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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狁就坐在12考场的窗边，除却窗户的铁栅栏，者仁几乎一伸手就要触碰到他了。
“蔡狁……”者仁微微蹲下，靠着白瓷砖，视线和蔡狁平行。
蔡狁回过头望，惊喜一笑：“你怎么来了？”
者仁也对他笑，看监考老师正望着操场那边的窗户，便轻轻丢给蔡狁一个小纸球，说：“给你答案。”
蔡狁咧嘴笑，不好意思的样子：“谢谢啊……”
“没什么……”者仁准备走了。
“喂，别走啊……”蔡狁小声说。
“何仙姑，别走啊！”“莫走啊！”者仁忽然听见国胜和云超相继大喊，感觉好丢脸，掩面大跑。快到转弯时差点和刚出女厕所的莐音撞上：“哎呦吓死个人，你撞鬼哦。”
“我们下去等冬至她们啊。”者仁拉着莐音往下跑，莐音张着嘴气喘吁吁。
“你这一惊一乍的刚才碰见谁了啊？”莐音一到楼下停车棚就喊。
“没啊，我怕老唐抓住了。”
“不怕，老唐现在不在学校里头，他跟张天豪他爸去学车去了。”
“开完车去洗脚吧…。。”追在后面的者仁笑说。
“哈哈哈……”莐音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停车棚。
等到全部人考完后涌出校门，冬至、莐音、鸿雁、者仁去侧门外吃了煎包和绿豆汤。吃完后天已擦黑，莐音要赶回家，她妈叫她回家有事。鸿雁说
我家妞妞想我了，便也笑嘻嘻跑回了家。鸿雁的妞妞是她大哥的女儿，长得很可爱，从小缠她缠得不得了。者仁说我也回去了，冬至让他等一下，陪她回教室拿点东西。
者仁说好，和冬至并肩走着。考完试的校园有一种兵马过境后的寂然，像被拿走了什么东西，剩下随心所欲的空壳。冬至回教室并没有拿什么重要东西，磨蹭了一下就和者仁一起下楼，天已经完全黑了，星星在天空闪着光。
“你陪我走一下吧，我有事要跟你说。”冬至很认真。
“好啊。”者仁答应。
“你今天下午考得么样？”冬至忽然用了方言。
“不好不坏，你咧？”者仁也用方言悠闲答道。
“我做得很慢，你晓得的，总是时间到了还冒做完……”接着说：“真不晓得高考的时候么办”
“那你就锻炼速度啦。”
“嗯，是要锻炼，还有我的成绩，我最近准备好好背背英语单词，你啵，你的英语也需要提高哈子……”
者仁连忙说：“知道啦”
他们走到了教学楼中间的楼梯口，大风呼呼灌过来，冬至的脸在夜晚显得很平静。
她话锋一转：“我问你一件事啊。”
“说”
“如果……”冬至在步下楼梯，者仁看着黑暗中的操场，再那头是一望无际的湖泊。也慢慢步下楼梯，既而看向冬至的侧脸。
“我是说如果……我和莐音两个，发生了什么事，你只能站在一边，你会站在哪一边？”
者仁谨慎地说：“什么事？”
“没么丝事，比如闹掰了，你会站在哪个的一边？”冬至看向者仁的脸，态度很严肃。
“你这边。”者仁回答。
“嗯……有你这句话，我蛮高兴……”冬至低下头，吸吸鼻子。
“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不晓得，感觉……”冬至走的方向是往侧门口，看来是要回家了，“想问问你。”
“我当然是站在你这边，我想鸿雁也是的。”
“鸿雁是……”冬至说，“你晓得我和鸿雁怎么认识的吧？“
“不知道，你们不是初一就在一个班么？”，者仁饶有兴趣。
