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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轩也点了点头:“是。他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说他一直倾心于你,但是你自觉身份低微,不愿意和他在一起。说父皇觉得他这样有失体统,所以才把你留在宫里,想断了他的念头。他担心你,所以才借着我给你送礼物的机会,将那套头面送给你,好叫你安心。”
秋玉华淡淡地笑了起来:“是吗。”他停了一会儿,声音低了下去,嘴角仍旧挂着淡笑:“他是这样跟您说的啊。”
那个笑容,让瑞轩心头一下不安起来:“怎么,不对吗?”
秋玉华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取出一个盒子放到瑞轩面前的桌上。这盒子十分眼熟,打开看时,里面便是当初瑞焱送进来的那一套头面,就连那三件摆成“品”字形的镶了红钻的首饰,也一模一样地摆在下面那一层里。
“他对您说,送这头面进来是为了让我安心吧。”秋玉华轻声道,拿起了那三件首饰中的一件,轻轻拧了一下上面镶着的一颗水钻,那颗水钻竟然就这么被拧了下来。
秋玉华将那颗水钻翻转过来,原来里面钻了一个小洞,洞中塞着一张被卷成一个小卷的缎布。他将缎布取出来打开,上面写着一行小字:“中秋戌时宣德”。
秋玉华将那张缎布放到桌上,表情依旧淡淡的:“他一定没有告诉您这个。”
瑞轩瞪大了眼。饶是这几天发生了这么多大事,此刻他还是一瞬间无法回过神来。
那时瑞焱对他说话的模样,如同孤注一掷般,无助而绝望。他几乎无法想象,已经那种模样的人,说出来的话还有什么不可信的地方。
可现在,事实明明白白地放在他眼前。即使那样,瑞焱也没有对他说出,至少是没有说出全部的真话。
直到那时,他依旧在骗他。
秋玉华又重新把缎布卷起来,塞回水钻里。瑞轩看着他,说话又结巴起来:“他,他是在和你约逃出去的时,时间和地方?告,告诉我,不,不要紧吗?……”
对面的人将那一盒头面收好才走回来。相比于瑞轩的紧张,秋玉华却只是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不要紧。他能送进来,陛下一定也知道了。何况,就算陛下不知道,我也不会跟他走的。”
他抬起眼看过来,眼神透彻无比:“我不愿意和五殿下在一起,并非因为身份云泥之别,而是因为和您刚刚发现的一样——我,从来都无法相信他。”
☆、第十八节
从秋玉华那里出来,瑞轩去见了周显翊。
周显翊并不在平日处理政事的殿里。初秋天高,皇帝也不免喜爱清爽天气,在御花园凉亭下摆了凉椅看折子。厚厚的一摞堆在手边的石桌上,手里拿着一本,似有些无力地搁在膝上,头略偏到一边,眼睛闭着。
然瑞轩特意放轻的脚步还不到近十步远的地方,像是睡着的人却突然睁开眼睛,目光凌厉地扫过来——只一瞬,快得瑞轩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那凌厉眼神倏忽不见,又变成了瑞轩所熟悉的平静带着暖意的神情。
“怎的,看完了秋玉华,想起来看朕了?”
放在往常,周显翊这样的一句打趣足够让心中有鬼的瑞轩担惊受怕不已。只现在他已经心下宁静无谓,听着这句话的时候,竟隐约听出一丝宠溺的意思。
他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疑心自己这两天担惊受怕,连幻觉也出现了。摇了摇头不再想,坐下之后便抬头看着他父皇。
虽是在微笑,眉宇间却有抹不去的阴影。
那日他坐在廊下画着像猪一样的老虎糖画,瑞焱懒洋洋地倚在廊下,对他道:“父皇最近,似乎有心事。”
如同还是昨天的事情,一眨眼,却也两月有余飞逝而去了。那时候父皇眉间隐约的阴影,如今连他这样愚笨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了。
他是在忧心朝堂上的事?还是在忧心与北齐议和的事?又或者,是在忧心瑞焱与秋玉华的事?
