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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宁而言无异于麻烦缠身,但此情此景之下除了硬着头皮等到对方先行离开方能脱身,不愿节外生枝的陆宁只好随口应了句好,却未曾料到正是着态度模糊的一个应付反倒让陆宁日后万劫不复了。
穆子陵明明说成衣铺就在附近,却意外兜兜转转的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到。好在穆子陵一直走的很慢,时不时还装模作样的在兜售各种小饰物的摊位前停留许久,陆宁才不至于跟丢了去。陆宁眼睛自然是雪亮的,虽然穆子陵行装简单,劲装上的配饰并不多,但却件件都非凡品,单单是在暗沉沉的雨夜里还隐隐闪着青光的缀甲腰带就定然价值不匪,陆宁虽没细看市集上的玉器质地,却清楚的明白市井之间断不会有什么能吸引穆子陵的物件。
这条夜路说近不近,说远也不算远,陆宁一路跟在穆子陵身后几番思量间心情更沉重了几分,这般没头没尾的跟着陌生而显赫的男子在雨夜的集市上穿行,恍惚间自己仿若回到了懵懂的孩童时代,竟完全猜不透穆子陵棱角分明的五官之下到底掩藏着怎样的心思。等到穆子陵神色如常的除下了他的鞋子陆宁才惊呼出声。
“陆公子一路行来似乎神思不属烦心事颇多?在下已经反复询问过数次,公子也未曾将名讳告知,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眸子里反射出穆子陵面上莫名其妙的笑意,虽温润有礼却暗藏锐利。陆宁禁不住长长叹了口气,终于还是从舌尖滑出一个疑问来:“在下一路上一直细看穆公子行动,实在想不明白,以公子身份地位,陆宁不过区区草民,又出自山间蛮荒之地,又有什么值得公子觊觎呢?竟不惜低声下气为在下挑选步履,陆宁愚钝,实在不解。”
穆子陵扬起脸,轮廓深邃的五官英气勃发:“古人早有诗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也许陆公子丰神俊逸,几可倾城,区区不过是逐美而来,又何须什么理由呢?譬如公子这珍珠一般莹白的足背,显然亦非贫苦劳作之人,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早早等在一旁的衣铺掌柜闻言好容易寻到机会忙插话进来:“将军所言甚是,肤色浅淡之人多着亮色,依在下之见,这双紫金玉缕云纹的布鞋就很是适合。”
掌柜的话音未落,穆子陵便投去一个阴骘的眼神,那神色无端的让陆宁回忆起暗室里面目狰狞的怪虫来,暗自警惕,眼前的男子此刻虽温润有礼,骨子里却带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决绝和执着。
陆宁暗想,穆子陵也许是在意掌柜无意间吐出的将军两个字,忙不迭开口问了句:“掌柜的既然说好,又为何还不将那鞋子呈上,莫不是空口说白话不成?”
掌柜的早已被穆子陵的眼神吓得胆寒,闻言忙不迭到内室去取了出来,陆宁却心不在焉的细细分辨着云层的颜色,眼见浅灰的重云翻滚之间已能微微分辨出晨曦的微光,那鞋子他未及细看便连说了数个欢喜,甚至不惜摆出一副土包子模样叫小五拿绸布细细包裹起来,别匆匆开口道别:“今日陆宁有幸得公子厚礼,只可惜陆某素来家贫,想来也没机会能还了这个人情,机会难得,也就却之不恭了。”
穆子陵武功岂是陆宁可比,自然早知道行将破晓,想到自己青天白日下在临远行走的诸多不便,他也不好再挽留陆宁,只得不咸不淡的与陆宁话别,还特地命掌柜的送了不少银钱。陆宁只得哭笑不得的收了,很快就和小五他们一起消失在清晨的朝雾之中。
7、山雨欲来 。。。
清晨的薄雾中陆宁神色紧张的站在清冷的竹林中,因为一夜未眠显得有些疲倦的双眼死死盯着环绕在指尖的暗红色蝴蝶,半响才重重吐出一口热气来:“还好,没被跟踪。”莫小七眼见陆宁如此紧张也收了一贯的嬉皮笑脸颇为小心的问了句:“公子就这么笃定那个穆子陵对隐园有所企图?竟不惜用掉了两年才孵化一次的极乐蝶?”
