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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宁抒手提了盏灯,肩上披了件外衣,宽阔的衣袖在风里飘。
我拍了拍胸口,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先生呀……」
「……」
傅宁抒只是看着我,微微挑眉。
我发窘起来,但忍不住要埋怨,咕哝道:「先生走路老是不出声音,我还以为……哎唷!」话还没完,额头就被轻弹了一下。
我抬手摸住额头,有点儿委屈的瞅着傅宁抒。
傅宁抒缩回手,却像是好笑的道:「尽是胡想。」
我摇头,不禁解释:「才没有胡想!先生不知道,以前我们村子里,有个和这儿相同老旧的宅子,那地方一直没住人,也没人敢靠近,但一到夜半,就会有……」
说到这儿,院里的树忽然发出刷啦啦地一大声。
我霎时吓住,惶惶的停了话。
傅宁抒像是往黑漆漆的院中瞧去,平淡的开口:「会有什么?说下去。」
我啊了一声,回过神来,往旁看了看,有些怯怯的小声道:「那儿会有个白衣女子,披头散发的,而且……」
「简单来说,便是闹鬼,是么?」傅宁抒打断,往我看来:「这儿没有鬼。」
他停了一停,口气隐约调侃:「倒是你,披头散发跑出来,要是给人瞧见,说不准把你认作了鬼。」
我一阵困窘,尴尬的顺了顺头发。
正弄着,傅宁抒伸了一手过来,帮我把吹开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他的手指有点儿凉,擦过耳朵时,我忍不住缩了下脸。
傅宁抒对着我一笑,手又往上,摸了摸我的头才收回。
我赧赧的笑,忽然想到一件事儿,脱口问:「先生,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倒是没有。」傅宁抒道:「也不过两三个时辰。」
我咦了一声,忍不住说:「我还以为已经夜半了呢。」
傅宁抒笑了一下,就问:饿不饿?」
「嗯。」我点点头。
「厨房灶上温了饭菜,我去拿来,你进屋里等着吧。」
我正要点头,脑中又浮现方才说的事儿,心头就隐约悚然,连忙脱口:「我要跟先生一块儿去。」
傅宁抒像是想了一下,便同意:「好吧。」
我笑了笑,连忙跟到他身边。我不禁低下眼,瞧到他空的那只手,想了一想,就去拉住。
握住的手指即刻轻轻一勾,扣住了我的指头。
我觉得心里陶陶然的,感觉很快乐很安心,又很……嗯……一时之间,有点儿想不出来要怎么形容,总之,就是好高兴有他在这儿。
我抿了一抿嘴,还是忍不住弯了一弯。
傅宁抒像是瞧来一眼。
「开心什么?」
我唔了一声,心里犹豫了几下。不知怎地,就觉得把心里想的那些说出来,太不好意思了。
「没什么,对啦……」我怕他细究,就说起方才做梦的事儿。
傅宁抒听了没讲什么,正好也走到了厨房。
灶里烧着柴火,整间弥漫一股热气。傅宁抒把灯挂到墙上,让我去坐到一边的一张小方桌旁。
我乖乖的去坐好,瞧着傅宁抒走到灶前,他挽起袖子,手中捂了块湿布,打开了锅炉,再取出温在里头的饭菜。
现在才注意到,傅宁抒的头发只随意的挽起来,发髻有些松散,有几缕发丝垂在肩上。
我怔怔的瞧着,脑里面就隐约浮现几个画面……
我伸手摸了摸脸。
唔,有点儿热……
正出神,眼里瞧见傅宁抒端了饭菜走来,我连忙搁下手。他像是没注意,只是把托盘上的东西一一摆到桌上。
有两碗饭,两碟的菜。苋菜豆腐,青豆炒肉丝。
「厨房里没准备太多东西,今晚先将就些。」傅宁抒说,跟着拉了椅子坐下,「明儿个有人会去把东西买齐全。」
我愣愣点头,才后知后觉到他的意思。
那就是……还要待在这儿两天么?
