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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璧拳头握的“咔吧”响,他在外头为这人奔波,回来却看见他为别的女人伤心!萧子虞!
“就不过去。”
轻描淡写一句话,把萧子虞气的够呛。他猛地站起来,不想坐了一整天腿早已麻了,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下一秒,林璧就扶住了他,没好气道:“堂堂一个皇帝摔倒,这笑话够全大齐百姓三个月下饭的了。”把人安放在椅上,给他揉腿。
萧子虞斜靠在枕上,半眯着眼睛看半跪在身边的林璧,火气早跑的渣都不剩,“瘦了,黑了,也精神了。”自离了他,林璧一直在瘦,迅速脱了少年人的青涩,变得更像一个男人。
“恩。皇后……”林璧犹豫一下,还是说了,“皇上节哀。”
“恩……”萧子虞不愿多说,敷衍应了一句。
岂知林璧以为他心里对皇后爱重,不想任他乱加评判,一时堵得难受。便不再说话,专心给他揉腿。
刚才还盼着他回来,现在人就在眼前,萧子虞反倒不知说什么,只好也沉默。
寡人
过了不多时;便有太监敲门问要不要传膳;萧子虞眉头一皱;他不是让人不要打扰吗?韩成子怎么值的班?
“是我让人传的。”林璧道。
“不吃。”
林璧嗤笑;“少自作多情了,是给我自己叫的,跟你没关系。”
萧子虞一听他饿了;便要开口叫人传膳。
林璧阻止;“别;我可不喜欢你那皇帝排场,一大群的人看着吃也不香,我自己去拿。”便直起身来出去只拿了个食盒进来。
小太监是韩成子的徒弟;名字叫韩山;谨记师父的话;少听少说,很知进退,递了食盒就老实在门前守着。心里胡乱想着屋里那么黑,皇上也不叫点灯。
林璧拎着食盒左看右看,这是乾清宫正殿,他是不敢在这造次的,便说:“坐了一天累了吧,要不去暖阁咱们一起吃?”
萧子虞当然同意。
林璧一一点了灯烛,偌大的东暖阁立刻亮堂起来,把菜食一一摆上桌。麻姑煨鸡、白蒸鸡仔、清蒸乳鸽、文思豆腐,小菜是问政笋丝、香干菜、冬芥等,还有一碟子白面饽饽,一碟梅花包子,一碟什锦火烧,一盅鸡丝燕窝,一盅莲子羹。菜虽然少,都是精挑细选的,分量十足。
“韩成子可算是忠心耿耿,还不忘给他主子预备着,我倒是作陪的了。”
萧子虞提起筷子,闻言摇头,“得了便宜还卖乖。”
林璧舀了一碗莲子粥,送到他手边,便自顾自的吃饭。他奔波数日,吃的都是干粮,今日一整天还没吃饭,肚子早就饿得不行,吃的飞快而不失优雅。
萧子虞本也不饿,索性停了手,仔细打量林璧。刚才黑暗里看不清,现在萧子虞才看见林璧灰扑扑的打扮。戴着廉价的东坡巾,脸上涂满掩盖肤色的油彩,风尘仆仆,下巴上冒出青胡茬子也来不及刮,不禁心疼,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呢。
“慢些吃。”萧子虞夹了一筷子笋丝给他,见林璧尽数吃了,于是夹上了隐,林璧的碗里时时保持着七分满。这是他们做惯了的,林璧受的很坦然。
感觉吃了七分饱,林璧停了手,桌上的菜也差不多干净了。
萧子虞轻笑:“还是这么个土匪性子。”
林璧不理他的调侃,道:“你怎么回事?折子也不批,人也不召见,跟个女人似的使脾气。”
萧子虞收了笑,“没有,就是有些累。”
“哦?学生还以为皇上陛下与皇后娘娘情深如许,以至于茶饭不思呢。”林璧漫不经心道,目光低垂,凝注着他戴了碧翠戒子的修长手指。
“没有。”萧子虞重重强调,表情很认真。他还是忍不住解释,“皇后贤惠大度,是个不可多得的。”但也仅此而已。
林璧缓缓收紧手指,“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那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他有什么资格知道。
“当然有关系,我们是,我……”萧子虞语塞。朋友吗?似乎不像;兄弟么?也没有;君臣?更是瞎扯。
林璧笑了,随手正正帽子,这是他在扬州养成的习惯——怕人发现了端倪,祸水被引到林家。
“是呢,你我到底什么关系,还是说清了好。君不君,臣不臣的,平白惹人非议。”他这些日子在扬州思来想去,也想不清楚萧子虞到底对他是个什么想法,今日说清了,也好断了不该有的念头。
萧子虞沉默不语看着他,林璧也不甘示弱回视。两人的目光在半空里汇聚,交织、碰撞,仿若一场不见硝烟的角逐。
气氛凝滞,空气粘稠的连动一根小指也不能,他们像是被包裹在透明树脂里的包裹物,永恒的对视,无法见天日的美。但若能彼此凝望永生,岂非也是一种幸福?