陆宁眼底笼罩着浓得化不开的愁,几乎就要溢满出来泻到莫小七的身上:“穆子陵手下的一个门童武功都高深莫测,我虽失了内力,好歹眼力还在,至于他本人武功更是深不可测,行动之间轻云薄雾一般自然天成,几乎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单就武功而言怕是莫叔叔都不是他对手,要防备这样的人,除了极乐蝶这种依靠气味的蛊物,难道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么?”
莫小五虽然也有些奇怪陆宁的草木皆兵,但压根也不会质疑陆宁的决定,忙不迭插话进来:“既然用掉了珍贵的极乐蝶,那我们还是赶快回园子里找龙首商量对策才是,如若真是敌人,那么穆子陵的确十分可怕。”
围绕隐园的整片竹林看似普通,实则暗藏玄机,乃是由顾离布下的高深迷阵,不通五行数术之人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出这片竹林的,即便是精通易理之人要找到阵眼也要颇费一番功夫。所以陆宁才会格外小心,断断不能因为被人跟踪而泄露了阵形方位。
还未进到后园,清亮悠远的笛声便丝绦一般顺滑的钻入耳中,只是那声音却少了几分笛子固有的幽怨,更多了几分不可名状的缠绵。等陆宁大踏步穿过后园时,小五和小七早已经不知所踪,唯有花树嶙峋的枝桠下那片刺目的杏红色,艳丽如血荡漾着无尽的春情。
紫檀木雕花的横笛随意靠在顾离嘴边,莫伤蜷缩在湖蓝的衣襟下,骨节分明的手掌专心致志的揉搓着顾离的身下,眼前的师尊哪里还能看到往日半分的清冷,周身都弥漫着炽烈的热度,笛音随着莫伤手掌的摩擦和起伏碰撞出细碎的音符,毫无章法的,完全分辨不出是什么曲子的片段。
立在这样活色生香的画面之前,陆宁脑中瞬息闪过的却是极其不合时宜的两句:“笛声三弄,梅心惊破,多少春情意。”师尊一生都爱梅,在七星楼周围也遍植梅花,也许在无数个平凡的日夜之中,他们的关系早已经越过了主仆,那样的亲密和如此风雅的鱼水之欢都融合着无数清浅而浓烈的情意,梅虽清冷,香气却格外浓烈,一如顾离的个性。
陆宁目瞪口呆的立在门廊上,死死瞪大了眼睛看着沉溺在欲望里两个人,喉咙深处却意外的升腾起一股干渴的热流来,也许从很早以前开始,他就和师父一样,习惯了在这一世凉薄里追寻着属于自己的依靠。哪怕此生都不能再离开隐园,陆宁却深深的察觉到,如果能一辈子和小五、小七就这样沉沦在混沌不清的纠缠之中也算是难得的福分,至于穆子陵那样鹰隼一般的锐利和侵略还是有多远躲多远吧。
再度回忆起衣铺掌柜那个谄媚的近乎卑微的神情,陆宁瞬间便明白过来,在南唐的穆将军永远都只有一个,那便是纵横无数战场,至今未尝败绩的穆风——军神穆风,性孤冷,善军阵,耐心十足,素好镇定攻防之争。
陆宁心中的不安就如同被伏天的大雨冲走了遮羞布的少女,战战兢兢的□在外。聪明如他自然明白,这样一个手段果决,杀伐缠身的男人若是要做些什么,恐怕在整个南唐也没什么能阻碍他的脚步。陆宁又深深的凝视了一眼缤纷的花树之下姿势怪异的两个人,也许从此“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的诗句又多了许多难以言喻的□和银/靡,如顾离和莫伤这般经过无数沉稳和苦难方才凝集而成的激越就愈发的动人心魄,销魂蚀骨过目难忘。
倘若敌人一开始就强大如军神,那么即便是此刻说出口了又当如何?看着眼前别扭了半生的两个人难得的甜蜜,陆宁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神色如常的穿过后园回到了自己房中。
