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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啊……”星矢忽然想到了什么,“可你们在这里几个月了,怎么没有早点
出发去帝国呢?”
修罗沉默以对。
星矢立刻察觉到自己是不是问错了什么问题,赶紧闭上了嘴巴。当他以为修罗什
么都不会说的时候,后者却发话了。
“因为我们已经死了,”他说,“所以我以为,我们的身份已经消失了。”
不再是什么黄金圣斗士,只是三个空有一身蛮力的武夫,到了一个再平静不过的
小镇,过上再平静不过的普通人生活而已。
好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哪怕修罗很清楚地明白这个地方才是幻境,他每天斩肉
的时候仍然忍不住觉得:他们曾经作为圣斗士的过去,才是一场梦。
如果没有遇到教皇,他就只是个很平凡的西班牙小子,做大的理想也不过是成为
一名勇敢的斗牛士……
有一天,前任教皇——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史昂,出现在他面前说:“你是被女
神选中的圣斗士,跟我走吧。”
好像随随便便叫一个小孩跟着他走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一样。
所谓的圣斗士啊、宿命啊、天选啊……诸如此类的词语,他一个都不懂。女神是
谁?他也不认识。可修罗跟中了邪似的居然真的跟着他走了。
那年他才五岁。
五岁的修罗从此过上了比除圣域外全世界的同龄人都要辛苦的生活,可他并不为
此抱怨,他的理想也逐渐从“做一个斗牛士”变为了“做一个黄金圣斗士”这种
伟大的理想。
即便理想有所改变,他都坚持自己战士的身份,无论是在斗牛场还是在战场。
他以自己的身份为傲,更从未轻言失败!
他信奉强者,所以就以强者为目标。这辈子成为一个武夫,他并不为此有任何遗
憾。
除了一件事……
十岁那年,他杀了一个人,那个人的名字叫艾俄罗斯……
“修罗?”
星矢的声音将修罗从回忆中拉回到现在。
修罗深吸了口气,他望向山的西边,山下有条笔直大道,通向遥不可及的彼方。
不再是屠夫了不是么?他告诉自己:从圣衣回到身边的这一刻开始,他们的身份
就又回来了。
所以,平静的生活也就与自己绝缘了。
他又深深地望一眼小镇,便扭头不再看了。
“走吧!”他带着某种决心,向西边的山脉迈出了步伐。
……
“请看一看,新鲜的猪肉!一天只有一头猪,逾时不候!”
阿布罗狄抱怨道:“你的吆喝声太难听了,迪斯马斯克,你就不会换个优雅的方
式吗?”
“那么优雅的阿布罗狄大人,请你告诉我,什么样的小贩才最优雅?”
于是,那个一脸优雅的人始终保持将屁股粘着凳子的姿势,优雅地望着远方——
风度翩翩,一动不动。
迪斯马斯克暴躁地大喊:“所以说,你到底是回来干什么的啊?双鱼座的黄金圣
斗士大人?!如果讨厌做一个小贩就不要回来,去跟着修罗做一个优秀的战士,
而不是陪一个废物浪费时间……”
“你居然又自称废物,”阿布罗狄冷漠地说,“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有一点成就
便会狂妄自大;而犯了事就只会逃避责任,然后把烂摊子丢给我和修罗,自己跑
得飞快。”
“我本来就是这种人……”迪斯马斯克扯着油腻的围裙自言自语,“我自己都知
道自己的毛病:懦弱、自私、小气,可偏偏却和你们是朋友。”
“觉得荣幸吗?”
“一直都是,”他抬头盯着菜场顶棚的那个破洞,“从被前教皇发现的那一刻开
始,我的人生就一直与‘荣幸’挂钩了。”
难得认真的口气。
阿布罗狄回头,见到迪斯马斯克发呆的表情,有那么一小会,他觉得他很是落寞
,至少迪斯马斯克的脸上是这么写的。
但下一秒,他的脸上又涌起了一股浓浓的、小贩才有的市侩气。
“嘿老板,我要两磅大腿肉。”一个脑满肥肠的男人前来招呼。
“好嘞,请稍等。”迪斯马斯克笑着应和,他举起刀,犹豫了一阵才开始切肉。
那个客人四处环顾了一阵,一双小眼睛贼亮地盯着阿布罗狄,漫不经心地向迪斯
马斯克闻讯:“老板,你这儿似乎少了个伙计啊?”
“啊,那个嘛……”迪斯马斯克专心地切着他的猪肉,低声回答,“他回老家了
……”
“哦,是吗……”男人回答地心不在焉,他的眼睛大胆地从阿布罗狄的头顶扫到
了他的脚趾头。
“您的肉,唔,”迪斯马斯克称了称,“似乎给少了,稍等,我再切一块补上。
”
“请便,不用着急。”那客人色迷迷地继续用目光骚扰着那个漂亮的人。
“那么现在,”迪斯马斯克又切好了一块肉,兴致勃勃地称了下,接着又无奈道
,“对不起,又多了……”
那男人应一声:“我只要两磅,多的不要。”
“但只是多一点,价钱的话……”
“说了,多的不要!”那男人恶狠狠地向迪斯马斯克瞪了一眼。
“好吧,那么,我再试试……”
迪斯马斯克压下心头的怒气,他提着刀,深吸口气,继续往下剁。
利刃握在手里,划开空气,切入了肉中。
血流出来了。
迪斯马斯克一愣,这感觉真不愉快。
不得不承认,他不喜欢用刀子,所以他很佩服修罗——那家伙劈得很准,说是一
磅就一定劈出一磅来。
“小美人,和那种粗鲁的人在一起很辛苦吧?”那肥胖的男子忍不住向阿布罗狄
搭讪,“其实这世界上好男人多得是,只要你愿意……”
“我是男的。”阿布罗狄用低沉的嗓音回应。
迪斯马斯克了解他,只要阿布罗狄使用这种声线说话,那就离他祭出他的杀人玫
瑰只有一步之遥了。
“是男人也没关系啊,”那胖子不识趣地继续喋喋不休,“天生的尤物是不分性
别的,反正都是被人把玩……”
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如果修罗没有离开,他的冷冽气质足以将这种人统统吓跑,可现在不一样了。
迪斯马斯克跟自己打赌,这肥猪死定了,不知道阿布罗狄会祭出哪一种玫瑰呢?