林璧终究受不住上位者不自觉散发的威仪与震慑感,再次开口,“要死,你也该给我个明白话,我算什么?”任意出入宫廷,私下见时可以不跪,甚至以“你”“我”呼之。就连萧子炳也知晓自己位置,见必待之以君臣礼,没有一个人能如他这般对皇帝放肆,他算什么!
“你想知道什么?你是我养大的,情分当然不同。”萧子虞含笑道,跟往常一样想摸摸林璧的头,被林璧一侧身子避过去了。
林璧恼极,扑上去抓住萧子虞衣领,重重啃上他的嘴巴。椅子禁不住林璧这一扑,两人仰面滚在地上,都怕对方摔着,于是翻滚了几圈才停下。
林璧叼住萧子虞的嘴唇就算摔了也没松口,此时已磕破了,血滴蜿蜒流到他脖子里。
两人身体摩擦,萧子虞眸子沉得深不可测,抱在林璧腰上的手不仅没松,还箍的更紧。他一翻身将林璧掀在身下,加深了这个吻。
萧子虞含着林璧上唇,牙齿厮磨噬咬,鱼儿一般的舌钻进他的嘴,舌尖勾起他的,迫使他与自己缠、绵。林璧不可置信般大眼,随即用力搂住萧子虞,回吻。一双眸子贪婪地看着他,不肯闭上。
身体压着身体,鼻子贴着鼻子,唇齿交缠,沉重的呼吸声和让人脸红的口水声响在屋里。这是一个血腥的吻,更贴切地说是咬,两人像疯了般在对方嘴巴里肆虐扫荡,不放过一寸土地,狼般凶狂掠夺。牙齿毫不留情咬破对方嘴唇,口涎混着血滴流进衣领,和汗液混在一起,没入平滑的胸膛。不是一场告白和交欢的盛筵,而是离别,恨不得把对方融进骨血里的沉重的吻。
不够,怎样都不够。
林璧只觉得绝望,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却也是终结。
萧子虞猛地抓住伸进自己衣服内的手,率先放开他站起身来,伸手将林璧拉起来。林璧默默顺着萧子虞的力道起来,心犹在砰砰激跳,他有些不知所措,便半低着头,视线刻意帽子在刚才激烈的拥吻中掉了,发带被萧子虞扯开,凌乱的卷发披散满身、遮住左眼;衣服被拉的大开也不掩上,露出半个小麦色胸膛;精致锁骨分外明显,随着他的呼吸起伏,汗水和着血丝泛出晶亮的色泽,分外性感。林璧甩甩头,舔舔唇上的伤口,已经流不出血了,嘴里残余的咸腥刺激着味蕾,奇异地有种上了瘾的错觉。
萧子虞一直在观察林璧表情,动了动喉结,也忍不住舔嘴巴早已麻木的伤口,声音前所未有的粗噶,“你去洗个澡,等会涂药。”
林璧点头,进了内间浴室。暖阁连着御汤,通过管道引进池子里,不论何时都备着热水,以备皇上之需。
萧子虞整理好凌乱的衣裳,平静了一会,找了本书坐在临窗的榻上,背对室内,才道:“来人!”
