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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张少帅英俊风流,自和于夫人结发后,外间莺莺燕燕便不断;于夫人倒是心胸开阔得很,对丈夫在外行径充耳不闻,只一心一意在家侍奉尊长,抚育儿女。两年前少帅遇见了年仅十六的赵门小姐,竟存了白头偕老的心思,不但金屋藏娇,还生下一子,而于夫人更是生怕丈夫为难,又不忍他骨肉流落在外,居然亲自登门把孩子接回家中抚养。大嫂的忍让贤惠诚然赢得了族中赞誉,也叫大哥心存歉意,倍加温存,但是同以女人心思度之,怀曦明白大嫂必然是难过的——甚或比彻底失去了丈夫的瑾姐姐更为难过。
所以她对祝载圳也只这点要求了——她喜欢他,只要他同样儿待她,别的危险苦罪,她都不在乎。
她的心思净水般清澈坦白,不怕把最心底的话掏给他看;然而祝载圳的心思,却是太过冰冷阴沉,是不可言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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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既不可说,便只能做了。
然而真待要做却也为难——张学良是以宝鼎重貂,白璧佳人,密严严给他打了只金碧牢笼;他便不能明火执仗,拼命三郎地去撞个头破血流。因此势必要找个妥当的理由,教对方知难而退,才能既不毁体面,又不伤情面。
不过祝载圳并没为此为难太久,这由头当夜便自己撞上了门。张怀曦才走了不到半个钟头,吴管家就匆忙通报:庆云社的赵班主和林迁请见。
这实在是意外来客:那日他教林迁演了那般好戏,虽说最终没有实质侵犯,依旧把人好好儿地送了回去,但他对他的那点用意已再明白不过——他居然还敢登门自献?
这人到底是不知廉耻呢,还是全无心肝?
却原来都不是,而是有求于他——是非求他不可。
今晚楚流云被丰庆楼请去走场,谁知才在台上唱着《大登殿》,便被第三旅的几个大兵当场拉下掳走了。
赵玉才站在一旁结结巴巴说着过往,祝载圳想起晚间和胡宪贞会面时瞧见的那几个兵痞,瞥一眼旁边面沉如水的林迁,手一按打断他话头:“人叫什么你也不知道,第三旅统共三千多号兵,教我上哪儿找?”
赵玉才一听这话有门儿,倒真个儿有点喜出望外,吞吐了下话头,才嗫嚅道:“头几天,吴营长一直找流云来着,流云没理他……”
吴志南,张少帅在军中头一个心腹爱将,中原大战时率着六营一连拔了李宗南部守的两个县城——就如胡宪贞所说,确是骁勇,也确是难以压服的悍将。
祝载圳一语不发,只来来回回把玩着银质烟匣,赵玉才的心也随着那方小物件在他手指间跌宕上下,却不敢再开口央求,只能暗里递林迁一记眼风,却见他还是冰雕似站在一旁,垂着眼睛全无动静,急得恨不能掐着他领子抱怨:来找这位活阎王也是你的主意,到这关口倒一句话不撂!
祝载圳忽然站起来,走到书案前拿起纸笔匆匆写个条子,又打铃叫来吴管家,吩咐道:“去找上李副官,到吴志南那里,叫他赶快把人放了——告诉他是我说的,包玩戏子倡优是犯了军纪,叫他自己掂量着办。”
吴管家应了一声,祝载圳转而对赵玉才道:“赵老板跟着一块儿去吧,你们那位角儿这会儿不知怎样呢。”这话说得极淡,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冷;赵玉才听得胸窝跳了跳,忽而意识到他没有教林迁走的意思,心头微寒,迟疑试探道:“那他……”
祝载圳不说话,只手指间夹着那张字条,挑起眉头瞧着林迁;林迁凝目看了他移时,唇边忽而浮起一丝冰凉的笑,淡淡道:“老赵你去,我在这儿等着。”
他不是瞧不透这人对自己动的什么心思,可既来了便不能躲。楚流云是他师弟。都是缺爹少娘的苦人儿,才记事儿就一块儿学艺唱戏,一块儿吃师傅木尺篾条,一块儿挨苦受罪。他唱丽娘他演柳生,他扮贵妃他串明皇。台下是相依为命的人生辛苦路,台上是祸福相傍的世间痴心肠。他落到这悲绝境地,他哪能不管。
就豁出去自己也得管,虽说自己落到这人手里,也无非就是同个下场——然而楚流云演的是女流,他做的是男儿丈夫,丽娘有难,柳生自该将身去抵挡。
正是抱着这点绝然打算,待赵玉才一步三回头得随吴管家离去,厅中只剩他与祝载圳面面相对时,他的心里甚至平静到死寂的地步了。然而那人只须轻巧一句话,便教强抑的几分乱又浮了上来:“是你要来找我的吧?你凭什么就拿准我得帮你?”
