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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冰说:“刘岛的规矩很多,也正因为如此严格的规矩,才能让刘岛有今日这么繁华和兴盛。”全非说:“当然,这里的开山祖师便是一个军人,军队以纪律严明著称,这是刘岛最古老和不可动摇的规矩,那就是一切都要依照规定,不过这规定又是可以改变的,决定的权力在于全岛人的意志,至于其中种种的依据,我也并不关心,只是知道只要答应不再透露岛上的消息,就能离开。”
薛冰说:“我想并不那么简单。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回不去,那会怎么办?”全非说:“我就会憔悴而去,死在这里。现在想起来,当时的决定多少有些唐突,居然会想到这个办法。”薛冰说:“是啊,屈怀柔也不过偷了人家的武林绝学而已。”全非说:“不是偷的,是传授的,那个人很同情她的遭遇,就传授她武功,我想这样的招数只能用一次,多了就不灵了,所以根本就不会用,只能让自己成为岛上之人再说。”
说话时对面忽然飞来一个人,全非笑说:“这个就是我的夫君,刘彬。”刘彬停在空中,全非说:“这位是红衣姑娘,我刚认识的,想让她教我弹琴。”刘彬点头说:“幸会,到我家里坐坐吧。”薛冰随二人飞身来到她家中,只见亭台上种的都是芙蓉花虽然已过了开花的时节,但依然那么郁郁葱葱。
全非备好琴台,点好香烟,薛冰缓缓坐下,轻轻拨弦,弦音响起,刹那间万籁俱寂只有琴声。刘彬听得如神,拿起一支长枪在亭台下舞了起来,衣袂飘摇,枪声人影,皆为佳话。
不觉间天空飘来各种花瓣,薛冰抬头一看,只见空中飞舞的女子手提花篮,洒着花瓣,宛如天女一般,这飞舞的身影让薛冰心里激情澎湃,而琴声虽是缓缓而来,却那么清澈动人,那么扣人心弦,听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将芙蓉庄子站满了,薛冰先前见过的中年文士捋须说道:“这才是真正的琴声,只应天界才有啊。”
薛冰对这里唯一的感觉才是有如天界,美丽而温情的人,宛如画里的山水,自由自在的身影,和无拘无束的欢乐,以及随意运用自然之力的能力,没有烦恼也没有忧愁,让身处其中的人也完全忘记了伤痛。
一曲完毕,天空中飞舞的人也都各自抱着琵琶胡琴,一起弹奏起来,薛冰也抱琴飞到空中,和众人一起弹了刚才的那曲《天上仙》。
忽然一个人高声叫道:“你们看!”薛冰抬眼看去,只见远处红压压的一片如同风卷残云一样扑了过来,她心里正纳闷,不知是什么东西,忽然心里一明,想难道是太平盟的人,这来头至少也有上万人啊,太平盟这么兴师动众,岂不把现在所处的小岛都给包围起来,这真是兴师动众!
一群人飞奔而到那群红衣人面前,只见轿上做了佟泽和遥香二人,遥香冷冷的说:“把你们岛主叫来,交出那两个叛贼!”
刘震霆已经来到众人之前,说道:“太平使者,你带这么多人来也是无济于事,刘岛的人绝不离岛,我也不会将岛上任何一人交到你的手上,这是刘岛的规矩,百年来没有破过!”