或甚至,是在忧心……自己的事?
不,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就着刚才周显翊的问话,瑞轩有些突兀地问道:“您什么时候让秋玉华出宫?”
周显翊嘴角的笑容像是加深了一点,却没有回答他的问话。
瑞轩等了一会儿,放在平时,他绝对不会再往下问了,今天却又破天荒地接着没头没脑说了一句:“他是个好人。”
周显翊已经重新去看手里的那张折子,并不抬眼:“朕知道。”
他没有发话让瑞轩走,瑞轩便也壮起胆,就这么坐在下首。他很少敢什么话都不说地就这么呆在周显翊身边。不过,也许今天再呆这一次,明天就再也没办法见到他了。既然这样,那就多呆这么一会儿,又有什么关系呢。
总归都是他偷来的时间。能够偷来这么将近二十年,他已经很知足了。
恍惚还是之前周显翊突然到他府上那次,在他那个小小的院落,周显翊就在院子的树荫下沉沉睡着。他睡得那样沉,一点也不像那个有人到十步远的地方就会立即清醒的警觉的帝王。瑞轩心中有事,魂不守舍地在一旁摸着那些用来做弩箭的小木片,最后终于抬起头,看着周显翊,这一看便直到日头西沉,浑然不觉时光飞逝。
瑞焱只要秋玉华就好。而他却比瑞焱贪心得多了。
他想要的……太多了。
………
那日起,瑞轩就不怎么再往外走动。
原本他走动的地方就不多,无非瑞焱府上和如意坊而已。瑞焱那里,他自是不再去了。如意坊也吩咐了孙掌柜,言明已经不想再继续那里的生意,让他寻一个合适的买家脱手。
府上的下人本就不多,他也将能不留的都发了优厚的酬劳遣送出去,几乎只留了一个李顺儿在身边。再之外,每两天,他会进一次宫。
有时遇上瑞晟与大臣们退出来,与他打招呼,他也一一回礼。从前他不大愿意入宫,有一部分是怕遇见这些人,让他每次都意识到自己的没用。但如今,他已经不太在乎这些。
每次进宫,他都会去陪他父皇坐一会儿。翠娘的事情,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揭发出来,如今他不过是能陪一天就是一天。如此想开了,他坐在那里便比从前坦荡许多,也能陪着周显翊轻松地说两句家常话,甚而连常年面对他父皇时候的结巴,都很少再犯了。
他父皇并不显出什么异色,虽然一切都看在眼里,却神情如常,还经常拿他取笑。从前他心里还会多想,如今居然也能接上嘴,自嘲两句将事情揭过去。
瑞轩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扑火的飞蛾,明知飞得越近,死得越早,却还是不受控制地要往那里扑去。
有几次周显翊忙于政事,他便去看秋玉华。有一次,他看着坐在窗下读书的那人,突然问:“你……想出去吗?”
秋玉华抬头看过来,冷冷清清的,一眼之后又低头看书:“想。”
瑞轩看了他一会儿:“那你现在这样,你……恨五哥吗?”
