连。
只是个中详情,错综复杂,局外人,纵有非凡才智,一时间,也难猜想得透澈。
他只顾用心推想那两个道人和灰袍老者中间是非牵缠之事。
忘了把打落的白羽健鸽投入火中去烧烤。
待他想起腹中饥饿之时,那点燃的干草枯枝,早已烧完熄去。
正待起身,再会捡折一些枯枝干草,忽觉一只手掌,紧紧的按在自己背心之上。
同时,身后传来了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快些把手中纸柬交付于我,如若妄图抗拒,我只要一吐掌力,立时震断你的心脉。”
对方手掌接着之处,正是人背心上”命门”要穴,方兆南被势所迫,只得举起手中纸柬,交于身后之人。
就在他举起手臂之时,突觉后肩处“凤府”穴一麻,顿时失去知觉。
昏迷中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醒来时满目漆黑,耳际间车轮辘辘,手脚却是动弹不得。
原来他已被人绑了手脚,勒着双目,放置在一辆马车之中。
听蹄声急响,和身躯颤动,已知那马车正迅快的向前面奔驰着。
他暗中运气,行集两臀之上,奋力一挣,想把捆绑双手的绳索挣断。
那知刚一挣动,突觉脸上一凉,身侧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朋友放识相点,如果妄图挣断绳索,可别怪我心狠手辣,挑断你手上的筋脉了。”
敢情这马车之中,还有人看守着他,方兆南心知难以抗拒,顿消挣脱缚手绳索之念,暗自叹息一声,不再挣动。
他双目被人用黑布勒住,也不知是昼是夜,只听蹄声得得急奔,车声辘辘不绝,车行极是快速。
他尽力克耐着激动的心情,用十分柔和的声音问道:“朋友,在下很少在江南道上走动,自信和你们谈不上什么恩怨,你们这般的对付于我,不知是何用心?”
只听身旁一人笑道:“你这话待见着我们瓢把子时再问吧!
现在最好别多讲话,免得自讨苦吃。”
方兆南忽然想到腹中饥饿之事,心念一动,登时觉着饥火难耐。暗道:“我腹中饥肠辘辘,一旦有逃走机会之时,也难和人动手奔行,不如向他要些食用之物吃下,再待机行事。”
正待启口,忽听车外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怎么?那小子醒过来了?””
车内之人答道:“醒来好一会啦!”
车外那沙哑嗓门的人,又道:“那小子看上去十分扎手,你要小心一点,另让他弄断了绳索,咱们就要交班的时间了,要是出了事,可是大不划算。”
但闻车轮急响,马车速度突然加快起来。
方兆南听两人对答之言,心知纵然启口,也难要得食物,索性一语下发,静坐养息精神。
马车又奔行了一个时辰左右,突然停了下来,方兆南只觉身子被人抬下马车,向前走约百步左右,忽闻波涛盈耳,似是到了江边。
他双目虽已被黑布勒住,但凭藉听觉相辨,觉着被人抬到船上,身子刚被放好,船已起锚开行。
这般人似都是久经训练,动作熟练无比,而且一语不发。
江风怒啸,水声震耳,船身被汹涌的波浪颠动甚烈,方兆南不善水性,又加饥饿过久,精神早已不支,渐感头晕目眩,终于晕迷过去。
待他再度醒来时,景物已经大不相同了。
只见自己停身一座烛火辉煌的大厅之上,两侧锦墩排列,坐满了人,高低肥瘦,总共不下二十余人之多。
大厅上首,端坐着一个年约五旬,鹰鼻鹞眼。身躯修伟,长髯垂胸、满脸肃杀之气,身穿天蓝长衫的人。
此人相貌虽然叫人望而生畏,但嘴角之间,却故意露出三分笑意,也不知是他长相过于肃杀,或是他笑的过于勉强,使人瞧去更增阴森之感。
在他左侧,坐着一个五短身材的人,一身青绸长袍,留着两撇八字胡,但双目神光炯炯,一脸精悍之色。
右面却坐着一个白发白髯,骨瘦如柴,双目如睁如闭的老叟。
那正中鹰鼻鹞眼之人,手中拿着方兆甫由鸽身取得的白色纸卷,一见方兆南醒来之后,立时一拱手,朗声笑道,“属下无知,开罪兄台,在下这里代为谢罪了。”
说完,欠身而起,抱拳作礼。
这等客气之言。在他口中说出,便使人听来有种阴森森的感觉,方兆南手脚早被解去束缚,见人欠身作抱拳作揖,只好起身还了一礼。
鹰鼻鹞眼之人,微微一矣,道:“江南道上,甚少见兄台露面,想必大驾是由远处到此了?”
方兆南道:“在下由江南而来,游踪九宫山中,不知那里触犯了贵属禁忌,被他们暗施偷袭,掳我到此,也许在下初踏贵地。忘了入乡问俗之规,无意中开罪了贵属,致被他们掳来。”
他在说话之时。那鹰鼻鹞眼之人,一直在点头微笑。
方兆南话一说完,他立时接口说道:“江湖之上,难免常有误会之事,兄台遭兄弟属下请来此处,乃出一时误会,兄弟只想向阁下打听两件事情,如蒙据实相告,在下立时恭送大驾离此,并将严责招事属下。”
方兆南暗自忖道:“看此气魄不小,分明是这般人中首领,糊糊涂涂的被他掳掠来此,岂可连他姓名也不知道?”