遥香冷冷的说:“见到我们太平盟主,你还不下跪,告诉你,刘岛以后也是我太平盟的一派,一样要听我号令!”刘震霆呵呵一笑,问:“为什么?”遥香喝道:“为什么,理应如此,江南武林,就应该听从太平盟的指令,才能走上幸福和长久。”
刘震霆大声说道:“是因为听从你们的指令而幸福?可是我们从武林各派的怨声中根本就没有看到,反而看到可怕的仇杀和指鹿为马的冤枉,你们给武林带来深重的灾难,让人为了一时的利益不惜牺牲一切,甚至自己将来的幸福,让朋友背弃道义,让亲人失去感情,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幸福之路,葬送了多少美好的东西,在我看来,那根本是缘木求鱼,只有一个辛苦的过程而已。”
遥香正要说话,佟泽平静的说:“刘岛主是当世之中少有的高人,你的一言一行关乎武林的命运,而你对世道的看法也指引着武林众多人的方向,当关乎整个武林命运的事情寄托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你的每一句话不都要经过自己严格的考虑,老先生,你觉得你那是负责的话吗?你是伟人,那么你告诉我,有什么方法可以上上千个受尽欺凌武功低微身无分文的人在最短的时间里摆脱凄惨的命运?有什么方法能够让这些根本不懂道理和是非的人拥有最直接最原始的是非标准?你了解他们吗,你关心他们吗,你知道他们根本就不懂之乎者也根本就失去了接受教化的机会和可能吗?你根本不知道,因为你和外面那些人一样,以为世界属于那些达官贵人的子弟,因为他们学过圣人的言论,可是不能接受圣人的言论,对他们而言是一种悲哀,一种别人酿造的悲哀,而不是罪过,不是他们因为无知而带来的罪过,是因为你们的罪过而带来他们的无知。如果老先生认为我说的错了,那么佟某无话可说,可是老先生如果不能说服佟某,佟某就不信自己说错了。”
刘震霆平静的说:“你说的固然是个道理,如果不是这样急如风雷的突变,如果不是这样万众如一的单一,他们不会站在上面,摆脱受人欺压的现状,这是武林各派自己累积的错误和罪过,是他们应该为之付出代价,但是刘岛的规矩不能改变,至少现在不能改变,什么话都不必多说,要闯入刘岛得到你们想要的人,还是离开,那是你作为一盟之主应该尽快作出的决定,这也一样关系到你们一盟的命运,关系到千万的人。”
遥香冷冷一笑,看着佟泽,佟泽说:“我要人,但是不会冲入隐士岛,我对它应该表示尊敬,因为这是一个受人尊敬的地方。我也希望有一天太平盟是这么一个人间的仙境,那么整个江南武林就是人间仙境了。刘岛主,咱们都用一天的时间来考虑,如果不能用共同的方式来解决问题,那么我们都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了!”
刘震霆说声:“悉听尊便。”一群人便簇拥着遥香和佟泽离去,远远的驻在岛外,薛冰从来没有见过一个门派有这么多人,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只有一个念头,这如同木偶一样的人却有着巨大的力量,让江湖各派的人闻之丧胆。
全非呆呆的站在那里,身边的刘彬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走的。”全非淡淡一笑,说:“我本来就要走,你教会我武功,我立刻离开,从此与刘岛再无瓜葛,就算是我们夫妻一场,你给予我的报答好吗?”
刘彬站在风里,人群渐渐飞散,他平静的说:“你是我走遍千山万水,遇到了上万人中,唯一看上的一个女子,是我认为命中注定的妻子,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你又为什么要离开我?”全非说:“在你看来,你是于千万人中遇到了我,在我看来,我却是在一个计划里注定了你,你我的相逢不是天意,而是我的一个计划罢了。我是一个师太,一个注定一生陪伴青灯古佛的人,我本来就没有感情。”
刘彬摇头说:“不,你错了,世人都喜欢倒因为果,便如太平盟告诉世人一样,只要听从他们的指令就能得到幸福,所以他们是天下人的福音。那么我问你,是你没有感情才是佛门中人,还是你是佛门中人才没有感情,显然,你是因为以为自己是佛门中人,才杜绝了自己一切产生感情的来源。那是一个错误,一个想法而已,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其实不是那样一个人。”
全非转过身来,说:“正如我说的一样,我是。你给我武功,让我没有白白的浪费这段时间,让那些追查我的人,得到他们的目的。”
薛冰说:“这本身很简单,刘公子,你跟着她一起离开,不就行了吗?”