这次秋玉华放下了书,认真地看过来。
“我为什么要恨他?若不是他,我当年便已经失了清白,更不可能走到如今这么红的地步。要说的话,我应该感激他。”
瑞轩讷讷道:“你感激他,他也不会高兴。你又不喜欢他。”
秋玉华定定看着他,叹了口气:“六殿下,你到现在还在帮他说话。”
“我……”瑞轩有些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说。其实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思,许是瑞焱那句“你都懂的”,让他对瑞焱那种求而不得的心思,一下起了同病相怜之意。
所以瑞焱再怎么骗他,他还是忍不住要来问秋玉华。
秋玉华已经又垂下眼去,极轻极轻地说了一句:“我并没有不喜欢他。”
他说得又快又轻,瑞轩险些没有听见。他呆了一呆:“你,你不是不肯跟他在一起么?你不是说你不相信他……”这句话没有说完他便住了口,一下子,他突然就明白了。
他看着坐在窗下的人。那人身形依旧挺拔,像一杆怎么也折不弯的青竹,可是现在看起来,那什么都看得透彻的眼神,却让人觉得流露出悲伤。
………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关于翠娘的消息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仿佛她只是悄无声息地去了某个地方,像一颗小石子落进水里一般激不起任何涟漪。
平静得瑞轩都快要忘记了时间。只有一次他从宫里回府,不经意见到街旁张灯结彩,便问了李顺儿一句:“今天是几日了?”
李顺儿答道:“八月十四,明日便是中秋了。”
瑞轩点了点头:“原来已经到中秋了,怪不得街边已经在准备庙会。”话说出口,他突然觉出哪里不对。原来已经是中秋了!
那时瑞焱给秋玉华的那张缎布上,明白是写着“中秋戌时宣德”。若是真有什么事,那也就是明日了!
瑞轩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事,那六个字的影子却像是黏在了他眼前一般,怎么也挥之不去。整整一天,他都坐立不安。第二天一早,宫里却来了使者,请他晚间入宫赴宴。
瑞轩不由有些呆:是的,他怎么忘了,每年的中秋,都是要在宫里吃团圆饭的!
如此说来,瑞焱也是要入宫的。那他又要如何……将秋玉华从宫里带出去?
因着瑞焱与秋玉华的事,这几日来,瑞轩难得怀着心事入了宫。
☆、第十九节
宫里的中秋团圆饭,人并不多。
除了太后与皇帝,便是皇后和仅有的两位妃子。两位公主都已经出嫁为人妇,再往下就是瑞轩兄弟四个。
瑞轩到得不早也不晚。瑞烈和瑞晟都已经到了,瑞焱却还不见踪影。往年的时候,他总是坐在瑞晟对面不引人注意的地方,与瑞焱凑一堆。如今他已经不想和瑞焱多过亲近,犹豫了一会,抬脚要往瑞烈那边走的时候,瑞烈却倾身,与瑞晟附耳说起什么。
不知瑞晟回答了他什么,瑞烈笑了起来——又是那天那般的笑!灿烂而温暖,像是秋日的阳光,又像是殿外的月光落在了眼睛里。
瑞轩的脚就顿了一顿。虽然并不十分明白,却直觉的觉得,那两个人之间,仿佛有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氛围,让他无法融入——不,并不是之前他与瑞烈还不熟的时候,所感觉到的那种人中龙凤之间的氛围,而是另外一种……就仿佛,即使不是他自己,而是再怎么优秀的人在这里,也一样无法融入的氛围。
他默默地收回了脚,转身仍旧到他惯常的座位上悄悄地坐下。
瑞焱是赶在父皇入席之前到的。
虽然仪容齐整,却仍旧是一脸风流的表情。瞧见他,一样地浮现出与过往别无二样的笑容,黏糊糊地凑了过来倚在他肩上:“老幺,最近都不见你人影,又在忙你的木工?”
那样的神情,那样熟稔的语气,就仿佛他跟瑞轩之间,从来都没有过任何龃龉,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就仿佛他从来不曾传信给秋玉华,约好“中秋戌时宣德”一样。
瑞轩突然就想起瑞烈对他说过的“老五心事重”的话。被他倚靠的那边肩膀忽然觉得发冷,不自觉地抖了抖,一下让了开来。正巧这时周显翊到了,众人都站起来行礼,将他这个十分无礼的举动掩盖了过去。
这一年的中秋饭,如同过往每一年一般过去了。
父皇依旧对每人都一视同仁地关怀,瑞晟依旧与瑞烈不时轻声交谈微笑,瑞轩也依旧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