“嗯，但是真正认识，是初一下学期。那个时候我肚子痛，老师问哪个送我回家，鸿雁说她送，她就扶着我一直从五中到江边，那个时候我屋住江边。可是到了屋，我屋又没人。她又扶我去找我妈，那个时候蛮热，她扶着我，还不停问我好不好，给我找药吃，一直到见到我妈，我蛮感动，后来就认识她了。我们玩得蛮好，一直到现在。其实现在想想，我还是蛮感谢她，她真的是我一生的朋友。”
“嗯”，者仁点头。
“其实我对于人情这些东西不是蛮懂，但是我遇到了你和鸿雁，这是我最开心的地方。莐音不同，虽然
说我们是小学同学，小时候住在一个院子，父母之间都认识，现在又在一个班，但是……她跟鸿雁人不同，总觉得隔着点什么。莐音她对我是真的蛮好，她是把我当最好的朋友，可是我有预感。”
“什么预感？”者仁歪过头。
“我有一天会跟莐音闹翻……”冬至说完，叹了口气，接着说：“不晓得为么丝，总有这种预感。”
者仁没说话，他不知道怎么答。
“你和鸿雁，是我最好的朋友，这是一辈子不会变的，你晓得，我说话总是很灵。”，冬至说完继而陷入了沉思。
者仁笑笑，不知道她又胡思乱想什么。
这样一个夜晚，校园的道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有校工拿着手电四晃照着墙壁，湖风从黑暗处吹来。
“诶，你说说我这个人吧，是个什么样的人？”冬至又问者仁。
者仁心说你今晚怎么忽然这么多问题，想了想回答：“你是一个小事很迷糊，大事很清醒的人。”
“说得太对了！”冬至开口笑起来：“者仁，你是么这了解我啊！”
“你……不用说了，平常糊里糊涂的，走到哪都迷路，但是遇到大事，做的选择却都很正确。”
“是滴是滴。”冬至眼里闪着光，一边点头一边说。
“好啦，我送你回家，你别瞎想了。”者仁笑，“今天有点晚了。”
“嗯”
☆、第十章
星期天者仁很早就起了，当他起来时还回味在昨晚的梦里，梦里似乎有火山还有国王，但起来过了三秒就全部忘记了。者仁从小多梦，梦里的世界精彩缤纷。他常常想记住甚至有时准备了本子和笔，但都会迅速忘掉，就像有人把他的记忆清空，将他与那个梦里的世界隔绝一般。
者仁站起来，厚重的窗帘挡住了阳光，却把窗户镶了一个金边，他走过去拉开窗帘，真好的太阳！赤脚站在地板上也不觉得冷。他就赤脚走去厕所，他的厕所都是天蓝色的：洗手台是天蓝色的，水龙头也是天蓝色的摇杆，像魔法棒一样。看见天蓝色就会心情很好，他就会开心起来。者仁洗漱完，打开房门，想去买早点。
者仁妈妈买好的肉炒圆粉在桌上摆着，白色塑料袋包裹着香气，可以看见水珠在上面转动。者仁只能轻轻打开，大口吃起来，看妈妈在擦木地板。
“你吃了没啊？”者仁问妈妈。
“吃了啊，吃的稀饭。”妈妈一边蹲着一边用毛巾擦。
“哎呀你别老是擦啊，隔两天就擦一遍，地板又不脏！”者仁劝妈妈停下。
“不脏，你说不脏，其实都是灰，太脏了看着不舒服。”妈妈转身擦得更用力：“你快吃，吃完去做作业。”
者仁吃完只得回书房看书，厚厚的数学作业和英语试卷，还有文综辅导书都得做，从满满的书包里抽出来堆了一桌，书包瞬间瘪了。“唉，这么多作业……先做哪本呢……还是从最简单的开始做好了……”者仁抱怨完还是一本本做起来，他自诩写字算快，800字作文最快20分钟写完。可是直到中午的时候这些作业还没做完一半，他握笔的手就没停下来过。听到妈妈喊吃饭的声音他才扔下笔甩甩手去吃饭。
吃完饭他一边做英语试卷一边竖耳听外面的动静，直到听见爸妈都躺下后他开始莫名激动，他知道爸妈现在还没完全睡着，所以又做了几道单项选择，可惜错了好多。接近两点的时候他把卷子用书一盖，悄悄打开书房门。