韩成子立即进来,“奴才恭请皇上圣安。”
“恩,起吧。送套林大爷的衣服来。”
韩成子早准备好了,今日皇上心情不好,他不放心别人,恐触怒圣上,只暖了暖身子又回殿外守着,正好赶上皇上叫他。韩成子觉得皇上声音不同往日,也不敢多言,给林璧送了衣服、收好食盒便退下。
林璧出来的时候萧子虞正紧绷着脸坐着,从他的位置刚好能看见他的侧脸,高眉紧锁,干脆利索的下颌线显示出他的果断决绝。
他有些迟疑要不要过去,萧子虞已经在向他招手,“过来。”
林璧心里一疼,站着没动。
萧子虞没有回头,缓缓道:“那时候我第一次看见你,就喜欢上了。那么可爱和剔透,我一直希望能有个这样的孩子。”
林璧动了动喉结,抿唇不语。
“过来,我给你上药。”
萧子虞把药轻轻涂抹在林璧唇上,皇家的药,当然是好的,一夜便可消肿结痂。林璧半跪在他脚边,双手搁在萧子虞腿上,温顺服帖如初见那年,颤抖着闭合的眼睑出卖了他并不平静的心思。
暖阁里萦绕着药膏的苦香,混着温暖的空气、肌肤相贴的暧昧,美好易碎的梦一般。
林璧也挖了快药膏,给他涂在嘴唇上,很快他便放弃了,因为手不停在抖。
“林璧,”萧子虞深深凝注他,贪婪地要把他烙印在心头,永不敢忘,“我对你的心,跟你对我的心一样。”
“我知道,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他轻轻说了句,日夜渴盼听萧子虞这样说,可现在,只有疼,撕心的疼。早就知道自己对他产生那种想法,眼睁睁看着他挣扎取舍。
萧子虞眼里滑过复杂难言的东西,快的无法捉摸,“我从不愿你伤心。”还是为他伤心。
大齐男风昌盛,在士子之间也普遍,但不代表他们乐意看见皇帝养娈人。一个明君,应该是克制、英明、威严,纵然有放浪形骸的时候,却不能用情。帝王一旦有了情,绝不是社稷之福,而是昏聩之始。
娈人,他们只会这么称呼林璧。
皇帝尊贵无匹,万人之上,也不是万能的,他堵不住悠悠众口。自古以来,皇帝身边的娈人没有能善终的,皆惨剧收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萧子虞不想林璧身背万世骂名,他一生从没这样对一个人这样好过,恨不得把天下最好的都捧给他,没法容忍林璧被当做佞幸,千夫所指。
林璧应该是击空的鹰,高傲的凤,他是本该万古流芳的人,一身的才华不该折在萧子虞手里。他的林璧,不能被天下人耻笑,不能只困囿于尺寸之地。
情之一字虽如甘醴,久食却不如初尝鲜美,更不能饱腹。等林璧以后一无所成,空有风流侍君之名,可会怨他、恨他?
“我知道。”林璧也只好重复这句话,如此苍白。他当然知道,萧子虞什么都为他想到了,只要林璧好,他几乎不考虑自己。他们之间的缘分,只有十年,和一个吻。
想起那日道士的话,他本就是偷来的命,有什么不满足?这样很好。
好的不能再好了。他从来没这么清醒,明白自己的位置。
萧子虞朝后靠在引枕上,手指一下一下抚摸林璧的头发,卷曲却意外的柔软光滑,一点都没变。
“那时候你回扬州,我适应了很久,恨不得再把你揪回来,缝在口袋里跑不了。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问我‘文渊去哪里了,怎么没和你一起?’每每都想揍他们一拳。”
“有一回我看见了个丫头,眼睛跟你的真是像,但是没有你的好看。”