我心里开心极了,脱口道:「不要紧的,我能吃饱就好。」
傅宁抒微笑,拾起筷子,「吃吧。」
我点头,拿了筷子,捧起饭,专心的吃。
吃饭的中间,周围只有灶火燃烧的动静,以及越来越小的风声雨声。
傅宁抒用饭的时候,一贯是安安静静的,我也习惯了,同他那样,不出声慢慢的吃。
桌上的两碟菜,大多进了我的肚子,当然了,饭也是吃光光。我觉得不太好意思,想要帮忙清洗。
不过,傅宁抒却说不必,有人会收拾,带着我又回到之前睡的那间屋里。
这会儿,等傅宁抒多点了一根蜡烛,我才又把里头瞧得更清楚了,这儿真是没摆什么。
中间就一个圆桌和椅子,靠墙的斗柜也有些旧,架子上没放东西。
竹制的屏风,看着也不太行,就别说墙面有点儿凋落的粉刷。不过幸好,窗上的糊纸是牢靠的。
对这些,傅宁抒像是一点儿也不在意。
可是,我不禁就想起过年时,在傅家庄里,专门给傅宁抒住的那处屋院,还有到朔州城的月照楼,那时住的地方……唔,这儿和那些根本完全比不上。
这里……又破又旧,虽然还算干净……
要是只有我一个,那还说得过去,可是……就觉得这样的地方,屈就了傅宁抒,他是适合那些好的跟漂亮的。
晚些,躺到床上睡,我忍不住抱在他身上时,脑里不禁想,等考取功名后,不知道能不能变得有钱一点儿,这样……就能……嗯……
唔,能怎么样……后面脑子晕糊糊起来,我就没法儿再想下去了。
九十四
到了隔日,我才知道,昨儿个走上来的路,其实是一条隐蔽的,很少人知道的小路,一般都是走另一条山道。
一出那处宅院,往来时相反地方向,就是比较宽阔平坦的路。不过前晚下雨,坡地还是有点儿湿滑。
我跟着傅宁抒慢慢的走。
山道旁有小溪,潺潺的水流回荡在宁静的山间。
傅宁抒说这一条溪水,最后是汇流到渭河里的,所以我们走到山下,就瞧见河口泊了两三条撑船。
傅宁抒带着我上了其中一条船。
等我们坐好了,船夫就慢慢的把船撑离岸,往中间水道上走。开始的时候,两边都是树柳草坡,没什么人家,到后头才逐渐看到瓦檐,等草岸变成了青石岸,也进到了城中,可以瞧见,岸上集市里人来人往。
撑船停在中间的一个渡口。
傅宁抒给船夫钱,就拉了我上去,往集市的方向过去。
这儿的集市只有大清早才会摆出来,里头没有什么稀奇的花样儿,倒是不少卖菜卖肉的,还有卖鲜鱼。
经过的时候,我瞧见在篓子里的鱼,还不住的一蹦一跳。
除了这些,也有不少热腾腾的吃食。
其中有一摊,老板正把一条条发了的面团,搁往装了热油的锅炉里,登时哔哔剥剥的响,香味儿也跟着炸了开来。
傅宁抒领了我过去,先点了东西,才往旁寻位子。
坐下没等上一会儿,东西就来了,有两根炸得香脆的油条,和热腾腾的烧饼,以及两碗白花花的豆腐脑儿。
「我喜欢吃这个。」我一瞧,忍不住说。
傅宁抒微笑,把其中一碗挪到我面前。
「别吃太急。」
我喔了一声,拿起汤匙,慢慢的吃起来。
这处摊子的生意很好,空了位子立即有人补上。我正吃着,不经意的瞧去,发觉前侧不远的桌子,坐下的两人好像也是书院的学生。
那两个人正说着话,没往我这头注意。
「怎么了?」
傅宁抒像是察觉,问着就也瞧了过去,然后又道:「这儿是寻常地方,碰著书院的人也不算稀罕。」
我愣愣的点头,又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脱口问:「先生平时也会来这儿么?」方才一路,他看着对附近很熟悉。