心念一转,问道:“在下初入江南,对贵地有名人物,多不相识,敢问兄台大名,也好使在下多识一位高人。”
那人拂髯一笑,道:“兄弟愧不敢当高人之称,贱姓袁草字九逵。”
方兆南悚然一惊,暗道:“江湖上久传笑面一枭袁九逵之名,为南六省黑道首领,统领着江南绿林,和天风道长分庭抗礼,一正一邪,彼此势均力敌,想不到竟然落在此人手中。”
他沉付了一阵,说道:“在下(禁止)在江北之时,已闻大名,今日幸得一晤。实足慰生平渴慕。”
袁九逵微微一笑道:“尚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方兆南边:“在下方兆南。”
袁九逵笑道:“方兄可识天风道长么?”
方兆南微一沉吟,缓缓道:“天风道长么——武林中不识其名的,恐还不多,在下亦是久闻其名,只是——却无缘一睹其人风采。”
他说话之间,却故意顿了两顿。
袁九逵鹰目之中,神光闪动,电也似地在他面目之间一扫,突地朗声笑道:“原来兄台和天风道长只是神交而已,那么——”
他话声一顿,面上森冷之色,又复满布,将手中得自方兆南的白色纸卷一扬,冷冷接道,“这张字柬,兄台却又是从何处得来的?”
方兆南目光一转,只见这大厅之上,数十双眼睛,正都炯然望着自己,不禁暗叹一声,知道自己此刻已无异置身龙潭虎穴。
答话稍一下慎,立时便有杀身之祸。
一念至此。便道:“这张纸柬,只是在下无意之间,拾得来的——”
话声犹自未落,却听大厅两侧,冷冷传来几声冷笑。
方兆南心头一寒,往后退了两步,耳侧但闻那袁九逵有如九秋桌啼的笑声,朗朗不绝,不禁脱口说道:“在下甚至连此柬具名之人是谁,都不知道哩。”
笑面一枭“哦”了一声、面上满带笑容,缓缓说道:“如此说来,兄台竟连那天风道长柬邀群雄,盛会江湖一事,都毫不知情了?”
方兆南颌首道:“正是。”
袁九逵悦声道,“兄台所说之话,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但兄台既如此说——”他朗声一一笑继道:“在下也只得相信了。”
他笑声之中,满含轻蔑,方兆南听在耳里,只觉心中一股怨气,无法遏止的奔发出来,剑眉微轩,方待反唇相讥。
但心念一转,想到虽自己并不怕死,但若就此死去,则已陷于绝境的师妹,也将永难脱身,自己生死虽不足惜,但师门恩重如山,却又怎能将师妹的生死,置之不顾呢?
于是他长叹一声道:“在下所说,确是句句实言,兄台如不相信,唉——也只有由得兄台了。”
袁九逵将手中的白色纸柬,叠成一块,缓缓放入怀中,却从怀中掏出一对羊脂王瓶来,在满堂灯火辉映之下,更觉晶莹无比。
方兆南目光一触这对玉瓶,脑中轰然一声,只觉天地都仿佛变了颜色、伸手一探,怀中果已空空。
厅上灯光仍然明亮如故,但方兆南却觉得眼前一片灰黯,仿佛看到那阴森潮湿的侗窟之中,一只干枯黝黑的手掌,正缓缓向周蕙瑛关节之处揉去,壁间的盏盏灯火,仿佛都变成了她惊恐而凄婉的面容。
直到袁九逵阴森的笑声,再次响起,他才从这惊恐的晕眩中清醒。
微一定神,只见这笑面神魔手不停地把玩这对玉瓶,一面含笑道:“兄台口日声声,俱说和武林中人士无关系,但这两瓶武林中极为罕见的生肌辟毒圣药,兄台却又是从那里得来的呢?这却叫在下有些奇怪。”
方兆南但觉心胸怒火上冲,不能自已,抗声道:“这九转生肌续命散及辟毒镇神丹,俱是兄弟自九宫山言老前辈那里得来,难道又与阁下有什么关系?”
袁九逵哈哈一笑,和右侧瘦削老者交换了个眼色,缓缓说道:“这九转生肌续命散与辟毒镇神丹,俱是武林中人百计难求的圣药,知机子以此相赠,想必兄台必与他是深交了。”
方兆南微微一怔,随即道:“在下和言老前辈正是忘年之交。”
他深知自己此刻万万不能将取得此药的真相说出,是以随便应了一句,但话一出口,却又觉有些不妥,只是话出如风,已万难收转。
那知他目光抬处,却见那袁九逵竟喜动颜色,接口道:“如此说来,那言陵甫的居所,兄台是一定知道的了。”
方兆南道,“言老前辈的居处,在下自是知道,但——”
袁九逵大笑一声,截断了他的话,突地长身而起,道:“那好极了,在下正亟次一见其人之面,却苦干不识途径,那知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