刘彬摇头说:“离开这里,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不是因为留下来会有美好的生活,而是因为为了美好的生活,我们就得留下来。”
全非说:“在你看来是美好,在我看来什么都不是。”
说完身形一晃,已经飘然离开。刘彬追了上去,薛冰正要走,那中年文士过来,说:“姑娘的琴声真好,可以再为我弹奏一曲吗?”薛冰问:“留在刘岛,真的是你们每个人的心愿吗?还是因为你们从来没有想过离开?”
中年文士说:“不知道。”薛冰一面走,一面问:“你应该有妻子,怎么会没有?”中年文士说:“她死去了,是一种离奇的病,我们都没法治好。”
薛冰说:“那于阁下而言,真是一件伤心的事情,我听说,岛上的妻子和丈夫,都是你们真心相爱于千万人中寻到的。”中年文士怅然说:“天有不测风云,要离开的人,始终没有办法留住。不管身在何处,我们都一样在命运的控制中身不由己,这看似与世隔绝的隐士岛,其实同外面有什么两样,琴棋书画只是让我们苍白的心情有了寄托,飞天遁地也不过是我们能力的极限而已,这极限在命运面前,一样是有心无力。”
薛冰说:“也许是不公平的命运使你颓废,但是我想一个人不能因为一次打击便否定一切,你也应该有自己重新的生活。”
中年文士点头说:“我似乎看到了希望,从姑娘的琴声中,看到了真正的隐士,似乎陶潜再世一般的高洁,如同天上的白云一般,清高孤远。”
薛冰笑说:“阁下恐怕说得太过了,在下能有你说的一半那么好就太好了。”中年文士说:“姑娘过谦了。”已经到了他所居之楼下,中年文士邀她上楼,薛冰上楼,忽然听到里面一阵淡淡的琴声传来,上楼一看,只见遥香正在那里低坐弹琴,薛冰想她是怎么进来的!
遥香一面弹琴,一面对那中年文士浅浅一笑,中年文士只觉全身一软,险些便要跌倒,薛冰心想:她这迷惑人的本事可也不小,简直让人五体投地,我要是男人也受不了!
那中年文士缓缓上前,遥香说:“公子,听说岛主便是令尊大人,我这是前来投奔你的。”那中年文士怔怔的听着琴声软语,不能说话,遥香肆无忌惮的说:“奴家知道公子素来喜欢弹琴,天下的琴音,以公子为最,而天下的琴,也是公子这把‘无迹’为最好,所以斗胆一试,果然好琴。”
那中年文士忽然怒道:“你懂什么弹琴,一看就如同那些青楼卖艺的女人,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高雅的琴声,出去,出去!”遥香一惊,随即不紧不慢的问:“公子,此话怎讲,难道这曲子不好听,还是因为……”
中年文士怒说:“这曲子好听与否倒也不关大雅,不过这弹琴之人倘若心术不正,那么便会玷辱了琴的高洁,本来是人间最有品味的事情,却成为谄媚和妖娆的卖弄者借以成全她们勾引男人换取金钱的工具,便如学会武功用来杀人一样,不但可怕,而且玷污了武者的尊严。”
遥香依然缓缓的说:“尊严,公子终于告诉了我什么是尊严,难道爱慕就没有尊严,如果因为心仪某一个人而失去了尊严,那是值得的。”
中年文士冷声说:“十年前我遇到一个弹琴的人,从她的琴声中读到了人的尊严,而今天我读到了人的卑微和自私,在你眼里,什么东西包括感情都不过是个工具,你甚至不知自己需要什么,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凡事别人认为想要的你就希望去破坏,凡事你认为想要的就拼命去抢夺,姑娘,你年纪不大,心计却很重,不过我劝你不要在我面前故弄玄虚,离开这里,否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