他心思太刁钻,戳人心防一击即溃。
林迁默了少顷,道:“没什么凭不凭的……我来求你,你帮了;你不教我走,我也留了。”
没想到他唱的戏文婉转缠绵,私底下吐出来的话却直白坦率,在祝载圳听来,已近乎是故意撩逗了。他缓缓走近他,一直近到呼出的气息彼此相闻:“怎么,觉得亏了?事不过三,我也放了你两回了。何况头两回是我请你来,这回可是你来找我……难道今晚我留你留得不对?”
真离太近了。他能闻见他身上淡薄的烟草味儿,温热体温直扑过来,把周遭的空气酿得浓稠如酒,吸进胸窝直教人气浮心慌。林迁使出二十年的演技功夫,强令自己照旧做个冰雕冷人儿,却听见祝载圳轻笑道:“你慌了?方才不是还撑着?我就看看你,你慌什么?”
他迫他这么近,确是为了仔细瞧他;见了他也有三回,到现下才觑见庐山真容,原来他是这模样:略显清削的脸,线条明晰细致到挑剔的地步,浓长的眉略微向上斜挑,眼色极是透彻,郁黑明净地像一枚汪在清水里的墨玉——这双浓深眉眼夺了整张脸的颜色,教人一眼看去,只记得这妙笔勾勒也似的别致轮廓。
原来,他真实的颜面确也如画如抹。只不过上了戏装的柳生是幅鲜妍浓丽的粉彩,而卸了妆的林迁,却是帧清淡幽远的水墨图。
祝载圳忍不住伸手撩了撩他下颚:“原来你生的这模样儿……”微微侧头凑近他耳边,低笑道,“比台上那扮相好看。”
林迁不觉退了半步,强笑道:“那祝少看吧——唱戏的本就是给人看的。”
祝载圳哑声道:“就只给人看?”
林迁口唇微一动,还未待说出什么;祝载圳一打眼,正瞥见他下唇隐隐浮着抹殷色,想是那日被自己用枪管蹂碾的印痕。登时仿佛滴热血坠进了烈酒,一股滚热情潮呼啸着冲上头脑,他蓦地出手握住他下巴,低头便重重吻落下去。
果然遇到顽抗。他手上劲儿使得紧,他脸庞便挣不脱,身子却绷得如同一张拉足的硬弓,拼力要从他怀里挣开。祝载圳猛地捏住他肩膀往后一推,林迁踉跄几步撤退,背便抵上了生冷的墙壁,身前却又被他炽热的胸怀死死堵住。
正陷在冰火之间,进退不得。上天无门,入地无路。
他的气息与唇齿汹汹袭来。坚韧的舌侵入口中,粗暴凶悍就如那柄冰冷生硬的枪管。一道牙关好比绝壁孤城,外头的强攻硬夺,志在必得,里头的负隅顽抗,死守到底。
祝载圳胸口越来越热,耐心却使尽了。他右手往下一滑扼住林迁的咽喉,手指略微收紧,一股沉重的窒息感便顺着那手袭上头脑;林迁心口一闷,脑中蓦地懵浑昏黑一片。不由自主地,他渴水的鱼一般翕张开口,绷紧的身子也瘫软了筋骨。
瞬间溃败失守。祝载圳趁虚直入,蛮横侵入他整处柔软脆弱的后方,直抵喉舌。
待他放松了钳制,林迁缓缓回复神智,便发觉自己已被他压倒在清冷的地板上,陌生的唇舌和味道充斥了满口。
他的身体结实沉重似铁铸,却是一块烧灼的铁,铺天盖地的压下来,辗转烙遍自己全身,一寸寸打上痛苦屈辱的印。
他切齿往他唇间重重咬下。