唔,不对……
不只这儿的,整个城里面,好像没有他不熟悉的地方。
傅宁抒面色仍旧一样好,温和的答道:「平时倒不会特意来,不过,最近有一些事儿,因此时常过来,但,也未曾这么一大清早就来。」
我听到后头那句,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
其实,这会儿一大早到这里来,是因为我昨晚没吃什么,又醒得早了,他怕我肚子饿,不然就算要出门,也不会是现在的。
不过,我这时才想起来一件事儿。
还没放假前,他似乎忙了好一阵子,有时候还会休课,让文先生代上……
方才听他提到了,我不禁有点儿想问,但又觉得犹豫。
「想些什么?」傅宁抒忽问。
我唔了一声,瞅了一下他的脸色,看着像是还好,就支吾着脱口:「先生,之前……好像很忙。」
傅宁抒像是一怔,但也立刻点了头。
「是……」他回道,又停了一停,彷佛是想了一下,才说下去:「那些事儿有些要紧,不过都差不多了,往后能清闲一点儿。」
我懵然点头。
反正……这意思就是,他之后不会这么忙了吧。
可是……
「书院也有别的先生嘛,怎么他们都不必做事儿……」我不禁为他委屈,忍不住咕哝。
傅宁抒听见,往我瞅来,眼里含笑。
「若认真要论,其实是我把事儿都推给了他们的。」他道。
「咦?」我困惑。
「没什么。」傅宁抒道,又微微一笑,手上舀了舀碗里的豆腐脑儿,边道:「快吃吧,一会儿去别处走走。」
「喔。」
于是我也就不说话了,安安静静的把早饭给吃完。
吃完要走时,我忍不住往那两个书院学生坐的位子看去,他俩还在吃着,像是没有注意过我们这儿。
昨儿个下过雨,有的路上还积水汪,马车经过时,车轮把水往旁溅开,路上有人的衣裳被泼了,对着走远的马车一阵骂骂咧咧。
我走过,不禁瞧了一眼。
「别顾着看,走好。」傅宁抒在旁提醒。
我嘴里喔了一声,但还是忍不住要四处顾看。
眼里正好望到了前头一家铺子,店门前停了辆板车,上头堆了好几摞用油纸包裹的东西,看着像是书。
里头的店伙走出来,同那个推拉板车的人讲了几句,就把那几摞的东西,搬到铺子里。
不知道那里头有些什么书……
去戏楼那会儿,也有逛了家书铺,可里头……唔,都是正经的书。我想到在陈慕平那儿,瞧过的几本书,那些看着都不是书院里的。
「先生,能去那儿看看么?」我脱口。
傅宁抒看了一眼,往旁停下脚步。
「有想找的书?」
我唔了一声,想了想就老实道:「不知道。」又立刻说,「我是想看……就是要看……嗯……不像书院里的那种书。」
傅宁抒微觑目光,像是想了一下,才哦了一声,淡淡地开口:「你想看的,那儿怕是没有的。」
我愣了愣,有点儿不明白他的意思,疑惑的说:「真的么?难道书铺里,也只有会让人想睡觉的书?」
傅宁抒默了一默,才像是叹气道:「……倒不知道,你是这么看待书院的书。」
「唔,就是看了会想睡的书嘛。」
我忍不住说出来,就见着傅宁抒挑了下眉,不禁尴尬了一下,连忙辩解:「不是不是,是有时候会想睡才对!」
傅宁抒瞅着我,没有作声,但嘴角微微一弯。
我不禁面色讪讪——不说课上,每次夜里在房里念书,我老是看没几页,就会打起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