可什么都没发生。
他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阿布罗狄忍了又忍,但最后只憋出一句不太脏的脏话:“
离我远点,死猪。”
“你说什……”
肥猪的话没有说完,一大块肉被用力挥到他的脸上……
市场里传来一阵惊呼,一个大汉被一块两磅的肉挥出了市场,引起不少人的侧目
。
“这一回确确实实是两磅了,”迪斯马斯克走出市场,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的客人
,冷冷地说,“请付钱!”
他的客人连滚带爬地逃走了,受此影响,一整个早上都再没人光顾他的小摊。
反正也再没心情做什么生意了。
“所以说,你回来干什么呢?”迪斯马斯克摊在椅子里,又重复这句话,“你不
也像小时候一样?跟着我,你什么都干不成。”
修罗和迪斯马斯克同龄,阿布罗狄则比他们小一岁。从小时候开始,阿布罗狄就
习惯跟在这两个比他大一岁男孩屁股后面跑,直至他们各自成为了黄金圣斗士,
各自要镇守自己的宫殿,没办法随心所欲地见面了。
“不是我自己要回来,”阿布罗狄托着下巴淡漠地说,“是修罗要我回来的。”
“啊?”
“他什么都没说,但我知道,他很担心你。”阿布罗狄瞥了迪斯马斯克一眼,“
一个没办法穿上圣衣的黄金圣斗士,如果遇见了敌人,胜算有多少?”
迪斯马斯克摆出无所谓的态度:“切,老子才不稀罕当什么黄金圣斗士……而且
这破地方哪儿会有什么狗屁敌人……”
“是啊是啊,不知道是谁前天深夜偷偷拖着圣衣跑到湖边,对着天空大声喊:‘
巨蟹座的黄金圣衣啊,老子命令你立刻自行穿到老子的身上!’”
“……你……都看见了?”
“差不多……”
“哦……天啊……”迪斯马斯克羞涩地捂住脸。
“错,你该说:‘哦,女神啊……’”阿布罗狄那多日未舒展开的漂亮脸蛋上,
不禁多了一丝阳光。
迪斯马斯克笑着摆摆手:“喂,别开玩笑了,到现在还提信仰这种东西……”
“圣斗士不都该信仰女神吗?”
“嘿嘿,老子进圣域才不是为了信什么女神,而是为了混口饭吃……”
“说起来,我也是……”阿布罗狄沉思道,“圣域中的小孩,谁都不是因为信仰
女神而进入圣域的。”
“我是个私生子,母亲去世后就被带到父亲家中由父亲的原配抚养,但是……”
阿布罗狄停顿了一下,“我长得太像母亲了。”
迪斯马斯克由着他说下去。
“没有哪个女人会喜欢抢走丈夫的女人的儿子,更何况我与她的情敌长得过于相
似……于是,我成了她的出气筒。史昂到我家的时候,我已经快被她打死了,当
时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今天不是我杀死她,就是她打死我!’”
迪斯马斯克故作轻松地笑笑:“然后你就把她杀了?”
“不,谁也没死,史昂及时把我带走了。就算到了今日,她也仍活得好好的,而
我的墓碑却已经竖在圣域的坟场了。”
这个有点沉重,迪斯马斯克遗憾地想,他的墓碑也竖着,就竖在阿布罗狄的墓碑
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已经是死人了……
“死人在菜市场卖猪肉……噗……”
“这没什么好笑的,迪斯马斯克。我说了我的事,你也该说说你的。”
“好吧好吧,我来自意大利。”
“废话,我早就知道了。”
“意大利是个艺术的国度,到处都是艺术家……即使是做一个普通人,如果可以
的话,比起屠夫我更想当一个雕塑家。”
阿布罗狄挑挑眉:“所以你就把你巨蟹宫里的那些面孔称之为艺术?”
“不,那是别的东西……我只是称其为艺术而已……”
肉摊的台子上,没来得及的收拾的猪肉淌出血水,滴滴答答地流到地上。
迪斯马斯克厌恶地别过头。
“我只是……我只是……”他有些说不出来了。
迪斯马斯克厌恶鲜血。
六岁的变故之后,他就没法再使用任何会见血的招数了。
所以史昂说:“你就修行你可以使用的招数吧。”
积尸气冥界波不用见血。
可他还是病态地将死人的面孔血淋淋地剥回来,贴在巨蟹宫的墙上。
人肉和猪肉没什么分别,杀人和杀猪也没什么分别,但他是个不能面对活物鲜血
的侩子手。
他还能记得第一次杀人后,惊心胆战地把面皮剥下来,然后偷偷溜回圣域的情景
。那时候的教皇已经换了人,撒加对他的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实他根本无
需如此提心吊胆。
可迪斯马斯克还是吐了,他窝在巨蟹宫的墙角,几乎将胆汁都吐了出来。
然后他又笑了,笑得像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