浓重的腥咸味道在交缠的唇齿间蔓延散开。祝载圳闷哼了声,猛地半抬起身子,伸手往自己唇上一抹,指腹便染上丝缕血痕。再看林迁口唇间也是一片殷红,却是旧伤添了他的新血。
“你就会这个?”祝载圳猛然伏□,左腿屈起半跪着,死死压住他右边臂膀,右手却捉起他手腕,反扣着提起按在他头侧——这是在军校时候演练的格斗技巧,没想却用在一场情事攻防上,倒真见了奇效,登时把身下人制服得纹丝不动。他伸出根手指轻轻抚上他唇角血迹,低沉笑道:“知不知道怎么使刀?得了新刀得先喂口自己的血,这叫‘认主’……”
他微伏下头,额上散下的几缕头发几乎触到林迁眉头,恶意诱哄:“你吃了我的血,是铁心跟我了?”
林迁猛的一转头甩开他手。
“不给碰?”祝载圳冷森森一笑,手顺着他脖子往下,落在他石青长衫的领扣上:“方才谁说唱戏的就是给人看?那我就看,好好看……”
拉住领口豁然一扯,层层衣物分崩离析。霎时柳生衣衫扯尽,仙郎谪落人间,只剩了个坦白空落的躯体横陈地下,再无一丝遮盖挡掩。祝载圳的眼光从他颈子一路滑下,大片肌肤露在昏黄灯光下,泛着旧象牙一般的温润柔光;偏心口上一道殷红痕迹,像旧瓷上染了一道朱砂。
仿佛脑中蓦地划过一道闪,却又无声无息地转瞬即逝,只耀得心底一片空茫。祝载圳怔了怔,茫然抬起头,正和林迁对上了眼,那双黑沉沉的眸子盯视着他,眼底汹涌的忿恨像是烧沸了的钢水。
明明是初次如此迫近地凝看这双眼,但这一霎情思,却只教人一时错觉——似曾相识。
实心说,才见林迁时,他打算的还是借这名优做个虚幌子,好挡住张怀曦痴情蜜意;可偏偏这人似愿似不愿,欲从欲不从,这半晌情事攻防真如搏命,倒真撩动得他上了火。唇上教他咬得热辣辣的疼,烧酒一般只燎到胸口腹下,腰间挺胀的那处已被紧绷的西裤勒得闷疼。而此刻这人被自己制得既无抵挡之力,也无反抗之志,身子横陈他腰下,已予取予夺。
只要他再一伸手,把最后一道遮挡扯下。
然而——
缠绵吟唱缭绕耳边,似懂非懂;温存眼风瞭在心头,欲迎欲拒;如画眉目晃在眼底,却是隔了层粉白黛青,教他见了又未看到底……这人始终是缭绕在远处的一团雾,诱他走进去,仿佛里头有个亘古谜底,藏着他的前世今生。
祝载圳眼色沉沉盯着他半晌,忽而撤开了手,凉然一笑,道:“看完了。起来吧。”
林迁眼光蓦地一闪。不觉得如蒙大赦,只疑心是另个更险恶算计。
他疑得一点没错。祝载圳开口便抛出张卖身契:“从现在起,这半年,你陪我。”
唱了快二十年戏,林迁不知和人签了多少回契约,把台上的林仙郎按时辰卖出去;却都没这次来得凶险阴冷——卖的不是戏,不是活儿,而是一个赤白又彻底的自己,身子、尊严和名誉。
“别讲价钱,你也讲不起。”救楚流云要费他几个字,撕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