爸妈已经睡着了，他蹑手蹑脚走向大门去。厚袜子踩在木地板上听不见脚步声，但是他能听见爸妈的呼吸声，最关键是下楼梯的几步，动静一定不能太大……走到大门口，他换好运动鞋，轻轻挑起鞋柜上的钥匙然后一把抓住，不发出一点儿声音。接着慢慢打开防盗门，走出去，缓缓关上。
太好了，出来了！
者仁心里兴奋到不行，走下楼后一路狂冲，生怕父母被吵醒了发现他出门把他抓回去。中午的太阳还有点照人，他快步地走着，赶去三站地外的网吧。
者仁家里没有电脑。者仁从初中吵到高中，一直想要一台电脑，但是爸爸就是不给买，说影响学习
。本来妈妈答应升高中就给买的，但是升了高中爸爸还是不许，说考上大学再买。小学时候同学家里都有DVD看动画片，者仁很想要爸爸就是不给买，理由还是永远的一条：影响学习。记得小学暑假时者仁在地上打滚，哭喊着要买DVD，爸爸还是不给买，最后答应升初中买，结果升初中还不是没买，所以者仁哪里还信他们，干脆断了他们会买DVD或电脑的念头，每个星期去网吧上网。
可就是这样，爸妈更痛恨了，有一次者仁在外面上网，刚一上机，妈妈就尾随到网吧里把他抓了回去，爸爸用皮带把他狠狠打了一顿。从此以后他只能躲着上网、偷偷上网。要说他上网干些什么，他也只找找动画片，看看小说，写点东西，他不明白父母怎么就那么容不下他上网，每次他一说班上又有哪个同学家买了电脑，爸妈就要骂他，仿佛这是禁忌话题，提了就大逆不道。
他为了查北影资料，只好趁他们午睡偷跑出来——幸好他自己不爱午睡。上上个星期天他是借着买早点的借口出来上网查东西的，今天不行了，所以他要赶在父母睡醒前回去。
打开电脑，他的手因为激动而有些微微发抖。纸和笔搁在显示屏前，右边的男孩在视频，他的电脑另一端是个女孩。者仁不敢多望，静静看自己屏幕亮起。
他查了好久，包括要表演的节目、学校的考点、北京的住宿价格和车票钱……都一一抄在本子上。后来打开中戏的贴吧，发现有很多人都准备去考，一个人发帖子说：“我准备寒假去北京考中戏，想找人同去或者合租，有意向的留下电话号码。”
者仁想到时候如果真能合租可以省不少钱，于是便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
查得差不多了，者仁打开其他网站看起帖子来，他记得一个叫《沙漏》的帖子，上上个星期看了一半，精彩得一直想看完，于是他慢慢看起来。没想到作者“丑是一种美德”已经写完了，者仁一口气看到剧终，看到最后不能自已哭了起来。整个网吧里都是人，者仁就这样捂着嘴，忍住不发出声音，眼泪从眼角流进嘴里，他难过极了，一边哭一边翻看后面的评论，结果发出低沉呜咽的声音。
他想没有人理解这种感情，这样好的故事也终会埋没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不被世人发现。没有人会懂自己，想到这里他内心一片苍凉。
后来是怎么离开网吧的他也不记得了，他只记得他出来时天已经黄昏，回去肯定要晚了，于是坐上公交回家。车快到学校时他看见蔡狁搂着一个卷发女生在路边走，蔡狁望着她满脸笑意，那时候者仁哭得更凶了。
星期天的晚自习放学后，莐音便跑到停车处等蔡狁，她的
眼神温暖闪着光芒，手里捏着一张薄薄的纸，抿着紧张，等待着。
蔡狁和朋友说再见后走到车棚，拿出钥匙找自行车，看见莐音站在他车子边，微微有些诧异。
“你怎么在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