陆宁随手推开虚掩的房门,床上幔帐的四角已被细心的放下,窗前的案几上燃着上好的苏合香,那个装着新鞋的白布包裹正安静的躺在床头的竹枕上。随着伏天的烈日渐渐升高,金光穿过镂空的窗棂零零碎碎的落进房中,这房间是陆宁自小便住惯了的,此刻竟意外的从满室的安宁静谧里透出软绵绵的寂寞来。
小五和小七很显然也无意中欣赏到了院落里的活春宫,此刻两人定然是躲在什么地方翻滚厮混呢,就如同前几天陆宁在门前看到的他们一般,半大的少年总是血气方刚的,又是学武之人,一夜不睡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反倒是陆宁,似乎浑身上下都透着疲惫,若是有人置一面铜镜于眼前,那么陆宁定然会惊讶的发现,自己此刻的神情有多么的幽怨。
陆宁踱步到窗前拉下墨色的纱帘,就这样合衣在床上睡了。因为仆从不多,而且未经允许都不得擅自到后园来,故而素来都是安静的,从前陆宁喜欢这样的安静,是因为总是有小七嬉笑着陪在身边,但是今天,陆宁身上虽已倦极,心里的胡思乱想却总停不下来,反而久久不能安眠。
陆宁只好百无聊赖的睁着眼睛在床上翻滚,不经意间,枕边的白布包裹散开来。紫金缎面的布鞋露出了华美的繁复的云纹,陆宁脑中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古人有诗云:“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青光。”这紫气东来素来都是真龙天子,帝王之家,那衣铺掌柜知道穆子陵的将军身份,那自当明白,紫乃帝王之色,如此明目张胆的将紫色拿给他,莫不是穆子陵拥兵自重想要造反不成?
陆宁想通了这一节,心中的不安立时便扩大成了惊惧,再顾不得其他,急惶惶立起身子往师父所在的七星楼去了。
陆宁来到师父房门外的时候,莫叔叔正一脸严肃的守在门外,如同一座寒气四溢的高级冰雕,虽没开口说话,却也没有放陆宁进去的意思。陆宁只好一脸尴尬的提了那双紫金布鞋坐在门廊前的立柱下,也没有开口唤师父出来,毕竟合欢之事一向都是极消耗体力的。陆宁没想到的是,他自己本就一夜未眠,现下脑袋空空的傻坐在这,竟不出一刻钟便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太阳早已收回了最后一缕光明,陆宁仰头略略扫了眼空中稀稀落落的星星,大概明天会是很沉闷吧。刚要站起身子来,腿脚竟因为长时间被头压着一阵酸麻,又轻轻的跌坐了回去。
陆宁自嘲的笑了笑,一转头却发现莫伤正专注用袖珍的剪子努力在一片丝帛上剪出一个人形来。陆宁虽只是随意的一瞥,却不费吹灰之力就辨认出师父的轮廓来,那些还未成形的细小空缺上应该几天后会被填满一片梅花吧。只是,莫叔叔的剪纸从来都只用红色的纸,那红总是艳俗的像是粘在新娘窗户上的喜字,实在算不得漂亮。
“宁儿,你师父也差不多醒了,有什么事要说,就进去吧。”陆宁顿时有一种做坏事被当场抓住的窘迫感,欲盖弥彰的说:“莫叔叔,这纸人真漂亮。”
莫伤闷闷的应了句:“朱颜难画,以前我们魔教的端木长老总说我剪的很难看,那时候我还不明白,以我的武功自是与画轴上的分毫不差,现在也有些明白了,这些纸总归都是死气沉沉的。”
陆宁不明白,一向惜字如金的莫伤为什么会没头没尾的发出这些感慨来,也不知道如何应对,只好草草点了点头,推开了房门。
今晚夜空被浓云遮蔽,没有月光。屋里早早便燃起了西域惯用的风灯,据说魔教总坛以前就设在西凉国都尹平城。顾离半倚在床头,神色平静的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